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呵呵,老夫早就說過,只算得半個正門中人,另一半,所習的便是魔道之法,喔,對了,在你們看來,老夫應是邪魔歪道,亦應是你們誅滅的對象才對。”
馮天笑話音一落,再次舉步踏出,本是瘦小的身軀頓時鼓脹開來,他面色愈發蒼白,冷喝道:“迎風踏雪,半落掃紅塵…!”
“瑟瑟…”演武臺上頓時一陣寒風刮來,四處氣溫陡然直降而下,青蠻一凝眉,也未慌亂,這寒氣當是那老者所為,非是尋常寒意,能夠憑借自己修為自行抵擋。果然,在他向后退出數步的同時,氣溫亦是冰寒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地步,青蠻只覺腳下一涼,下意識的點足而起,頃刻間,腳下的演武臺亦是覆上一層寒冰,晶瑩剔透,幾可鑒身。
與此同時,仍舊是沒能躲開自腳下升騰而上的寒氣,寒氣順著腳下直透身體,融入血液,最后直達心脈。
此刻,在演武臺外的天下修士卻是一片茫然,因為有著護法大陣的阻隔,寒氣并未蔓延出來,只是在演武臺上,因為太過濃郁,以至人們只見得白茫茫一片,全然見不得當中發生了何事。
“吳世叔..!”
“啊…怎么了火兒?”
吳正風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演武臺上的變化,以期能瞧出什么,忽得聽聞身旁的南明離火出言,只見他略仰著頭,很是認真道:“師尊會有危險嗎?”
“這…!”
吳正風略一沉吟,其實他也心中沒底,若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修士,他都對青蠻有著極大信心,可眼下出手的是那身份明顯驚世駭俗的馮天笑,連王朝武將第一人秦風都對他恭敬有加,似這等人物,他委實不敢斷言青蠻能否對付得了,只是火兒問起,他當是不會吐露心中擔憂,只是笑了笑,說著:“放心吧,你師尊他早已今非昔比,實力驚天,十年前三重天修士尚且那他無可奈何,今日更是如此。”
這番言語,不單是說給火兒聽,也算他自我安慰吧,他也希望青蠻能夠逢兇化吉。
火兒聽罷,臉上神色卻是沒有絲毫松懈,反而愈發凝重,看了吳正風半響,自言自語道:“只可惜,鐘離爺爺沒有來,他若在此,定能幫助師尊吧…!”
這時的吳正風亦是將注意力再次轉回到演武臺上,卻是沒有聽見火兒自顧著在嘀咕什么。
此刻,在觀演臺的另一頭。
“師尊…..!”
“你不許去…!”
“為什么?青蠻道友早已查實非是那窮兇極惡之人,此次他重返天下,亦是為我正門大業盡一分心力,而今他受得上仙界刁難,姑且不論弟子與他乃是舊識,便是為這天下道義,也當上前助他一臂之力。”
說話之人是個身著藍白綢衫的年輕修士,在他身側,還有一只約莫與尋常農家犬一般大小的金毛異獸,只是這異獸面目猙獰,四肢粗壯,頭頂衣角,獸瞳中不時散發震人心魄的寒光,端的氣勢非凡。
此人正是之前演武大放光彩的白虎堂弟子,而今亦是化脈巔峰境修士,在赫連風波之前,他可算得登上演武臺的修為第一人。
莫冷山自得知那實力強悍不可揣摩之人便是青蠻后,心中亦頗有些復雜,他本就是個資質極為出眾的修士,而且得了天大機緣,有著金猊這等仙獸作為本命靈獸,可是在他剛剛初窺門徑之時,便是遇到了那個讓他至今難以忘懷的女子,而且,不難瞧出,那女子已是有了意中人。
自己喜歡的便要爭取,莫冷山從一開始雖未對青蠻表現出分毫敵意,但心底卻難免拿自己與他比較,那時的青蠻,還弱上他不少,只是當見得他身后那只近似于天階的兇獸殘影后,他便明白,青蠻此人,決計亦非尋常人物。
日后的發展,也正是印證了他的預料,他也慶幸,正因如此,才沒有讓自己在修行之上有過一絲一毫的松懈,他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資,尋常修士永遠也不會得到的天大機緣,但他之所以在十年之內有著如此實力,所依靠的,并非單單只是這些,而是從不間斷的努力,從不懈怠的修行。
他想,有朝一日,若是能趕上,那在天下公審之時,一劍震懾四方青衣修士,那么,應是有與其公平競爭的機會,可是十年之后,他才發現,自己的所有努力,在那人的面前,仍舊會淪為笑談。
非常人,自有非常之心境,莫冷山自不會生出,自己得不到,旁人也別想得到惡毒心思,他的念頭很簡單,既然真的無法超越,那便是說,自己與她,注定無緣。在不能為她做些什么的時候,至少,能夠盡自己一份努力,讓她所愛之人不至隕落,因為他的隕落,勢必會換來那個女子的心傷。
“哼,你可知與青蠻相斗的是誰?那可是赫連家,傳承太古的龐大氏族,莫說你,便是我們整個白虎堂,也入不了別人眼眉,你上去,什么也做不了,只是送死而已。”
周天仙尊這些年來,模樣并沒有太大變化,當然,修為還是停滯在三虛巔峰,不過比之十年前的實力卻還是強橫了不少,只是想要步入寂滅境卻是奢望,當真遙遙無期了。所以,他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莫冷山身上,不同于另一個出自白虎堂的驚世奇才—訣雪,白帝訣雪雖說出自白虎堂,但其真實身份,卻是連周天這個掌門都諱莫如深,因而,整個白虎堂,卻是無人能管得住他去留,如何行事。
便是訣雪而今身在何處,有未來參加此次演武,周天亦是毫不知情,所以,在他眼中,訣雪頂多算是個能給白虎堂帶來虛名之人,而由他親自教導,且土生土長的白虎堂弟子,莫冷山,才算是真正能夠中興白虎堂的首席大弟子。
他不是對青蠻還懷有其它心思,相反,對于這個很早以前他便見過面,甚至交過手的后生晚輩,能有今時今日的成就,他亦覺乃天下之幸,亦是希望他能在馮天笑手中逃過一劫,可饒是如此,他卻還是不能讓莫冷山上去犯險。
青蠻再不俗,也終究只是個后生晚輩,莫冷山不同,不單是他的嫡系弟子,更關乎著整個白虎堂的興衰。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再者,他也不認為,莫冷山上得演武臺,在青蠻與馮天笑二人交手之中能夠做出什么事兒來,即便他現在的綜合實力,亦是不弱于尋常三虛修士。
“師尊,遇強則強,竭力一戰,不可未戰先怯,這不是您時常教導弟子的嗎?雖然這赫連家名震諸天,但他們也是人對不對,是人就會犯錯,弟子不與人論,只正道義,難道他們強橫,便要屈服嗎?”
莫冷山就理力爭,眼角余光卻是不時瞥向演武臺,見得師尊沉默,還以為他會松口,繼續急促道:“師尊,弟子所為雖是兇險非常,但亦是難得歷練機會,弟子定然能從此次戰斗中再獲天大裨益。”
周天仙尊沉吟半響之后,看了一臉潮紅的莫冷山一眼,終于開口,“為師說不可,便是不可,你難道要忤逆為師不成?”
此時的周天仙尊難得露出怒容,幾乎對于這個最為重視的弟子,他從未真正生過一次氣,這算是第一次。
莫冷山怔神兒半響,緊咬著牙,一臉不甘之色,只是,師尊都已言至于此,他也不好在說什么,師命難違!
待得這師徒二人息語之后,演武臺上終于出現了異樣的變化,在那白茫茫的一片冰寒之中,卻是緩緩升騰起一絲溫暖的赤紅之色。
“這是…火鳳?”
司馬云逸凝眉半響,有些訝異。
云霞仙尊:“不,是劍意。”
她話音一落,不待司馬云逸回神兒,演武臺上傳來一連串清脆鳳鳴,‘喀嚓’一聲響,演武臺上的寒冰卻是被震裂開來,緊接著,那濃郁的化不開的寒意,亦是被頃刻驅散。
“呼…呼….!”
這時,人們才看清演武臺上此刻的情形,也是讓所有擔憂青蠻安危的人暫時松了一口氣,至少,目前他還沒事兒。
之前在冰霧之中,青蠻真的感覺全身幾乎都被凍僵了,連體內的元力都似乎開始靜止不動,不過,他轉瞬響起,鳳舞九歌,不就是借鳳凰涅槃而衍生出的玄功絕學嗎,涅槃需要火,浴火重生,那鳳舞劍式中所蘊含的火氣,應是極為不俗,能夠化解這寒冰的。
說起來,這是青蠻最初所習的劍式,運用至今,雖已參悟十之七八,但他卻是頭一次想到用鳳舞劍式發揮出火的玄妙,以往,他都是借以鳳舞天心訣心法來催動劍式,而這之中,又以天劍宗本源心法的天心訣占主導,這天心訣亦算趨于陰柔,所以,青蠻每每施展劍式,除卻那引動的鸞鳳異象,幾乎都是青色金芒,而這次,終是變了赤紅之色。
“涅槃之意,浴火重生!原來如此,這才是真正的鳳舞真要,這才是屬于赤煉門的第一劍訣,以前,我都是走岔了道兒了。”
青蠻一手持劍,全身衣衫破爛不堪,發絲間還有些許尚未完全消除的冰渣,不過這些亦是無礙,他現在精神煥發,水墨青花在他手中燃氣了熊熊赤焰,而在劍身之上,宛若實質的火鳳時隱時現,虛空上,足足十數只火鳳虛影圍繞青蠻旋轉不歇,所過之處,冰寒盡數驅逐。
“好一招浴火重生,老夫倒是看走了眼,想不到你還有這般玄妙劍式。”
青蠻對面的馮天笑卻是沒有太多詫異,只是瞥了眼虛空爍動的鳳影,輕聲說道:“此乃至陽之火,能克制老夫的玄冰掌卻也不足為奇,不過后生,你可別高興得太早,方才老夫只是相與你多玩上一玩兒,本就不想直接傷了你性命,你以為,老夫用來對付別人的,就只此一招?”
青蠻卻是笑笑,不知是否是將鳳舞九歌更進一步參悟的結果,只覺身心都是一松,之前馮天笑與他的壓迫感亦是減輕了許多。從方才的初試身手看來,如今的鳳舞劍式,比之從前的,威勢應是至少強了數層之多。
這樣一來,他抗衡這深不可測的老人把握又多了一分。
“老前輩有何招法,盡管使出來便是,青蠻拭目以待!”
青蠻緩步一動,仗劍屈身,恢弘的劍意不減,手中的水墨青花更是顫鳴不止。
“呵,這小子,果真不再是從前那般弱小了,看來,一時半會兒,我們幾個老家伙想要出手相助,都是尋不到什么理由了。”
司馬云逸見得演武臺上這番情形,將身子往后一靠,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