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楠夕腳步微頓,只是面上馬上露出三分淺笑。此時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就大廳門口還站著幾位貴夫人,是最后跟丁四奶奶道別的,不過那邊離葉楠夕這有段距離,并且中間隔著曲廊和數叢紫竹,因此倒沒有人往這邊注意。
午后的陽光如碎金灑下,落在他的衣袍上,又在風的吹拂下,如被注入了生命般不停地跳動,似不受控制地要自他身上飛起。
喧囂過后的紫竹林,緩步行走其中,有種空靈的美好,葉楠夕看著那正往自己看過來的男人,第一次覺得這紫竹林是發生奸情的好地方。
這兒,不久前他們還曾十指相扣地走過,就是第一次在這里纏綿的那個上午,距今不足一個月。
相互給予的濃烈熱情似扎入心底的種子,潛藏著不安分地狂暴,對方的氣息幾乎是最好的養料,一不小心就會被吸干血肉,瘋狂生長。
葉楠夕面上的笑容漸深,朝他越走越近,蕭玄只覺得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精神陷入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胸口處那等要破開的情緒又重了幾分,從未有過的怪異感令他有些茫然。只是隨著那婷婷嫋嫋的身影越來越近,那等令他幾乎顫抖的期待也跟著越來越明顯,喉嚨似乎有些癢,葉楠夕走到跟前的時候,他不自覺地張了張口,只是不及出聲,她卻從他身旁走了過去,一句話也沒有,一眼也未曾停留。
蕭玄微張開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收起,陽光沒入云層后面,陰影壓下,他睫毛顫了顫,垂下眼瞼。臉色蒼白。
楠夕……
身后隱約有聲音傳來,沉重得像入骨附髓的相思,像由歲月磨練出的隱忍。
葉楠夕一直走到轉彎處時,才停下,頓了頓,終是轉過身,回頭看了一眼。
云層散去,穿透竹林的陽光勾勒出他亦朝她看過來的那張臉,繼承了整個皇朝最美的女人的容貌,無可挑剔的五官。氣質經過歲月的歷練已然沉淀,感情的洗禮令他的眼睛愈加深沉,看過來的那雙眼幽深得足以令所有女人魂牽夢繞。
精巧層疊的庭院內。清風徐徐的竹林旁,翩翩公子暗淡了滿園釜。
一直走到廂房這,碰到丁四奶奶后,葉楠夕才輕輕吐了口氣,緩緩回神。然后微微一笑。
“那鳳十三娘到底怎么回事?”好容易尋得這個空閑,丁四奶奶即將葉楠夕拉到一邊問了一句。雖說花蕊夫人很痛快就走了,但此時王夫人和鳳十三娘還留在紫竹林內,剛剛好些客人離去前都不忘問上一句,她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能含糊過去。但這事兒可不是玩鬧。今日若不是將這事弄清楚,誰知過后會傳出什么話來。
“已經沒事了。”葉楠夕搖了搖頭,“別擔心。她們耍不出什么花招,要真有事,剛剛花蕊夫人就不會直接走了。”
丁四奶奶看了她片刻,才道:“那楊老先生,是你早打過招呼的?”
葉楠夕模棱兩可地道:“楊老先生就在書院。去請過來很方便,不花費什么時間。”
哪個大家大族里沒點不想讓外人知道的秘密。更何況如他們這等人家,丁四奶奶沉默了一會,就握住葉楠夕的手笑了笑:“沒事就好,今日還真是嚇我一跳,楊御醫的名我小時也曾聽說過,卻不想他辭官后,竟是進了書院,葉院長果真是有先見之明。”
葉楠夕往里看了一眼,就道:“我先進去看看鳳十三娘,一會就不送四奶奶了,賬目的事,我這兩日先整理,過后就去找您商議。”
丁四奶奶點頭,只是遲疑了一會又道:“鳳家跟侯府如今走得很近,或許再過不久會有別的消息出來。”
大家都嗅到那兩家要聯姻的事了嗎,葉楠夕垂下眼,不帶絲毫感情地笑了笑,忽然想起兌跟侯府早之前就有了這等關系,只是不等她開口,丁四奶奶似已想到這事了,便又道:“算了,也無需這么煩惱,如今這形勢,誰曉得最后會是什么樣。”
丁四奶奶的幺子跟世子爺的閨女是已定了親的,但如今兩家的立場卻還是爭鋒相對,女兒親家反像是一個笑話。丁侍郎或許早有打算,但身為母親,面對這等事,心里自是不好受,因此這句話,聽著像是說給葉楠夕聽,實際上卻是說給她自己聽。
再進廂房的時候,鳳十三娘正好下床,紫草幫她整身上的衣服,王夫人剛剛就已經出去了,正同最后走的那些貴婦人閑扯,并接受她們三分關心七分好奇的打聽。
幫鳳十三娘穿好衣服,梳好頭發后,紫草便輕輕退到一旁候著。鳳十三娘自鏡中看了葉楠夕一眼,暗咬了咬牙,才壓住心里的恨意,慢慢轉過身,微笑著道:“那個玉印并不能改變如今的事實,你若是以為有了那東西,就能讓他回心轉意的話,只能是癡心妄想。”
葉楠夕打量了她一眼,就搖了搖頭:“明明在我手里吃過虧,怎么就不長記性,真可惜那一刀沒刺中要害。”
鳳十三娘臉色微變,跟著就冷冷一笑:“你如今也只能跟我扯這點嘴皮子。”
她說完,就往外走去,只是葉楠夕卻在她后面忽然道了一句:“你說,花蕊夫人若是知道了會如何?”
鳳十三娘停下,轉身盯著她問:“知道什么?”
葉楠夕跟她對視良久,才開口道:“知道你們真正的打算。”
鳳十三娘忽然沖過來,紫草即過去擋在葉楠夕前面:“請十三姑娘冷靜些。”
“葉楠夕,我倒是期待你去說些什么!”鳳十三娘站住,看著站在紫草身后的葉楠夕冷笑,“總有一日我會讓你死在我手里!”
紫草臉色一變,鳳十三娘卻已轉身出去,葉楠夕自紫草身后走出來,微蹙著眉頭看著鳳十三娘離開的身影,愈加篤定了心里的想法。
“二娘子沒事吧。”鳳十三娘將門甩上后。紫草才松了口氣,回身問了一句。
葉楠夕搖頭,沉吟了一會,便也出去。剛剛,鳳十三娘跟她提出的交易,她沒有答應。她原是打算就借此事將事情鬧大,然后順藤摸瓜,揪出花蕊夫人,將花蕊夫人徹底提出百善會。今日這事表面上看著她確實是處在劣勢,但有了楊老先生。事情就不一樣了。可令她想不到的是,鳳十三娘竟生生咽下了這口氣,最終什么也沒說。鳳十三娘是因為不想事情鬧大才忍下這口氣嗎?只是,優劣那么明顯的情況下,花蕊夫人的意愿又那么清楚,鳳十三娘卻還是忍住了,為什么?
花蕊夫人若是得利。燕軍就失利,鳳十三娘不希望花蕊夫人得利嗎?
但是鳳十三娘對她的嫉恨卻也是非常明顯,那晚若不是她拼死一搏,估計已經死在那女人手里了。
葉楠夕出了廂房后,遠遠瞧著王夫人和鳳十三娘在丁四奶奶的陪同下出了紫竹林,她站在那直到看不見她們后。才抬步往清風亭走去。
正好有丫鬟進來要收拾這里的東西,葉楠夕看著還擱在案幾上的那碟梅花糕,便讓那丫鬟先出去。一會后再過來收拾。
這些關系似乎比她目前看到的要復雜得多了,鳳家的目的真只是跟侯府聯姻嗎?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父親之所以還未對蕭玄有什么不滿,就表明蕭玄所做的事甚至他在謀劃的事情,父親都是清楚的。那個男人。曾經就算對風十一娘再深情,也不會為報私仇而輕易改變立場。
但是。他跟她和離是千真萬確的事,如今葉府和侯府已徹底決裂也是千真萬確,日后塵埃落定,估計便是你死我活了。
花蕊壓上風十一娘的仇和她跟蕭玄的母子之情,以及整個侯府的前途最終是讓蕭玄站到了她那一邊,只是蕭玄,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鳳家的目的又何在?
葉楠夕坐在案幾旁出神了一會后,因中午根本沒吃什么,加上這一天的勞心費神,加上這會兒稍微放松下來后,饑餓感即涌了上來,于是便拿起一塊梅花糕往嘴里送。可不等她將那塊梅花糕送進嘴里,手突然被一個飛過來的東西打到,手指一松,那塊梅花糕就掉到地上,碎成幾塊。
葉楠夕愣了愣,垂下眼一看,才發生那個飛過來的不明物是一截小指粗細的樹枝。再抬眼,就瞧著蕭玄一臉著急的走進來,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梅花糕,似松了口氣,然后才看著她道:“餓了就讓下人備飯,怎么偏偏吃這個。”
“你還沒走。”葉楠夕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又道,“我吃塊點心你緊張什么!”
蕭玄似被噎了一下,定定地看了她一會,才大步走過來,將她旁邊那碟梅花糕挪開:“這個別吃了。”
因他的突然闖入,將兩人之前在竹林旁的那等微妙的感覺打散,葉楠夕坐在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了:“哦,我倒是忘了,這點心似乎沾了毒,這么說蕭三爺是在關心我了?”
她此時的笑帶著幾分妖嬈,那雙黑亮的眸子直直的看到他心里去,蕭玄跟她對視了一會才強行移開目光道:“你,回去用午飯吧,空著肚子吃點心不好。”
葉楠夕有些愜意得往后靠在亭柱上,笑吟吟地看著他道:“今兒紫竹林準備的吃食蕭三爺想必并未用多少,現在還未離去,是打算跟我一塊用午飯嗎?”
蕭玄直挺挺地站在那兒,微垂下的眼眸深沉莫測,風拂起他的白色的長袍,襯得他的身姿挺拔清俊無比。
兩人這樣的對視其實很短,但卻有種宛若隔世之感。
葉楠夕笑容淡了下去,蕭玄轉開臉,淡淡道:“我回去了。”
其實今日的這等誠,他本沒有過來的必要。
葉楠夕依舊坐在那,沒有起身相送的意思,也沒有開口說話,連眼神都飄向別處,似乎已不當這個人在亭子里。
蕭玄轉身出去了,葉楠夕便又將目光落到那碟梅花糕上,確實是餓了。餓得有些乏力,因此更加不愿起身。于是又拿起一塊梅花糕送入嘴里,她其實并不怎么喜歡這香酥甜糯的味道,葉楠夕一邊品著梅花糕,一邊看著那個走出亭子的背影。如她剛剛回頭一般,他踏出亭子兩步后,也忍不住轉回頭,于是正好就看到她將那半塊梅花糕整個送進嘴里。
蕭玄瞳孔微縮,葉楠夕似吃得有些急了,忽然就咳了起來。蕭玄眉頭微蹙,終是又回身走過來。只是他這次回來卻未進亭子,而是從亭子外頭走到她身邊。而他過來后,葉楠夕已喝了一杯茶將卡在喉嚨處的糕點給沖了下去,然后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蕭玄看著她粘在嘴角邊的點心碎末,手要抬起之前及時制止了自己的動作,心里嘆了口氣。就壓轉身。只是葉楠夕卻叫住他,然后給他遞過去一塊梅花糕道:“蕭三爺要不要嘗一嘗?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毒。”
蕭玄看著白玉般的手上托著的那塊淡粉色的點心,微怔。
葉楠夕等了一會,便笑了:“算了,開玩笑的。”
她說完就將那塊糕點一捏,然后翻手扔到地上。而蕭玄似這會兒才回過神,突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拿到唇邊。垂下臉,張開唇含住她還沾著點心的食指。
葉楠夕大驚,手指如是觸了電,就要收回,只是他抓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卻似被鐵鉗箍住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溫熱的舌頭在她指尖上仔細刷過,真像是在品嘗天下最美味的點心。柔順的雙唇一個接著一個地吮著她的手指,只是他卻一直緊緊鎖著眉頭,睫毛亦是一直在微微顫抖,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么。葉楠夕猛地直起腰,然后又慢慢放松下來,亦收起面上的笑,靜靜看著他抓著自己的手肆無忌憚地品嘗。
指尖上感覺到的是溫柔如火的纏綿,但手腕上傳來的卻是要被他捏碎的力道。
風過竹林,竹葉發出的颯颯聲音也比往日低柔的幾分,陽光懶懶地灑下,暖洋洋的讓人昏昏欲睡。曾經十指相扣偎依而坐的一幕幕從腦海里浮現,葉楠夕眼神復雜的看著眼前抑制不住動情的男人,蕭玄啊蕭玄,以后不管你在做什么,上天入地你都逃不掉了!
不知過了多會,他慢慢放開她的手,惘然了片刻,才抬眼看向她。
葉楠夕收回手,什么也不說,也只是看著他,蕭玄似這會才真正回過神,終于意識到自己剛剛失控了。他怔了怔,想解釋,卻張了張口,又什么都說不出來,于是只得閉上,然后轉身一言不發地離開。
“蕭玄。”葉楠夕卻在后面叫了他一聲。
他腳步一頓,身上一僵,心似乎裂成了兩半,一半想盡快離開這里,另一半卻想著久久地留下。
“蕭玄。”她再叫一聲,他只得回頭,于是就瞧著她扔過來一個東西,他下意識的一接。
“交給你處理吧。”葉楠夕丟下這句后就站起身,從亭子的另一邊頭也不回地走了。
蕭玄不解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東西,眼里露出幾分詫異,再抬眼,她已走遠。
晚飯過后,王夫人留在明華堂跟花蕊夫人商議定親之事,鳳十三娘從里出來后,跟著蕭玄出了明華堂,見他又要往外出去,便叫住他。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宿在外頭有什么意思?難不成她會因此承你的情!”
蕭玄停下看了鳳十三娘一眼,鳳十三娘遲疑了一下,又道:“有件事我提醒你一聲,她怕是已經知道什么了,你最好防著點,別最后因她而功虧一簣!”
蕭玄皺了皺眉:“什么意思?”
“今日她警告過我,若是花蕊夫人知道了會如何。”鳳十三娘微微冷笑,走近一步,低聲道,“若是為了阻止你我定親,你覺得她會不會將猜到之事說出來?”
蕭玄靜默了一會,什么都沒說,鳳十三娘心里哼了一聲,又道:“你可以當我是在說她的壞話,不過你心里還是很期待是不是?并且心里非常矛盾是不是,既期待她能為你不顧一切,又不希望打亂你的計劃是不是!”
“把心思用在正事上。”蕭玄平平地道了一句后,就扔給她一個東西。
鳳十三娘一拿到那個東西,就是知道是什么了,心里詫異。即問:“怎么在你手里?”
蕭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收好了,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鳳十三娘握緊手里的玉印,看著蕭玄走遠的背影,咬著牙暗道:“終有一日,讓你徹底忘了她!”
此時的紫竹林,葉楠夕用過晚飯后,紫草將今日在百善宴上記錄的一切拿了過來放在葉楠夕身邊:“二娘子是先看這個嗎?還是讓媚兒過來?”
葉楠夕倚在大引枕上,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綠珠馬上走過去幫她輕輕揉著兩邊的太陽穴。
那碟梅花糕是媚兒準備的。只不過動手腳的時候被人發現了,于是葉楠夕就讓人給提前換了下去,并將動了手腳的送到楊老先生那。原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指使媚兒。卻不料最后卻在鳳十三娘那琢磨出別的事來,而媚兒當時就被她給關了起來。只是媚兒卻是蕭玄給她送過來的,之前也曾幫了葉家,為何這會兒又忽然倒戈相向了呢?而且下午她吃梅花糕時,蕭玄一開始那緊張的樣子。似乎并不知道此時。
葉楠夕翻了翻紫草送過來的東西,想了一會后就合上,然后起身:“去媚兒那看看。”
門推開,便見房間里暗的只能看到個人影,紫草將燈燭點亮后,葉楠夕才瞧著被堵住嘴綁在椅子上的女人微微張開眼看著她。意外的是,那雙眼里并沒有什么憤怒或是驚恐,反是有種松了口氣的意思。
示意紫草和綠珠將她松綁后。葉楠夕才桌子邊坐下,打開食盒,拿出里頭的飯菜,然后看著媚兒道:“餓了吧,別著急。把該說的說了,就讓你吃飯。”
“看來二娘子今日是渡過一關了。”媚兒咳了一聲。使勁潤了潤嗓子后,才開口道了一句。
葉楠夕揚了揚眉,媚兒無奈一笑,看向紫草:“二娘子或許不清楚,但你應該知道,我若真想動什么手腳,又怎么可能專門挑你會從那經過的時候下手。”
“我沒有小瞧你,你先把這事給我從頭說一遍。”葉楠夕搖了搖頭,一個能在大牢了堅持那么多年,一出來就能給她父親提供有利消息的女人,她是不可能會小瞧。
媚兒看了葉楠夕一眼,沉默了片刻,便將這件事的始末給道了出來。
其實她從大牢里出來不久,花蕊夫人就知道了,隨后馬上讓人聯系她,今日下毒之事,就是花蕊夫人讓她做的,并且藥和用量全都交待清楚了。她若是不接,花蕊夫人自會再次將她送回牢房內,媚兒無法確定葉府是否能保住她,當時只能應下此事。但她接了此事后,猶豫許久,思及自己在牢中那幾年,花蕊夫人始終沒有過問過她,所以最后還是暗暗通知了葉明,葉明便示意她照做,但要在葉楠夕面前露出馬腳。
“這是為何?”葉楠夕大為不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媚兒,父親既然知道了,為何不直接告訴她此事,若她今日亂了方寸,豈不吃大虧。
媚兒搖頭:“婢子并不清楚葉院長為何會這么吩咐,二娘子去問一問便知。”
這當然要問,第二日一早,葉楠夕就進了書院,來了后才想起這么早,父親沒準還沒過來,只是找過去時,卻意外發現葉明已等她多時了。
瞧著她后,葉明微微一笑:“是為昨天的事來的吧,我都聽說了。”
葉楠夕瞧著優雅如蘭,風度翩翩的父親,心里那點怨氣不禁壓了下去,遲疑了一會才問道:“爹,果真是你交代媚兒那么做的?為何?”
“如今這形勢,我總得看看你能不能自己照顧好自己,若是不行,就讓你搬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