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內,有二人正在說著話:
“母親大人,你病得這么得,就....就讓沖兒把這刀賣了換藥吧。”
“放肆,此是你父親的遺物,是他生前最喜歡的陌刀,也是留給你的陌刀,怎么能出售呢?沖兒,你最好想都不要想,你敢賣刀,娘馬上一頭撞墻死掉,一了百了。”
“可是,可是娘的病.....真是可恨,早知少浸泡幾次秘藥,這銀子就能省下來了。”
“說什么呢,現在正是練武的關鍵時候,你爹說過,若是這一關沒邁好,你的武藝就永遠也達不到大成,就是把這里賣了,那藥也不能停,好沖兒,你不要擔心,娘沒事,娘還要看到沖兒成家立室、給我生兩個大胖孫子讓我抱呢,咳咳....”
“娘.....”
劉遠聽聞悚然動容,沒想到血刀的家眷生活得這般落魄,很明顯,一個老一個小,老的有病,小的又沒賺錢能力,那點銀子只出不進,再加一個要買藥鍛煉身體、一個體弱多病,就是金山銀山也不經花啊,難怪血刀一直不肯閉眼,原來一直擔心家里的情況,兒小老婆嫩,放心不下,直到自己的出現,還有對他的承諾,這才安心離去。
現在看來,自己做得很不足。
此時,劉遠再也忍不住了,示意劉全叫門。
“咚咚....咚咚咚”
很快,那扇竹門打開了。一個年約三十、中人之姿、面帶病容的婦人,在一個劍眉星目的少年攙扶出下走出來。一看到劉遠,先是吃了一驚,很快行禮道:“民婦拜見劉將軍、夫人。”
說完,拉著身邊兒子道:“沖兒,快,向將軍和夫人磕個頭,他們可我們岳家的大恩人。”
“岳沖見過將軍,見過夫人。”岳沖對母親非常的尊敬。聞言馬上向劉遠行禮,一邊行禮,一邊用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著劉遠。
岳沖打量著劉遠的時候,劉遠也一直在打量岳周氏和自己,雖說與血刀賓主三年,但劉遠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們母子。主要是血刀做的是危險性極高的工作,很容易就招惹到仇家,所以一直對他們保密得挺好,劉遠有幾次想邀請血刀攜他的家眷到府上來玩,血刀都是婉言謝絕,現在才第一次看到令血刀放不下的家人。
終于看到血刀背后那個女子真面目了。令劉遠吃驚的,這個女子并沒自己相像中那么絕色,傾倒眾人,因為劉遠猜想,只有傾城傾國的女子。才能捆得住血刀那顆火熱中滿帶著驕傲的心,才能讓鐵打的漢子也得繞指柔。可是眼前這位帶著病容的女子,甚至連美女都算不上,身高只算一般、容顏普通、身材也屬平凡,全部加起來,只能算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
唯一讓人稱道的是,是這個女子樂觀而陽光的性格,雖說住得簡陋,身處困境,可是她的臉上并沒有愁容,眉毛彎彎,嘴邊總是掛著若隱若現的笑容,精神不是很好,可是雙眼很有精神,給人一種未語先笑的感覺,一看就倍感親切,好像一位相識多年的朋友一般,親和力十足,看得出,她是一位樂觀而開朗的女子,她的笑容,并不因時光而凝固、并不因困難而褪色,也就是這種樂觀而開朗的女子,和外冷內熱、沉默寡言的血刀可以很好地互補,簡直就是絕配。
聽劉全說,這岳沖雖說只有十三歲,可是長得虎背龍腰,穿著短褂的他,露出一身黝黑而結實的精肉,稍稍一用力,那健子肉一綹一綹的鼓起,太陽穴高高凸起,那國字臉與血刀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好像一個年輕版的血刀跪下那里一樣,跪的時候,身體紋絲不動,看得出,他的武藝,已經有了很深的底子。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好,好,請起,請起,不必多禮。”劉遠一邊說,一邊扶起岳沖,而黛綺絲則是很識趣地扶起岳周氏。
顧周氏有些感激地說:“民婦不知將軍前來,有失遠迎,還請將軍多多見諒。”
劉遠搖搖頭說:“其實早該來了,不過家眷有人受傷,再說揚州還有事要處理,現在才姍姍來遲,還請夫人見諒。”
“將軍大義,不僅千里送骸骨,讓我們母子看到最后一面,這已是天大的恩情,還幫他們母子脫了奴籍、把亡夫的后事辦得妥妥當當,還有大方地贈與白銀千兩,這等恩情,民婦無以為報,請將軍受民婦一拜。”
岳周氏說完,作勢就要再次跪下,劉遠哪能讓她跪,連忙扶住她說:“免了,血刀大哥是為救劉某而死,就是做再多,也是應該的,劉某受之有愧,請起,請起。”
“謝將軍。”
劉遠扭頭看看臉色有點復雜、神情有點忐忑的岳沖,不由笑著說:“你是岳沖,對吧,怎么,你恨本將嗎?”
“不敢”岳沖猶豫了一下,很快堅定地說道:“娘親說父親大人做的是份內之事,那是他的責任與光榮,也是他的使命與歸宿,娘親說劉將軍是我岳家的大恩人,讓沖兒要知恩圖報。”
好一個深明大義的婦人,那一個乖巧的兒子,劉遠拍了拍岳沖的肩膀,沒有說話。
“嫂子,我的是荒狼,是血刀大哥搭擋,今天特地來給血刀大哥上香的”荒狼難得用恭敬地語氣說:“都在這里站了這么久,不如讓我等先進去上一柱清香再說吧,劉將軍和夫人也站在這里很久了。”
荒狼不著痕跡地提醒道。
岳周氏這才想起貴客來了,還是特意來祭祀亡夫的,自己一直還沒迎進屋內,好生失禮,聞言馬上說:“是,是,將軍,請,夫人,回邊請,沖兒,還楞著干什么,快燒點熱水。”
“是,娘親。”
在岳周氏的帶領下,劉遠走進這座有些簡陋的宅子。
宅子很普通、殘舊,一件像樣的家具也沒有,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可是打掃得很干凈,一切擺得整整有條,最令劉遠感動的是,一進內屋,就聞到一陣淡淡的花香,順著香味飄來的方向看去,原來窗口處放了一束不知名的野花,這束漂亮的小野花,一下子就點綴了宅子的空虛,讓人感到有溫馨之意。
看得出劉遠有些疑惑,一旁的岳周氏解釋道:“亡夫生前很喜歡這種花香,民婦就讓沖兒,每天都去摘一束放在屋內,若然亡夫有知,想必也會很欣慰。”
還是一個很有愛的女子。
不用岳劉氏指引,劉遠徑直走到供奉靈牌香案前,只見一塊靈牌前擺著一個小香爐,小香爐的前面擺了一些糕點,而靈牌刻著的,正是血刀的姓名:岳一刀,下面還有“未亡人岳周氏立”的字樣。
這就是血刀的靈位。
劉遠的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看著那靈牌久久沒有說話,過了好半響,這才從旁邊抽出一大把香,拿出火折子點燃后,一臉鄭重地插在靈位前的香爐,一邊插一連說:“血刀大哥,劉遠看來你來了,很抱歉,來晚了,你別怪,也很抱歉沒到你的墳前給你燒香,現在我還沒要到祿東贊,等皇上把人交與我,我一定在你的墳前,用他的人頭祭奠你的在天之靈,安息吧,血刀大哥,你的家人我會替你照顧好的。”
把香插完了,劉遠示意崔夢瑤民上香,荒狼也拿著香在后面候著。
當一縷縷的清煙起升,劉遠一瞬間好像感覺到,那一團團的清香,好像在半空中凝成一個頭像,血刀的頭像,好像還著著自己微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