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麋芳,雖然不如他老哥麋竺那么聲名響亮,但也偶有神來之筆。這個人,不是沒有能力,只可惜用錯了地方。如今劉闖把他安排在北疆,也算是給他一個獨當一面的機會。
相信,麋芳不會讓他失望。
而事實上,麋芳如今在北疆做的不錯。
短短時間便站穩腳跟,也說明他確實有這方面的能力。
既然如此,又何必給他太多約束?
所以,劉闖沒有在這件事情上費太多心思,因為從許都傳來消息,曹操即將第三次討伐南陽。
這一次,恐怕也是曹操最后一次對南陽用兵吧。
劉闖記不太清楚曹操這一戰最終的結果,但他卻記得,此戰之后,賈詡歸附,張繡投降……張繡,西涼大將張濟的侄兒,槍馬純熟,用兵不俗。能憑借南陽三次對抗曹操的攻擊,說明此人的能力,絕非等閑。而最重要的,還是那賈詡……毒士歸附,曹操想來要如虎添翼。
說實在話,劉闖前世最初并不喜歡賈詡。
在三國演義之中,賈詡的存在感,似乎并不是特別強烈。
但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對賈詡的了解也就越發豐滿起來……善于自保,算無遺策,而且有機變之能。
這是個很清楚自身定位的人!
后世常說曹操五大謀主,郭嘉死得早,荀彧因為心系漢室,與曹操產生矛盾,最終也英年早亡。至于程昱和荀攸,相較而言略顯不足。程昱過于剛強,荀攸則偏于兵略,是個好的參謀長,卻非頂級謀主。所以在曹魏后期,真正算得上謀主的人,也只有這個賈詡賈文和。
先有鬼才,后有毒士……
劉闖突然覺得,他以后的日子,恐怕會有些難過。
“子山,司馬懿如今身在何處?”
步騭抬起頭道:“前日衡若派人送信,說司馬懿和孔明已抵達即墨……可能過幾日,就要前往東萊。”
“他二人相處如何?”
“公子是說,司馬懿和孔明嗎?”
“嗯。”
步騭有些不太明白,劉闖為何對這兩人之間的關系,會如此重視。
于是想了想道:“據衡若說,兩人時有爭執,但關系還算不錯。衡若還說,少見孔明遇到對手,那司馬懿辯才驚人,時常和孔明爭論不休。雙方各有勝負,所以也很難說誰更加厲害。”
“孔明有個對手,倒是一樁好事。”
在原有歷史上,孔明也有好友相伴。龐統,徐庶,孟公威,石廣元,崔州平……而這些人,都是在三國時期,極有能力的人物。且不說龐統與諸葛亮齊名,徐庶孟公威石廣元,也都非同等閑。有這樣的朋友相伴,諸葛亮才能夠迅速成長。可惜,劉闖如今并不打算送諸葛亮去荊州。少了那些小伙伴的相互督促,諸葛亮是否還能達到歷史上那種高度呢?劉闖有些懷疑。
不過,司馬懿的出現,卻給劉闖開啟了另一扇窗戶。
我無法招來龐統,但是我可以給你介紹其他的伙伴……要知道,他手中的資源并不缺少。有鄭玄這棵梧桐樹在,劉闖并不擔心,招引不來鳳凰駐足。這司馬懿,就是劉闖給諸葛亮安排的第一個伙伴。從司馬懿對劉闖的態度來看,似乎對劉闖頗有些好感……不管怎樣,這同樣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至少在劉闖看來,司馬懿未來的成就,遠比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龐統強百倍。
希望,有這么一頭冢虎相伴,臥龍可以獲益良多。
“不其那邊的情況如何?”
“南山書院已經初成規模,如今已聚集數百人之多,不泛當今名士。”
劉闖想了想,也頗為滿意。
“公子。”
“嗯?”
步騭猶豫一下,輕聲道:“我有一不情之請,還望公子答應。”
“子山,你隨我多年,有什么話,不妨直說,不必吞吞吐吐。”
“我欲前往北疆,去看一看那邊的狀況。”
劉闖聞聽,不由得一怔。
他想了一想,便點頭道:“去看看也好,子方一人,畢竟勢單力孤,你過去之后,不妨多幫他一回。正好前幾日,元紹來信說,他不想繼續呆在瑯琊。而今東武瑯琊兩縣已連成一片,益恩大兄足以掌控,他留在那邊,也確實可惜。這樣,我讓元紹陪你一同前往北疆。另外我這里有一封書信,你路過廣陽郡時,請繞道薊縣,找一個名叫徐邈的人,把書信交給他。”
徐邈,是鄭玄舉薦給劉闖的一個人才。
據說此人精于農事,才干非凡……當年他曾在鄭玄門下求學,后因家事不得不返回老家。
劉闖一直想要招攬此人,卻又擔心路途遙遠,徐邈不愿前來。
正好麋芳說,蜀黍在北疆種植會有難度,于是劉闖就想到了此人。有鄭玄的書信,劉闖有八成把握請出此人。更不要說讓他來參與他最擅長的事情,相信這個徐邈,絕不會再拒絕。
步騭聽罷后,便躬身道:“公子放心,騭必不負公子所托。”
只是,步騭這一走,劉闖又面臨另一個問題。
陳矯和陳群,長于外,而不精于內。
別看這小小的北海郡和東萊,每日往來的公文案牘多不勝數。此前,都是由步騭一手操辦,省卻劉闖不少麻煩。若步騭一走,誰來負責這些案牘?劉闖在答應步騭后,也有些頭疼。
“何不使定公前來?”
“哦?”
“徐子明如今已回高密,左右無甚安排。
而定公今年在膠西推行屯田,正可以讓子明接手。定公此前,就長于這些政務,讓他回來接手,豈不正好?”
呂岱如今為夷安令,說實話有些大材小用。
而徐奕則長于屯田事務,讓他接手夷安令一職,確是最好選擇。
劉闖想到這里,頓感輕松。
“既然如此,我便差人使定公回來。”
呂岱在夷安,一晃近一年光景。
在過去一年之中,他一直都在著手準備膠西屯田事務。劉闖突然召他回高密,呂岱一開始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情。等他回到高密,問清楚緣由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氣,旋即接手步騭手中事務。雖說膠西屯田是他的心血,但呂岱的心里,始終還是希望能回到高密……畢竟,這里才是劉闖的核心圈子。更不要說,呂岱對農事并不擅長,他更希望處理政務,而非日常瑣事。
隨后,徐奕奉命,出任夷安令。
把呂岱安置好以后,劉闖略顯疲乏,返回后宅。
“孟彥,怎地如此疲憊?”
麋繯命人準備了晚飯,送到劉闖的書房之中,頗有些關切的問道。
劉闖只笑了笑,輕聲道:“算不得累,只不過是處理一些人事安排而已……如今這地盤越來越大,管得人越來越多。以前都是子山為持,今天和定公交接,才知道會如此的繁重。
我這手上可用的人,還是有些少了……”
麋繯不免有些心疼,走到劉闖背后,輕輕幫他揉捏肩膀。
成婚兩個月,劉闖并不似外面人所猜測的那樣,享盡齊人之福。他倒是想來著,可身邊的事情,可說是一件接著一件,和佳人溫存的時間,甚至比大婚之后更少。麋繯看著劉闖略顯瘦削的面頰,也不禁有些心疼。
“對了,我今天收到大兄的書信。”
“哦?”
麋繯口中的大兄,毫無疑問就是麋竺。
如今,麋竺依舊為東海郡太守,從表面上看,和劉闖始終沒有任何往來。
可私下里,麋竺卻暗自與麋繯書信來往,總算是讓麋繯內心里的那份糾結和掛念,得到緩解。
只是,這書信往來,除麋繯和劉闖之外,外人無一人知曉。
就連麋竺那邊,也是交由林癩子一人負責,連麋竺的老婆都不知道,麋竺和劉闖有聯系。
“劉備近來,時常與大兄書信。”
“哦?”
“大兄感覺,他似乎有意對呂布用兵。”
劉闖用力吐出一口濁氣,仿佛自言自語道:“那就是了!”
劉備對徐州,可謂賊心不死……他如果沒有動作,那才是一樁怪事。
自去年陳珪謀反之后,劉備便一直處于沉寂的狀態。而今,他終于要有動作,并不出劉闖意料。
“你與大兄知,讓他莫參與其中。
若劉備要他幫忙,也不必拒絕,但絕不要出兵與呂布相爭……劉備而今,不是呂布的對手。”
麋繯對這些事情,并不是特別清楚。
不過既然劉闖這么說,她當然也不想讓麋竺陷入危險。
吃罷晚飯后,劉闖便招來周倉。
他把一封書信遞給周倉,“你安排一下,讓張牛兒連夜動身,前去下邳,把這封書信與陳公臺。”
說到這里,劉闖猶豫一下。
“另外,讓張牛兒告訴陳宮,小心陳元龍。”
他記不太清楚,歷史上劉備是否偷襲過呂布。不過根據他的對劉備的了解,這家伙說不定真有可能會出兵。去年三月的那場戰斗,劉闖記憶猶新。他可是記得很清楚,在史書中,或者三國演義里,陳珪并沒有和呂布反目成仇,更沒有協助劉備,在下邳來那么一場偷襲。
劉備,若無曹操之助,絕無可能戰勝呂布。
但劉闖卻不敢保證,若是那陳登在廣陵起兵,會是什么狀況。
可惜了……本來呂布去年就有可能拿下廣陵,徹底將徐州掌控于手中,卻平白放棄了機會。
一想到這些,劉闖就不禁扼腕長嘆。
時間,悄然逝去。
眼見近二月底,劉備也沒有出兵。
屯田之事,已進入軌道。雖然步騭離開,但有呂岱接手,使得北海諸般事務,依舊是有條不紊的在進行著。
劉闖本打算找個日子,帶上荀旦、麋繯等人一起出去踏青。
卻不想得到消息,荊州劉表,派蒯越率使團前來高密。
劉表,終于有反應了?
劉闖把大椎收起,交到了魏延手中。
“那蒯大公子,如今情況怎樣?”
魏延道:“大公子一切尚好,皇叔并未委屈他,除了行動受了些限制之外,其他一切都好。我前次探望時,他好像還胖了一圈,精神看上去也不錯。皇叔仁厚,想來劉荊州也不會怪罪。”
“很好!”
劉闖可不想這時候和劉表真的反目。
扣押蒯祺,說穿了只是他向劉表宣示他的存在,而不是想要和劉表交惡。
只是,蒯越前來,倒是有些出乎劉闖的意料之外。之前向荀旦麋繯呂藍和諸葛玲等人承諾的踏青,恐怕又要推遲些時日。同時,劉闖也非常好奇,蒯越來高密,究竟又有什么目的?
二月二十八日,荊州使團抵達高密。
只是這一次,劉闖并沒有似先前那次恭敬,而是領魏延周倉二人,率飛熊衛在城外等候。
清明將至,細雨靡靡。
正午時,從遠處行來一隊人馬,緩緩來到高密城外。
這支荊州使團的儀仗,明顯要強過上次蒯祺來時的排場。
兩千健卒列隊于高密城下,蒯越駕輕車,在兩員大將的護衛下,來到陣前。
劉闖,催馬迎上去,躬身道:“蒯別駕前來,可是要為蒯祺討回公道?”
可不等蒯越開口,在他身后一員武將卻勃然大怒,催馬上前厲聲喝道:“劉皇叔何以如此無禮,便這般迎接客人嗎?”
這員武將,跳下馬身高當在八尺靠上,雄壯威武。
他的相貌極為俊朗,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掌中一口七尺大刀,明晃晃,透出一股寒意。
劉闖一怔,忍不住道:“你是何人?”
“你既然不識我,何以招某家前來?”
劉闖眼睛一瞇,下意識向輕車之后的另一員武將看去。
那員將的年紀,大約在五旬左右,須發灰白。跳下馬,身高當近九尺,掌中一口大刀,威風凜凜。
黃忠?
劉闖腦海中,突然閃現過一個名字。
不過,他旋即把目光收回,落在眼前青年的身上,突然笑道:“甘寧,甘興霸?”
“正是某家!”
甘寧這一路上,心里都一直感到茫然。
劉闖之名,他當然聽說過……事實上,自從劉闖八百健卒強奪般陽,大敗數萬泰山賊之后,劉闖的名氣,就已經傳入荊州。在那之前,許多人會以為劉闖是憑借著他老爹劉陶留下來的威名所以才站穩腳跟。但般陽一戰之后,劉闖的勇武和膽略,已經證明他不是虛有其名。
這么一個從市井中崛起,橫行三州之地,斗曹操,敗劉備,戰虓虎的好漢,甘寧一直心存好奇。
后來,劉闖得以正名,拜北海相,灌亭侯。
般陽一戰之后,更被曹操封為揚武將軍,若以名氣而言,甘寧可謂如雷貫耳。
可他卻不明白,劉闖為何要找他?
劉闖說,他曾受過甘寧的恩義……可甘寧可以發誓,他絕對不認識劉闖。要知道,劉闖當年流落江湖的時候,甘寧也不過十幾歲,怎可能認得劉闖?偏偏劉闖這次指名點姓要他過來,甘寧自然滿心疑惑。
見劉闖問他,甘寧便可以確認,劉闖不認得他。
心中,突然有一種淡淡的失落感……同時更有一種,莫名的憤怒。
他覺得,自己被欺騙了!
說起來甘寧而今,也頗為落魄。
從巴郡來到荊州,本以為能夠得劉表重用,哪知道劉表連見都沒有見他,便把他趕回南陽老家。
幸虧甘寧離開巴郡的時候,帶了不少錢帛。
若非如此,他手下那八百僮客,恐怕都難以養活。
可即便如此,坐吃山空三載,甘寧也有些承受不起……他又不擅持家,更不懂如何賺取錢帛。有心重操舊業,做那強取豪奪之事,可南陽畢竟不是巴郡。若他真那么做,恐怕劉表第一個不會饒他。真若如此的話,他甘寧就只能上山落草,做個山賊盜匪,被他人恥笑……
八百僮客,走了大半。
眼見著走投無路,卻忽然得到劉表相召,讓他隨同蒯越,出使高密。
難不成……還要回家繼續蟄伏不成?
甘寧想到這里,不由得惱羞成怒,怒罵道:“我敬你為皇叔,又為何要消遣于我?”
不等劉闖回答,身后魏延卻怒聲喝罵:“爾一小將,竟敢對皇叔無禮!”
說著話,魏延策馬沖出。
甘寧也不客氣,縱馬迎上去,便和魏延斗在一處。
而劉闖則看著輕車上的蒯越,笑呵呵道:“子柔先生,何不與我引介一下漢升老將軍?”
蒯越的瞳孔微微一縮,突然扭頭笑道:“漢升,看起來劉皇叔對你,可熟悉的緊。”
在他車后的那員老將,正是黃忠。
事實上,黃忠和甘寧一樣,也不明白劉闖為何要他前來。
要知道他的名聲,即便是在荊州也不算顯赫。想當年他是南陽太守秦頡部曲,黃巾之亂的時候,隨秦頡在南陽大戰張曼成,立下戰功,隨秦頡前往揚州任職。只是,秦頡到揚州后不久,便因為水土不服病死,繼任者對黃忠并不欣賞,他只好帶著妻兒,從江東返回揚州。
不幸的是,黃忠的兒子黃敘因小時候染了風寒,故而體弱多病。
加之長途跋涉,旅途辛勞……黃敘在回到老家后不久,便撒手人寰。白發人送黑發人,黃忠心里悲慟萬分,此后便在南陽老家蟄居。后經好友介紹,復又投靠劉表……不過劉表對他,并不看重。
也難怪,黃忠并非劉表元從。
加之他身上有秦頡的烙印,而劉表素來重士人,輕寒門,對他自然不可能重用。
好在劉表知黃忠勇武,于是拜中郎將,命他輔佐劉磐,駐守長沙。可實際上,也不過是為劉磐撈取戰功,獲取名聲而為之。即便是劉磐,對黃忠也是表面敬重,內心里實則輕視。
劉闖邀他前來高密,黃忠也心存疑惑。
不過,眼見劉闖上前,他卻不似甘寧那么急躁。
宦海沉浮多年,黃忠早就過了心浮氣躁的年紀。所以他聽蒯越說完,便微微一笑道:“想來劉皇叔,是想要掂量一下老夫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