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盡然..!”
上官閏土緩緩起身,踱步沉凝道:“天劍歸一陣乃本宗護宗劍陣,威勢無雙,便是寂滅修士亦不可輕易染指,更別提在其運轉之下摧毀中南峰了。突襲之人本身的實力便是不容小覷。”說著,他遙遙望向遠方,眼中寒光涌動,“只是不知,究竟是景云老魔,還是那太古魔尊,當然,亦可能這二人皆是在場。”
血液,緩緩在體內流轉,幾乎已為實質的仙靈之氣蠢蠢欲動,作為天劍宗主,寂滅修士,上官閏土已經很久,很久未曾有過這般感受了。他深吸一口氣,眸光又變得深邃起來,讓青蠻不可琢磨。
青蠻兀自沉吟半響,眼中卻又劃過一絲疑惑,問道:“若晚輩沒有記錯,無論那景云魔尊,或是太古魔尊,皆是修為不止三虛巔峰大圓滿的人物吧?”
他亦是方才想起,在這一重天內,三虛圓滿境以上修士,皆會被那天地規則所束縛的,他們又是如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上官閏土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皺眉道:“其實,本尊方才亦是想到這一點,不過,據本尊所了解,目前魔盟之中,并無如你與湄兒這般奇才,修為未至瓶頸,但實力卻遠遠超出。若非他二人聯手而為,本尊是在想不出,還有誰有如此本事。不過,如果他們手中真的擁有傳承靈寶,那便不足為奇了。”
青蠻愕然,“傳承靈寶不受這天地規則束縛?”本來,他以為這是一條鐵律,連上官閏土及三大劍仙這般強者都不可輕易違背,至少是沒有其它方法能夠解除這般束縛,卻是沒想到,擁有傳承靈寶便可做到這般難事。
上官閏土苦笑點頭,不過,他卻沒有說,一般傳承靈寶都是做不到這一點的,需得極為特殊的傳承靈寶方可,而且,如天魔令這般尚有殘缺的傳承靈寶,更是做不到這一點,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魔盟之中,不止一件傳承靈寶。
“其實,這傳承靈寶,除卻天魔令,青蠻賢侄你曾今亦還接觸到一件。”
“嗯?”
這下便是讓青蠻有些錯愕了,他自己都不知曉,自己何時接觸過除天魔令外的另一件傳承靈寶,直到上官閏土輕笑道明,他方才恍然大悟,不過心中更多的卻是驚然,“九玄草”竟是一件準傳承靈寶。
實則,說準亦是不恰當,它本身便是一件真正的傳承靈寶,只是還未成長到最后一步,并未從九玄草衍化成千葉蓮華。
上官閏土亦是知曉青蠻的一些往事,所以才如此說道。
“九玄草竟是傳承靈寶,寒雪仙尊難不成并不知曉?否則,昔年又怎會將九玄草輕易贈予牧野家,而后,又讓自己從牧野家取來這九玄草,用在了師姐身上,雖然靠著常師兄與青兒姑娘的關系,自己與寒雪仙尊算是亦有幾分情分,但是,僅憑這些許情分,別人便會將日后定然會成為傳承靈寶的九玄草拱手相送?”
青蠻不是傻子,寒雪仙尊不可能不知道,那她如此做,定然不是單純的幫扶晚輩,此刻不禁暗暗心驚,“她究竟是有何目的?”而寒雪仙尊至此,若非上官師叔今日說出,只怕她永遠都會瞞著,讓自己不知曉那九玄草的珍貴。
青蠻本以為那九玄草只是尋常的天階異寶,雖亦是彌足珍貴,但總算還在他能夠接受的范疇,但現在卻是恩情太重,難以承受。
見得青蠻一陣神色變化,上官閏土還道他是擔心牧野家及澹臺家的報復,畢竟這九玄草本是屬于那牧野故畫的,而后那牧野故畫嫁入澹臺家,這九玄草作為陪嫁之物,亦算是澹臺家之物了。
他旋即輕笑:“你也不必太過介懷,你也只是說借用而已,牧野家與澹臺家乃是真正的名門望族,縱是傳承靈寶,這兩家之中亦是有的,再者,九玄草還并未真正成長起來,現在的九玄草,于這兩大世家而已,亦并沒有不可或缺的作用,相信,只要你依言歸還,他們定是不會來生事端的。”
青蠻卻是搖頭,他擔心的自然不是這個,正如上官閏土所說,他也不相信,短時間內,牧野家與澹臺家會為了這九玄草與如今的自己徹底反目,畢竟,現在的他,亦不是任人欺凌的。再者,即便是這九玄草真的成長為傳承靈寶千葉蓮華,他也沒有據為己有的念頭,這可是關系著畫兒的性命,本來強取玄玉棺便是心中愧,斷不能再做出什么對不起她的事。
“這九玄草據晚輩所知,最初,乃是寒雪仙尊,也就是青兒姑娘的師尊,昔年陪嫁之物。”
上官閏土眉目微凝,卻是輕嘆一聲,“原來你也知曉這九玄草的來歷。”
青蠻點頭,“晚輩深受寒雪仙尊幾番恩德,便是晚輩師姐的性命,也多虧寒雪仙尊相救。只是….!”
上官閏土人老成精,青蠻的心思一猜便透,“你是擔心寒雪對你有什么企圖?所以才不惜以九玄草救治你那師姐?”
青蠻連忙搖頭,“晚輩豈敢這般揣測,只是心中卻想,寒雪仙尊若是有事吩咐,那便定然是大事,以在下的實力,或許未能遂其心意,不能使寒雪仙尊滿意,便是心中愧疚難安。”
上官閏土抿嘴一笑,道:“呵呵,青蠻賢侄你,還害怕有辦不成的事?”他這番言辭卻亦非是褒獎,實則,青蠻亦是知曉,以他如今的實力,只要不是讓他一個人單槍匹馬去干掉寂滅修士,那么其余的事,幾乎沒有什么是能夠難道他的。不過,他更知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許多事,遠遠非是自己親眼所見的這么簡單,越是修行至高深處,越能發現這天下的博大精深。
以前還未有所覺,但現在,真是覺著自己的本事在這天地中真的算不得什么,不說那高高在上處于傳說中的平遙仙人,及幾大帝尊,便是那三重天的幾大圣地之人,還有前兩日突襲山門的神秘人物,皆會給他帶來極為強大的壓迫感。
上官閏土輕嘆一聲,繼而道:“你不想承情,如今亦是木已成舟,難道還能反悔么?”
青蠻一怔,豁然開朗,是了,現在說什么都是無濟于事,退一萬步說,現在要他重新選擇,他會選擇放棄與寒雪仙尊疏遠,為了那尚不明了的未知事,而斷送師姐的性命么?自然不能。
“你可想知道,為何本尊之前與你素不相識,但第一次與你相見,便是要與你拉近關系,甚至與你叔侄相待?”
驀地,上官閏土忽出一言,讓青蠻怔了怔神兒,后者作了一揖,一直想問,卻又不好開口的疑問,卻是被上官閏土主動點了出來。
上官閏土倒也沒有含糊其辭,只是笑吟吟看著青蠻,徐徐道:“青蠻賢侄曾今,可是見過本門獨孤帝尊?”
“獨孤帝尊!”青蠻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轉瞬便是明了,這上官師叔口中的獨孤帝尊定然是河圖仙師——獨孤青云了。
這是他心中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并非想要刻意隱藏,只是每每想起,便會念及那次永生難忘的疼楚,刻入心扉,亦難忘記,從那一日起,自己便如獨孤前輩所言一般,至此脫離人道,也從此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青蠻沒有否認,只是有些疑惑的問:“上官師叔如何知曉?”
上官閏土笑而不語,卻是有手一指,青蠻目光一落,便是落在手中水墨之上,這才聽得他繼續道:“你這柄水墨之上,非但有著天魔令的氣息,還殘留著獨孤帝尊那特有的天劍之氣,極為純粹,所以本尊可以斷言,你這柄劍,一定是在不久之前,曾被獨孤帝尊使用過。”
青蠻點點頭,的確,那一日,獨孤前輩與那輪回之門的虛影相斗,手中所持,便是自己這柄劍兵。
“還有一點,本尊本沒有確定,不過今日仔細瞧你劍兵,自是水落石出,你在蓬萊遺址中所施展的那驚天一劍,還有在平魔演武中所施展的最后一劍,皆是出自獨孤帝尊的那冊《天劍》吧?”
上官閏土目光灼灼,卻是直直看向青蠻。
青蠻呆了呆,想不到這都能被并未親見的上官閏土猜出,旋即苦笑,頷首道:“正如師叔所料,晚輩所使的的確與獨孤前輩所贈的那冊《天劍》有關,不過,獨孤前輩的那冊典籍太過玄奧,以晚輩的資質,卻是難以將之完全參悟,只能照貓畫虎,威勢比之獨孤前輩所施展的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
“那是自然!”
上官閏土輕笑,若青蠻才習《天劍》便能有獨孤青云那般水準,便是當世帝尊也得高呼前輩高人了。
他輕笑半響,卻似想到了什么,頃刻色變,目光一下變得無比凌厲起來,“你說什么?獨孤師兄竟將《天劍》典籍傳授給了你?”
青蠻略有些詫異的點點頭,雖非典籍,但獨孤前輩所留下的,的確是一冊完整的《天劍》無疑,只是,這劍訣卻并無實體,不過是以虛無的形式存在于他體內罷了。
這下,上官閏土是真的駭然了,若說青蠻得遇獨孤青云乃是天大幸事,以他的天資,獨孤青云傳授其幾手劍招亦是在情理之中,可若說一冊《天劍》全然交予青蠻,那便不止是機緣這么簡單了。而是,獨孤帝尊極有可能將青蠻視為他衣缽的傳承者。
獨孤帝尊的傳承者,他乃整個天劍宗的精神圖騰,無可超越,至高至上,作為如今的天劍宗主,上官閏土不得不從另一個角度看待青蠻了,手握一冊《天劍》這代表著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上官閏土心中生出一絲莫名滋味,暗道:“師兄啊,師兄….你那驚天劍式連任何一個天劍弟子,便是作為師弟的我,你亦不愿相授,卻教導一個還不算我天劍弟子的后生,你究竟是如何作想啊…!”
上官閏土唏噓嘆惋,神情飄忽,青蠻亦是心念轉動,不說這《天劍》還好,而今點破了這一層,他卻是不能再將《天劍》據為己有,實則,他也是從未有過這般想法,但是,也是深知這《天劍》的重要性,及帶來的總總可能,所以,一直想要尋個合適的機會再想上官閏土言說此事。
“呃…上官師叔….《天劍》雖是獨孤前輩傳授于晚輩,可終歸是屬天劍宗之物,晚輩雖無典籍,但心中卻是知曉,待這兩日,晚輩便將這《天劍》謄寫出來,以供門中弟子參閱。”
當即,青蠻便做了決定,《天劍》一出,天劍宗的實力必然水漲船高,達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而今,他身為平魔盟盟主,于公于私,也該這么做。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此番言語一出,上官閏土卻是神色大變,脫口而出道:“不可!”
上官閏土一臉肅然道:“《天劍》乃是獨孤帝尊親授于你之物,沒有他的應允,無論如何,亦是不將之外傳,便是天劍弟子亦不行。”說著,他語氣略微緩和下來,看向青蠻道:“實不相瞞,《天劍》劍訣雖堪稱普天第一,但是,其修行條件亦是極為苛刻,當年,雖然獨孤帝尊并未言明為何不將這驚世劍法流傳于世,但也隱晦的點出,這絕非一般人等能夠修行的,不說本尊,便是本門公羊劍尊,枯葉劍尊,亦是沒有能耐修習此等劍訣的,當今天下,除你之外,修習過這般劍訣的,便是只有青云劍尊及湄兒了。不過,青云師兄與湄兒皆是與你不同,他們一個是由獨孤帝尊指點幾招劍式,一個是通過《天劍》本源的《太上忘情訣》所悟,你想想看,連他們都尚且如此,其余弟子如何能夠修行,流傳出去非但沒有絲毫益處,反有可能害了他們。”
青蠻訝然,卻是沒想到,這《天劍》便是連青云劍尊這般人物都是沒有真正修行過,只是由獨孤前輩指點過一些,至于姐姐,他倒是知曉,所修行的只是極為類似于《天劍》或者說,是與天劍同出一脈的東西,亦非是真正的《天劍》劍訣。
不過仔細思量上官閏土這番言語,卻亦頗為在理,《天劍》一出,勢必天下轟動,屆時,不單魔門,只怕這名門正派之中,亦有無數人覬覦這無上寶典,想要鋌而走險,暗動手腳之人,必然為數不少,這一點,青蠻深以為然。
再者,天劍弟子若是知曉了本門第一劍訣回歸,那還有什么心思修習其它術法,全都想修行這最好的,最后的結果,極有可能是一事無成,白白耗費光陰,更有可能因此損耗來之不易的心境。
他點頭道:“上官師叔所言甚是,是晚輩思慮不周。”說著,他想了想,還是道:“不過,晚輩還是想謄寫一份,不過并不傳揚,由上官師叔你代為保管,待得真正有需要的時候,在傳授于人,豈不更好?”
上官閏土心動了,青蠻之言,未嘗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可是,他雙眸一開一闔權衡再三后,還是沉沉嘆了一口氣,拒絕了青蠻的提議。
他說:“罷了,這是獨孤師兄與你之間的緣分,以他的性子,定然是不會贊成你這般做法的,到頭來,只會徒惹是非罷了,我這做師弟的,三百年前讓他心寒了一次,不想在這三百年后,還要讓他心生不滿。”
言罷,他好似蒼老了幾分,雙目有些渾濁。青蠻暗驚,瞧這模樣,獨孤前輩三百年前與天劍宗還似真發生過什么不開心的事,這樣想來也是自然,否則,為何尚在這天地間,可三百年來卻再不回宗門故地走上一遭?
最后,青蠻的提議自然是不了了之,在辭別上官閏土的時候,后者喚住他,輕聲說道:“青蠻賢侄,你與我天劍宗有著諸多淵源,而今便是本門的獨孤帝尊亦如此待你…此次大仇,這魔盟便是拿捏住我們這些老頭子不敢貿然出手,一切,還需你多加擔待了。”
青蠻楞了片刻,肅然拱手,回道:“青蠻自是責無旁貸。”
上官閏土含笑擺擺手,示意他離去,幽幽一嘆,距離平魔盟正式成立,青蠻身份昭然天下的日子還有七天。
五日后,漠北之地,平天宮!
“恭迎盟主!”
黑壓壓的一片,盡皆是魔盟中人,此刻,平素蠻橫兇殘不可一世的他們盡皆拜倒在地,目光涌動滔滔烈焰,無比炙熱。
今日,魔盟自成立以來,第一位真正的盟主上位,而且,這盟主人選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是景云魔尊,亦非姬嵐魔尊,更非平日戰功彪炳的付紅蓮,云煞魔尊及鬼泣魔尊等人,相反,卻是個名不見經傳,且容貌極為年輕的妖艷紅衣女子。
一襲紅袍,登頂王座!她舉目四望,眉間一縷陰柔之氣,卻是無人膽敢小事,因為,魔盟中數一數二的幾大高手在眾人面前與之比斗時,竟是一招慘敗,僅僅一招,再無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