出手吧!
澹臺流蘇與堯破軍這兩個本為對手的三重天巔峰奇才之輩相互看了一眼,體內元力逐漸波散開來。
“鈺少爺…!”
張青沒想到堯荒鈺竟也在踟躕半響之后緩緩開始調動元氣,當下便是焦急喝問,“你與青兄雖是相識不久,但既已拜其為兄長,不說禮不可廢,且青兄待你也是不薄,你怎能如此狠心,落井下石?”
堯荒鈺略有些心煩的看了張青一眼,手上動作卻是不停,全身氣勢不歇,逐漸攀升,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意思,然而,后者卻是有心要與他理論一番,在張青看來,將眾人元力一同匯入青蠻一人體內,無疑是置其于死地,他張青雖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比之在場眾人,皆是差了不止千里,可是卻也做不到袖手旁觀,不知從哪兒來的膽子,或是因為這一路上與堯荒鈺有了幾分熟識,加之適才堯破軍對他的和藹態度,讓他一時望了,此乃渭水堯家的二公子,竟是翻手一拳揮出,想要阻止他的動作。
拳風蕩起一陣氣浪,堯荒鈺也是沒想到張青會忽然出手,詫異之下微微側了一下身子,當然,以張青的實力,即便是突襲,也沒什么能夠傷到他的可能,只是冷哼一聲,微微一擺袖,冷眉道:“你懂什么?我這是在幫他。”
“什么在幫他,你分明便是要他的命。”
張青哪里信他,一拳未中,再出一拳,身法連連晃動,一心想要讓張青停止動作。
“你這是自己找打。”
堯荒鈺也是惱了,他的確是沒有殘害青蠻之心,若是青蠻行不通,別說多他一個堯荒鈺,便是澹臺流蘇與堯破軍二人合力便已置青蠻于死地,他又何須畫蛇添足,如此作為,無非是選擇死馬當活馬醫,只有青蠻之法可行,他保住一條命。只要他能做到融合各家元力,那么,他出手匯入元力,便非是害他,確是相助。
只是這些,現在這個情形他卻懶得向張青解釋,見他如愣頭青般不依不饒,大動肝火,幾個閃避之后,索性不再退縮,后腳猛然蹬地,“嚓..!”
腳步與地面間發出刺耳的聲響,旋即便見張青悶哼一聲,跌倒在廊道上,卻是被張青束住了經脈,不得動彈。
擺平了張青這個愣頭青,堯荒鈺總算能靜下心來凝神準備,在堯破軍二人身后站定,雙腿微屈,十指變幻。
“以身煉血,祭世無雙,浩浩青天風無百物,玄冥九霄碧落青黃……”
堯荒鈺全身泛起淡淡熒光,與之相同的還有其大哥堯破軍,他雙目圓睜,一臉兇煞,衣袂飄飄,宛若修羅鬼煞,道道似正似邪的元氣從手中不斷滲出,匯集,凝結。
“天道浩蕩,威武齊鳴。虛出無窮,動則生靜;天門開闔,復始于心,糾糾萬意,青玄妙體….!”
這一邊,澹臺流蘇凌空而起,十指相纏,頷首凝目,誦念澹臺家最為本源的《青玄經》一股純粹浩然的正氣自其體內奔涌而出。
“轟隆隆….!”
兩道互不相同的純粹元力自虛空匯聚,頓時發出雷鳴聲響,震耳欲聾。堯荒鈺連連倒退,費了好大勁兒才堪堪穩住身形,望著半空中這股夾雜毀滅之氣的元力,眼中劃過一抹猶豫,只是轉瞬變得堅定,咬牙結印,卻是“撲哧”吐出一口血來,蘸著血氣奮指疾書,“天雷禁法!”
“這小子…!”
此時,虛空再次炸響,一條好似長龍的雷閃破空而下,險些撕裂虛空,徑直涌入混合元力之中。
“就是現在!”
澹臺流蘇霍然出聲,他與堯破軍一齊動作,接連打出數十道印發,齊齊轟在好似云團的元力之中,元力層驀地一陣顫動,猛然激射而出。
剎那間,青蠻身前的古老門戶亦是有了動靜,蕩起刺目華光,所有人的眼前頓時陷入一片灰白。
恍惚間,堯荒鈺以極低的聲色自言自語道:“兄長,你可得挺住啊!”
白芒耀眼之后,古老門戶攻勢未歇,那奔涌而來的龐大元力層,似乎讓它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威脅,轉瞬刮起一陣夾雜淡藍霹靂電舌的雷霆颶風,“呼….!”颶風襲來,青蠻雖是首當其中,抵擋了大部分威勢,但其余威,卻讓諸如澹臺流蘇這般人物都是退避三舍,其威勢足以讓人駭然。
與此同時,青蠻身上卻也綻放出璀璨青芒,饒是雷霆萬鈞,萬千霹靂在身上殘繞,仍舊沒能撕毀那件牧野故畫相贈不久的青布麻衣。
元力層瞬息而至,青蠻似有所感一般,竟是將手往上一伸,擒住了這毀滅氣息愈濃的元力層。
“好深厚的元力。”
這時,處于青蠻身后的眾人在抵擋住第一波余威后,亦是漸漸穩定下來,見著青蠻還能宛若無事一般的擒住那團元力層,亦是不禁動容,堯破軍深吸一口氣,佩服道。僅此一點,他便是做不到。
“你存在了悠久年月,該盡之責,早已盡清,何必這般冥頑不靈。”
平淡得有些怪異的聲色從青蠻口中緩緩吐出,聽得他言語,方才還一臉隱憂的堯荒鈺此刻亦是禁不住狂喜,“兄長沒事。”他忍不住脫口而住,“果真厲害。”
在他身后被封住經脈的張青亦是被眼前的所見所聞給震驚住了,沒想到青蠻之強,遠遠超出他的意料,竟在這般強悍威勢下,絲毫無損,而那對任何人而言都堪稱恐怖的元力層,竟也乖乖的被他一手擒住,即便其中元力暴.動,卻也沒能傷著他分毫。
不知是否聽得青蠻之言,那古老門戶愈發劇烈的顫抖著,連帶著整個正心閣都是左右搖晃,好似隨時要坍塌一般。
“快看,那是什么?”
這時,堯荒鈺陡然察覺一股強橫的壓迫感傳來,旋即扭頭一望,這一望,頓時大驚失色。
原來,正有無數的虛影自四面八方匯集而來,他們有的勉強能瞧清模樣,有的則是一片混沌,好似即將消散。這些虛影,皆是身著同一種服飾,早前見過那神秘修士的堯荒鈺幾人第一眼便是認出,“蓬萊修士。”
“看來這次要大干一場了。”
堯破軍暗自心驚,面色卻是沒有多少變動,略帶自嘲的向著澹臺流蘇說了一聲,再次凝結印發,全身氣機涌動。
“等等,他們并非向著我們而來。”
澹臺流蘇忽然出聲,言語剛落,又好似松了一口氣,淡淡道:“看來,這才是這尊門戶真正的依仗,整個蓬萊閣消亡未散的殘念游魂。”
正如澹臺流蘇所言,那些殘念游魂,卻是紛紛向著那門戶涌去,未有絲毫停頓,也無視了在那之前的青蠻,徑直沒入門戶之中,青蠻瞧得最是真切,隨著這些殘念游魂的涌入,門戶上本有些黯淡的禁制,竟是重新煥發出奪人眼目的光彩。
“蓬萊弟子何在?”
陡然,一股震蕩虛空的威武之聲憑空響起。
“弟子在!”
宛若萬千弟子,無數應聲,竟是自殘念游魂中傳出,言語中,透著一股無比的驕傲與肅然。
這浩蕩如千軍的應喝聲,直教得眾人頭皮發麻,心神顫抖,很難想象,這么多修為大多在三虛境以上的修士同時發聲,是個何等震顫人心的場景,更遑論,這之中,或是因為那古老門戶自古,竟皆是帶著一股直擊心靈的音波攻擊。
“哇…呀…!”
眾人齊齊中招,張青最先忍不住,嘔出數灘血水,面色發白,堯荒鈺也好不到哪兒去,手心一緊,黝黑小刃便是現于手中,下意識的想要抵擋,兵刃去急劇震顫不停,轉瞬,只聽“砰”的一聲,在他驚駭的目光下,有著地級品階的兵刃竟是生生被這音波震斷。
唯有澹臺流蘇與堯破軍二人尚能穩住身形,只是面色皆有些不同層度的轉變,堯破軍輕喝一聲,指尖并挵,接連在心脈幾處要穴點下,而澹臺流蘇在抬手壓下自身的翻涌之氣后,便是一個挪步,出現在牧野故畫身側,不由分說的將她攬入懷中,一掌印在其后背,饒是如此,牧野故畫仍舊身形不穩,面浮青紫的連連咳嗽。
“我們先離開這兒…!”
澹臺流蘇一臉凝重道,這些雖只是殘念游魂,但生前皆是些修為極其強橫之輩,且數目太過,一個一個應付,他或許不懼,但這么多相聚在一起,便是寂滅修士親自,只怕也討不了好。
牧野故畫的體質是個什么情形,他最是清楚不過,若是她與常人一般,他倒也不會如此擔憂,只是目前這個狀況,只怕那身處漩渦中心的青蠻還未倒下,她便要先一步倒下了。
“唔..不要!”
在澹臺流蘇元氣的幫助下,牧野故畫恢復短暫的清明,卻是使勁兒掙脫開來,堅決道:“他還未走,我怎可離去。”
“他便如此重要,讓你連性命都不顧?”
牧野故畫緊抿雙唇,搖搖頭,只是道:“我相信他。”
這一句,頓時讓澹臺流蘇無了言,任他有天大本事,他只能干瞪眼,因為他知曉,若是牧野故畫不愿走,無論他用何種方法,也是帶不走她。
“外人侵犯我蓬萊禁地該如何?”
威嚴的聲音響徹不歇,這下,堯破軍眾人卻是做好了準備,盡皆聚集在一起,相互依靠,聯手布下一層禁制用以抵擋。
“殺無赦,殺、殺、殺…..!”
萬千亡魂涌入門戶之上,上邊時而可見無數猙獰的眼眉,正滿含沖天怨氣的咆哮著,這隱藏萬載的滔天怨氣,使得那被青蠻擒住的元力層,都顫抖不止,處于被震散的邊緣。
青蠻心神一凜,強抑著體內那篇《般若》心經想要破體而出將這滔天怨念度化的悸動,心知不可在等,他亦是眼觀六路,回眸一望,卻是瞥見被澹臺流蘇等人護在身后的牧野故畫,一咬牙,五指緩緩收攏,將元力層盡力壓縮。
狂暴的元力本就相互排斥,被青蠻這么一壓縮,加之有著無數怨念的干擾,更是開始四處紛逃,因摩擦帶起的毀滅氣息,直接擊在青蠻的身體上。
“撲哧,撲哧…!”
青蠻身上暗紅的光芒閃爍,正是那毀滅的氣息,他雙目前所未有的凝重,手臂青筋暴起,縱橫交錯,膚色由白皙轉變為淡紫,接著便為土褐。
“給我進來。”
青蠻聲色顫抖,陡然一聲破空厲喝,手勢一收,壓縮如拳頭般大小的元力層便是被他從心口生生按入體內。
“啊….!”
頃刻間,那重生時筋骨迸裂,血肉蠕動的感覺再次清晰浮現,青蠻禁不住仰天長嘯,膚色在瞬間再次變幻,這次是深青,道道暗紋隱現。
他的身體猛然膨脹開來,眾人瞳孔一縮,堯荒鈺,張青等人更是驚恐的張著嘴,一個可怕的詞匯在腦海閃現,“自爆?”
“轟…!”
滿目猙獰的青蠻猛的一緊雙拳,強悍氣勁兒便將腳下地面轟出兩個大洞,身體隨之恢復尋常大小。
眾人見狀,亦是暗送一口氣。
“如此竟有如此強橫的肉體?”
堯荒鈺瞠目結舌,喃喃說道,堯破軍也是一臉凝色,顯然也處于震驚之中。
“既然賦予我重生的威能,那此刻便讓我看一看,這來自遠古血脈究竟有多么強橫吧!”
心底那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漸漸涌起,青蠻沒打算在壓抑,這既是不爭的事實,那他便沒有隱藏的必要,是妖是人也罷,至少,它曾救了自己的性命,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格格…!”
所有人都能清晰聽見自青蠻體內傳來的摩擦聲,此刻,他們略有些僵硬的面龐亦是擠不出一絲其它神色,唯有驚駭,那是骨骼摩擦的聲音。
青蠻狠狠的弓著身子,一雙赤青眼瞳亦是清晰可見,泛起妖冶的光華,兩肩各自向上凸起,越隆越高,四肢再次開始膨脹。
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一幕,終于,“咔嚓!”并不太響亮的聲音,卻讓他們心神同時一震。
“妖….妖獸..?”
破繭成蝶,青蠻深藏于體內,在重生前,一直不被他所知曉的那蠻獸血脈,終是在此刻,不受任何束縛的舒展開來。
后背上瑩白如雪的巨大骨翅緩緩煽動,上邊有著亙古洪荒的氣息,森然到令人窒息的死氣彌漫。
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皆是覆蓋著一層深青色暗紋,全然不似人類該有的皮膚,及腰長發漫天飄散開來,額前一對一望便教人冷寒徹骨的頭角分外醒目。
“啪…!”
一道清脆的響聲再次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一條長約兩丈,看著與骨翅材質有些相似的狹長尾鞭在半空徐徐舞動,每揮動一下,皆是使得虛空氣機猛烈顫抖一下。
他就站在那兒,背對眾人,仿若一只人形蠻獸,腳步微微一踏,來自古老門戶的滔天煞氣,竟是被他一人阻攔,分毫不泄,眾人對感壓力大松,只是,壓力松懈,他們的神色卻沒有絲毫好轉。
牧野故畫黛眉深鎖,心弦顫抖不止,呢喃了一聲,“青蠻?”
“呵呵…呵呵,原來如此,難怪,難怪!”
因為青蠻阻攔住門戶傳來的一切威嚴,此刻后方卻是顯得有些寂靜,忽而,只聽得一道眾人都極為陌生的音色傳來,那聲音的方向,正是來自青蠻。
赤青妖瞳緩緩轉動,青蠻不動神色的輕輕挪動一下手腳,感受著身后傳來的異樣,不用一看,便是知曉發生了什么變化,眼前這般情形,與十數年前,那無名村落中險些徹底失了神智后變幻的那般模樣是何其相似。
“原來并非什么玄冥之血作怪,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自身?”
青蠻用連他自己都感覺極為陌生的嗓音自言自語,說著,說著,他忽然抬起投來,自嘲一笑,“那位前輩當真是隕于我手?”
“青兄,青兄,你怎么了,說話呀..!”
張青有些不敢相信眼見發生的一切,急切呼喚道。
青蠻聞言,微微一側頭,回首一望,見得眾人的神色,皆是陡然一變,不由苦笑,自顧用手摸了摸嘴角的青色獠牙,“這般模樣,委實嚇人了些。”
見得青蠻回頭后的模樣,張青再不敢多言,竟是不自主的后退一步,咽了口唾沫,此刻的青蠻,除卻面容沒有多少變化外,其余皆是大變,眼瞳教之平日更為詭異,青赤的目光直透人心底,額前的頭角,嘴角的獠牙,眼眉的暗紋,無不證明,這并非是一個人。
青蠻看了張青一眼,想要微笑,卻是發覺嘴角有些不由自主的揚起一絲冷笑,他沒奈何,深知自己還沒完全掌控這具軀體,兀自搖搖頭,便將目光看向同樣看著他的牧野故畫。
“你….是…妖…獸?”
牧野故畫輕啟檀口,一字一頓。青蠻微微凝眉,卻不知如何回答。
這時,青蠻身后再次傳來強橫波動。
“蓬萊仙法,妙道劫!”
原來,是那無數游魂終于全都涌入那門戶之中,此刻,他們才真正開始了反擊,青蠻猛然回首,只見那門戶之上數不清的猙獰面孔,竟同時張口,一個巨大的手影在門戶之前開始變動。
頃刻,一株漆黑墨蓮浮現,瞬間綻放,正中一個布滿死氣的“劫”字。
“水墨青花!”
青蠻伸出一臂,“咻”一道破空聲響起,一柄墨劍劃破虛空而至。
他持劍而視,嘴角浮現笑意,屈指輕彈,劍身蟬鳴。
“嘩….!”
一陣勁風襲來,伴隨清脆鳴叫,數道鸞鳳伴身而舞,這并非虛影,已是凝實,對于這般情形,青蠻亦是微微有些詫異,這動用鳳舞劍意,將鳳影凝實,還是第一次,若非鸞鳳體內蘊藏劍影,他還真當是靈獸顯現。
半響之后,青蠻身形動了,一只腳向后移動,或是因為太過沉重,哪怕是輕輕一踏,也讓地面跟著一陣顫動。
站定后,他屈身持劍,手腕微微一擰,旋即陡然抽出,劍芒如柱,“鳳舞,流光!”
劍芒一出,頓時洞開虛空,劍芒所過之處,虛空中的氣機就這般分散開來,竟是不能復原,如此手段,只有三虛巔峰修士中極為厲害的人物方能做到。
“砰..!”
“劫!”字狠狠向下一壓與劍芒相觸,“轟..!”整座“正心閣”搖擺不定,眾人連忙穩住身形,定睛一看,那“劫”字竟是紛紛龜裂開來,只是裂而不散,顯然還未完全被破除。
“果真不同尋常!”
顯現出這般妖獸軀體之后究竟有多么強悍,只有青蠻自己能夠體會,方才這一劍,他自信能夠斬殺尋常三虛修士,卻沒想到,會是這般結果,連個普通的印發都是沒有破除。
“不生不滅,無垢無塵!”
古老的嗓音再次響起,極為平淡,似乎并沒有受到青蠻這個強大的怪物所影響,門戶前的手影再次變化。
“咔…!”
青蠻低眉一望,卻是皺起了眉頭,隨著手影的變幻,這廊道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開始有了迸裂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