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噶,你找我有什么事?”松贊干布坐在上面,低頭輕輕撥弄著杯中的酥油茶,淡淡地說。
聽到妹妹在帳外要見自己,松贊干布猶豫了一下,還是讓手下各自散去,就帳中的待衛侍女也屏退,單獨接見自己的妹妹。
贊蒙賽瑪噶輕咬著紅唇,她知龗道,自己這個贊普哥哥是故意的,他的目光,好像看到自己那鼓起的肚皮都不愿意,那好像是他的恥辱一樣。
“哥”贊蒙賽瑪噶小聲地喚了一聲。
松贊干布楞了一下,忍不住抬起來頭,看了妹妹一眼,最龗后還是笑著說:“外面風大,怎么不在房里多休息一下?先坐下吧。”
自眾父親朗日松贊被殺后,十三歲的松贊干布即位,就有意確立自己的威嚴,也就是從那時起,贊蒙賽瑪噶也開始稱呼他為贊普哥哥,今天一聲“哥”,倒時勾起了松贊干布對昔日情誼的懷念,遙想當年,松贊干布并沒有即位,贊蒙賽瑪噶還是一個小女孩,兩人一起玩耍、一起打獵、一起欺負別家的孩子,好得不分你我,于是,這一聲久違的稱呼,讓松贊干布生出了很多感概。
也就是這些感慨,觸動了那顆很久沒那有炙熱的心,他眼中也多了幾分柔情。
贊蒙賽瑪噶小心翼翼坐了下來,對松贊干布笑了笑:“哥,是在開軍議嗎?”
以往開軍議,贊蒙賽瑪噶都會獲準出席,還會坐在很高的位置,除了她身份顯赫高貴,武藝精湛外,還有一頭聰明異常的海冬青紅兒供其驅役。可是事過境遷,現在身懷六甲的她再也上不了戰場,而折了翅膀的紅兒,在別人的眼里,作用還比不上野雞,這樣一來,像軍議這些,自然就沒有贊蒙賽瑪噶什么事了。
能者上,不能者下,現實得可怕。
松贊干布也不隱瞞。點點頭說:“是,現在非常時期,是需要作一些布署。”
“是要對付大唐嗎?”贊蒙賽瑪噶有點焦急地說:“哥,我們為龗什么要突襲大唐,這樣一來。我們吐蕃和大唐,就很難和好。現在境內初平。有一些漏網之魚還逃到了大漠的深處,尚沒全部剿滅,現在再與大唐為敵,只怕,只怕我們吐蕃的日子過得更為艱難,以后也難以更難獲得四鄰的信任。找個盟友,別人也不會相信我們的。”
言而無信,撕破盟約,那以后誰還敢相信吐蕃?這樣一來。吐蕃也就沒什么盟友了。
松贊干布眼里透著一絲堅毅的目光,自信地話:“我們圣山的雄鷹,向來都是孤獨的覓食,并不需要拍擋,因為多一個拍檔,它嘴里的食物就像要分給別人一半,一只強大的是雄鷹,是不需幫手的,圣山下的我們,也并不例外,至于和大唐開戰,相信你也知龗道了原因,那是不得已而為之,舉個例,現在的吐蕃,就像一頭受了傷的小狼,而大唐則是一頭牯牛,狼性兇狠,但現在受了一點傷,牯牛雖說也有一些舊患,不過體大而粗壯,身體每一塊對狼都來,都是難得口中美食。”
“現在的問題是,小狼舔好了傷口,即使更強大了,但它還是狼,可是[牯牛]一旦舔好了傷口,它就不再是牛,而是蛻變以一頭連狼都沒法對付和抗衡的老虎,那得怎么辦?就是那頭牛還沒有變得老虎之前,把他的四肢給敲斷,這樣一來,危險也就減了,若然讓大唐練成適合高原作戰的士兵,那我吐蕃再也沒有爭雄的能力,就算運氣再好,也僅能偏安一偶,守著這片貧瘠的土地繼續混下去,鷹都飛不出吐蕃,那還能叫雄鷹嗎?我松贊干布寧愿轟轟烈烈地地死去,也不愿繼續默默無聞。”
有賭未為輸,一旦有機會,一個瘋狂的賭徒敢賭光身上的最龗后一塊銅板,而松贊干布就是那個瘋狂的賭徒。
贊蒙賽瑪噶聞言,低下頭,她太明白自己這個哥哥的個性,好勝而倔強,一旦認定什么事、確立什么目標,別人就很難讓他改變主意,那就更別說左右他的想法。
“哥,聽說你要拿我腹中的孩兒去血祭,這,這是真的嗎?”贊蒙賽瑪噶終于問出此行的目的。
“是”
“為龗什么?他身上,也流著我的血啊。”贊蒙賽瑪噶的情緒開始激動了起來。
先是否定,然后是感覺,慢慢接受腹中的生命,習慣感受他的成長、習慣忍受他的胎動,兩者血濃于水,現在還沒生下來,就要要把他血祭,贊蒙賽瑪噶哪能忍受這個決定。
一說到孩子,松贊干布冷冷地說:“他的存在,讓我們偉大的家族蒙羞,成為高原上的笑柄,我不允許高貴的血脈里,隱藏著這卑微的血液,所以,他不能活在這個世上。”
贊蒙賽瑪噶紅著眼睛說:“可是,可是哥哥你說那劉遠若然歸順,你就如他所愿,這也是騙他的?”贊蒙賽瑪噶質問道:“到時一樣處決你的親外甥,處決這個卑微的血液?”
“若然他的歸順我吐蕃,我自然封他為貴族,如何一來,他也高貴了,而你腹中的孩兒,也不用被他所累,可以順利生下來,這樣吧,妹妹,你給他寫一封信,勸他來歸降吧。”
贊蒙賽瑪噶都有點楞了,她沒有想到,自己視作父親一般的親哥哥,竟然把自己作為他爭霸的一個棋子,一塊籌碼,和那些漂亮的女奴在本質上并沒有差別,一時間,心里萬念俱灰,什么高貴,什么卑微,好像就他嘴里的一句話而己。
不過贊蒙賽瑪噶還沒有死心,咬著嘴唇小聲地說:“哥,他好歹也是我的骨肉,要不,生下來就交給普通的百姓撫養好了,說到底,他還是你的小外甥呢。”
“不行!”松贊干布一臉嚴肅地說:“他的存在,影響了君臣的團結,日后對你的婚事也不利,你別指望了,除非,除非那個劉遠在他出生歸順,否則,此事絕無可能。”
“哥,要是你處理他,那,那我也撥劍自盡,隨他而去。”贊蒙賽瑪噶突然發狠道。
自己是他的親妹妹,從小就尊敬他,聽到他說周圍很多壞人,居心叵測,找不到多少可以信任的人,作為他的妹妹,從小就勤習武藝,天天拉弓引箭,練得一身好武藝,還費盡心思眷養了一只海冬青,以一女流之輩,替他鏟除異己,替他沖鋒陷陣、替他擴張土地,為的就是幫助這個世龗界上最親的哥哥,可是現在
松贊干布聞言,一下子站起來,盯了贊蒙賽瑪噶一眼,然后慢慢轉過身,盯著那張地圖,半響才說:“如果你死了,哥哥會以英雄的待遇把你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
贊蒙賽瑪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報!”趙福大聲對劉遠稟告道:“報將軍,揚威軍小分隊五十人,實到五十人,請將軍訓話。”
劉遠對他點點頭,示意他回到隊伍,這才打量自己麾下的士卒來,用心腹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趙福、錢偉強、關勇、候軍、尉遲寶慶、唐大山、陳風等人,全是自己有得力的助手,能力強、忠誠度高,也就這樣,有公差出差的機會,劉遠馬上把他們拉上。
雖說只有五十人,但一個個精神抖擻,站在哪里,紋絲不動,猶如雕塑一般,那一張張臉,一如既往的自信而堅毅,不過,此時此刻,他們的臉上多了悲憤,眼里不時流露著兇光。
夜風拂過,深秋的風,帶著絲絲的寒意,站在山崗上,山風很大,可是再大再冷的風的,也吹不熄眾將士心中那團火,一想吐蕃人的那些暴行,所有人都是怒火中燒。
那松贊干布很精明,在鎮守大唐西陲的左驍衛大將軍、樊國公段志玄率重兵援來之前撤去,看到有軍隊來了,劉遠也不留在那聞到都作嘔的淞州城,率兵想尾隨吐蕃大軍,沒想到吐蕃人撤退得非常有章法,絲毫不亂,劉遠麾下只有五十人,沒有后援,不敢貿然行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
劉遠對一眾手下點點頭,然后突然叫道:“關勇、候軍、尉遲寶慶、秦懷玉、牛師明出列。”
關勇等人一邊大聲喊到,一邊走了出來,等侍著劉遠的吩咐。
“你們五人,幫本將給皇上送一封急信,情況緊急,你們五人要快馬加鞭,不得有誤。”
換作平日,這些人一早就應了,可是此刻他們卻沒人作聲,而關勇咬著牙說:“不,我拒絕,將軍。”
劉遠眉梢一場,一臉不悅地喝道:“軍令如山,你還敢違令不成?”
“不走”關勇脖子一伸,倔強地說:“屬下知龗道,將軍要進入吐蕃救人,因為我們幾個身份特殊,不敢帶我們去冒險罷了,就是將軍要用軍法處置,我也不走。”
“誰說我要救人的,胡扯。”劉遠臉色一冷,斷然否認道。
候軍大聲說:“將軍,你就要不要否認了,先是讓我們大量搜集那些抗高原反應的藥材,又購買了大量的糧草,增置了十多匹戰馬,肯定是救人,將軍,男子漢大丈夫,建功立業,就在今朝,將軍,不要趕我們走,我是自愿去的,屬下誓死追隨將軍。”
“誓死追隨將軍”在場一眾將士都整齊而大聲地吼了起來,個別將士連拳頭都握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