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的百善宴改在葉府舉辦,而那天葉楠夕卻因身子不適,沒有過來,只讓紫草過去幫忙。
然而這日花蕊夫人卻過去了,并且就在百善宴上專門跟年氏過不去,將氣氛弄得有些僵,幸得跟葉府交好的人不少,并且年氏也是個綿里纏針的人,所以最后花蕊夫人也沒討得什么便宜。
“花蕊夫人這是著急了吧。”葉楠夕靠在亭子里的躺椅上,聽往紫草的話后,淡淡道了一句。
她雖沒有過去,但今日宴會的主題她卻是有參與的,拍賣也占其一,但主要還是商議著要怎么安置流民的事情。距上次大壯的事過去還不到十天,俞川的流民就比平日里多了兩倍,多半都是從西北那逃旱災來的,并且還有要繼續增加的趨勢。官府已經著人手去處理這事了,但卻總有些拖拖拉拉的,空有雷聲不見雨點,而且還有要這事推到百善會這邊的意思。百善會的肥口袋雖不是什么人都能惦記的,但照往年的慣例,這事是不能不管,前幾日官府的人已經跟兌通氣了幾次,因此今日的百善會上,要撥出多少銀子安置那些流民,如何安置等便成了討論的話題。其實之前,丁四奶奶和年氏已經定了個大概,如今不過是拿出來說一說罷了,順便鼓動各家也出點力。
百善會到底不是一家的東西,動用的銀子超過一定數額,是需要大家一頭后才行的。之前軍糧的事,兌就感覺到隨意弄動百善會的銀子的權限還不夠寬裕,花蕊夫人需要銀子照應各方并且,兌也需要銀子四處打點并支援燕軍。所以兌如今就需要一個能正大光明花錢的名目,只要是有了名目,那賬目就有作假的機會。更何況如今是由兌主持,所以花出去一兩,卻寫成五兩六兩七兩都不過是幾筆的事。
“最后呢,有沒有吵起來?”葉楠夕仰躺得有些累了。便側過身,又問了一句。
“沒有,但是花蕊夫人提前離席回去了,臉色瞧著有些不好。不過丁四奶奶最后也讓了一步,減了一成的銀子。”
“這也不少了,日后往這過來的災民流民多起來,肯定還會繼續往上加的。”葉楠夕說到這就拿手往后腰那輕輕捶了捶。示意綠珠別給她捏腿了,給她捶捶腰,嘴里還低聲道。“別太用力。幫我輕輕捏幾下。”
紫草看著葉楠夕,遲疑了一會又道:“三爺今天也過去了,問了我二娘子為何沒有過來。”
葉楠夕看了紫草一眼,紫草接著道:“我只說二娘子身子有些不適,只是三爺似乎不怎么信,追問到底有什么不適,還說在葉府辦宴。二娘子赴宴如同回家。”
“還不死心呢。”葉楠夕說著,似有些煩,便又翻了個身,綠珠便不解地問,“二娘子為何要瞞著三爺?”
葉楠夕沉默一會,淡淡道:“去準備晚飯吧,今兒我就在這里吃。”她說著就閉上眼睛。紫草示意綠珠跟她出去,兩人走了一段后,紫草才低聲道:“三爺若知道了,怕是不愿讓二娘子走,二娘子也怕會因此對三爺會心軟。”
綠珠怔了怔,回頭看了一眼,然后道:“只是這樣妥當嗎?三爺總會知道的吧。”
“現在知道跟以后知道不一樣。”紫草輕輕一嘆,“總歸老爺都點頭了,這事就是定下了,而且這樣對二娘子也好。”
蕭玄從紫竹林前面經過時,拉了一下韁繩,讓馬在附近停下,然后看著紫竹林的大門。
不知為何,即便那天楊老先生親口對他說葉楠夕這段時間不可能會懷孕后,他心里生出很大的失落,比葉楠夕親口告訴他不是時還要覺得難受。只是,今日她以生病的理由沒有過去赴宴,他不禁又生出許些懷疑來,可是紫草卻告訴他,身體不適是假,不愿看到侯府的人是真。末了,紫草又待她恭喜了他一聲,恭喜他將喜事的日子定下了。
想到這,要進去看看她的心強行壓了下去。
日頭已經落到山頭那,街道盡頭的殘照將他騎在馬背上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片刻后,蕭玄才離開那里。
約半個月后,侯府的喜事將近,俞川的流民又增了一倍時,傳回了軍糧被劫的消息!
消息一出,震動朝野,因為軍糧是在境內被劫的,但據逃回來的說,劫糧的卻是齊兵。聽聞此消息傳到京城送入金鑾殿后,皇上震怒,朝臣震驚,隨后各方就此事爭論不休。有人懷疑這是運糧的人失職編撰的謊言,也有人覺得是打劫的人喬裝成齊兵以便嫁禍脫身,有小部分人認為齊兵已經踏入大昭的版圖,被劫的地方就在晉南入晉北的皖縣,這個地方可不是國境邊上,不是隨便什么借口就能掩蓋得過去的。
而軍糧被劫的消息傳回來的時候,還出一件關于侯府的小事,只是因為這事相對軍糧之事太不值一提了,所以反沒什么消息傳出來。
但是,這對鳳十三娘來說,卻是至關重要。
因為她的陪嫁還有婚書,也在送來的半道上被搶了!鳳十三娘怎么都沒想到竟會出這樣的事,那張婚書當然可以補,但這一折騰,起碼又得兩個月的時間。而她的那些陪嫁,就算鳳家答應給補,怕是也補不得一半。只是現在能再等上兩個月的時間嗎?晉王那邊有這個耐心?鳳家能等得了兩個月?
鳳十三娘不信這是個意外,于是馬上去找蕭玄,偏蕭玄這個時候卻不在府里。
“娘,咱難道要推遲兩個月嗎?”鳳十三娘忍住沒有出去找蕭玄,而是來跟王夫人商量。
“沒有婚書和嫁妝,那就不叫娶親叫抬妾了!”王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著急,但鳳家丟不起這個臉。”
鳳十三娘微垂下臉:“我不是急這個,是擔心這事后面是不是藏著什么,所以找娘商議商議。”
“要么是你叔叔那邊動的手腳,要么是燕軍動的手。”王夫人沉吟一會,緩緩道出這一句,然后又道,“我去找花蕊夫人打聽打聽,她是個什么意思,如今估計她也知道這事了。”
鳳十三娘本是要跟著一塊過去的,王夫人卻不讓,而王夫人進了明華堂后,果真瞧著花蕊夫人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她確實也聽到那個消息了,鳳家十三娘的嫁妝里,可有晉王許諾給她的東西,如今都一同被搶了,別說鳳十三娘生氣,花蕊夫人更是憤怒,而花蕊夫人憤怒的原因還在于,她不確定晉王許諾給她的東西里有沒有露出什么馬腳,所以一聽說此事后,她馬上交待人往那遞了一封信。所以當王夫人過來問她的意思時,她即冷哼道:“難不成鳳家連兩個月都等不得,就著急著要送女兒過來做妾?”
這話說得王夫人面上游戲不好看,只見她沉默了一會,才道:“夫人明白如今是個身邊境況,兩個孩子的事沒徹底定下,那邊也不能完全放心。再說如今那邊正是可以有一番作為的時候,鳳家好了,對夫人也是只有利沒有害的。”
花蕊夫人笑了笑:“怎么你沒聽說,晉王如今已經將鳳長天提拔到身邊了?”鳳長天是王夫人的丈夫,鳳十三娘的父親,提出聯姻侯府,然后由此讓晉王愈加相信鳳家,就是鳳長天的注意。
聽了花蕊夫人的話,王夫人明顯一怔,好一會后才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花蕊夫人將一封信地給她,王夫人慌忙接過來,看完后,手姬不禁微微顫抖起來。原本是說好鳳十三娘成為侯府的媳婦后,由長公主開口,鳳長天才能得到重用,卻不想,竟是提前了。
“這封信差不多是跟嫁妝一塊出發的,這信只慢了兩天,并且是走的另外一條道。“花蕊夫人有些漫不盡心地抬起眼,“婚書寫下,嫁妝送出去后,在晉北那邊這親事就算是成了,所以晉王倒也沒有食言。”
知道了這個后,王夫人果真沒那么著急了,然而但鳳十三娘聽到這個消息后,內心卻開始翻江倒海起來,面上依舊在王夫人面前強顏歡笑,只是一轉身,臉色即陰了下來,從王夫人那出來后,不禁扶著廊柱喘了好一會才慢慢平復住心里的憤怒。
一直等到傍晚,鳳十三娘都準備要出去時,終于聽說蕭玄回來了。
她在暗香院門口攔住蕭玄,劈頭就問:“是不是你做得?”
蕭玄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何事?”
“我送到半路的嫁妝和婚書!”鳳十三娘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是你派人動手的?”
“不是。”蕭玄說著就看了她一眼,“你生氣?鳳長天不是已經重新握權了,他身邊的幾個兒子也開始受到重用,離你的目的已經慢慢近了,這是一樣的結果,對你鳳家沒有任何損失。”
蕭玄話里的意思很是隱晦,鳳十三娘卻聽得明白,鳳長天提出跟侯府聯姻時,她就跟他暗中聯系上了。如今,鳳十三娘被他這話堵了半響,好一會后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只想知道,這件事真不是你做的?”
蕭玄再次開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