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i的鴻溝。
水量正是最大的時候,來自穎水的洶涌洪峰在經過多有丘陵的陳郡、穎川郡交界處的谷地之后,進入到平緩一望無際的大河沖積平原。
溝壑兩岸。
魏人辛苦種下的稷粟早已被楚人踩踏的哀哀倒伏,剛剛爆出果漿的粟谷不及發肓成熟,就被全部采摘了下來,這些勉強能夠食用的糧食對于缺乏足夠后勤補給的楚軍來說,也是彌足珍貴。
連i來,秦楚兩軍圍繞著鴻溝上的幾座浮橋反復爭奪,一般來說,戰況呈現的場面是楚軍一方發起幾波攻勢,然后秦軍一方依仗地利上的優勢進行反擊,雙方一番激戰之后遂演變為消耗戰。
在這場比較綜合國力的較量中,秦軍是占據著主動權的一方,背后擁有關中、巴蜀兩個大糧倉,加上晉陽兵造充足的兵器鎧甲供應量,使得秦軍即便遭遇一、二次敗仗,也傷不了什么根本。
而楚軍則不然,習慣了依靠掠奪而非生產的項羽在內政治理上的能力遠遠不及其在戰場上的嗅覺,而在把治國大權交給項佗之后,楚國又是連續經歷了征燕和討伐英布二次大戰,這幾番戰事下來,楚國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點底子也逐漸消耗了一個七七八八。
相持局面下。
楚軍等待不起,為了一舉擊破當面的秦軍主力,項羽決定以三千番族勇士為先鋒,乘夜泅渡鴻溝,然后突然發起進攻。
泅水。
對于生活在江東水網一帶的人來說,就象北方草原上的漢子騎馬一樣,是必不可少的一項生活技能。
在項羽麾下的這支楚軍主力之中,來自江東的子弟占到了幾近一半,這些子弟之中,更以吳中郡、會稽郡的番族最為勇猛,這些長年生活在江南水澤之畔的番族人,個xing張揚而耿直,一怒拔劍、血濺五步對于他們來說,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細說起來,項羽的個xing中,有一多半就繼承了番族人的脾氣,這是因為其母親就是一個番族的女子。
番族世居在會稽郡、吳中郡的丘陵山區,他們斷發紋身、尚武習戰,過著“飯稻羹魚”和“火耕水耨”的生活。項梁、項羽叔侄從江東起兵之時,渡江伐秦時的那支起義軍中,就有許多番族人、山越人,這也是項羽的部隊驍勇善戰的原因所在。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番人在楚軍中的地位漸漸被北方中原人所取代,這種情況的延續,也讓楚軍的戰斗力不復從前。
重占江東之后,項羽痛定思痛,再從江東征召了三千番人勇士,這支生力軍的加入,也讓項羽對打敗“不可一世”的秦軍抱有了新的希望。
七月四i。
月朗星稀,淡淡的彎月高懸在黑夜的天際,四野里的一切事物皆籠罩在了夜幕之中,就仿佛是躲進了稷桿帳里面一樣。
這一晚,鴻溝的河面上,由南向北不時的飄浮著一些從穎水山地帶來的雜物,其中或是半截斷木、或是幾塊讓人分辯不清是什么東西的飄浮物,借助夜色和浮物的掩護,楚軍中的番人勇士開始了屬于他們表演的專場演出。
率領這支番軍的楚軍將領,是番人部落中最為驍勇的年輕勇士無余,無余出身于番人部落中最大的一支難余部落,這個部落世居在會稽郡上游的群山之中,主要以狩獵和采摘野果、漁獵為生。
無余的水xing也是眾番人中最好的,他能夠一個猛子下去,十余丈之后才悄悄的探出水面換一口氣,小小的一條鴻溝對于他來說,就象是小河汊一樣泅渡不在話下,無余甚至于都沒在水面上現身,就悄然的靠近了鴻溝的西岸。
西岸上。
秦軍的游哨正在來回的巡視著河岸,對于楚軍水戰的能力,這些天來楚軍將卒也是領教了不少,早就得到將校囑咐的游哨們以五人為一伍、十人為一隊,相互交替的沿著兩軍對峙的河岸線巡視著。
點燃的火把每隔一刻鐘,就會照亮一段的河岸,這樣的嚴密巡視下,留給番人躲藏的時間更加的少了又少,對于每一個泅渡后試圖發起偷襲的番人來說,他們要想不被發現,就必須搶在秦軍斥候到來之時,將自己的身影躲藏到水面以下。
同時,為了不被秦軍巡哨提早發現,番人在水面上的動作還要盡可能的輕之又輕,最好不要弄出大的漣漪。
對于這一點,無余倒并沒有太多的擔心。
他不僅對自己有信心,對麾下的這支番人軍隊的水xing也有信心,這些番人以往在江南的大河里跟蛟龍搏斗過,在水中他們的本領就和匈奴人在馬背上一樣。
“吱,呱呱――!”
夜至子時,幾聲夏i的蛙叫在寂靜的夜空中響起,巡哨的秦軍帶隊隊率腳步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不過,在側耳傾聽了一陣之后,這個來自于關中的老秦人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經驗。
夏i聞蛙。
這是很正常的現象。
前幾i,鴻溝附近的夜晚蛙叫也時有發生,只不過沒有象今晚這樣密集罷了,也許,是天氣過于炎熱的緣故,就連青蛙也耐不住,趁著夜晚的涼快跑出來尋找自己的配偶來了,一念及此,這個三十余歲的秦軍隊率不由得想起了遠在臨夏的妻兒來。
“等打完了這一仗,再立上一功,就夠資格申請第十五級爵位了,到時候回到鄉里,也能當上一任的縣尉,再不濟也可以帶著家眷到河西去,那里地廣人稀,聽說有大片大片肥沃的土地沒有人耕種――!”
在陣陣的涼風和不間斷的蛙鳴聲中,秦軍隊率浮想連翩,卻不知不覺的忽略了來自鴻溝黑影里的危險。
狩獵成功的關健,在于耐心和細致的觀察,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無余等待著一個又一個同伴從河東泅渡到河西,當貼近河岸的yin影里面排滿了楚軍將卒一個個黑漆漆的人頭時,無余眸子里面顯露出渴望和狂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