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靈法陣,萬劍伏魔!”
“天回云舞劍,一劍當關。”
天劍宗內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雖然平魔演武的消息還未傳來,但這抗魔大業卻是不可停歇,魔門中人自是不會給你太多的喘息時間,所以,除卻那些準備參加演武之人,需要休養生息,養精蓄銳外,其余弟子,皆是日夜操練,以隨時支援前線抗魔。
青蠻徐徐漫步在凌天峰修行場上,看著這些或是年長于他,或是年少于他的天劍弟子們,思緒萬千。
他的傷勢,經過天劍宗上下的好一番調養總算好了十之七八,想來再過十天半月,便可徹底康復,只是這一次卻沒有發生他之前所料想的那般,修為在經過此次大戰后,應是有些許精進,不過這修行一途,愈是往后,越難進步,果真不是空穴來風,他現在已是尋常修士眼中高不可及的存在,若再進一步,便是真要比肩那傳說中的寂滅修士了。
“師兄,師兄…你快來看看,我這招回云劍式怎么施展出來總是覺著不對勁兒,空有劍風成勢,卻無凌厲之威?”
傳來一個清朗稚嫩的女聲,青蠻扭頭望去,卻是個身著天劍弟子服的妙齡少女,瞧她模樣很是面生,且修為亦是平平,不過煉氣化形境而已,想來應是入門不久的新近弟子,她此刻正持著一柄弟子通用的尋常劍兵,纏著另一個有著破空初期修為的年輕修士絮絮叨叨,后者展顏一笑,倒是耐心講解,“翡師妹,是這樣的….!”
青蠻莞爾,忽然想起曾今一個每日纏著自己,想讓自己教導她劍式的小丫頭,還不是這般天真爛漫。說來也奇怪,直至如今,他仍舊不曉得那扛著一柄鋤頭的小丫頭來自何方,本來以為她亦是天劍弟子,不過前些日亦是向司馬仙尊提及過她,他卻搖頭說不是,只是說這小女娃與天劍宗有些淵源,究竟是何身份,也不大明了,早些年,便已不在宗門之內了。
這時候,遠處有一人御劍而來。青蠻瞥了眼,約莫年過中年,面目沉穩,此人青蠻卻也知曉,乃是凌天峰三長老之一浠水仙尊座下的大弟子,化脈中期境修為,早在青蠻幼時,此人便是破空境修士,算起來,入這宗門的年頭至少亦有數十載了。
此人向青蠻方向迎面走來,雖然知曉他并非是為自己而來,還是禮節性的點頭示意,后者微微一怔,自然是知曉青蠻的身份,卻是頓了頓身子,向青蠻見了一禮,敬呼一聲青蠻仙尊后,方才向那群相互切磋的弟子走去。
他一出現,那群各自修行的弟子頓時安靜下來,收了兵刃,正襟而立,原來,他們皆是浠水仙尊座下弟子,見得大師兄到來,哪敢有絲毫喧嘩。
大師兄站在高處,掃望眾人一言,方才徐徐道:“師尊有令,即刻前往清風臺集合,他老人家有要事宣布。”
眾弟子面面相覷,皆是在猜想什么要事,不過自然也不好多問,皆是拱手應諾,旋即折身向那清風臺而去。
路經青蠻身旁,皆是面色有些奇怪的悄然打量著這個年歲與他們相仿的年輕修士,他們多是知曉青蠻的身份,畢竟青蠻每日從這兒路過,而且亦未著天劍弟子服飾,只是一襲素衣,想不被人注意都難。
不過他們卻是無一人敢主動開口向青蠻說話的,他的事跡實在太過駭人聽聞,以至于這些尋常弟子,已將他看做了如十二峰首座那般遙不可及的存在,充斥著莫測威嚴。
“別四處打量,多張西望!師尊可是等著你們呢,若是久等了,你們便等著受罰吧!”
走在最后的大師兄見得這些人的目光,面色便是一沉,猛然呼喝一聲,眾人一驚,這才收斂好奇目光,加快了步速,很快便消失在青蠻眼前。
“青蠻仙尊,我那師弟,師妹們不太知曉你的身份,方才如此放肆,還望勿怪。”
這時,卻是那大師兄最后走上前來,向著青蠻歉然說道。雖然他的年歲比青蠻大上許多,但這一聲仙尊卻是喚得真心實意,仙林之中,一切以實力為尊,他哪能想到,十幾年前,那個面容稚嫩,尚未入冊的雜役弟子,會有今日這番作為。
青蠻搖頭而笑,道:“無妨。”不過他亦是有些好奇,據他知曉,一般說來,除非是有什么要事,大事,作為浠水仙尊這般的人物,是不會輕易面見門下弟子的,即便要見,也只是見一見那些得意門生,或是資質靠前者,真要有事,也是吩咐自己座下的講師,執事長老等,似這般情形倒是少見。
“青蠻仙尊還不知曉?”
聽得青蠻詢問,九安亦是有些詫異,本以為,似這等大事,以青蠻的地位,定然是很早便知曉的,而今卻是問起他來。不過,青蠻想要知曉,他自然是知無不言,這也非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無需隱瞞,接著便是與青蠻言說了緣由。
原來再過半月便是掌教至尊的千歲壽辰,雖然他老人家從不喜歡奢靡浪費,講究排場,但此次終究是千歲壽辰,非同尋常,在下仙界中,能有這般悠久年歲之人寥寥可數,幾乎已成一種榮耀,而屆時,天劍宗亦會廣邀天下同道前來一聚。為此,各峰上下都是要做一些籌備,諸如予掌教至尊的壽禮,如何珍貴倒是大可不必,以他老人家的身份地位,什么東西會沒有?主要還是作為徒子徒孫的一分心意,用心便可。
而這浠水長老讓其門下弟子準備的便是演練一套自行排演的劍陣,以作大壽當日獻上,不單作為獻給掌教至尊的賀禮,更是要在天下修士面前展露頭面,此次浠水長老親自出面要見門下弟子,為的便是想看看這份賀禮準備得如何了。
青蠻頗有些詫異的點點頭,卻是想不到,上官師叔他老人家,已有千年壽元,雖然他的修為只怕已是到了寂滅境,但此處終歸是下仙界而非下仙界,要跨過這一道檻兒,可是很難很難的。
旋即,青蠻便是讓這大師兄離去,別人有要事在身,倒是不好太過耽擱,心中卻想,自己是不是也籌備一份禮物,為上官師叔祝祝壽?自己在這白吃白喝白住,外加有人悉心照顧,怎么也不能什么禮數都不盡,不知曉還好,到了那日也只有硬著頭皮,可今日知曉了,卻是不能恍若未知。
在落霞峰上的小屋用罷午飯,稍作歇息,南明離火一如既往的來到青蠻這兒,以往前來,皆是送來丹藥,現在青蠻傷勢基本痊愈,他來此便是向聽取青蠻教導修行。
青蠻這個做師傅的,平白十年未曾教導分毫,而今弟子亦是成長得頗為不俗,哪還有什么不滿足,教導起來自是竭心盡力,他所知道的,且能夠體悟透徹的,皆是絲毫不差的授予了這個徒兒。
南明離火的天資亦是極高,青蠻所授之學,特別是劍道招式,更是一語便透,甚至還能舉一反三,雖然還不是盡善盡美,但在青蠻看來,亦是極為難得,愈發對于這十年來教導火兒修行的高人心生感激,他哪會瞧不出,火兒對于劍道的理解,亦是極為高深,他年歲尚小,經歷的亦是不多,自己定然不會有這般感悟,唯一的可能,便是為人所授。
半日的修行很快便過去,火兒歇了劍,便是來到青蠻身旁,要為師尊揉捏肩膀,在教導之時,青蠻亦多有親身試劍,火兒很是擔心他傷未痊愈,為了教導自己而傷了筋骨。
青蠻笑著擺擺手,師徒二人便坐在小屋前的空地上,他道:“為師亦非弱不禁風,亦非老態龍鐘的世俗大老爺,何須這般伺候。”火兒笑著點點頭,目光悄然落下,望著師尊那只仍舊纏著細紗的手掌,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嘀咕道:“師尊你也真不小心,好端端的,怎會將自己手傷到?都過了好些日了,還未見好。”
青蠻一怔,旋即粲然一笑,卻是抿嘴不語。哪豈會告訴他,如今這落霞峰上那塊巨石上的四個殷紅大字便是被他用這只手書寫的,只因那時心境極為不穩,導致體內元氣一時渙散無章,匯于指尖時發生了一些變化,才使得本該早已完好的小傷,時至今日,還未痊愈,不過亦是無礙,只是淤血凝而不散,少則三五日,多則十數日,定會好轉。
火兒見得青蠻不再言語,當然知曉是師尊不愿說,兀自撇撇嘴,也沒再多問。二人相對沉默片刻,青蠻卻是忽然開口,問起他這十年來究竟是隨著何人在修行?這事作為師尊,青蠻本是早便該詢問了,畢竟別人代你教導弟子這么多年月,總該親自去答謝一番才是。只是前些日,行動不便,倒是沒急著問,現在傷勢好了,加之平日亦無事,是該去拜訪一下了。
火兒擾擾頭,面色忽的有些為難,卻是那鐘離爺爺曾告訴過他,不要為外人知曉他的名諱,他也一直遵循著,從未在人前提及,哪怕昔日與青蠻關系不俗的常無忌問詢過他幾次,他也同樣未曾告訴。
“怎么?答應了那前輩,不可告訴外人?”
青蠻微微一笑,一眼便瞧出火兒為難之處,火兒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卻又忽的搖搖頭,“答應是答應了,不過師傅你要知曉,火兒自當不敢隱瞞。”旋即,他好似下定決心,緊接著開口道:“這些年一直教導徒兒修行的是鐘離爺爺,不過徒兒一直是隨他在山腳修行,很少進入山中,也不知曉鐘離爺爺他究竟是不是天劍宗修士。”
是否是天劍宗修士,自然無需猜測,僅憑火兒所修行的東西,青蠻便可論斷,定然是出自天劍宗,且非天劍宗尋常人物,當聽得鐘離爺爺這四個字,更是猛然一愣,面色變得更為驚詫,天劍宗內,復姓之輩為數不少,但據青蠻所知,真正在天劍宗內威望極高的卻只有寥寥幾個姓氏。
其一,自然便是上官氏,當代掌教至尊,青云劍尊,還有姐姐,這三個人物,哪個不是天劍宗立于巔峰的存在?而且,青蠻小時候還聽聞,便是今日的云霞仙尊,在未入主落霞峰前,亦是復姓上官的,除了他們,還有不少游離在外,天劍宗的上代長老級人物中,亦是有著不少上官氏之人。
其二,便是火兒口中所言的鐘離氏,雖然復姓的鐘離的人在天劍宗為數不多,錯了,應是說僅有一人,但身居高位之人,卻無人會忽視此人的影響,因為他便是天劍宗三大劍仙之一的鐘離枯葉。
此人可謂如今天劍宗內輩分最高的人物,便是青云劍尊,上官閏土這些人物,論起輩分來,都是差了他一籌。他與其余兩大劍仙一道,是天劍宗傲然凌立的底蘊,最大的依仗。
青蠻本以為,教導火兒的極有可能是十二峰首座的其中一人,或是凌天風主殿中的某位不出世長老,可怎么也未想到,竟會是三大劍仙之一的鐘離前輩,這來頭可真是有些太大的。想到這位老前輩教導火兒十數載,到頭來,火兒還是自己的弟子,便是他這做師傅都替這鐘離前輩生出一股愧疚之感,天下間,想要成為其弟子的不知凡幾,火兒面對這份天大機緣,竟能始終如一,這讓青蠻心中很是感懷。
“師傅,你連連苦笑搖頭干嘛?鐘離爺爺他不厲害嗎?火兒看他老人家也很是厲害的。”
火兒見得青蠻連連苦笑搖頭,便是知曉師尊定然知曉這鐘離爺爺,不過為何卻又這般模樣?
青蠻抿了抿嘴,柔聲問道:“火兒,你可知你口中的鐘離爺爺究竟是誰?”
“不知!”
火兒老實答道。
青蠻嘆了一口氣,方才將他的猜想說與火兒聽,火兒聽罷,亦是雙眼瞪得賊大,一臉的不可思議,朝夕相處十數載的老爺爺,竟是如此通天徹地的大人物?這讓他一時有些難以消化,特別是想起平日里對這鐘離爺爺還頗有些不敬之舉,便是一陣咋舌。
“師..師傅..?鐘離爺爺當真便是這天劍宗三大劍仙之一?”
火兒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再次問道。
青蠻沉吟片刻,還是點點頭,若火兒所描述的并無虛言,那定然是八九不離十了,而且,這樣聯想起火兒為何在短短十數載便有這般修為,也是說得過去了,能讓下仙界屈指可數的頂尖高手悉心教導,若還沒有此等成績,當真是過于愚笨了。
青蠻笑望了一臉呆滯的火兒一眼,兀自起身,拍拍身子上的泥塵,緩步進入屋內,翻閱了一會兒從蓬萊閣中帶出的古籍,過了半盞差的功夫,忽聞聲響,轉頭一看,卻是火兒一臉臉呆呆的走進屋來,帶著一絲靦腆。
青蠻略有些詫異,便是知曉這十數載來教導自己修行的乃是三大劍仙之一,亦不止如此震驚吧,到現在還未回過神兒來,他放下典籍,正欲出言詢問,卻見火兒開口。
他問道:“師…師尊?若是單打獨斗?你勝過鐘離爺爺嗎?”
青蠻一怔,這還真不好說,據他所知,這三大劍仙可都是名副其實的寂滅境修士,他雖與半步寂滅修士交過手,擊敗過手持天階異寶的三虛巔峰宿老,可對于寂滅修士,還是心里沒底,這自然亦是因為從未與這般人物交過手的緣故,僅是從表面看,自是瞧不出究竟有何能耐。
不過,說句有些把握的話,若他如那日對付黃震吧,不惜一切代價,使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或許還真能與寂滅修士斗上一斗,不過,也僅僅只是斗上一斗,至于戰而勝之,青蠻只能苦笑,即便他現在手中也有一件天階異寶,也不敢說出這般言語,因為,寂滅修士手中,多半也是懷有天階異寶的,而且,很有可能不止一件。
“鐘離前輩乃是寂滅高手,為師不過初入三虛境,自然無法比擬。”
青蠻笑著回道。火兒神色一黯,仍舊猶疑,又問,“師尊不是擊敗了那黃震嗎?他手中可是有著天階異寶,難道還比不過寂滅強者?”青蠻搖搖頭,這一點毋庸置疑,自然是還相差甚遠的。
聽得青蠻肯定的回答,這下,火兒的神色可是愈發苦了,這讓青蠻很是好奇,為什么就要讓自己與鐘離前輩比較。
最后,在青蠻的一再詢問下,火兒才尷尬回道:“徒兒以前向鐘離爺爺信誓旦旦的說過,師尊你一定比他老人家厲害,不是厲害零星半點兒噢,是厲害很多很多。”他說著,眸中略帶一絲失望,咬著牙道:“這下,徒兒可是要教人笑話了。”
末了,他驀地一驚,下意識抬起頭來,似是覺著自己說出話了。卻恰是觸碰到青蠻愈發柔和的目光,只聽師尊輕柔笑道:“放心吧,即便現在不行,為師有朝一日,亦定然不會教你的言語讓人笑話。”
天劍宗,悟道崖!
這悟道崖位于天劍十二峰主峰凌天峰的至高處,曾今,青蠻被軟禁在天劍宗的三載年月,便多是在此崖度過,不過,天劍眾人皆知,這峰崖乃是天劍宗為數不多的幾處絕密禁地之一,分為南北兩面,其中有一洞穴相隔,而南崖便是昔年青蠻軟禁之所在,亦是歷代天劍宗軟禁那些極為特殊的人物所設立的地方。
而北崖,在這悟道崖上,才真正稱得上悟道二字,這更是禁地中的禁中之禁,便是上官閏土,身為宗門掌教至尊,亦不可隨意踏足此地。因為,天劍宗的三大劍仙,便是居住在這北崖之上。
悟道崖是天劍陣法無法籠罩的一個地方,它高臨絕處,氣勢雄峻,終日寒風凜冽,這一日,這終年顯得清冷孤寂的北崖,卻是來了一位外人。
“五方寸形,周天合一!”
虛空中,青蠻手中印訣接連變化,腳踏水墨青花,身外劍意層層籠罩,在費得好一番手段后,終是將此處濃郁得有些散不開的仙靈之氣切開一個口子,順利落在北崖之上。
他此行正是來尋鐘離枯葉,想要特意致謝一番,當然,來此,他亦是首先經過了上官閏土的同意,后者在思慮一日后,方才允許他踏足此地。
青蠻落地不足片刻,便是忽的感受到一縷熟悉的氣息,扭頭過去,面色一滯,卻是見得個熟悉身影。
他沒想到,她竟然也在這兒,可轉念一想,便是釋然,除了鐘離前輩,青云仙尊亦是在此修行,她作為青云劍尊的嫡傳弟子,出現在這兒,也不奇怪。
那人正是青蠻已有好些日未曾見到的女子,上官千湄。后者本是在閉目凝神,或是察覺到青蠻到來,方才緩緩睜眼,眼中一絲復雜之色轉瞬而過,便是清冷道:“你為何來此?”
一見她,青蠻手指猶有作疼,穩了穩心神,淺笑道:“在下是來尋鐘離前輩,莫不然,弱水姑娘對此亦是不允嗎?”
上官千湄黛眉一顰,似有薄怒,只是,眉目流轉之間,不知為何微微一頓,接著,好似思索什么,本要訓斥的言語也未吐出,而后,淡淡扭過頭去,亦不言語。
見得這般情形,青蠻亦是一怔,本來,他是斷然不會這般刻意去激怒于她,只是那夜之后,他苦思冥想,最后終是想到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那就是刻意提及這般言辭來擾亂她的心境,對于心境的重要,他了解最是透徹,既然她還會生氣,那么就證明并未全然不在乎,就好有一線希望,若她想要繼續修行,唯一的辦法便是解除這個自己帶來的心結。而解開這個心結的辦法,唯有兩個,其一,徹底放開對自身的束縛。其二,讓心結的根源不復存在。
無論結果如何,青蠻總要賭一把,他不甘心就此作罷。只是沒想到,方才的一番言語,竟是帶來這般反常的效果,本以為她會怒斥幾句,卻不想仍舊這般淡然的回避,左思右想,最后將目光落在自己那雙還未痊愈的手掌上,方才有所明悟。
最后,他不由苦笑,看來時機不對啊。
不過此事不可太過激情,否則被對方瞧穿了自己的把戲,那便是功虧一簣,須得徐徐圖之。
所以也就不再糾纏,抿嘴一笑,側身從旁繞了過去。
走了片刻,青蠻才發現一個問題,這北崖可比當初軟禁自己的南崖寬闊多了,幾乎不亞于除凌天峰之外的任何一座側峰。
不過這兒的景致較之那些地方卻是差了太多,整個一荒涼之所,便是象征生機的綠意亦很是稀少,更別談其它的什么仙草靈木了。但是,饒是如此,這兒的仙靈之氣亦是濃郁得駭人,比之青蠻去過的大多數地方都要強出許多。
心中暗想,這洞天福地,只怕在最初的開始亦非是天然生成,而是通過有人居住,而后那人的本事到了通天徹地的地步,方才沐浴著原主人的氣息,漸漸演變成為世人眼中的洞天福地。而此處雖是荒涼無物,但卻有著三大劍仙在此,再平庸的地方,亦會變得不同尋常,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大抵如此。
正行著,陡然,一股冰寒氣息鋪天蓋地而來,瞬間將他鎖定,青蠻驀地頓住腳步,卻是沒有再前行,因為前邊不足三尺處,正有一人背對自己。他心中亦是暗驚,此人定然亦是三大劍仙之一,只是不知是哪一位前輩,不過這實力當真恐怖,雖然自己方才有些分心,當相隔如此之近,自己都沒有能夠察覺對方的存在,還要對方主動散發出氣機提醒自己,委實不可小覷。
他端端正正的站直了身子,執手見禮,道:“小子青蠻,見過前輩!”
“你便是青蠻?湄兒曾今從山野拾回來的野小子?”
前半句倒還尋常,后半句明顯是帶有一絲不屑的挑釁,青蠻微微皺眉,緩緩方才回道:“正是小子。”
那人冷笑一聲,徐徐轉過身來,青蠻總算看清了此人的容貌,身形中等,面目尋常,只是那長長的白眉白須頗惹眼,加之膚色亦是蒼白如血,乍一看去,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的身份呼之欲出,白眉道人,蒼公羊,三大劍仙之一。
青蠻再道:“晚輩見過蒼前輩。”
對于三大劍仙的特點,他還是耳熟能詳的,畢竟在天劍宗生活過這么許久,早便聽人傳言,三大劍仙中,唯青云劍尊最為英俊非凡,宛若青年。其余兩大劍尊,皆是容貌蒼老,其中鐘離劍尊僅有一臂,烏發及地,而公羊劍尊則是白發白眉,最好辨認。
雖然這蒼公羊言語有些不善,但青蠻卻是不能亂了禮數,其實,他心底對于天劍三大劍仙都是極為崇敬的,從小便是聽聞他們三人的事跡長大,僅此于河圖仙師。
蒼公羊淡淡瞥了他一眼,仍舊沒有什么柔和之色,冷冷道:“此地乃我天劍禁地,你來此作甚?莫不是以為有上官閏土為你撐腰,便將這兒當做了你自家門庭?可以隨意走動。”
想來,蒼公羊亦是得知了青蠻會來的消息,否則也不會一口道出他身后有著上官閏土。
青蠻微微一怔,回道:“晚輩自然不敢有此心思,前來此處,卻是想尋鐘離前輩,他代晚輩教導弟子十數載,晚輩今日是特地前來道謝的。”
“哼,你也知曉鐘離道友代你教導了十數載弟子,這弟子究竟是你這做師傅的費的心思多一些,還是這鐘離道友,你不思如何將你那徒兒拜入鐘離道友的門下,還想著白手收獲一個好弟子,卻也有臉面前來道謝。”
蒼公羊毫不客氣的訓斥著,青蠻只是神色一黯,卻也沒有反駁,這公羊劍尊之言雖是毫不客氣,但卻句句事實,換做是他,費心十數載,到頭來,教導之人卻還是別人的弟子,當真會有些不舒服。
所以,在未見得鐘離前輩之前,他也只能低頭,默不作聲。
蒼公羊見青蠻這般,以為他是想以沉默蒙混過關,心中更是有氣,更大加指責,言語凌厲,斷斷續續,時斷時歇,好似在思量還要說些什么,就是不見他有讓青蠻走過去的跡象。
“哈哈,公羊道友,你這是在和誰嘮叨呢,也不尋老夫一起來熱鬧熱鬧…!咱們這兒清冷地方,可是好久無人來過咯..!”
人未到,聲先至。氣機沉穩,隱隱夾著一絲蒼老,青蠻微微一抿嘴,抬眸望去,果見遠處一道人影忽閃而至,一襲褐色衣袍,長發及地,青蠻本以為自己頭發夠長了,不過與他比起來,仍舊是小巫見大巫。
一只袖口空蕩蕩,青蠻終是呼出一口氣,見禮道:“晚輩青蠻,見過鐘離前輩!”
方才他之所以不急著過去,卻是想到,以寂滅修士的實力,若有外人踏足這兒,他們又哪會不知曉,之所以見不過,倒不是因為公羊劍尊攔住了自己,而是這鐘離前輩自己不愿見自己,所以他也一直在等,總算沒有失望,鐘離前輩也沒有讓他等得太久。
鐘離枯葉臉上略有些風霜,看上去,比那公羊劍尊還要蒼老不少,看了青蠻半響,這才微微頷首道:“老夫聽過你。”
青蠻一怔,卻是聽不出這短短五個字是褒是貶,只能苦笑道明來意,不過還未言罷,便是被鐘離枯葉打斷,他淡淡道:“你的來意老夫知曉,你亦無需多言,離火是個好孩子,既然他如此記掛你這師尊,老夫亦不好奪人所愛,只希望你善待于他,讓他能在這茫茫修行路上走得更遠一些。”
這鐘離前輩倒是比那公羊劍尊好說話許多,青蠻哪能不應,無需他說,他自然會盡自己所能為火兒做打算。
頓了頓,鐘離枯葉繼續道:“老夫其實也是個實在之人,若非知曉你在那平魔演武上的表現,那么,無論火兒如何不舍你這師尊,老夫都是不會讓他隨你去的,現在看來,你暫且倒還是個可信之人,將來成就,多半不會在老夫之下,將他托付于你,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青蠻心底苦笑,這事兒聽著當真有些古怪,分明是自己的弟子,卻被人說是托付于自己,好似自己才是那半途之人。不過他也不會過多腹誹,鐘離前輩的付出是無可否定的,他此行便是要聊表謝意。
本來,他是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經過再三思量,本是決定要將那幽天刃贈予鐘離前輩。幽天刃雖是天階異寶,不過現在的青蠻卻是難能發揮出其多少威勢,畢竟,他還不是寂滅修士,沒有寂滅之氣,他也不會傻到如王震一般,反讓幽天刃來吞噬自己的精魄,真要走到萬不得已的那一步,他也有其它方法來個玉石俱焚。
不過后來,他在面見上官閏土提及此事時,后者卻是搖頭笑道:“這幽天刃雖是珍貴非常,不過在鐘離劍尊眼中,或許也算不得十分珍貴,他地位崇高,修為莫測,什么寶貝沒有?唯一的興趣便是收集一些上仙界的生僻秘辛之事,聊以打發這漫長光景。
青蠻倒是詫異,這于他而言,可謂正中下懷,除了這幽天刃,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那來自蓬萊閣的許多古籍了,里邊恰是些鐘離劍尊感興趣的事,這些古籍他多以翻閱一遍,亦不像修行典籍那般留著還做參悟,倒是沒什么不舍的,用此物來致謝,那是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