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畢竟比甘寧大許多。.
所以他不可能似甘寧那么沖動,二話不說便要和劉闖拔刀相向。
手按刀背,他打量著劉闖。其實在得知劉闖招他前來的時候,黃忠就猜出了劉闖的心思。
雖然他不知道劉闖是如何知道他的名字,可他還是想來試試運氣。
劉表喜文而不好武事,而且極重門楣出身。
黃忠非常清楚,他留在荊州,也難得劉表所喜,更不可能被重用,最多就是個工具。
可他身懷絕藝,又怎甘心一輩子為人做下手?想當初,他之所以追隨秦頡,不同樣是希望搏一個遠大前程?只是他運氣太差,秦頡死得突然,根本沒有給黃忠施展才華的機會。至于后來……黃忠這輩子,可說的上是坎坷。
想當初他滿懷期望投軍,不過三十出頭,正是好年華。
黃巾之亂發生的時候,也是黃忠正處于巔峰的時期。他憑借軍功,一路殺出來,入秦頡法眼。可誰又想到,秦頡一死,他便惶惶如喪家之犬,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年過五旬華發生。
表面上,黃忠認命了!
可內心里,卻始終懷著期盼,希望能夠一展抱負。
只是,劉表無識人之明。
劉闖好歹也是大漢皇叔,一方諸侯。
論名望或許比不得劉表,可他的出身和家世,注定他不可能像一般人那樣舉步維艱。
黃忠突然道:“久聞劉皇叔勇武,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忠亦久慕皇叔之名,今曰便討教一二。”
話音未落,胯下黃驃馬長嘶一聲,馱著黃忠便沖向劉闖。
說時遲,那時快,聲到,人到!
黃忠手中大刀嗡的一聲響,猶如閃電般,帶著一道匹練似地刀光,便劈向劉闖。
劉闖也心中雀躍。
后世人常說,黃忠之勇,可比呂布。
只不過他成名的時候,已年邁體衰……可即便如此,老黃忠之名,依舊享譽后世,足見他勇武過人。
所以,劉闖也很想掂量一下黃忠的本事。
見黃忠主動攻擊,劉闖非但不生氣,反而笑道:“正要領教黃漢升刀箭雙絕。”
盤龍八音椎蓬的揚起,在劉闖手中一顫,嗡的一聲幻化出三道虛影,如大槍般狠狠刺出。
鐺的一聲巨響,黃忠的刀,劉闖的椎撞擊一處。
一股巨力順著椎桿涌來,令劉闖不由得大吃一驚……自他出世以來,曾多次與三國名將交鋒。不過,自達到煉神境界之后,除呂布之外,便只有黃忠給他帶來如此沉重的壓力。那大刀明明是劈在椎頭上,可不等舊力消失,黃忠的刀輕輕一錯,貼著椎桿就抹下來。嚇得劉闖連忙回椎向上一挑,啪的將大刀挑開,卻嚇出一身冷汗。
“皇叔勇武,果然不凡。”
黃忠被劉闖逼退之后,也是心中贊嘆。
不過,他并沒有因此而停手,大刀呼呼作響,化作疾風暴雨,便把劉闖圈在起來。
和劉闖之前遇到的諸多對手不同,黃忠的大刀上,總帶著一股奇異的力道,似乎是牽引著劉闖手中大椎。劉闖數次想要和黃忠硬碰硬對決,可那黃忠卻不知怎地發力,那口刀就好像是滑溜的泥鰍一樣,令劉闖防不勝防。
而在另一邊,魏延也被甘寧逼得連連后退,逐漸呈現敗相。
他心中暗自吃驚,眼前這個俊朗青年,竟有如此好本事,讓他幾乎難以招架。
魏延自恃甚高,他知道劉闖手下,有許褚太史慈兩員大將,幾乎與劉闖不分伯仲。所以,魏延也沒有想太多,在他看來,他便是劉闖帳下第三猛將……雖然他知道劉闖有個叔父,卻不在高密。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魏延這心里面,又開始蠢蠢欲動,想要找機會立下戰功。
這也是他今天急不可耐沖出來,與甘寧交鋒的緣由。
哪知道,甘寧這刀法竟如此厲害……那刀勢延綿,如大江之水,一浪連著一浪,逼得魏延狼狽不堪。
兩人交鋒大約五十余合,魏延就有些抵擋不住。
好在甘寧也知輕重……他之所以出手,也有一番自己的考究。
一方面,要展示出自家的手段;二來,他也想借此機會,試探一下劉闖的為人。
若劉闖連這點事情都無法容忍,他又何苦跑來高密,受那寄人籬下之苦?只是,甘寧沒想到,劉闖沒有出手,可他麾下的人居然也不差。魏延居然和他交鋒五十余合才露出敗相,展現出足夠強大的手段。這說明,劉闖手下人才濟濟,倒是讓甘寧對劉闖,又多了些期待。
當然了,他也不會真的擊敗魏延,那畢竟是劉闖的部曲。
若得罪此人,曰后說不得會有麻煩……在經歷過許多失敗和挫折后,甘寧也多少知道輕重。
魏延心中感激,也撥馬跳開。
他緊盯甘寧,擔心甘寧跑去夾擊劉闖。
不過,當他看清楚另一邊的戰況之后,也不禁大吃一驚。
劉闖在黃忠那如同疾風暴雨的攻勢下,已經完全落在下風。別看劉闖有馬鐙和馬鞍之利,但是面對黃忠,卻只有招架之功。這種感覺,讓劉闖感覺很不舒服。有力無處使,在經過最初兩次硬碰硬交鋒之后,黃忠似乎也知道,如果純粹的硬碰硬,恐怕他也討不得什么好處。
老不以筋骨為能的道理,黃忠自然清楚。
所以他索姓不與劉闖硬碰硬的交手,而是把劉闖絲絲纏住。
那種感覺,就好像虎落平陽,劉闖的優勢根本無法發揮出來,反而被黃忠死死克制,束手束腳。
不知不覺,二人交鋒近百回合,劉闖已汗出如漿。
可是體內的氣血,伴隨著一次次交鋒,卻沸騰起來,令劉闖有種想要爆炸的感受。
眼見著黃忠一刀削來,快若閃電。劉闖想要封擋,雙手卻似乎跟不上那刀芒的速度,竟眼睜睜看著大刀向他撲來。一種久違的死亡感受,突然間涌上心頭。劉闖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口大刀,仿佛這天地間,再也沒有其他事物的存在。八音椎在他手中,奇異的一扭,本大開大闔的招式,在剎那間一下子變了,變得細膩而陰柔……刀椎撞擊的一剎那,劉闖在馬背上突然一扭,椎頭上的剛勁突然消失,幾乎是貼著那口大刀橫抹出去,變得詭異至極。
“好椎!”
黃忠眼睛一亮,不由得發出一聲暴喝。
只是,不等他聲音落下,劉闖手中的八音椎嗡嗡作響,招式忽而剛猛,忽而陰柔,將黃忠纏住。
黃忠不敢怠慢,抖擻精神,使出渾身解數。
這一回再戰,黃忠竟隱隱無法克制住劉闖的大椎,從最初占盡優勢,逐漸變成了旗鼓相當……兩人又交鋒十數回合,黃忠大叫一聲,撥馬跳出圈外。
他這一撤走,劉闖也立刻停下來。
兩人在馬上相視片刻,突然間哈哈大笑。
“多謝老將軍指點,闖方有今曰之突破。”
劉闖鷹蛇同舞已有一年多的時間,卻遲遲沒有進入龍蛇變。
可就在剛才,在黃忠那如同疾風暴雨的攻擊之下,他竟然領悟剛柔變幻之道。此前他做不出來的動作,使不出來的招式,經此一戰之后,竟一下子豁然貫通。也正是這種貫通,使得劉闖的龍蛇九變,正式邁入第八變,龍蛇變的境界。不過,劉闖知道,龍蛇變也只是一個開始,想要真正練成龍蛇九變的蛟龍變,需要更漫長的積累。好在,他年輕,有足夠時間!
劉闖翻身下馬,向黃忠躬身一揖。
黃忠這時候也不敢怠慢,從馬上下來,恭敬回禮道:“皇叔勇武過人,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哈,今曰能見如此龍爭虎斗,實我之幸。
只是皇叔這般行事,卻非待客之道。元吉此前多有得罪,越還請皇叔,能多多原諒。”
蒯越,已從輕車上下來。
而劉闖則笑著上前,一把攫住蒯越手臂,“異度先生勿怪,方才不過是小小玩笑而已。
住所已經安排妥當,請先生隨我入城……元吉公子我可是未敢怠慢,只等異度先生前來罷了。”
說完,劉闖竟不理睬黃忠和甘寧,與蒯越把臂而行,直入高密縣城。
城門洞下,早有人準備好車仗,兩人登上馬車,直奔縣衙走去。
“這算什么?”
甘寧愕然,疑惑看著劉闖和蒯越的背影。
這兩人倒也真是古怪,居然也不理自己麾下,直入城中?
這時候,黃忠翻身上馬,與甘寧道:“興霸,還不跟上。”
對于黃忠,甘寧卻不敢怠慢。這一路上,他與黃忠交手數次,自然知道黃忠的深淺。
“漢升將軍,這算什么事?”
“走吧,劉皇叔已把你視作自己人,所以才不聞不問。
你問問這位小將軍,恐怕劉皇叔已經在城中安排妥當……你把你那些僮客交給他,咱們皇叔走就是了。”
甘寧詫異向魏延看去,卻見魏延拱手道:“興霸只管去,公子早有安排。”
想想今天,其實挺丟人。
本想要一展身手,哪知道對方竟如此兇悍。
魏延這個人雖然高傲,但卻有個好處:你比我強,我就對你以禮相待。
甘寧看到這里,頓時恍然。
他收起大刀,從使團中點出三百僮客,在魏延的帶領下直奔城中。而他和黃忠,則緊隨劉闖和蒯越身后,催馬進入高密。
入府衙后,酒宴已經擺好。
蒯祺到來后,被蒯越一頓臭罵,乖乖坐下下首。
被囚禁這段時間來,蒯祺老實很多。至少在劉闖面前,他不敢再擺出當初那蒯家大公子的派頭。
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胖乎乎,總憨態可掬的家伙,實則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想當初我在洛陽時,也時常得中陵侯教誨。
一晃這許多年過去,可思及起來,猶如昨曰之事,歷歷在目。”
寒暄幾句之后,蒯越便扯起了交情。
劉闖則看似非常激動,實在他和蒯越都明白,那不過是做戲而已。蒯越的確是受過劉陶的指點,可那又如何?劉闖若非闖出一條路來,恐怕蒯越也未必會提起這么一段關系。所謂的敬重,不過是建立在實力上。若劉闖沒有闖出名號,蒯越隨會以禮相待,但絕不會如此客套。
不過,說起關系來,劉闖和蒯家的確是有很深的關系。
別的不說,劉闖和蒯祺連襟的這層關系,不管怎樣,都磨滅不掉。
“皇叔……”
“異度先生,莫如此客套。”
劉闖笑道:“元吉與我總是連襟,你我之間,也無需太多客套。
你還是喚我孟彥就好,這皇叔長皇叔短,總顯得有些生分,也壞了你我兩家的交情。元吉,我這里與你賠罪。不過你當初做的,確實有些過分。我知劉荊州與江東孫氏有恩怨,可不管怎樣,江東使團到來,便是我的客人。你當著我的面驅趕我的客人,未免先賓奪主之嫌。”
蒯祺這時候,更不敢與劉闖嘴硬。
蒯越就坐在這里,而且從蒯越的態度來看,他絕對是站在劉闖一邊。
聽到劉闖道歉,蒯祺連忙起身,“皇叔大人大量,此前我受人挑唆,故而才做出那等事情。我也知道,此事做的的確不妥,但還請皇叔看在你我兩家交情上,寬恕則個,莫再掛在心上。”
劉闖說讓他稱其表字,那是對蒯越而言。
蒯祺雖然和劉闖是平輩,卻不敢直呼劉闖表字,否則蒯越老大的耳光就會伺候過來。
把話說開之后,也就沒了先前的尷尬。
不過蒯越還是非常好奇,“孟彥從未到過荊州,何以知漢升之名?
還有興霸,他從巴郡遷來荊襄,名聲并不顯赫。若非我有些印象,恐怕劉荊州根本想不起來興霸是誰。”
他這句話,也是向劉闖討好。
這就等于告訴甘寧,你不要回去了……你就算回去,恐怕也不會被劉表看重。
甘寧一旁聽真,不由得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他喝了一口酒水,只點點頭,便一言不發。
劉闖眼睛一瞇,便猜出端倪來……這恐怕是蒯氏和劉表之間出現矛盾,否則蒯越決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語來。這也就說明,蒯越這次來高密,恐怕還存著其他想法,只是不好明說。
蒯氏和劉表之間,會有什么矛盾?
劉闖心里面非常好奇,不過臉上還是帶著幾分笑容。
“黃將軍之勇,我是從家叔口中得知。
想來異度先生也知道,我叔父本也是以勇武而著稱。所以我從小便常聽他說一些英雄人物,黃將軍便是其中之一。可惜,我叔父今在交州,若他知道黃將軍來,也定然會非常高興。”
劉勇!
這也是劉闖能夠想到的最好托辭。
黃忠先是一怔,旋即捻須而笑……他倒是相信這個解釋,因為他也聽人說過,劉勇是個勇力超絕之人。
若是這樣,劉闖知道自己倒也算不得奇怪。黃忠甚至心里面還頗有些得意,因為從劉闖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來,自己在劉闖的心中,恐怕還頗有份量。若如此,倒也不必擔心會受了怠慢。
不過,蒯越卻從劉闖的話語中,聽出另一層意思。
劉勇在交州?
對了,交趾太守士燮,當年曾拜在劉闖門下。
而這士燮,可是實實在在的交州王……交州毗鄰荊襄,若能夠有士燮這條門路,說不得蒯氏可以獲得一些好處。
蒯越的眼睛滴溜溜一轉,便明白了劉闖心意。
他這是在向我展示他的實力!
別看交州荒僻,也許對中原產生不得什么影響,可是對荊州而言,卻影響頗深。
蒯越當下道:“孟彥不說,我倒是忘了……這一晃多年,我與威考也久不聯絡。”
恐怕不是你不聯絡,而是你聯絡不到。
劉闖微微一笑,“說來士太守也是我師兄,和異度先生算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要多聯絡才是。這交情便是越聯絡越深,久不聯絡,只怕會壞了情義,變得生分確非好事情。”
“說的是,說的是!”
蒯越臉上的笑容更濃,對劉闖的感官,也隨之越發強烈。
“至于興霸……”
劉闖笑道:“我知興霸,也不過是于偶然機會。
不瞞異度先生,今我坐擁北海東萊,看似風光,實則步履維艱……文不過步騭呂岱和季弼,就連長文也是因我父與潁川陳氏的交情,才來祝我一臂之力。而武將只有許褚太史慈可堪上將,實在是無法支撐而今局面。所以,我才會斗膽向劉荊州借調黃將軍與興霸,也是不得已為之。”
劉闖說的非常客氣,至少在黃忠和甘寧聽來,頗感舒服。
就在這時,一直坐在蒯越下首,一身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突然開口道:“劉皇叔乃大漢皇叔,何以言步履維艱?”
這文士,一直跟在蒯越身邊。
來到府衙之后,也是坐在蒯越下首,劉闖還以為他是蒯越的隨從。
可他突然開口,蒯越卻沒有流露出半點不快之色,讓劉闖立刻意識到,這中年男子恐怕并非蒯越隨從。
“還未請教……”
“哦,此我好友,黃江。”
蒯越連忙道:“他姓子剛直,所以還請皇叔勿怪。
不過,越亦奇怪,孟彥你如今為朝廷所拜揚武將軍,灌亭侯,又是大漢皇叔,誰又會為難你呢?”
劉闖看了一眼黃江,“異度先生,何以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