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不容二虎,尤其是兩只母老虎。
相比起譚夫人,念福覺得自家老媽更象是只披著虎皮的大家貓,光有著嚇唬人的爪牙,真讓她做些陰私之事,算了,也別說做了,蕙娘連想都不會想。
就老媽那幾根直腸子,沒兩下子就能給人摸得清清楚楚,到時候就是給人賣了說不定還得幫人數錢。
回過味來的念福明白柴榮提醒的一番好意了,想想陸瀅是什么貨色?她提議的能有什么好事?這回真是差點在陰溝里翻船了。
所以念福很堅決的上前跟蕙娘道,“同情人不是一定要把人接回家里來的,想想咱們從前,那樣苦的日子都能過,為什么給了她這些錢財東西反而還不能好好過呢?真要是這樣,便是她無能,再怪不得旁人。若是還要死賴進咱家,那就是沒安好心了。”
蕙娘是直性子,卻又不蠢,給女兒這一提醒,她的態度重又堅定起來,跟譚夫人道,“每個家都是一點一滴做起來的,你好歹還有兄弟姐妹,有個兒子傍身,拿著這些錢財又什么過不下去的?唔……你給了她多少東西?”
被問到的沐劭勤遲疑了一下,才低聲道,“一大一小兩個京郊的田莊,若干現銀,還有些她和成冠房內的一應古董字畫和首飾物品。”
蕙娘聽得眼珠子瞪得溜圓,失聲驚叫,“這些東西若不是敗家子,幾輩子都夠吃了,她還好意思叫?”
沐劭勤現在也覺得有些多了,當初沒想到會找回妻子女兒,否則他才不會對外人這么大方呢!
這回蕙娘再不客氣,“說來你的仆人做出這樣的事,也難保沒有你在后面指使。眼下她是死了。人死為大,我念在你曾沖喜過門,畢竟也有些苦勞。就不跟你計較了。但你若再不知好歹,那我頂多給你們母子幾百兩銀子便打發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譚夫人噎得差點沒暈過去,念福還要上前補一句,“機會就這一次,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抓緊時間,我們可沒工夫在這兒陪你閑址。”
譚夫人哽了幾哽,好歹咽下這口氣。咬牙同意了。不過她卻要求,要親自回房收拾東西。
這個可以。但是念福卻要管家跟著,一樣一樣把每樣東西都清點記賬。最后還要譚夫人簽字確認,省得賴賬。
蕙娘覺得有些多余。都答應給她了,還寫這些干什么?可歐陽康卻道,“沐姐兒說的有道理。如果沒有一個清晰的賬本,回頭外人問起來,不就是一筆糊涂賬?到時再說咱們克薄了人家。又要怎么解釋?”
蕙娘聽得一喜,“到底是讀書人,懂得就是多。”
可沐劭勤不大高興,這道理他也知道啊,就是沒那小子嘴快而已。再說了。誰跟他是“咱們”?
不管沐劭勤高不高興,沐太后要跟他講正經事了。
柴榮識趣的告退,只告訴念福,“你家舅舅舅母還有表姐都答應在我那如意居做一年的工,你放心,包管沒人敢欺負他們。另外我還備了份厚禮,恭喜你認祖歸宗,回頭就讓人送來。”
念福復又生出警惕,“禮就不必了,如果你是想拿我舅舅一家威脅我做什么,那我可以告訴你,你的算盤打錯了。”
柴榮卻是一笑,湊近了她低聲道,“那份大禮你一定會喜歡的,要是實在不喜歡,退回來也成。至于你舅舅一家,我純粹是一番好意。算了,路遙知馬力,你遲早會知道我的好心。”
你會有什么好心?念福真是不信。
可柴榮卻意味深長的笑笑,也不多說什么,帶著高氏走了。
也不知他耍了什么手段,把高氏管教得服服帖帖,半個屁也不敢放一個。
暫且擱下心頭不安,念福跟蕙娘去準備年飯了,歐陽康當然把握機會跟上,大拍丈母娘馬屁。
那邊沐劭勤雖有不甘,奈何長姐還在,拉他進了房道,“這譚氏的事我依了你,但其余兩件事,你卻要依著哀家。”
解決了譚夫人這個心頭大患,沐劭勤心里還是頗為高興的,“長姐有什么話就只管吩咐。如果是為了糧食的事,您就大可不必擔心了。除了留些家用,其余我愿全部捐給朝廷。”
沐太后聽得松了口氣,那就只剩下一件事了,“劭勤,還有件事,可能有些為難,但請你無論如何要答應長姐。”
沐劭勤雖是高興,卻未忘形,聞言警惕起來,“長姐先說說看,到底是何事?”
“那你先答應長姐。”沐太后耍了個心眼,想先下個套。
可沐劭勤不上當,“長姐先說,我看能不能幫得上。”
“你肯定能幫的,只要答應就行。”
沐劭勤越發不肯上當了,心想你要還想對我妻女如何,我怎么能答應?才想著要不就把這話放出去,卻是忽地聽到人報,“皇上駕到!”
這回連太后也嚇了一跳,待看到那個穿著黃龍袍,滿面笑容走進來的皇帝兒子時,太后用力眨了眨眼,甚至用長長的指甲暗掐了自己一把,才確認這是真的。
見到兒子平安歸來,沒有母親不高興的,沐太后是發自內心的熱淚盈眶了,“皇上,您……您大安了?”
“安了安了!要不是身子大安了,也不會聽說小舅舅尋著舅母表妹,就急急趕來相見了。”高顯雖是聲若洪鐘的笑著,可沐劭勤是眼盲之人,耳朵格外靈敏,所以他還是細心的捕捉到了那份爽朗笑聲中的嘶啞之意。
皇上很累,眼下的樣子只怕是裝出來的。
他能聽得出來,沐太后是皇上生母,又怎會不知?再細細打量,她也看出來了。
高顯的胡子是剛剛刮過的,澡是匆匆洗過的,頭發根里還殘存著絲絲水汽,眼窩里還有淡淡的黑。眼白里泛著紅血絲,顯然累極。可能喝了濃濃參茶,才勉強打起精神來。
太后有些心疼了。“皇上雖說是大安了,可還是要保重身子。這人什么時候見不行,非得這個時候來?”
“不來不行啊!”高顯再看母后一眼,笑容里多了些別樣的意思,瞧得沐太后心頭一跳,這是怎么了?
說話之間,下人們已經過去傳話,把念福母女都叫來了。不止是她們母女。連施家二老,并施貴姚詩意和歐陽康都過來了。只是沒有召見,不敢亂闖,都在外頭等著。
畢竟是皇帝。就跟后世的大熊貓差不多,有機會誰不想看一眼真龍天子長什么樣?就連旺財,都夾雜在眾人腳下,偷偷摸摸蹭了進來。
高顯似是興致極高,也很好說話。“大過年的,讓他們都進來吧,朕也要認認親戚鄉鄰。”
于是乎,呼啦啦的一堆人全涌出來了。一一介紹過后,高顯見過蕙娘母女。很是贊了一番,又特別給施家二老賜了座,態度親和的問起他們上京之事。
念福還怕姥姥姥爺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卻忘了施家二老怎么說也是做了半輩子小生意的,跟人打交道還是有一套。況且年紀大了,人便沉穩,有問有答的說些旅途之事,倒讓高顯聽得十分在意。
只是說起那些天的暴雪成災,施老爹著實感慨,“……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雪。那厚的地方,簡直能埋個大活人下去。便是官道,也辛苦得了不得。好在我們這一路總是遇著貴人,倒是順順當當的走過來了。只是看著沿路受災的百姓,著實心里難受。”
施大娘忍不住插了個嘴,“這還是年下,四處糧食還有多的,能照應得上,等到來年青黃不接,恐怕是要餓死人的。”
太后聽著不高興了,這大過年的說這些干什么?
可高顯臉上卻多了幾分凝重,“那災情果真如此嚴重?老人家見多識廣,可有什么好法子?”
施家二老為難道,“我們就會磨豆腐,別的本事可實在沒有。”
見皇上表哥眼中更添份愁色,念福想想道,“真的沒有什么冬天能種的糧食了?我記得有種麥子就是冬天種的。”
沐太后忍不住甩了個白眼,輕咳了一聲,“不懂就不要亂說,哪有冬天種的糧食?”
可施老爹不愿見外孫女挨罵,呵呵笑道,“太后勿惱,我這孫女還真沒說錯。在我們老家那邊的北方真有冬天種的麥子,不過那種麥子一般是秋天就要播種下去,眼下這時節倒是趕不上了。”
高顯卻對念福這話很上心,并舉一反三的想到,“老人家你們經的事多,真沒什么能在冬天長的糧食?要不蔬菜也行。多一口糧食,總能多一條活路。”
這可把施老爹問住了,只沐劭勤卻猛地想起一事,“回陛下,要說如此嚴冬,別處草木早已凋零,但在西山溫泉附近,依舊有不少花樹。聽那兒的匠人說,因那邊的地氣暖,所以花木經冬不凋。如果換成糧食,不也一樣?”
沐太后聽了弟弟的主意,也想顯擺下自己的見識,“就算能種,可西山就那么大點的地方,能種多少糧食?又能解決什么問題?倒是皇上說的種菜倒是可行,眼下大雪,宮中都好些天沒見著綠葉子青菜了。”
蕙娘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說這個大姑姐真是沒吃過苦的,老百姓都餓得沒飯吃了,她倒好,大冬天還想吃什么綠葉子青菜。象她們這樣的窮人家,每年從十月到來年二月就見不著半點綠色的好不好?
可念福忽地擊掌,“有了!”
(終于能夠準時更新了,2更12點上!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