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參加這個舞會的,都是非富即貴,而且大多數還是既富且貴,不過在這個時代,只要是洋人,大家都要客客氣氣的,只是現在突然見到一個洋人在中國人面前畢恭畢敬,大家都有些驚訝。
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有這么大的勢力!而那個交際花也是臉色一青一紅的,她們這種人靠著姿色,混跡上流社會,其實最考驗的就是眼光,只要得罪了一個有權勢的人物,她們就要有麻煩。
她怎么看張廷蘭都十分面生,而且衣著也普通到了極點,身上更是沒有一樣值錢的飾物,因此她就沒把張廷蘭當回事,但是出于職業習慣,還是想了解一下這個新面孔的身份,才主動搭訕,只是看現在的情況,她完全打錯了算盤。
張廷蘭此時倒是沒有什么想法,見慣了千軍萬馬,對于這些還沒正式出道的年輕人,他實在是提不起什么興趣,畢竟身份差別還是太大了。
讓他有些驚喜的是在這遇到了克里,當初雙方可是商量過,要從美國引進榨油設備,成立先進的榨油廠,打破日本人對東北大豆的壟斷,這件事情對于張廷蘭來說,可是極為重要,意味著每年幾千萬穩定的收入,意味著上百萬東北百姓富足的生活,當然這更是在挖日本人的墻角,也是張廷蘭最樂意做的事情了。
“克里,你們國內同意了咱們的合作項目么?”
“當然,國內對這個計劃非常感興趣,唯一的擔心就是中國方面是否夠強大,能夠維護我們的利益。不過奉軍通過收復中東路,已經證明了你們的實力,合作就順理成章,我已經被委任為我們雙方合股公司的美方代表,而您則是大股東,現在也是我的老板了。”
搞榨油廠,美國能提供的只是技術和設備,至于原料、市場、全都要奉軍提供,而且奉軍還要直面日本人的壓力,因此在合股的公司之中,奉軍握有百分之六十股份,美方占百分之四十。
不過別看只有百分之四十,克利夫蘭財團方面也專門計算過,如果能從日本人手中搶來一半的份額,至少能拿到兩千萬美元的利潤,落到他們手上的就有八百萬。這已經算是一只下金蛋的老母雞了。
而且通過這項合作,還能徹底打開東北的商業大門,以后美國產品就能順利的進入東北,搶奪日本人的市場份額,其中的巨大利益牢牢的吸引著美國人。
“克里,你想不想成為這個公司的股東之一?”
克里一聽這話,頓時眼前一亮,他現在還只是一個打工仔而已,如果能拿到一些股份,就算是一個小老板了,而且他也知道這個公司的利潤會有多么驚人,哪管只有百分之一,也是好幾十萬的分紅,簡直太誘人了。
“我準備委任你當外務經理,主要負責中美雙方之間的交涉,同時你能夠獲得百分之三的股份。”
“老板,你簡直太大方了,你放心我絕對會讓你滿意的!”
張廷蘭早就想從美國采購一批機器設備,不過很可惜美國人都后起國家防范的很嚴格,什么好東西也不愿意賣給中國人。張廷蘭就想找一個熟悉情況的美國人,利用他尋找美國政府的漏洞,把那些很有潛力,但是又沒有得到重視的技術設備弄到手。
某種程度上,張廷蘭就想把克里培養成自己在美國的利益代表,當然這種人肯定不會只有一個,越多越好,越精干越好。
克里當然沒有想這么多,他完全被百分之三的股份砸暈了,這可是幾十萬,上百萬的紅利,他只有拼命的干活了,只要榨油廠發展的越好,他的腰包才能越鼓。
“老板,第一批機器已經運到了天津,很快就能運到奉天。”
“嗯,速度很快,我在錦西已經劃定好了工廠區,把機器盡快安裝好,還有一兩個月,大豆就能收獲了,我們如果錯過了,就要等明年了!”
“絕對沒有問題!”
基本敲定了榨油廠的問題,張廷蘭的心里頭又安穩了不少,拿下了一個產業,又和美國人的關系更緊密了,這一步棋走的很算不錯。
正在這個時候,舞會又來了新貴,只見一個二十五六歲,油頭粉面的年輕人,在眾多美女的簇擁之下,走了進來。
這個年輕人一身潔白的西裝,頭上打著發蠟,腳下穿著尖皮鞋,身材很修長,長相也十分英俊,不過眼神之中總是透著輕佻,賊光四射,細看他的目光,就會發現這個家伙總是在女人的胸脯來回的逡巡。
一看就是個酒色之徒,張廷蘭對于這樣的家伙懶得多看一眼,而那個連續吃癟的交際花急忙湊了上去。
“范公子,您怎么才來啊,讓人家都等得著急了。”
“著急怕什么,這里不有不少的青年才俊么,你還會寂寞嗎?”
“您把人家說成什么了?”這個交際花故意嗔怪著說道:“如果論起來天津的風流人物,哪個能比得過范公子,人家又不是傻瓜,哪能守著野雞,而忘了鳳凰呢!”
說到野雞的時候,她還瞟了一眼張廷蘭的方向,這位范公子一聽被說成了鳳凰,也哈哈大笑起來,伸出大手,在交際花的臉蛋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然后把隨身攜帶的懷表塞給了她。
這塊懷表可是十足的黃金制成,上面還鑲了一圈鉆石,金光閃耀的,一看就價值不菲,交際花立刻就眉開眼笑,伸出手臂挽住了范公子的胳膊,挑釁似的看了看全場。
這時候周叔弢也迎了過來,笑著對范公子說道:“曉荷兄,你來的有點晚啊!”
“周兄不要見怪,剛剛和幾個日本朋友談了點生意,因此被耽擱了。”
“生意是正事,自然不能耽擱,大家都清楚。”
交際花突然嗲笑道:“范公子,您的生意一定是大買賣吧,說出來讓大家伙也都開開眼,看看范家的手筆。”
范曉荷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故作謙遜的說道:“不算什么大生意,大連的日清制油廠準備在天津開一個分廠,生產出來的豆油主要銷往關內還有南洋等地,也是日本朋友抬愛,選來選去,就選中了范家,實屬僥幸,僥幸得很啊!”
范曉荷的話中帶著十足的得意,笑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場都是明白人,一聽范家和日清制油廠合作了,都紛紛過來恭喜,而且也都透著十足的諂媚簡直把范曉荷捧上了天。
“拙言,這個日清制油廠好像和什么三泰油坊合稱大連榨油界的雙姝,他們怎么把手伸到了關內了?這不是和咱們搶生意么?”
張廷蘭也是眉頭緊皺,奉軍內部早就商量過榨油產業的事情,而且已經展開了布局,同美國合建榨油廠,就是打著占領關內市場的旗號,然后動搖日本人榨油產業的根基,可是現在怎么突然冒出了一個范家,也要搶這個生意,心中自然十分不悅。
不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范家什么來路,張廷蘭還不清楚,因此擺了擺手,把周叔弢叫了過來:“這個范曉荷是什么人,又怎么和日本人合作的?”
“拙言,說起來范家已經傳承了幾百年,從明朝開始,就是山西晉商的巨頭,后來又受到了滿清皇帝的冊封,是八大皇商之首,經營鹽場,控制人參交易,家產之豐厚,簡直難以言說!”
張廷蘭一聽八大皇商,頓時就把眉頭立了起來,熟悉歷史的人不會不知道這伙漢奸敗類,所謂的八大皇商在明末的時候,大量向滿清走私鐵器糧食等明朝明令禁止的東西,然后又把八旗搶奪的金銀財寶洗白,他們從中牟取暴利。
可以說他們賺的每一分錢,都帶著無數老百姓的鮮血,是十足的賣國錢,以八大皇商為首的晉商集團,在明末完全就是一個漢奸集團,只是沒想到到了現在,范家依舊還在傳承,而且還和日本人勾結到了一起,這簡直是死性不改啊!
“在乾隆年間,范家為了朝廷籌措軍費,損失很大,家道開始衰敗,但是就在幾十年前,洋人打開了中國的門戶,天津開口通商,他們又和洋人合作,勢力重新膨脹起來,而且范家還控制者塘沽一帶的鹽場,論起財產來,不比我們家差!”
弄清楚了范家的來歷,張廷蘭眼中閃過了一絲狠辣之色,這個范家簡直不知死活,榨油業是張廷蘭必須奪取的行業,而塘沽的鹽場根據和北洋的協議,也歸屬奉軍控制,現在范家一下子就成了奉軍財路上的攔路虎。
正在張廷蘭思考著怎么對付范家的時候,范曉荷已經走了過來,他也注意到了張廷蘭,不過這個家伙并不認識他,嘴角帶著輕蔑的笑容:“周兄,你真是什么朋友都交啊,這樣寒酸的家伙,怎么也能混到舞會之中啊?”
“范先生,這位是東三省邊防軍總司令,堂堂的國家中將,周家的女婿,可不是什么寒酸的家伙!”
周叔弢一句話出口,范曉荷頓時臉色就變了,眼神之中露出了驚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