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冷風呼嘯著蕭殺天地,穴也不斷覆蓋黑龍大營,讓每一個角落都流淌著徹骨的寒意,這樣一個千里冰封的日子,一身中山裝的萬參謀站在閱兵臺上,向八千名黑龍將士發表巡察演講。
原本是杜天雄站在主席臺上,只是一路走來作過七八場演講的他,忽然意興闌珊把機會讓給了萬參謀,后者先是客客氣氣推辭一番,在杜天雄稍微堅持下,馬上勉為其難接受了這個光榮任務。
穴飄飛,萬參謀卻慷慨激昂,用足力氣把字眼回蕩在整個校練場上,在杜天雄和金格格等人站直身子聆聽時,落在后面的趙恒卻揉揉脖子,緩沖睡一覺帶來的落枕,隨即嗅到身邊香氣涌動。
趙恒嗅著香氣側頭望過去,正見一名漂亮軍官來到了身邊,荷槍實彈,英姿颯爽,但迎接上自己目光立刻巧笑倩兮,正是許久不見的葉清柔,一如既往的嬌柔,制服把她身材展現的更加誘惑。
“恒少,下午好！”
葉清柔環視周圍一眼,見到沒人注意這角落,輕笑著向趙恒吐出一句,俏麗的臉頰還不知不覺通紅起來,正揉著脖子的趙恒頓時感覺天空明媚:“你怎么過來了不是照顧第五琴的母親嗎”
雖然趙恒沒有一直關注葉清柔動向,但多少還是知道她在干什么事,蔣長龍離開廄前,曾經告知東方雄把第五琴的母親安置在軍營,還讓葉清柔專門負責她的起居飲食,替第五琴盡著孝心。
“老人家上個禮拜走了！”
聽到趙恒這一句話,葉清柔的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后壓低聲音:“老人家一直郁郁寡歡,終日念叨著第五琴,身體又扛不住邊境的氣候,上個禮拜病倒不到三天就走了,走時還向我們道歉。”
在趙恒豎起耳朵聆聽的時候,她嘆息一聲:“她說對不起天下,對不起死去的將士,她沒有把第五琴教導好,忘記告訴她先有國才有家,東方將軍把她安葬在高崗上,跟第五琴的骨灰一起。”
趙恒苦笑一聲:“忠孝難兩全啊。”
在葉清柔抿著嘴唇點點頭時,萬參謀正撐著寬大主席臺喊道:“如果你擁有一件東西而沒有好好愛它,那么你就犯了兩個錯誤,為什么是犯了兩個錯誤呢第一,因為你擁它卻沒好好愛它。”
萬參謀豎起一根手指,掃視著漸漸被穴覆蓋的將士:“第二,你剝奪別人愛它的機會,現在,我們這些很幸運的擁有了在軍隊發展的機會,不僅是軍隊擁有了我們,更是我們擁有了軍隊。”
在趙恒遠遠掠過他一眼時,萬參謀依然慷慨激昂:“那么,如果我們不熱愛國家、不熱愛我們的軍隊,那么我們是不是就犯了以上錯誤呢而作為軍人的我們,是絕對不允許自己犯錯誤的。”
趙恒縮一縮脖子躲避寒風,隨后看著葉清柔消散她的惆悵:“如果不是給總統和東方將軍面子,我現在就掉頭走人,回宿舍喝茶睡覺或者跟葉少校風花雪月,任何一事都比他的演講有意思。”
葉清柔低頭羞澀一笑:“貧嘴！”
趙恒笑著聳聳肩膀,看著漸漸被穴覆蓋的八千將士,眼里劃過一抹擔憂,組織者似乎沒想到下午會來一場大雪,搞到閱兵場上聆聽演講的八千將士受寒挨凍,這讓站在主席臺的他有點難熬。
他思慮一會,挪過去跟杜天雄低語了一句,正在聆聽報告的后者點點頭,隨后看看漫天大雪嘆息一聲,穴確實越來越大,在杜天雄拿出一張紙條和鋼筆時,趙恒又悄無聲息的挪回原先位置。
他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
此時,萬老頭繼續揮舞著拳頭:“對于軍隊的熱愛早已化成了我們血管里沸騰的鮮血,升華成我們生命中鮮活的靈魂,所以我們告別親愛的家鄉,穿上軍裝帶著囑托,來到軍隊這個大家庭。”
“對著閃閃的國徽,莊嚴的宣誓:對祖國的忠誠。”
冷風中,萬參謀一副意氣風發的態勢:“我們要時刻記得,肩上扛著的是軍銜,頭上頂著的是國徽,有種義務叫承擔,有種責任叫奉獻,我們要用忠誠守望和平、用熱血書寫共和國的歷史。”
“用有限的生命捍衛我們永恒的誓言！”
趙恒呼出一口長氣,把自己的注意力從萬老頭身上拉回:“葉少校,待會演講完畢,咱們一起吃火鍋,好久沒有跟你閑聊了,怎么也要談一談人生和理想,對了,聽說蔣長龍他們也在這里。”
“晚上一起吃飯！”
葉清柔神情猶豫了一下,隨即接過話題:“恒少,我現在還無法答復你,我今天過來,是因為東方將軍有任務派遣給我,待會我聽取完任務,如果時間還允許的話,我就帶你去蔣中校家里。”
趙恒微微瞇起眼睛:“任務”接著他又迅速散去追根究底的念頭,不想讓葉清柔夾在自己和東方雄之間為難,當下揚起一抹燦爛笑意:“行,就照著你的行程表安排,總之,我一切依你！”
葉清柔白了趙恒一眼,風情萬種。
此時,一張紙條悄悄傳向了萬參謀,后者一邊皺著眉頭接過來,一邊繼續發表自己演講:“我們作為軍人,絕不會讓和平安寧遮蔽了我們敏銳的目光,絕不讓歌舞升平掩蓋潛藏的生存危機。”
萬參謀咳嗽一聲:“更不會讓暫時成功的喜悅沖昏了頭腦,我們要一直學習,不斷用豐富文化和軍事知識充實自己,不斷改掉自身缺點、學習戰友的優點完善自己,讓自己成為優秀的軍人！”
他不動聲色的打開紙條,紙條來自杜天雄的親筆,讓他盡快結束演講,風雪太大,八千將士都快凍成冰棍,萬參謀看看殘存的三頁稿紙,又看看才過去一個小時,臉上帶著一抹不甘卻也無奈。
萬參謀還想讓自己的聲音繼續回蕩,但總統都已經發話就只能倉促收尾,他講了七八句后就作出總結:“忠誠不僅是一個國家不朽的魂魄,更是一個民族不屈的脊梁,希望你們如我一樣、、”
“把自己一生獻給這個國家！”
萬參謀按下稿紙后,望著八千將士喊道:“稍息！”
風依然毫不厭倦的呼嘯,穴也落之不盡的飄飛,被積雪鋪滿的閱兵場變得無比靜謐,整個世界一片潔白,剛才,所有人注意力只盯著萬參謀演講,此時轉到八千將士的身上,頓時目瞪口呆！
他們原先的印象,閱兵場上站立著八千名邊軍將士,荷槍實彈,有著部隊的威嚴,可僅此而已,如今再凝聚目光看去,只見綠色軍服已經消失,閱兵場上只聳立著無數冰雪雕像,全一動不動。
這些雕像又組成了一個個巨大的方陣,有著一絲不茍的整齊以及森冷凜冽的肅殺,在這些雕像的口鼻處,都向外噴射著白色的霧氣,這些霧氣升騰在半空匯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只龐大的怪獸。
嚙牙滴血般窺視著每一個人。
站在主席臺上都已經寒意綿綿,被白雪覆蓋只怕更加清冷,萬參謀和他的警衛連以及其余人,看著冰雕般的將士,他們情不自禁的張大嘴,差點就要發出驚呼聲,這是邊軍給他們第二次沖擊。
“稍息！”
萬參謀連聲喝道:“演講完畢,各軍團領回！”剛才只顧著演講沒有顧及天氣的寒冷,如今一看幸虧總統及時提醒,不然怕是要凍壞不少人,所以忙發出解散的口令,希望他們趕緊散去休息。
只是要轉身的他瞬間停滯,因為八千將士沒人動作,萬參謀以為八千將士沒有聽清楚,于是在眾人訝然中,他握著話筒再度喝道:“稍息,今天演講到此結束,大家以班為單位學習,解散！”
“稍息！”
沒人動！
“解散！”
依然死寂！
在喬平庸他們的詫異目光中,萬參謀心神顫動了一下,臉色不知不覺變得通紅,有尷尬也有慌亂:“解散！”見到連續下令都沒人理會,萬參謀嘴角牽動不已:“我要你們解散,聽到沒有”
依然沒有人動作,在萬參謀感覺老臉丟盡的時候,金格格從后面走了上來,拍拍萬參謀的胳膊后拿過話筒:“今天風雪太大,雖然萬參謀演講讓人很有激情,但為了大家身體著想,散了吧！”
趙恒不得不承認金格格的確有點水平,這一番話不著痕跡的化解了萬參謀尷尬,隨即又聽到金格格站直身軀,拿起話筒發出指令:“現在聽我命令,各連長出列,把士兵領回營房學習報告。”
“出列！”
八千人,依然沒有動作,這一下,連金格格的臉都有點掛不住了,在她扭頭望向杜天雄的時候,杜天雄神情平靜的走過來,拿著話筒喊出一聲:“各位兒郎,今日演講到此結束,各隊領回！”
在萬參謀等人的心神一滯中,八千將士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趙恒臉色微微一變,暗呼不妙,杜天雄笑笑把目光望向東方雄,聲線平靜開口:“東方,風雪太大,容易受寒,讓將士們回營地。”
一直沉默的東方雄走了出來,他緩緩抬起了右手。
“咔嚓！”
在萬籟俱寂的注視下,冰雪炸裂的脆響便顯得分外刺耳醒目,只見前面十八個冰雪雕像的軍官,以一種偉岸的姿勢齊齊敬禮,積雪因為他們的動作,從他們的身上流泄而下,有如奔騰的江河。
十八人的敬禮以強力姿勢凝定,隨著他們動作,無數冰雪炸裂的聲音轟然響起,有如聲聲驚雷從靜謐的閱兵場滾動而過,那些剛才還昂然肅立沒有生命般的雕像仿佛倏然間從死亡中復活過來。
雪霧升騰,金鐵相撞,整個場面一時間熱鬧而肅殺。
亮起來的燈光雖然耀眼,但擴散開來的白色雪霧,就如忽然升起的巨大幔帳,霧氣中所有的影像都變得隱隱約約的、模糊不清耳中,卻清楚聽見一聲聲裂破天地吼叫:“列隊、整裝、踏步！”
“轟！”
一股雄壯的氣勢,伴隨著雪霧沖天而起使大地都為之抖動,那些在主席臺站立的觀望者,在這一刻都情不自禁的豎著耳朵、瞪大眼睛、張著大嘴一臉驚駭,腳步整齊激蕩豪壯,讓人熱血沸騰。
穴落,刀槍出。
積雪隨著他們的踏步從身軀落下,漸漸恢復他們原來的面貌,只是在他們的踏步中,不少人感覺像是踏在自己身上,他們也算見識過無數支軍隊的人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讓人敬畏的部隊。
而這,只是一小部分邊軍。
一股北風從天際呼嘯吹來。
十余秒后,八千將士的身上積雪已經不見,散發的蒸騰熱氣扭曲了所有人的視線,與此同時,一面血色的大旗,在方陣前方空中猛然展開,獵獵作響,大旗正中繡著一個張牙舞爪的‘華’字！
接著,八千將士陣形一變,如鋼鐵洪流散去,不到十秒,寬闊閱兵場瞬間空無一人,只留下主席臺上還在呆愣的眾人,萬參謀還下意識揉揉眼睛,似乎難于相信剛才所見,其余官員也都沉默。
“靠！太、太、太牛比了！！！”
萬參謀的警衛連和其余武裝跟隨緩緩轉動著自己的頭顱,看向身周的戰友希望能夠確定此時此刻真實,于是又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癡呆狀的自己,還有自己眼中迸射出來的震驚等復雜光芒。
這才是將啊！
這是一個無需言辭,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的吶喊！
風雪正緊！
謝謝暨暨暨暨大爺打賞作品100幣。(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