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惜了!葭葭看了片刻瀲滟劍便收回了目光,此劍雖好,與她卻無什么關系。察覺到微微震顫的無鋒劍,葭葭伸手安撫了一番:果真太有靈性的劍還學會吃錯了。
宴罷,諸位真人站了起來,葭葭走在了最后,準備跟著離開議事殿。
走了兩步似有所感的回頭,卻見妙無花走了過來,走到她身后時,留了一句:“隨我來。”
葭葭腳步一滯,轉身行至妙無花身邊,低頭垂眸,靜待他開口。
梅七鶴看了眼他二人,笑著搖了搖頭,卻很是貼心的掩上了殿門。
“前不久你去尋過離光?”
“是。”葭葭答了一聲,抬眼正對上了妙無花面無表情的模樣,心中也有些拿捏不定,因著他久久不說話,她踟躕了一番,還是開口問道,“妙真人,可是弟子多事了?”
“是也不是。”妙無花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卻發出了一聲嘆息,“離光說表面看上去為人冷漠,實則是個純善之人,你覺得呢?”
“真人說的極是。”
“明昭峰乃外九峰之一,卻因地勢情形等問題,與各峰交流并不多,這一點,在明昭峰之上修煉過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當年我昆侖開山立派,善無畏會看中明昭峰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對講究出世的佛修之法來說可謂修煉圣地。”
葭葭不自覺的跟著點了點頭,又聽妙無花繼續下去:“但再如何出世,明昭峰也不能完全并立于諸峰之外,明昭峰有景觀日亭,有歷練九道崖,卻缺天材地寶,所以有些時候與諸峰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你覺得本座如今在昆侖有幾分話語權?”
微微一愣,葭葭便反應了過來,回道:“一言九鼎!”
“即便一言九鼎,昆侖弟子數十萬,修行之道幾近上千,我再如何一言九鼎也不可能事事巨細。”妙無花說著看了她一眼,“這些時日在太阿峰見了兩回離光,他所為的第一回是明昭峰筑基弟子門派大比之事,明昭峰得以參與的名額比他峰少了五十個,理由是明昭峰弟子基數太少,理應勻給他峰一些,第二回是為門派補給丹藥增發一事而來的。本座見一個普普通通的宗務殿弟子全然沒有將離光放在眼中,以狡黠對之,離光于這些事情上并不精通,險些吃了暗虧。”
這些事情葭葭倒是不清楚,聞言卻也有些奇怪:“這些事情交由明昭峰宗務殿弟子辦就是了,何必要他明昭峰首座親自出馬?”
“便是宗務殿弟子討不來,他才親自現身的。只是結果卻差強人意。”妙無花說這話時忽地低笑了兩聲,“我得知你與他說過一會話,他便當真來了,卻吃了暗虧,那時候,本座心中難免有所想法,同時也奇怪你今次怎的行出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是后來,本座便看明白了。或許因為本座的緣故,眾人表面上不會太過為難離光,但是暗地里,遇到那等市井之人,這暗虧恐怕不會是一次兩次。這等市井之人罰也是罰不盡的。歸咎到底,還是因著明昭峰與世無爭,又與他峰極少來往,從不管事的緣故。”
葭葭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閻王好送,小鬼難纏!”
再如何厲害的人也無法管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為何明昭峰有這等現象,其他諸峰卻沒有。近了來說,藏劍峰如今的首座兼執法堂之主莫問,幾時需要管過這等事,便是再如何市井之人也不敢打藏劍峰的主意。”
“但是沈真人畢竟不是莫問,他二人完全不同。”葭葭想了想道。
妙無花微微頷首,繼續說了下去:“本座也不需要他成為莫問,甚至不需要如何太過了解權勢中心的東西。”
葭葭已隱隱明白了妙無花的意思:“只需沈真人與我們這些人偶有走動便是了,至少外表看來,我等關系不錯便好。”
那些處理各峰宗務殿雜事的修士慣會見風使陀,只消稍稍透露一些,便自有奇效。
“就是如此。”妙無花點頭,“此事本座拜托你們了,離光那個便宜師父尹峰自己都管不好,本座從來不奢求他能幫上什么忙!”
被妙無花提點過后,葭葭退了出去,還未走出多遠,卻忽地輕呼一聲:“我就說嘛,好似哪里忘記了,現在總算是想起來了。”
“嗯?”是“他”在問。
“如今掌管各峰宗務殿的是莊明光,明光真人與沈離光此前結過仇。”葭葭肅了臉色,“我可不相信這等巧合,我看八成是他想著報復呢。”
“沈離光那個人還會與人結仇?這倒是稀奇了!”“他”聞言輕嗤一聲,似是不信。
葭葭笑了兩聲回道:“說起來,此事還是有一回魏探告訴我們的。說是有一回,明光真人將沈離光請去喝茶,其實名為喝茶卻是將自家的后輩女修引薦給沈離光做侍妾。沈離光是什么人,也不會與他拐彎抹角的拒了,而是直接動怒,直呼明光真人毀了他的清譽,明光那張嘴你知道的,可謂我昆侖名嘴,整個昆侖近八成的修士認得他,而且對這張嘴都要退避三舍。他當場就毫不客氣的嗆回去了,你猜他說了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猜不到,不過應當不是什么好話。”
“清譽,你有清譽那玩意兒么?”葭葭粗著嗓子模仿了一遍,無奈又好笑,“當時沈離光就動怒了,二人也因此徹底撕破了臉,沒想到現在竟然……誒!”
此事說過便也罷了,三日之后,葭葭便收到了一份妙無花的傳訊密令:“十日之后,先來見我而后前往平州城,平州城中所有昆侖據點修士皆聽候你差遣,早為六藝龍門會做準備。”
六藝龍門會每六甲子一次,主六藝之術的比拼,每回舉辦的地點都有所變動,這一回六藝龍門會的地點選在了平州城,平洲瑯琊樓是神州大地之上考核陣法師的地方,更是當年十萬修士聚平洲,共同討伐主上的地方。對于平州城,葭葭并不陌生,頭一回獨自離開昆侖,她便去往平州城,考核了二品陣法師,印象不可謂不深。
因為每三百六十載才一次,雖說比拼的是六藝旁道,并非修煉主道,但是這等時候每個大門大派都會拿出點看家本領來讓眾人瞧瞧。
是以會在平州城中擺上點東西,露上一手。而很明顯這一回,昆侖選擇的是六藝之中的陣法一道,估摸著她要在平州城中擺上陣法擂臺了。
葭葭盯著這份看了許久,這才有所反應過來:“宴無好宴,難怪前幾日將我拉去赴了那場宴,我不妄自菲薄,昆侖六藝之術,我雖可嫩能不是第一,但也算數得上名號了吧!”
收了傳訊密令,葭葭起身:現在已經很清楚十日之后要動身了,屆時候平州城恐怕萬人空巷,城中修真者所需要的補給必然不足,葭葭略一思索,便下了明定城。
因著明定城中禁止御劍穿行,葭葭到了明定城外便走下了飛劍,向城內走去,才走至近處,卻發現不遠處一位守門的修士鬼鬼祟祟的對著城墻不動,這般可疑的舉動,葭葭免不了皺眉,多看了兩眼。
還未發問,便有人主動過來跟她打招呼了:“連葭葭?怎么,去明定城辦事?”
葭葭點頭,這聲音也有幾分耳熟,回頭望去,所見正是手中提著個酒葫蘆,大口灌了一口,朝她招手的薛真人。
“你怎么在這里?”葭葭看他身上并未佩戴任何的任務腰牌,不似是接了守城任務的樣子。
薛真人灌了一口,提著葫蘆的手抬了抬指向她身后:“喏,我奉命看著那個人好好做事。喂,讓你是來守城的,不是面壁的,轉過身來!”
葭葭好奇的看著那個人愁眉苦臉的轉過了身子,待看清楚他容貌的那一剎那,也是驚了一跳:“明光真人,你怎么會在這里?”
“還能干嘛?守城唄!”薛真人沒好氣的說了一句,指了指他腰上的腰牌,“看到沒有,半年!”
“這是怎么回事?”葭葭有幾分摸不著頭腦,“他不是掌管宗務殿的么?”
“呵呵,掌管宗務殿?”薛真人冷笑了兩聲,又猛灌了兩口烈酒,一身酒氣的怒道,“我認識這老頭子幾百年,就從來沒看到他不作死的。”
“嗝”薛真人說著搖搖晃晃的打了個酒嗝,“每次一作死,我就會被派到這里來看著他,你知道的,這老頭子沒人看著,指不定跑哪里逍遙快活去了呢,還守城!誒,真是苦差事,看到他作死我就頭疼!”
“那這一回他這是……”葭葭聞言,直覺自己嘴角有些抽搐,該不會是妙真人他……
“沖撞了妙真人,罰守城半年!”薛真人“呸”了兩口,“他膽子肥了,沖撞誰不好,沖撞妙真人,自己倒霉也就算了,連累的我也活受罪。”
話才說完,便見路過一位筑基修士停了下來,拿手里的東西砸向明光,砸了這一記之后,那過路筑基修士神態夸張的叫了一聲:“哎呀,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