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大殿上,秦牧身為一國之君,鄭地有聲地說道:“葡萄牙只有兩個選擇,一,交出澳門,二,兩國宣戰。”
葡萄牙是在嘉靖三十二年從明朝手上獲得了澳門居留權,葡萄牙每年需付500兩白銀予明廷作為租金。
嚴格來說,這是一個平等協議,不存在明朝被脅迫的行為。
大秦繼承了中華的法統,如果不是葡萄牙暗中賣武器給敵對的朱聿鐭,大秦是打算遵守這個協議的,至少現在會遵守。
但現在,葡萄牙人既然背信棄義在先,秦牧也就不客氣了。
瓦希基得知秦牧竟然是要收回澳門后,不禁驚叫了起來,馬士度把他的話翻譯出來:“尊敬的皇帝陛下,您不能這么做,我們是有租借協議的.......”
秦牧淡然說道:“朕給葡萄牙的兩個選擇,你們好好想想,再做決定吧。”
秦牧說完,稍為示意,禮官立即出來,把三人請出金鑾殿。
秦牧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告訴三人西班牙人襲擊澳門的事,若以此來施壓,難免落人話柄,說大秦在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西班牙偷襲的事,他們遲早會得到稟報的,到時他們自然會作出權衡,是接受大秦的條件,還是選擇做大秦的敵人。
縱觀天下,明朝的十三個布政都指揮使司,也就是十三個行省,只剩下廣西、廣東以及云南一部還沒有納入大秦治下。
至于西藏,當初明朝冊封了當地土司,名義上將西藏納入了大明領土范圍之內,但西藏的土司一直還處在自治狀態。
加上西藏環境惡劣,又沒有多少利益可圖,所以大秦的官員都覺得攻打西藏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多數官員對西藏興趣寡寡。
對兩廣和云南就不同了,當初這是明朝的直接管轄的三冇個行省,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放任他們游離于大秦管治之外的。
經過宋室南遷之后的大力開發,幾百年來,兩廣早已不再是以前那讓人談之色變的煙瘴之地了;
即便是孤懸海外的海南島,也早已出現海瑞那樣的名臣,與內陸的溝通已經十分密切。
云南更不用說了,明初就大舉遷民,同時派黔國公世代坐鎮,云南半數以上已經是漢民。而且云南有豐富的銀礦、銅礦,是明代主要的銀、銅產地之一。
這個時候,就算沒有葡萄牙賣武器給廣東的朱聿鐭一事,滿殿文武的目光也一定會聚焦到兩廣和云南上面。
崔鋒搶先出班奏道:“啟奏陛下,從年初開始,我大秦全力北伐,西南以維穩為主,一時未能犁庭掃穴,以至于讓西北幾個跳梁小丑茍且至今。
如今中原已定。我大秦兵強馬壯,臣請陛下再調兩萬兵馬給臣,臣若不能掃平整個西南,愿自去爵位。削職為民。”
崔鋒當初掛著征南將軍印,光彩先是被馬六兩搶去了大半,接著大秦集中全力北伐,他在云南的攻勢。不得不以轉攻為守,心里早就憋屈死了。
如今眼看天下基本已經平定,只剩下兩廣和半個云南。于是搶先出班,大包大攬,打算把剩下的幾塊肉全撈進自己碗里。
他如此大包大攬,別人哪里肯啊。
除了五位大都督還沉得住氣外,劉體純、韓剛、惠登相、金聲桓、郝搖旗、郭守亮等等,紛紛站出來請戰。
就連海軍的鄭四海、顧容等人也不甘示弱,也要出來插上一腳,要包下廣州城以及整個珠三角,還立誓若拿不下來,直接提頭來見,這可比崔鋒的削職為民堅決多了。
金鑾殿上你爭我搶,一時間“群魔亂舞”,這象話嗎?
掌糾彈百官朝會失儀事的殿中侍御史立即站出來,大聲喝斥,這才讓金鑾大殿重新安靜下來。
這個嘛,惡人讓殿中侍御史來做,大秦皇帝陛下則演起了紅臉,一副老懷大慰地說道:“各位將軍英勇善戰,忠心可嘉,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吶!”
內閣首輔司馬安表面上如老僧入定,聽了這話,眉梢忍不住微顫了兩下。
兵部左侍郎顧君恩執笏出班奏道:“陛下,正所謂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如今陛下授命于天,主天下社稷,若再容兩廣之朱聿鐭、朱由榔之流僭越稱帝,確實不妥。今觀大秦,戰將如云,軍心可用,正宜乘北伐大捷之威,一舉掃平西南,以正視聽,以安天下。”
秦牧微微頷了頷首,望向戶部尚書劉伯全道:“劉卿。”
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仗怎么打,何時打,首先還得看國庫能否支撐得起。
劉伯全連忙執笏出班,抱圓一揖奏道:“陛下,臣主理戶部已有數年,不敢言有寸功于社稷,然陛下提拔臣于貧賤,臣唯有肝腦涂地以報陛下之于萬一。自臣主戶部以來,但凡陛下有命,臣無不盡力騰挪,千方百計湊足大軍所需之糧草,然這次.......
還望陛下明鑒,中原剛剛收復,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嗷嗷待哺。不瞞陛下與諸位將軍,國庫之中,銀錢尚有些許,只是太倉之中,糧草實難以再供應大軍南征所需,臣,萬死。”
劉伯全深知,現在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都希望盡快統一兩廣、拿下云南全境,盡快完成天下一統的大業。
他說這些,無疑是在給大家沷冷水,甚至會把一群躍躍欲試的將軍全給得罪了。
但自家事自家知,他也是沒辦法,不得不硬著頭皮出來說實話;
銀子方面,其實就算國庫沒有錢,緊急之下,從匯通銀行巨大的存款量中,暫時挪用一兩百萬兩作為軍費也不成問題。
問題出在糧草上面,中原之所以能如此迅速的穩定下來,可不光是秦軍多么善戰就能辦到的。
如果沒有戶部大力賑濟,為生活所迫,繼續鋌而走險的人不知會有多少。
今年江南與湖廣都算是豐年;就連四川也也支援了關中很多糧草;
但北七省經年災荒戰亂,太過糜爛,為了能讓北七省早些安定下來,戶部撥發的賑濟糧已經過到了驚人的3260萬石,加上北伐大軍的糧草消耗了差不多800萬石,這兩個數字加起來,已經是戶部承受的極限了。
要知道,明初洪武年間,明朝夏秋二稅米2473萬石,麥471萬石。
現在戶部以江南和湖廣四川這幾省之地,支撐了4000萬石的糧草開支,若不是前兩年大力推廣玉米、藥薯這些外來作物,根本不可能做到。
將軍們在前面高歌猛進,打得痛快淋漓,全靠戶部在后面支撐,真正的苦活累活,全落到了戶部頭上;
錢糧一時調撥不及時,將軍們還會彈劾戶部官員貽誤軍機,戰時不比平時,接到彈劾時,秦牧為了穩住軍心,往往只能先責備戶部官員,讓他們受了不少委屈。
這次六部尚書中有三個封國公,其中吏部尚書楊廷麟封國公,秦牧更多的是出于政治上的考慮;
他這個皇帝沒什么叔伯兄弟幫趁,忠州秦氏也是隔了十幾代的本家,認起來還有些牽強。他才不得不把楊廷麟這個老丈人抬出來壓陣。
何亮主兵部,精明強干,功不可沒。但真說三個尚書之中,秦牧覺最應該得到國公封賞的,非劉伯全莫屬。
這些年來戰爭一場接著一場,雖然從大順軍和云南得到了大量財富,但如果不是劉伯全以及戶部官員精于打理,仍是難支撐一場接一場的戰爭的。
這幾年來,秦牧幾乎不用為錢糧發愁,皆要歸功于當初破格提拔的一個小吏和一個商賈。
許英杰能力雖不弱于劉伯全,但論忠心,或許說論能讓秦牧放心的程度,許英杰遠遠不及劉伯全。
劉伯全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忠心耿耿,兢兢業業,才四十歲的人,打理戶部幾年下來,兩鬢竟然泛起了霜花。
此刻望著他為難的樣子,秦牧心頭泛起了一種溫暖的感覺,對他頷首安慰道:“卿之忠心,朕心里有數,劉卿先退下去吧。”
“謝陛下。”劉伯全施禮退下。
秦牧暗暗吁了一口氣,目光掃過顧容、鄭四海等人身上。
北伐的時候,秦牧就曾想過讓海軍去南洋搶糧;
只是考慮到當時剛剛收編很多鄭家軍,需要時間消化和洗腦。
而且一但陸軍進展不利,隨時需要海軍殺入渤海灣開辟第二戰場,是以才沒有讓海軍遠征南洋。
秦牧發展海軍的理念與發展陸軍完全不同,海軍屬于技術型兵種,不但訓練困難,而且戰艦、火炮制造、維護、訓練都花費巨大。
這樣一支燒錢的軍隊,秦牧絕不會讓他們窩在家里做看門狗。
這樣的話,大秦養不起如此龐大的海軍,養得起秦牧也不樂意出這條錢。
在這個時代,海軍不但要能自給自足,還要能國家創造大量財富,當初西班牙的無敵艦隊,不就為西班牙弄回了數以億萬兩計的白銀嗎,這才叫海軍。
幾個海軍將領一見秦牧望來,頓時挺起胸膛,象打了雞血一般,顧容搶先出班奏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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