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軍可以說是將門之后,被候君集當成是接班人一樣培養,因來他自小就表現出這方面的興趣和天賦,跟在做大將軍的伯父候君集身邊,所以說候軍沒少接觸軍旅的事,見過各種不同類型的在位者,但是他只看過一個人,僅僅是為了幾個無名小卒向部下咆哮如雷的。
而這個手下,還是將門之后,剛剛用生命立下奇功的。
不過,候軍沒有生氣,對劉遠的敬重,浴血奮戰的他沒有逞功、沒有訴苦,也沒有爭辯,反而立得更正,等到劉遠的咆哮完,發完脾氣,這才大聲說:“將軍,吐蕃人兵鋒太盛,身后就是將軍和和臨盆的公主,我等退無可退。”說完,候軍大聲地說:“即使戰死,我等也無怨無悔。”
“將軍,秦升也是自愿的。”秦升也在一旁大聲說,那張還有些幼稚的小臉,一臉的決然。
看著這兩個可愛可敬的部下,劉遠突然想起一句話,那是是二戰世界大戰時蘇聯的領導人斯大林說的:蘇聯雖大!但是我們已無路可退,因為后面就是莫斯科!
現在情況,何其相似,這座山雖然大,但劉遠一行亦已無路可退,山就那么高,就是退,又能退到哪里,以現在傷員滿營的疲勞之師,即使今晚僥幸活了下來,那明天呢?后天呢?雖說很不甘愿,但劉遠不得不承認,現在自已一行,已是吐蕃人肉案上的魚肉。
劉遠無言了,只是輕輕拍了拍候軍的肩膀。候軍的眼里有些晶瑩,不過他什么也不說,反而站得更穩,腰桿挺得更直。
“將軍。我們現在怎么辦?”趙福在一旁小聲說道。
現在的氣氛有些尷尬,趙福這個人情,及時出言,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劉遠猶豫了一下,然后堅決地說:“把戰死兄弟的尸體收拾好,這點人,也無謂什么分兵了,放棄第一、第二道防線,守在最后一道防線吧。”
“是,將軍。”
“好。我們走。寶慶。來,我背你。”
“不,不。將軍,我.....”傷了一條腿的尉遲寶慶還沒拒絕,劉遠已不由分說,把他背在后面,一言不發向山上走,雖說穿了一身鎧甲的尉遲寶慶重量不輕,但劉遠走得異常堅定,每一步都走得異常的穩,那雪在劉遠的靴下壓出的“吱吱”聲,好像那雪就是敵人。劉遠要把殺害自己兄弟的吐蕃人在腳下輾碎一般。
有了劉遠的帶頭,一眾將士也相攙扶著,跟著劉遠往山上走......
在山腳一個臨時搭起的帥蓬內,一名百戶長模樣的人一臉激動地說阿波.色說:“千戶長大人,只需要半個時辰,不,二刻鐘就夠了,只需要二刻鐘,我們肯定能唐軍拿下,為什么在最關健的時候收兵呢,那些兄弟不就是白死了嗎?”
眼看勝利唾手可得,卻在最關健的時候吹起收兵的號角,換作哪個都不會高興,如果阿波.色不是千戶長和領主,估計這名百戶長都想動手相向了。
“大膽”
阿波.色還沒說話,他一旁的親衛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一腳就把他踹倒在地,接著大聲訓斥道:“千戶長的命令,什么時候論到你來質疑?”
“好了,這沒你的事,巴勇”阿波.色揮手讓親衛退下,眉宇并沒怪責的他的意思,明顯是認同的他的行動。
那名親衛在阿波.色開口后,馬上恭敬地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扎拉,你知道你錯在哪里嗎?”阿波.色淡淡地詢問那名被踹倒的百戶長。
“不知。”扎拉明顯有點不服,這也難怪,大唐士兵那么精銳,自己在前方浴血奮戰,舍命搏殺,可是現在好像不僅沒功,反而有過,換誰也不服啊。
阿波.色搖了搖頭,有些失望地對他說:“扎拉,你還是沒有明白,讓你去試探一下,你倒好,率著大部直接就跟他們血拼,勇氣可嘉,實則非常愚蠢,我問你,你知我們今晚的損失了多少勇士?”
“不知”扎拉老老實實地回答。
“不知?那好,本將告訴你”阿波.色一臉慍色地說:“經過點算,我們折損了一百四十六名勇士,傷的有六十多人,一百多名勇士啊,那些全部都是本將的人,本將的領民,我辛苦訓練出來的精銳,本將知道,再給一些時間,你會拿下,但是大唐士兵臨死反抗,你能保證我們不會再折損一個一百四十六甚至更多?”
看到扎拉不說話,阿波.色繼續說道:“大唐的士兵已經被我們包圍起來,就在這座山上,沒有援兵、沒有補給,就是困也能把他們困死了,何必多此一舉?再說這里都是我們的人,也沒人來搶功,等他們吃完干糧,餓得沒氣力了,我們就直接抓就行了,根本不費氣力,何必再白白犧牲我們勇士的性命?再說活人比死人值錢多了,贊普也希望能活捉敵首,要是你一不小心把人殺死,那賞賜就少多了。”
扎拉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認錯道:“是,千戶長大人說得對,都是扎拉考慮不周。”
都怪自己殺紅了眼,那熱血往上一涌,就不知自己是在干什么了,阿波.色說得對,如果不吹號角,當時被戰意和殺戮占據內心的扎拉,還真會把大唐人殺光。
看到手下認錯了,阿波.色這才點點頭,親自拉起扎拉說:“好,你明白就好,我跟你說過很多次,做人做事,就像做生意,做生意不是行善積德,無論如何,要賺不要虧,這樣才能長久,像這點精兵,那可是我阿波.色的本錢,若是把這點本錢都折騰光,那么在吐蕃,我的話也沒人重視了,明白了沒有。”
聽到阿波.色這番內心的剖白,扎拉這才明白:為什么阿波.色的職位不高,可是一直活得很滋潤,被贊普重視、和一眾大人物相交不淺、他的名下店鋪甚多,每逢大戰,相對來說,他的部手折損都是很小的,原來,自家的千戶長,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成功的“生意人”。
“是,千戶長,小的明白。”
“好”阿波.色大聲叫道:“把這座山給我圍起來,誰也不能掉以輕心,對了,后山也要,這些大唐人,精通攀登的,反正把整座山都圍起來,我看他們能在上面堅持多久。”
一眾手下哄然應諾。
“哇....哇...”
劉遠一行人還沒回到山洞,聽到嬰兒的哭聲,那清脆的幼稚的哭聲,在深夜里顯得非常引人注目,不僅點綴了寂靜的郊野、也驅散了一眾將士心頭的陰霾、溫曖了眾將士的心靈。
人之初,性本善,面對著新生的小生命,眾將士心中殺意褪去,每個人眼里都流露出一絲慈愛和關懷。
“將...將軍,生了,生了。”趙福一臉興奮地說。
“恭喜將軍,榮升人父。”
“不知是生男還是生女呢?”
“無論是男女,肯定不凡,男的如將軍般風流,女的如公主般美艷,肯定錯不了。”
“還好,總算保住了。”
“是啊,小家伙運氣不賴,沒落到蕃狗手里,若不然性命堪憂。”
一眾人一邊向劉遠表示祝賀,一邊討論了起來,新生命的降生,給整隊人都帶來了歡喜。
聽聞到有人回來了,陳張氏挑來用布蓬封起來山洞,一臉歡喜地對劉遠說:“小婦恭喜將軍,賀喜將軍,上天保佑,母女平安,祝賀將軍喜得千金。”
千金?
劉遠心里稍稍有一點失落,也有一絲愧疚,不過轉而又高興起來:“是嗎?我,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嗎?”
都說女兒是前世的情人,現在來索債,可沒想到在這種環境下出生,劉遠雖說有一點點遺憾生的不是兒子,不過對二世為人的劉遠來說,生男生女都一樣,再說生女兒也不錯,一來劉遠喜歡女兒,女兒是爸媽貼心的小棉襖,二來劉遠的情況有點復雜,對出身吐蕃皇室贊蒙賽瑪噶,生下女兒也不錯,最起碼,劉府的后府不會因此起火。
崔敬那老小子,如果知道自己千里救回一個兒子,還是自己的長子,也不知他有什么打算了。
候軍笑嘻嘻地說:“恭喜將軍喜得千金,屬下能不能結將軍結個娃娃親,等我有了兒子,到時我們結為親家啊。”
劉遠一邊把他踢開,沒好氣地說:“滾,一邊去,你的娘子說不定還在你未來丈母娘的肚子里呢,別找我寶貝女兒的主意。”
眾人都嘻嘻哈哈笑了起來,就是一些坐在旁邊的重傷員,也笑得一抽一抽的,都被劉遠的話給逗樂了。
“將軍,公主正在給小姐喂奶呢,現在可以去看了。”陳張氏笑著說。
劉遠在懷里摸了一摸,拿出一塊寶石賞給陳張氏:“好,張嬸辛苦你了,這個先拿著,等回到了大唐,劉某再重重有賞。”
“謝將軍,謝將軍。”劉遠出手,必然重手,那顆紅寶石,少說也值上百兩銀子,劉遠看也不看就送了出去,還說回到大唐再重賞,陳張氏哪里見過這么好的東西,連連稱謝道。
雖說不知還有沒有命回大唐,不過此刻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很輕松的。
劉遠笑了笑,挑起一塊斗蓬,彎腰鉆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