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沒有半點星月。
一支小小的隊伍行走在荒涼的宅院中,甚有幾分恐怖。
察覺到念福的恐懼,歐陽康于黑暗之中握住她的手,“你跟好我,不怕。”
念福心里略安定了些,把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歐陽康的手雖然不夠寬大有力,但此刻,卻能給她最大的安慰。
忽地,有家丁想起一事,“聽說狗血可是辟邪之物,要不要放一點出來?”
嗷嗚!緊跟念福腿邊的旺財忿忿怒視著那人,要不是最近開始換牙,它一定要撲上去咬兩口。不過,抓兩把行么?
“旺財,站龗住!”歐陽康喝止了它,道,“書上說黑狗血才是能辟邪的,旺財又不是。再說紫霄和小白龍都沒什么反應,咱們這么多人,不怕的。”
這話似乎也是。
隨著開路的紫霄和小白龍,大家越走越深了。離那地方越近,哭聲也越明顯。
說來那鬼也甚是厲害,就算家丁們一路敲鍋打盆都沒停下,念福不可扼制的開始想,難道那兒盤踞的是個黑山老妖?
悄聲問歐陽康,“要真是個厲害妖精怎么辦?”
歐陽康看眾人一眼,以只有她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那你就趕緊跑!我護著你。”
念福心一暖,抓著他的手又緊了兩分。可想想又覺得不甘心,歐陽康生得這么俊,萬一給抓去,鐵定是做寧采臣的命。不知便宜哪個女鬼,多不劃算?
于是她暗拉了拉歐陽康,也附在他耳邊道,“那咱們一起跑。”
柔軟的嘴唇無意掃過耳朵上的細密絨毛,激得歐陽康渾身一個激靈,心神微蕩。趕緊離得遠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心里更加甜滋滋的。
她要跟自己一起跑,那是同生共死的意思么?
風,越來越冷了。
可所有人的心卻是火熱的。極度的恐懼讓大家都已經忘了寒冷。只想著去那里一探究竟。
紫霄在前頭不緊不慢的走著,似是有些打不起精神來,不過這樣的反應卻讓人更加安心。動物的感官可比人靈敏了不知多少倍,如果大師兄提不起精神。那就說明前方其實并沒有危險。
可如果沒有危險的話。怎么會一直有哭聲?
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當紫霄停下腳步,走到發出哭聲地方,眼前的事實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他們的面前。出現一個黑乎乎的山洞。山洞門口的兩扇門已經被吹得光榮倒地,露出一個河馬般的大嘴,而那嗚咽聲就是從山洞中傳出來的。
看看倒在地上的兩扇門,再看看那個不知深淺的山洞,念福再仔細的聽了一時,忽地松開了一直緊拉著的歐陽康的手,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還以為真的有鬼,原來是風聲!”
因為有山洞,所以起風的日子,就會形成回音,遠遠聽上去,可就是嗚嗚咽咽的么?
被放開的歐陽康有點莫名失落,“真的是風?會不會還有什么別的東西?”
“就是風。”念福很肯定,這種物理學的常識還是難不倒她的。
鐘山遲疑一陣,也道,“好象真的是風。我記得小時候有回跟家人去爬山,聽到山風呼嘯,山里人說是山鬼啼哭,可祖父告訴我說是山風所致。”
“本來就是。”
看念福說著,又離自己更遠了一步,歐陽康斜睨著那個管家,覺得他實在是太不可愛了。
可就象是聽到了歐陽大少的心聲,旺財忽地扭頭沖著黑暗中的某處嗚嗚叫了兩聲。紫霄和小白龍也不約而同望著那里,打了個響鼻示警。
“什么東西!”一個家丁已經眼尖的瞥見那里,有黑影一閃而過。
那是什么?
一伙人又嚇著了,本能的縮成一團,誰也不敢上前。
看念福重又揪緊了自己的手,躲在了自己身后,歐陽大少心情頗為奇妙的愉悅起來。
鎮定的男人總是比平時更聰明一些,所以他很快的抓住機會,昂首挺胸的站出來吩咐,“都別慌亂,先把這兩扇大門重新堵上,等到明日再來查看究竟是什么作祟!”
轉過頭,歐陽康特地安慰念福一句,“別怕,你跟在我身后就好。”
好!念福縮在他身后,如警惕的小倉鼠般左顧右盼,唯恐哪里又跳出一個黑影來把自己吃掉。
看著她這樣的表情,歐陽康更加滿足了,越發鎮定下來,指揮下人們干活。
鳥無頭不飛,蛇無頭不行。有個如此鎮定的蛇頭,下人們也有了莫大的勇氣,齊心合力很快將兩扇倒掉的山洞大門扶起堵上。
說來也怪,這門一關,那嗚咽聲頓時就停了。原來真是風的緣故?大家伙兒都有些將信將疑。
可歐陽康下一句話又讓大家提高了警惕,“這破園年久失修,還保不齊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個黑影還沒查清,從今晚開始,安排人輪流守夜。省得又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跳出來,擾人安寧。”
很是很是。倉鼠緊跟蛇頭,在確認安全之前,她都不會放手了。可是還有一個呢?
“旺財,旺財快出來,走了走了!”
隨著主人的召喚,小毛團不知從哪個草叢中鉆了回來,小嘴里叼著一塊破布,得意洋洋的顯擺。
念福看得直皺眉,“你怎么什么玩意兒都吃?快吐了,回去!”
小狼愕然看她,無辜的眼神很顯然是想要表達些什么,可一張嘴,那塊破布就掉下來了。
“好了好了,吐了就走吧。”歐陽康打個圓場。拎著小毛團一起走了。
旺財悻悻往后看了一眼,到底跟著主人走了。
除了它,誰也沒留意到,身后高高的茂密草叢里,有眼睛正在閃閃發亮。
既然家里還有余孽未清,那所有人都別想睡踏實了,念福把小舞小柳叫來一起作伴,還特別拉著歐陽康,“你還是跟從前一樣,就睡我門口啊。”
如果說從前上京路上還情有可原。可如今這樣成何體統?
可歐陽大少眼神閃了閃。清清嗓子當眾宣布,“事急從權,從今晚起,所有的男仆都睡在女仆房外。以備不測。鐘山。樓下由你負責。墨云。你帶連成連威跟我住樓上。”
于是一切順理成章。
念福左擁右抱著兩個小丫頭,大被同眠去也。
門外,墨云他們與歐陽大少同床共枕?當然是不可能的。搬了兩張鋪板一拼。將鋪蓋卷一打,三個小廝擠一處歇下了。歐陽康獨占值夜丫頭的小床,卻有些興奮過頭的睡不著。
只覺得渾身輕飄飄象是浮在云上,周遭都是花朵的甜香,一天的疲憊象是給不知名魔法吸走,精神抖擻得幾乎可以上山去打老虎!
翻一個身,想到念福的小嘴唇,再翻個身,又想到她的小腳丫。還有那兩只他使勁忍著不敢去想的小肉包……
怎么辦?翻來覆去都是他家沐姐兒在眼前晃蕩,晃蕩得歐陽大少的一顆心喲,象是被根看不見的小羽毛輕輕撓著。有些癢,有些酥,有些麻,還有些亂。
這樣一種奇妙的體驗竟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讓人不知所措卻又滿心歡喜,甚至一個人躲被窩里都會咧嘴傻笑。
直到快進入夢鄉之前,歐陽康才突然想起,早上似乎還有人跟他鬧別扭來的。哼,她要是明早還敢不給自己好吃的,看他怎么收拾她!起碼晚上絕不給她守夜了,看她哭不哭著來求自己。
帶著堅定的信念,渾然不知自己掛著一臉傻笑的歐陽大少進入了夢鄉。
等到天亮見到他家沐姐兒時,那些曾經堅定的信念不知是不是拉在周公家了,忘了個干干凈凈,反而看著念福就開始臉熱心跳,小心肝撲通撲通跳得那叫一個歡快。
剛想問問她睡得好不好,對面的女孩卻是不高興的先審問起他來,“你昨天回去怎么那么晚才回?”
一句話,提醒了一件要緊事。
歐陽康臉不熱了,小心肝也不亂跳了,急急忙忙告訴她,“我爹說要打點年禮送回老家去,你要是有什么想給家里頭帶的,趕緊去辦!”
念福驚奇了,那位歐陽大人怎么突然大方起來了?
雖然未曾明言,但歐陽康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無非是看到他們現在結交了些達官貴人,歐陽錦想上來搞好關系,分杯羹唄。可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備的禮是真的,派了人回家也是真的。那么他們為何不順帶些東西走?
歐陽康已經想好了,“把上回咱們準備的禮物再清一清,再補些年下用得著的,尤其得寫封信回去報個平安。”
這話說得很是。上回歐陽慕蘭那樣匆匆忙忙的離開,只帶了個口信,家里人如何能安心?念福恨不得親自提筆了,可歐陽康卻道,“信等晚上回來再寫,我先去先生那里告個假,回來就跟你去買東西。”
念福等不了了,一想到要給老媽姥姥姥爺送東西,她就全身充滿了干勁!甚至連之前想說的話也全忘了,“那我先去逛著,你回頭來找我就是。對了,廚房里有給你留的烏雞湯,別忘了喝。”
“你別慌,把錢拿上再走!”歐陽康趕緊派了人隨她出門,又交待鐘山去尋個法師回來在后院超度超度。就捧著給他留的烏雞湯,美滋滋的喝起來。
(旺財內牛滿面:倫家好不容易發展出除賣萌外的第二技能,被狠狠的無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