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薯感覺,恐怕自己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加“文靜”的時候了。↖頂↖點↖小↖說,x.
見慣了各種大場面,哪怕是面對著頂尖的強者,麻薯也能夠做到和對方談笑風生,可唯獨現在面對的這兩個“普通人”,在他們的面前,往日里也還算是健談的麻薯,完全變成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的尷尬狀態了——不過嘛,由于這幅皮囊著實優秀,放在別人身上也許就是陰沉沒禮貌,可是低著頭一聲不吭的麻薯,反倒有一種文靜恬淡的文學少女的氣息。
大概是因為,麻薯身上那種自然而然的成熟冷靜的氣質吧?
反過來,跟隨麻薯進入到結界內部的夫妻倆,也是相當地不自在。即使在他們身邊,就存在著活生生得“結界”這類東西,此時此刻,也無法勾動他們的神經了。
——精力和注意力,已經全部被眼前幼小的女孩所勾走了。
“那個……不讓兵庫北小姐也一起進來嗎?”
最終還是相當更加健談一些的男人先開了口,只是,他也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些什么——明明平時在工作中,面對陌生人也能流利順暢地侃起來,可在這名妖精一般的女孩面前,往日里練就的口才,似乎完全無用武之地。
縱然是想要搭話,似乎也只能先從其他地方扯起來……
“那個女人,是很危險的家伙——友善和惡毒,在那個人身上,僅僅只是一步之遙。雖然剛才看上去相處地還是很融洽的模樣,但實際上。如果有機會,我和她。彼此都不會放棄掉徹底殺死對方的可能。”
“你們之間,難道……有仇嗎?”
“真要較真的話,那仇恨大了去了。”麻薯搖了搖頭,終止了這個不甚愉快的話題,“暫且不說那個女人了,我相信你們找到我這里,一定也不只是想要了解我和那個女人的仇恨的吧?有什么困惑的,就盡管提問吧,反正現在這里也沒有其他人。”
正在進行著地獄一般的訓練的某人。被麻薯給“鎖”到了一邊,在麻薯處理完這邊令人尷尬的“家事”之前,是不會放她出來的了。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絲彷徨。此前,他們僅僅只是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猜測”罷了,沒看到真人,還能肆意腦補一下,但是到了麻薯本人面前后。他們反而是不敢輕易開口了。
首先,他們不知道該怎么問。
其次,如果所得到的答案,并不符合自己的期望。那又該如何呢?
“不打算開口詢問嗎?也好,我正巧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們的問題呢……”
“小妹妹你……知道我們想要了解的問題嗎?”
“當然。”
麻薯翩然轉身。目光直直地盯住了面前這對夫婦的眼睛:“我想,應當不會有別人
會比我更加了解你們最迫切的希望了……是想要向我詢問。你們失蹤了的孩子的下落,對吧?”
此言一出。夫妻二人的神色齊齊一變。不過,很快意識到,面前的少女可不是什么“凡人”,而是似乎具備著神奇的能力的“奇人異士”,這一點點的緊張和戒備,也就被他們拋到了腦后——大概,他們是覺得,麻薯是類似什么有求必應的魔女一般的都市傳說了吧?
“抱歉哦,我可不是什么能夠實現愿望的魔女呢……魔法什么的,我只是門外漢啦”
“誒?可是……”
“難道你們已經忘記,那時候我救下你們的時候,是使用的什么方式了嗎?雖然說琳常常說‘拳擊也是魔法的一部分’這樣的話,但是我還沒有去做筋肉魔法少女的打算吶。”
為了自己的形象著想,麻薯還不打算去嘗試那傳說中的物理打擊屬性的“魔法”。
“如你們所見——我只是一名平凡的劍士而已。”
“劍士……這種稱呼,怎么看都不太像是現實生活中會出現的吧?而且,聽你的口氣,你是將自己代入到了一個龐大的整體之中,而不是單純指代自身……”
“說的沒錯,我只是一個職業群體之中,一個業績稍稍突出那么一點點的普通人而已——自然,我所說的職業群體,并不存在這個世界上……嘛,二位的接受能力看起來都很強的樣子,即使我說我來自異世界,你們也不會覺得我在說胡話,對吧?”
麻薯甚至覺得,就算現在自己還是曾經的男兒身,拿著一個手環變身為雙馬尾戰士(♀),多半自己的親爹親媽,也只是會投以驚嘆,而不會在意那般違反常識的事件,是否屬實——畢竟,他們的中二病屬性還是不低的。
“異世界真的存在啊!?”
看起來這兩位,還真的是很興奮的樣子呢——話說,你們來這里的重點不是探究異世界存在與否的吧?你們的兒子才是關鍵不是嗎?
“順帶一提,雖然我不知道門外的那位兵庫北小姐,告知你們的身份是什么,但是她其實是和我來自于同一個世界的異界來客哦,還是屬于那種臭名昭著的暴徒性質的。你們千萬別被她的面貌給騙了,盡管現在她多半不會做出故意謀害普通人的惡行來,但是沒事的話還是遠離她吧——真的,會沾染到不幸的。”
“這……會不會言過其實了一些……”
“言過其實?不不不,一點都不。”麻薯笑著搖了搖頭,語氣之中,也是脫離了最初的拘謹,變得開始活絡了起來,“那家伙,即使丟到各類奇幻rpg之中,也是能夠輕易混到最終boss的位置的妖魔。你們待在她身邊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不由自主地就產生了類似于煩躁一類的情緒?”
“好像……還真的有一點……”
當時沒有感覺到,但是經過了麻薯的這么一提醒。似乎還真的是這樣——在那個女人的身邊,女性也就算了。即使是麻薯的父親,身為男人,也是不知不覺地有一種煩躁地想要逃離她身邊的沖動。
雖然美貌,但是詭異地,留不住男人的心?
“地震來臨之前,各類感官敏銳的動物,都會表現出焦躁不安的異常狀態——因為它們感覺到了危險的逼近。而你們的那種煩躁的感覺,其實也是一樣的……你們的身體,你們的靈魂。本能地在向你們做出警告,要遠離那個女人。”
按理說,盲目地相信一個人,去詆毀另外一個不曾表露惡意的人,相信很少會有人去相信的。可是,這對夫妻又不得不承認,面前的女孩所言,的確是讓人很難反駁。
因為仔細回想起來,那個看起來美麗風情的女人。的確是有一種,讓人隱隱感覺毛骨悚然的沖動。
“那個人……兵庫北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畢竟也算是人過中年,而且也很顧家的男人。麻薯的父親倒也沒那么容易沉醉在兵庫北小姐的那副皮囊的誘惑下,立場客觀,自然也就容易發現問題所在。
“——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讓你們的孩子失蹤的罪魁禍首。”
盡管那理應是在“未來”才發生的事情,但是把這翔盆子扣在兵庫北小姐的腦袋上。也沒什么不妥的。
“這……這是怎么一回事!?”
正如麻薯所預料的那樣,當對兵庫北小姐產生了懷疑的情緒之后。自己的父母,對于她的說辭也是深信不疑——誰讓兵庫北小姐自己那邊就先露了餡呢?
她對于自己的隱藏水平也未免太自信了,就她那由負念所聚合而成的存在形式,要不是因為實力大幅度縮水,就算讓人待在她身邊一段時間,都可能發瘋。哪怕是現在,只要一個人足夠小心,多少也是可以發現,待在這個女人身邊,會有這樣那樣的不適感覺。
畢竟,除非是心理變態的家伙,要不然是個人都會對于那些負面情感敬而遠之的——如果條件允許,可以做出選擇的話,相信基本不會有人自討沒趣,舍棄正面積極的快樂,去選擇和負念與罪惡打交道的。
“別擺出那副可怕的面孔——如果我告訴你,你們的孩子,其實已經死在那家伙的手上過了,你們是不是還要找她去拼命吶?”
“但這是不可能的假設啊……”
“不,這是真的哦。”麻薯收起了笑容,嚴肅地看著自己的父母,你們的孩子,被召喚到了異世界,自以為是和穿越小說中的主角一樣,身負天命,但是一輩子都活在騙局和陰謀之中,最后更是死在了幕后黑手的手里……這是我所了解到的,你們的孩子的人生哦。
“你……”
本來想要脫口而出“你騙人”的,但是,僅僅只有第一個字喊出了口,之后的話語,已經無法從夫婦倆的嘴里跳出——后邊的話語,麻薯并不是通過口述說出的,而是她直接利用靈魂神言,銘刻到二人的腦海之中的。
這是受到靈魂約束的真實之言,它的字句中所包含的,以及沒有直接顯示但是卻存在于敘述者心中的信息,都會一起映入受術者的心中。所以,虛偽的謊言,是無法通過這種手段,表述出去的。
麻薯的父母,并不明白這項用于祭祀儀式之中較多的技能,卻也不妨礙,他們理解領會,麻薯說出口以及沒說出口的意思。
——那不是糊弄他們的謊言。
甚至在這短短的幾行字中,他們,竟然也走馬觀花地目睹了一遍麻薯生前的經歷。盡管經歷的時間極為短暫,不過數秒而已,但是并不影響他們分辨出,影像之中的主人公,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孩子。
可以的話,麻薯也不想將這些呈獻給自己的父母看。
“為,為什么會這樣!”
麻薯的母親,率先承受不住了這樣的刺激,兩腿一軟就倒在了地上:“死了……怎么可能……說死……就死了……”
“夠了!不要把那些東西,再給我們看了!”
“如果你們尊重著自己的孩子,就還請你們不要逃避——這些片段,是唯獨只有他最親密的血親才有資格讀取到的,他在異世界的人生的縮影。你們覺得傷感也好,痛苦也罷,這是那個堅強地選擇了死亡的男人,最后遺留給你們的東西……如果他托我的手,交給你們的‘遺產’,僅僅只能夠讓你們感到無法承受,那他應該也會很難過的吧?”
“把孩子的死訊,告訴父母,怎么可能不難過!怎么可能不絕望!”
“……你們只看到了他的死亡的結局嗎?”
“那還能看到什么!?”
“人吃下的食物,最終是會變成糞便排泄出去的——那是不是,可以認為,吃飯沒有必要,既然早晚變成翔,直接吃翔算了!?”
面前的少女突然爆發出來的氣場,裹挾著麻薯本人常年鍛煉而生出的鋒刃一般的刺痛感,讓沉浸在傷感中的夫婦,也是不由地感到一陣心驚。
“是個人,最后都要死的!難道可以因為注定的死亡的結局,就放棄好好活著,放棄生命的美好和光輝嗎!?”麻薯手一揮,兩柄劍便落到了自己父母的面前的空地上,“既然那樣,那么你們拿起它們,互相朝著對方的心口刺去,你們看可好?”
麻薯知道,自己的父母,肯定不會這么做的。
善良的人,或許有時候會對自己殘忍,但是很少會對親近的人,做出殘酷的暴行的——這正是人們對于生命的最基本的尊重態度。
生命是寶貴的,活著,亦是最珍貴的財富。
“明明……明明那家伙活著的時候,沒有做過虧心的事情……為弱者揮劍,向暴行挑戰……即使知道了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也沒有向邪惡低過頭!雖然沒有落下什么好結局,死在了追逐本心的路上,但是……他死的時候,并不孤單啊……有很多人,很多被他幫助過,拯救過的人,都為了他而落淚的啊……這樣的人生,哪里落魄了……”
敘述者本人的聲音也是越來越顫抖——很不爭氣的,麻薯的眼眶也是變得濕潤了起來。
“你們當父母的……難道,為自己的孩子感到一下自豪……就那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