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法利昂以前曾經聽過這么一句話,現在她覺得,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太對了。
“啊啊啊啊啊我不甘心啊!”
這仿佛是失戀的男人才會呈現的姿態,很難想象,現在會出現在之前還對自己做了相當惡劣的事情的女仆長的身上——眼下的她,正在一臉哭喪地端起了第十杯黑麥酒,一口氣喝到了杯面見底。
“斯萊德女士……你還是不要再喝了比較好,酒喝多了傷身的……”
“沒關系!我可不比你這樣身嬌體弱的女子,這點酒精壓根就無法影響到我的身體健康!”
這倒也是真的,能夠讓常人酒精中毒的酒量,其實是拿這些常年習武在身的強者是沒有轍的。別說是女仆長這種等級的人了,就是比她弱上數倍的人,這點酒量下去,也不過就是臉紅脖子粗的狀態而已。
“……但是酗酒不但傷身,更傷心啊……”
此話一出,女仆長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鐘,就在法利昂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的時候,女仆長忽然轉身,嚎啕著把臉埋到了她的胸前。
“還真的是!魂淡我現在好傷心啊啊啊!”
“啊哈哈哈……”以前法利昂也◎▽幻想過以這種方式吃女孩子豆腐過,雖然沒有成功過,但是自己日后有一天會去扮演其中女性的位置,法利昂還真的是沒有想到過——歐派被人的臉頰摩擦著的感覺,說真的還是很奇怪的呀……
法利昂發覺。自己好像也沒法再對女仆長生氣來著了。
“斯萊德女士,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在工作的時候翹班跑掉暫且不說。還來到酒吧這種地方,這是不是不太好……”
法利昂一邊拍著女仆長的背。一邊警惕地看著四周——過去經常在這種地方“閑逛”的法利昂,當然是很清楚,自己和女仆長這樣的形象的女性,出現在此地是多么不合適。除去少數比較有格調一些的酒吧,大多數的酒吧,可都是魚龍混雜的地方,這里邊不說有多少能算是好人的人,但是可以稱得上壞人的名號的,卻是絕對不會少的。
現在她的形象。不說有多么招蜂引蝶,但是至少也算是相當不錯的水準了,再加上女仆裝對于男性本來就有著天然的誘惑加成,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身邊的這位女仆長有著很是兇悍的戰斗力,她是絕對不會來到這種地方——一個人來!
而且……
其實女仆長也不算是沒有魅力的女人啊。
雖然第一印象,的確是一個嚴肅死板的中年女人,然而當女仆長卸下了那具有著相當壓迫力的強者的面具后,以法利昂的眼光來評判。其實她應當算是一個挺有成熟女人魅力的女性吧?說到底,女仆長平時的那種傳統女仆的發型,配合過分威嚴的面相,大幅度地拉低了她的女子力——如果把頭發放下來。那一頭垂到肩胛的直發,披散下來的劉海,一下子讓她顯得年輕了不少。
喝多了酒之后。那種成熟的熟女氣息也是愈發的明顯。而這種時候,她的一身往日里削減著男性侵占欲的厚實女仆裝。反倒是使得周圍的男性,有了一窺其下風光的沖動——畢竟。如此一位頗具魅力的熟女,衣物遮擋下的身材,可是很令人向往的呀。
法利昂眼角已經瞥到了好幾個蠢蠢欲動的人了。
“誰要管那個可惡的家伙!”
一提起那個男主人,女仆長臉上的憤懣的情緒,更加強烈了:“一次一次都裝作笨蛋,對我的示好視而不見,如果真的當面拒絕我那也就算了,竟然還如此戲弄我!他居然……居然還裝作和費舍爾先生曖昧不清的樣子!寧愿裝作對男人有興趣,也不愿意正眼看我一下……這種男人!真的是太差勁了!”
法利昂顫抖了。
為了躲避女仆長的示好,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雖然不知道其中的深層原因,但是以法利昂的男性的思想來判斷,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也實在是夠有想法的了——老實說,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想得出來的辦法,但是仔細想想,的確是一勞永逸,毫無后續煩惱的“好辦法”啊!
如果沒有露陷的話……
至于是怎么暴露真相的,法利昂也沒打算去深究,反正女仆長是得到了真相就對了。估計,剛才那種尷尬的場景被撞見,而對方又是那副讓人直跳腳的模樣,直接點燃引爆了女仆長心里的火藥桶了吧?
設身處地,換位思考一下,法利昂發覺如果自己處于女仆長的位置,發現長久以來的真相居然是這樣,那的確是會覺得自尊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吧?
“但是你再喝下去,真的會醉的啊!”
雖說如果灌醉了對方,應該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從對方的口中套出不少的信息,可是法利昂的自尊心,還沒有到允許自己以這種方式,對一名傷心的女性趁火打劫的地步。況且,以她現在得到的信息來判斷的話,其實自己的女兒所處的狀況,未必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吧?
那個男人,實在不像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
“醉了好!老娘我還從來沒有喝醉過酒呢!就好像我從來沒有結婚過!從來沒有找到過男人過!”
——原來您還真是純潔如斯的老處女啊!
“那……那敢問斯萊德女士……之前對我做的那種事情,為什么如此熟練?”
“沒吃過豬肉,還能沒有見過豬跑嗎?”女仆長很是坦然地看了法利昂一眼,然后解釋道,“你的那些姐妹。平時都沒有男人,身為這一家的女仆在向外邊找男人可是犯忌諱的——所以嘛。在某些需求的作用下,其實她們基本上全是彎的……”
——我說怎么這么多女仆之間。居然這么和諧呢!原來壓根就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種“競爭對手”一般的關系,而是索性都是炮友了嗎!?
還真的是好和平!
“啊啊啊……不說這個了——琺諾你既然都陪我一起來了,那也一起喝吧!喝醉了,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全部都忘記了!”
“啊哈哈哈……”
法利昂覺得自己應該喝醉了也不可能會忘記差點被女仆長被強暴的經歷的——如果一個女人可以做到一杯酒下去就把這些都忘掉,這恐怕已經不是神經粗不粗的問題了……要么是傻子,要么是變態。
“再來四倍黑麥酒……呃,算了,兩杯黑麥酒,兩倍果酒吧!”
第一次被人認為只適合飲用低酒精度高糖分的果酒。還是被一名女性如此認為,這種體驗也是讓法利昂感覺頗為無奈——過去,這不都是他用來搭訕年輕女孩的時候,才會這么說的嗎?
貌似“請女性果酒”有著約等于“約炮前奏”的公式來著?
“那個我就不用……”
“不用擔心錢不夠的呦!我為那個魂淡工作了這么多年,又沒有什么花銷大的地方,這點酒錢還是支付得起的……”
——大姐,我不是在意這個,我是在擔心我們會被人盯上啊!
本身在這種地方缺乏經驗,同時還有些意識混亂的女仆長。并不知道,女性在此種場合喝醉可是一個危險的行為,同時,在這種地方露財。也是同樣的性質。而同時把兩件事情都做了的女仆長,無疑是在向著周圍撒播著“快來襲擊我吧!”這樣的電波呢。
若是沒有后面露財的行為,那看在她們身著的女仆裝的款式和面料斗毆比較上檔次的份上。或許未必有人敢對她們兩個大戶人家的女仆下手……但是現在說這個也完了,相比起色。財的吸引力,顯然涵蓋面更廣。吸引力更加足……至少,法利昂已經看到,已經有幾個角落里的人,眼睛里露出了危險的神色來了。
不過考慮到女仆長的戰斗力……大概危險的是他們?
這單法利昂也不敢百分百肯定,畢竟她不是精通于此的人,無法分辨出女仆長的實力大致出于什么檔次,但是想來應付一些地痞流氓還是沒有問題的吧?
這種想法要是讓琳知道,指不定會笑成啥樣子呢。
就算是把這些地痞流氓的數量翻上個百倍,也是沒有任何用的啊!要知道這位女仆長,戰斗起來,那根本就是一臺絞肉機好嗎……一個角斗場的人都被他屠殺了個干干凈凈,這還不是她巔峰時期的水平呢。
“兩位小姐,就兩個人一起喝悶酒多無聊啊——要不,和我們一起喝兩杯?”
果不其然,已經有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靠攏了過來,對方身上那種混雜著酒氣和汗臭的糟糕味道,隨著他們的靠近也是越來越濃,這讓法利昂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她過去也常干過這一類的事情,但是她絕對不會如此不修邊幅地去和女孩子搭訕!以這幅模樣,得多么饑渴的女人才會心甘情愿地答應你們的要求啊!?
“我拒絕。”
不等法利昂做出回應,女仆長率先干脆利落地拒絕了對方。
“我到這種地方喝酒,是因為有我的姐妹的陪同——但是這和你們有什么關系?再者,你們骯臟的,都已經表現地如此明顯……我覺得即使是醉酒之人,想要分辨出這種難以入鼻的臭味,也不是什么難事。”
“臭婊子!不要太過囂張了!”
發現自己被對方當面給嘲諷了,這幾個男人無疑怒了——四周的人可都在看著熱鬧呢,他們這番吃癟,無疑是讓周圍的人大為受用。特別是其中有一些看不慣這幾個家伙的作為的人,甚至已經打算當他們動手的時候,就趕上去來一番英雄救美的舉動了。
為首的一名壯漢,不由分說地就上前拉住了法利昂的手臂——他可是看出來了,兩名女子之中。這名看起來年輕一點的女仆,臉上流露著害怕的神色。雖然也許另一名女子是因為喝醉的緣故而如此膽大,但是謹慎一些總是好的。
先把這個弱女子控制住了再說吧……
然后他只看到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這算不算打壞了你的店里的東西?”
“當然算——不過帳是記在他身上,而不是你,女士。”面對女仆長的詢問。酒保表現地非常淡定,“因為這種地方,碰撞摩擦是難免的,所以我就弄了這么一個規矩——誰的身體直接接觸了損壞的器具,就記在誰的賬上。畢竟,敗者沒有人權不是嗎?”
“敗者沒有人權嗎?啊,還真是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呢。不過那時候好像是敗者沒有活路還是什么來著?嘛,算了,記不清了……反正都死了。”
法利昂這時候才有些明白過來,她看了看被女仆長一拳頭砸飛了接近十米遠,砸在了自己原本所在的那一張酒桌上的壯漢,不禁覺得這家伙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很明顯,女仆長在醉酒的時候,也還是留了手的。
要不然,可能真的就是敗者無活路了……
“你們打算現在就抬著他離開這里呢。還是說,決定過一會兒,由別人抬著你們離開?快點,我還記著和我的姐妹一起喝酒呢。給你們十秒鐘的時間考慮。”
話音剛落,其余的幾名男子,連忙抬起地上人事不省的壯漢。慌忙逃離了這座酒館。至于后方傳來的大大小小的嗤笑聲?無所謂了,反正最丟臉的也不是他們。而如果硬是要打腫臉充胖子,那最后可能哭都來不及。
柔弱的大家女仆。他們還敢欺負一下,但是強勁有力的大家女仆,這是多么不想活才要去招惹?打,打不過,拼后臺更不要說了,真的將矛盾拉到了第二天,可能他們就再也見不到之后的太陽了。
既然對方表示到此為止,他們放松還來不及呢。
“有點小失望呢……”
女仆長頗有些“戀戀不舍”地看著那幾個鬧事的男人灰溜溜地離開,最后她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關節,一陣炒豆子的炸響聲,從關節處不斷地迸發了出來。
法利昂對比了一下自己過去的時候的記憶——真的不想承認,自己身為男性的時候,也沒有這般具有男子力的表現和氣概啊!
話說,難道女仆長大人你還真的想要和那些人動上一場嗎?仔細想想這還真是微妙——身為女仆長,酗酒就不說了,在這之后還要聚眾斗毆鬧事,這完完全全就是把自己女仆長的形象給丟了個精光呀!這種風格的行為,怎么看,都更應該是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好漢的專屬才是!
借著酒勁打人什么的,用拳頭的可以說是豪邁,用劍術的可以說是瀟灑,搓火球的可以說是飄逸……然而,不管怎么編排,這也不是適合女性的“休閑活動”!
(話說這要是算休閑活動,那些“活動器材”們會哭的吧?)
“好啦,礙事的家伙沒有了——所以琺諾你不要想著可以借著機會逃掉的!我剛才救了你是不是,快點,作為報答這杯酒你得先喝掉哦!”
不對!以前的那個嚴肅死板又極具威嚴,就算不對勁那也是色氣滿滿的女仆長去哪里了!?為什么這種調戲良家女子的浪子臺詞,可以這么流利地從女仆長的嘴里說出來?法利昂表示明明她以前都不可能這么自然地說出這種話來!
(因為沒有英雄救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資本嘛……)
“說好的果酒呢!果酒呢!?”
看到女仆長推過來的酒杯,法利昂整個人都不淡定了——要不要這樣!偷梁換柱這一招也是玩的這么溜!這算是欺負女孩子家沒有怎么喝過酒,分不清果酒和烈酒的區別還是怎么的!?
唬騙女孩子是果酒,實際上的是相當烈性的高濃度酒,如此惡劣的灌酒行為,著實難以想象會是這位女仆長做出來的!
“誒誒誒?啊,對哦,我拿錯了……給。那琺諾就喝這一杯吧”
雖然的確是濃度低了不少的酒,然而這依然不是果酒——說到底。女仆長只是把自己的那杯黑麥酒換給了法利昂而已。法利昂無語地朝著酒保看了一眼,結果得到得是對方相當欲蓋彌彰的“解釋”。
“果酒其實只剩下一瓶了。可是就在剛才……”他從酒柜里拿出了一瓶果酒,然后“啪”地一下丟在了地上,“不小心摔碎了呢。”
——太拼了吧!?
法利昂好歹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剛才那瓶給酒保摔碎了的果酒,可是從精靈之森那里出產的高檔貨色,價值絕對不菲,竟然說摔就摔了!?
“哎,這真是讓人傷心啊……”
假死了啊你這個魂淡!既然知道這酒價格老貴了,就不要特意用來給女仆長這種奇怪的顧客提供助攻了好嗎?
等等。
法利昂忽然發現哪里不對勁了——眼前的酒保的模樣。似乎……似乎有些熟悉啊……慢著!這不就是當年自己經常去搭訕年輕女孩的時候,那座酒館的酒保嗎?
怪不得那次沒有見到他,原來已經跑到這種偏僻的地方,另外自己單干了?這么說起來,當年還是覺得這位經常提供助攻的酒保非常“善解人意”是個好人,可是當法利昂成為了被調戲的那一方之后,她才發現,這種助紂為虐的家伙實在是神煩呀!
即使是有些醉意的女仆長,也是能夠明顯感覺到酒保的異常。她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對方,實在不理解,對方為什么要特意給自己“創造機會”。
“唉,好久沒有遇見這么有趣的客人了。不知不覺就做出了老習慣咯……”
女仆長顯然是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但是法利昂如何不了解?那個時候,不止是自己。還有不少和自己類似的年輕人,也非常喜歡去那座酒館尋找機會……甚至于。相當多的貴族少女,也熱衷于去那座酒館。
沒有其他的原因。僅僅是因為,環境比其他地方都要好。
大多數人都是很默契地遵守著不成文的規矩,不在那里鬧事不說,即使是面對異性搭訕,也講究著起碼的禮節和風度——不論身份地位,一切以談吐和風度作為資本,利用權和財的家伙都會被認為是“無能”的廢柴。
——利用那種方式才可以爭奪女性的家伙,不正說明著他作為男人是缺乏魅力的,是短板的嗎?搭訕不成功,好歹也能吹對方不懂欣賞自己的魅力,可要是如此做了,等于默認了自己缺乏魅力,是個挫貨了嘛。
“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那些有趣的年輕人都不再出現了……一晃也是好多年過去了,現在的客人們啊,是越來越無趣了,原本我以為換個地方就會好一些,哪里知道……哎,男人啊……”
法利昂沉默了。
在牢獄之中待的這些年,她也不知道外邊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但若是細想的話,這位酒保的無奈抱怨,卻是有著相當令人在意的一點——聽他的說法,似乎那種和諧的景象,幾乎是在極短的時間里消失殆盡的?
即使是真的因為時代的變化,導致人心發生了改變,但是也不會改變地如此迅速吧?
法利昂說到底也是一名預言師,某些時候,在第六感方面的敏銳,甚至比起資深的魔法師都要優秀——如果說有哪個職業最為注重“靈光一閃”的話,那么預言師,毫無疑問可以試著爭奪頭籌了。
直覺告訴法利昂——這件事情,最好還是通知一下琳比較好。
“琺諾——快喝啦——”
“啊!受夠你了!我喝還不行嗎!?”
——豈可修!老娘又不是不會喝酒的菜鳥!難道還真的會被一兩杯的麥酒給灌醉不成!?
正當法利昂要舉杯的時候……
“那是什么情況!?”
遠方突然傳來的巨大的魔力反應,讓女仆長瞬間酒意全無。
“琺諾,不用喝了,我們立刻回府邸去……琺諾?”
女仆長的發話,并沒有得到法利昂的回應,當她轉過頭,正疑惑的時候——卻看到對方已經趴到在了桌子上,人事不省。
“琺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