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鳳十三娘的質疑,蕭玄并未動怒,只是表情微冷:“當日你找我時,想從我這里得到的就是助鳳英杰贏得機會,如今他不僅得到你父親的看重,還獲得晉王的青眼。”
鳳英杰是鳳十三娘一母同胞的弟弟,姐弟兩都是庶出,自小就在幾個嫡出的哥哥姐姐的欺負下長大。若非這場突如其來的家族危機,他們也不會有這等翻身的機會,所謂危機,就是在危險中尋求機會。
鳳十三娘冷笑:“英杰才跟在我父親身邊不到一個月,旁邊還虎視眈眈地圍著三位年長他許多的兄長,他能有什么機會。”
“消息還未傳過來嗎,等幾日就知道了。”蕭玄說著,就看了鳳十三娘一眼,“或者王夫人已經收到消息了,只不過沒告訴你。”
鳳英杰并非王夫人所出,鳳英杰搶得機會,自然就是王夫人的兒子失去機會。如今她又身在俞川,晉北那邊的事,她沒辦法親臨,一樣是著急上火,恨不能直接將鳳十三娘丟在這里,她先回去一趟。
蕭玄接著又道:“你們鳳家本就不是一心,鳳老太爺在你們過來之前已經病重,口不能言目不能視,鳳家早亂了,否則鳳長天也不會將主意打到侯府這邊。才跟侯府結親,鳳長天這一脈就忽然得勢,最先著急的人會是誰。”
鳳十三娘說不出話來了,剛剛王夫人就已經跟她說了,最有可能動手的人是她叔叔,她聽到了,只是自動忽略過去,然后直接認定是蕭玄搞的鬼,為什么?鳳十三娘目中有些茫然,只是很快就露出幾分恨意。因為她知道他從開始到現在,他就不曾起過一絲要娶她的心,即便這門親從一開始就是一樁協議分明的交易,可當看到他當真冷酷至此。她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憤恨。之前,她知道他喜歡鳳十一娘,她沒有怨過,因為那個時候。她確實比不上風十一娘。可如今呢,風十一娘死了,他卻又愛上了別的女人。若是比風十一娘更加優秀的女人,她也無話可說。可論家世,鳳家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也絕不比葉家差分毫;論容貌,她亦不比那女人差半點;論助力。此等形勢。她在鳳家坐穩位置后,即可以助他在晉北開疆辟土,而那個女人能給他什么?而且如今他們都和離了,他卻還是念念不忘,卻對她連看一眼都懶得看!
蕭玄說完后再不看她,轉身進了暗香院,卻走到門口時。鳳十三娘忽然又問一句:“你是不是提前就已知道。”
這個知道不是指知道會發生這件事,而是知道這件事發生的具體時間和地點,甚至是參與的人。雖不是很確定,但出于女人的直覺,她總覺得他應該知道這些,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脫不得一個袖手旁觀之名。若他沒有這些本事,她父親當時為何會明知道他已經成親,卻還是直接點中他,也是機緣巧合當時讓她知道了父親的這個意思,所以她才用盡一切辦法在幾位姐妹當中奪得這個機會。
風十一娘在的時候,她不敢奢想,可風十一娘沒了,她又有家族作為后盾,她怎么就不能想得多一些要得多一些!
蕭玄沒有回答她這句話,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冷很淡。
鳳十三娘再問:“為何不通知他們?出了這樣的事對你能有什么好處?難不成你還妄想著要與她破鏡重圓!”鳳十三娘說到這,忽然笑了起來,蕭玄微皺了皺眉,將她拉到暗香院內,推到走廊下,并示意末年去院門口那守著,然后看著鳳十三娘道:“許諾你的事,我分毫不會差地給你,不該你得的,你也別妄想。”
鳳十三娘卻盯著他冷笑:“鳳家那么要面子,那女人又那么清高,會答應跟你破鏡重圓(蕊夫人會答應!你我這門親是不會作數,我知道你凡事都會準備周全,所以何必多此一舉拖了婚書送達的日期!”
“那是你們家的家事,我不會插手。”蕭玄負手站在那,沉默地看了她一會,才緩緩開口,“我曾說過不能對她動手,可你食言了,如今我自不會有另外照顧你的必要。”
鳳十三娘氣得手都抖了起來:“最后受傷的是我!”
蕭玄一臉冷漠地站在那看著她,鳳十三娘咬著牙,好一會后,就冷幽幽地笑了起來:“無論最后如何,只要花蕊夫人在,除非葉家不要臉面了,除非她愿意給你做妾,否則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跟她破鏡重圓的機會。”
蕭玄眉頭微微一顫,不想再多說,丟下一句“這與你無關”就轉身走開了。
鳳十三娘卻在他身后接著道:“難不成你還能為她終身不娶了!”
蕭玄腳步未停,嘴里卻微微張合了一下,他這話只是說給自己聽,所以聲音很低,鳳十三娘自然沒有聽到,因此看著蕭玄進了書房后,末年客氣地走到她身邊,示意她離開時,她才抿著唇,微抬起臉轉身。
幾日后,鳳十三娘才從鳳英杰的來信中得知,他之所以能一下子得到鳳長天和晉王的主意,是因為從俞川運往燕軍的軍糧,被他先引了齊兵去劫了,然后他再等在前面整個拿下。這招螳螂在前黃鶴在后被他用得出彩絕倫,令他出盡了風頭,如今就是那幾位嫡出的兄長都不得不對他多了幾分客氣。
鳳十三娘看完這個,又想了一會,心里微微泛寒,他居然利用軍糧來布局,這樣,果真一下子就將上下全都牽動起來了。
逃災過來的流民越來越多,幸好有提前準備,并且百善會也出了很大一份力,所以眼下倒也沒有亂起來,只是俞川城內,已經劃分出好幾個專門安置流民的地方,每天都有人往那個地方送吃的,同時也有招工的人過去那里挑人。葉楠夕讓紫草去給丁四奶奶提議一下,讓百善會去聯系一下各家醫館,最好每隔一段時間出個義診,這不光是為那些流民著想,也是為整個俞川考慮,畢竟人一多,條件又不怎么好的情況下,很容易生病,若不及時控制住,萬一發展成時疫就不好了。
丁四奶奶聽了紫草的轉述后,想了想,就點頭道:“確實是這個理,只是夕娘怎么不過來親自跟我說這事,倒就派你一個丫鬟過來。”
紫草道:“四奶奶莫誤會,不是二娘子有看輕之意,是因為二娘子這幾日覺得身上懶怠,不愿出門,因葉不是什么繁瑣的事,所以才讓我過來跟四奶奶說這些,二娘子說,這也只是她的一個提議,或許四奶奶早就已經想到要這么做了。”
“怎么身上又不舒服了,之前百善宴那日她就說不舒服沒過去,這都多少天了,還沒好利索?!”丁四奶奶詫異,就問,“是個什么病,找大夫給看過沒,年紀輕輕的,什么病要這么久還不見好。”
紫草忙道:“之前的不適是早已經好了,只是恰巧昨兒二娘子洗浴時著了涼,晚上鬧了頭疼,今兒起來也覺得渾身乏力,已經找大夫看過了,也服了藥,多謝四奶奶關心。”
“也有些日子沒見過她了,算了,我今日就去看看。”丁四奶奶說著就站起身。
紫草一愣,隨后就道:“四奶奶這幾天這么忙,二娘子若是知道您為了去看她耽擱了手里的事,心里必是很愧疚的,您的心意我一定帶到,實不敢勞您動身。”
丁四奶奶揚了揚眉看紫草一眼:“你倒是個有趣的丫鬟,你主子身體不適,還能攔著別人前去探望。虧得我知道你是個忠心的,不然還以為你這安得什么心。”
紫草忙垂下臉:“婢子只是擔心二娘子一要起來見客,自是要費神一番,二是想到耽擱了四奶奶手里的事,心里愧疚,對身體的恢復也不利,請四奶奶莫要見怪。”
“果真是個忠心為主的。”丁四奶奶換好衣服后,從屏風后面走出來,笑著道,“我也是要出去,因為正好路過,就進去看一眼,你放心,我看這么一眼,累不著你家主子!”
紫草心里只得嘆了口氣,然后退到一邊,跟著丁四奶奶一塊出去了。
不多會,就到了紫竹林,紫草一下車,敲開門后,就領著丁四奶奶往側廳方向走去,丁四奶奶之前就來過這里很多次,自然認得這是要去哪,便問:“不用那么麻煩,我也不是新客,夕娘這會兒是在哪呢?我直接過去看她,瞧了這一眼,就得出去了。”
紫草微微一笑:“二娘子這會兒可能正躺床上,不及梳妝,四奶奶要不先去小廳稍作片刻,我去通知二娘子一聲再過來。”
丁四奶奶卻笑了:“就算是病了,也是個病西施,我又不是什么妙齡姑娘,還能將她比下去。你這丫鬟可真多事,直接領我去她那不就好了,怎么東說一句西說一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