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堅持一個人在外面,就難免要面對一些只能自己去解決的問題,你又是個極通透的孩子,很多事情無需我多說便能自己想明白,但有時候就是因為太明白了,你反而不愿去改變,葉家如今還能護得住你,但總要防著日后有個萬一。”
葉楠夕怔了半響才開口:“爹這話是什么意思。”
葉明道:“怕什么,只是讓你開始學著自己去面對一些事情,今日之事算是應變及時,不過當時你不應該就此小事化了。”
葉楠夕遲疑道:“您是讓我直接查到花蕊夫人頭上?”
葉明點頭:“難得她會如此按耐不住。”
葉楠夕道:“可是媚兒并不愿出面作證。”
葉明嘆了口氣:“夕娘,只知道對自己狠心還不夠,要學會對別人也要狠得下心才行,你不愿一直接受家里的安排,那以后很多事情就得自己去承擔。”
葉楠夕垂下眼,輕輕揚了揚嘴角:“我明白。”
三天后,葉楠夕將整理好的賬目送到兌,丁四奶奶留她用了午飯后才送她出來,卻走到門口時,丁四奶奶忽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葉楠夕奇怪,便問:“可是那賬目有什么不妥?”
“你做得很好。”丁四奶奶搖了搖頭,終是忍不住道,“之前在百善宴上,瞧著燕西將軍也過來了,并且瞧著跟你頗有些交情,以前倒沒聽你說過認識燕西將軍。”
葉楠夕有些不解丁四奶奶怎么提起這事,于是遲疑了一會搖頭道:“您誤會了,是之前峰哥兒他們在回家的路上遇了劫匪,幸得碰上燕西將軍,免了一災,家父對此甚是感激。我自然是不敢怠慢。”
“原來是這樣。”丁四奶奶點點頭,又問,“對了,你后面還有兩位妹妹。如今都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吧。”
今日怎么都問這些不搭邊的事,葉楠夕有些奇怪的看了丁四奶奶一眼,卻還是開口道:“兩位妹妹是都到年紀了,不過前兩年四妹就已經定了人家了。三妹妹的大事我母親心里一直都有留意,只是四奶奶怎么忽然問起這事?難不成是想做媒?”
“是有人找我說媒的,只是正好我家老爺這兩天沒在,我這邊又忙著。一直也不得空去葉府拜訪。”丁四奶奶看著葉楠夕笑了笑,接著道,“跟你我就不用拐彎抹角了。燕西將軍是個好人選。如今又是這等情況,只是不知葉府是怎么個打算?”
葉南珍的年紀確實是不容再拖了,雖明白葉南珍的心思,但這事兒她還真不清楚。父親并未表示過什么,不過百善宴那日,年氏卻特意帶了葉南珍過來……
“我如今是住在紫竹林,所以這事兒我還真不太清楚。要不過兩日我回去打聽打聽?”
“那你先回去打聽打聽。”丁四奶奶笑著點頭,前兩日的確是有人找她說媒,是她娘家那邊的人,意中的就是葉南珍。只不過她也是因這事兒,忽然注意起前段時間忽然到來,并且不時出入葉府的燕西將軍,因鳳家和侯府的事兒,她也不禁將燕家和葉府聯想到一塊。再見燕西將軍那么一個人才,于是也隱隱動了幾分心思。如今懂一樣有幾位正當年紀的姑娘,不比葉三姑娘差,若是她娘家跟葉府成了親家,懂跟燕家結了親家,那對她來說就是好事成雙了。
葉楠夕辭了丁四奶奶后,沒有急著回紫竹林,也并未往葉府去,而是去看葉楠玉。
她算著再過半個月葉楠玉就該生了,因為這,之前葉家出事都沒有告訴她,不過過后,葉楠玉還是聽到了一些風聲,加上葉楠夕和離的事,前幾天葉楠玉就使人去了紫竹林讓葉楠夕得空了就去一趟她這邊。
“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說我!”葉楠夕進去后,還不等坐下,葉楠玉就數落了一句。
“你都快生了,爹和老太太哪敢讓你知道,再說你知道了也幫不上什么,還讓他們替你擔心。”葉楠夕笑了笑,就坐到葉楠玉身邊,瞧著她圓鼓鼓的大肚子道,“這么大的肚子,一定很辛苦吧。”
“你自己懷一個不就知道了!”葉楠玉佯裝生氣地瞪了她一眼,只是這話一出口,就忙收住,然后有些擔心的看了葉楠夕一眼。
葉楠夕毫不在意地一笑:“幸好沒懷,不然如今要么是拖油瓶,要么是骨肉分離,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葉楠玉看著她一臉笑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葉楠夕和蕭玄到底是因為什么和離的,她不是很清楚,但也不是一點都不知道,只要結合前段時間葉府忽然出事的事,再從她丈夫那打聽打聽,就清楚葉家和侯府之間出了問題。而葉楠夕之前曾被侯府用棺木送回娘家,這個隱患早早就埋下了,所以如今和離,并不是很意外的事。只是這是她妹妹,她不可能不關心,這兩天就讓人出去打聽,結果還真打聽到點消息,只是這會兒她卻不是葉楠夕知道了沒有。
葉楠夕將手放在葉楠玉的肚皮上,正好就摸到里頭的幸伙動了一下,那動靜很明顯,甚至能摸得到肚皮微微鼓起一小塊。葉楠夕一詫,然后大為驚奇地道:“又動了,這一下比剛剛還有勁!”
葉楠玉也將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面上露出溫婉慈愛的笑:“這一胎的動靜比前幾個厲害,估計是個哥兒。”
葉楠夕摸著她的肚皮道:“你都有兩哥兒了,而且你那婆母也遠在京城,如今是男是女應該沒什么壓力了吧。”
葉楠玉笑著點頭,只是說到孩子后,她忽然想起自己跟葉楠夕也就差個三四歲,可如今她長子都六歲了,可葉楠夕卻……
遲疑了好一會,葉楠玉才道:“夕娘,你般回家里住吧,外頭的事不用去理了,如今還這樣拋頭露面的,以后怎么辦?而且老太太年紀也大了,你搬回去后,正好也能在老太太跟前盡孝,日后說起來對你是只有好的。”
“爹都沒說什么,姐姐怎么倒多嘴起來了。”葉楠夕瞟了她一眼,笑道,“什么拋頭露面,不過一月準備一次百善宴罷了,往來的也都是些非富即貴之人,我每月入賬的銀子可比姐夫的俸祿都多,以后自然是不愁吃喝的。”
葉楠玉只得道:“你這樣,以后有哪家主母敢讓你進門。”
葉楠夕笑了笑,沒說話,葉楠玉搖了搖頭,嘆道:“我知道你現在是聽不進去的,只是那侯府,這才多少天,就已經傳出要定親的消息了!”
葉楠夕手一頓,見肚子里的幸伙沒什么動靜后,就收回手,將旁邊的茶盞拿過來喝了一口,才道:“侯府的事,咱管他做什么。”
葉楠玉看著葉楠夕,久久不說話。葉楠夕放下茶盞后,無奈道:“姐,你要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把自己憋壞了不要緊,可別把肚子里的寶貝給憋著了!”
她見過蕭玄對葉楠夕在意的模樣,也見過這兩人站在一塊兒時的樣子,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她看得出來。葉楠玉抬手,在葉楠夕腦袋上輕輕拍了拍:“你啊,還是那樣,表面看著溫溫順順的,其實骨子里比誰都倔強,比誰都能忍。我是你親姐姐,你不用在我跟前逞強,無論是想哭還是想罵他們,都可以在我這里發泄。”
似乎是當了母親的人,手就特別溫暖,那一瞬,葉楠夕甚至想起李氏。她依锨得,很小的時候,李氏也常常這么摸著她的腦袋跟她說話。
“姐,謝謝你,但我沒事,真的。”良久,葉楠夕才緩緩道,說話時,嘴角邊還帶著一絲笑意。
“傻丫頭!”葉楠玉伸出手指在她腦袋上輕輕戳了戳。
回了紫竹林后,已差不多傍晚了,只是葉楠夕剛下車,就瞧著陸真門神似杵在門口,瞧著她后,他才回過神,就趕緊走了過來。
葉楠夕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又跑出來了,不是這幾天就該院試了嗎?”
“我都聽說了!”陸真有些悶悶地道,葉府之前忽然出事以及葉楠夕和離的事,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并且同時還聽說了侯府要跟鳳家聯姻之事。似乎一夜之間,所有事情都變了,突然得讓他有些發懵,然后是憤怒,再接著就是擔心,于是趁人不注意悄悄爬墻跑了出來。
“還真是壞事傳千里。”葉楠夕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指的什么,便自嘲地道了一句。
你怎么都不告訴我?陸真很像問她這句話,只是張了張口,卻又覺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站在門口等她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即便他當時知道了,他能幫葉府渡過危機嗎,他能阻止他們和離嗎?葉府的事他完全幫不上忙,他頂多是找蕭玄狠揍一頓出氣,但是這樣又能改變什么?在書院這半年時間,他因屢次敗在蕭玄手里,然后在蕭玄循序漸進地引導下,已經學會了思考。
就在陸真沉默時,又一輛馬車在旁邊停下,然后一個丫鬟打扮的人從車內下來,走到葉楠夕跟前欠了欠身,就將手里那張描金帖子遞給葉楠夕:“這是給葉二娘子的請柬。”
葉楠夕認出這丫鬟是鳳十三娘身邊的人,遲疑了一下,接過那帖子一看,原來是花蕊夫人擺宴請客的帖子。
葉楠夕問:“是什么宴?”
那丫鬟道:“我家姑娘和三爺的定親宴。”
一旁的陸真即瞪圓了眼睛,伸手就將葉楠夕手里的那張請柬給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