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里闖出來的一群蒙面賊人,目標明確的沖向那邊蒸魚的賀奉娘和康潔蓉。
而負責護衛的玉椒沖進帳篷,悶不吭聲的一把將念福拉起就跑,后面玉蔥護衛,且行且退。
念福長這么大,從沒這么狼狽的跑過。這已經不是跑了,簡直是給人當麻布袋似的拖!
她知道玉椒會功夫,卻從不知道原來這丫頭的力氣如此之大,她要是跟不上,只怕下一秒就會被毫不留情的拖到地上。于是只得拼起老命,邁開雙腿,跟上玉椒的步伐,直到這丫頭把她甩到自家馬車上,護在侍衛們中間。
念福覺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拼命喘著氣。而后頭已經開始交手了,尖叫刀槍,聲聲入耳。
“走!”玉椒從來就沒那么多的廢話,一鞭子抽在馬臀上,馬兒立即飛奔起來。
眼看就要跑到大路上去了,忽地后面那幫子蒙面賊人又追了上來,還吹起奇怪的口哨。
念福不懂是什么意思,可本能的覺得不是好事。而很快停下來的馬車,還有身邊傳來的廝殺聲,更加讓她膽戰心驚。
來不及細想,她掀開簾子想看個究竟,說不定自己還可以幫幫忙。卻不妨正好看到一抹寒光閃過,還帶著溫度的鮮血濺了她滿頭滿臉。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如果要錢,給你們就是!”玉蔥明顯急了,已經退守到了念福的車邊,她的身上染著不少鮮血。也不知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而玉椒抿著唇,不過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看念福想出來,擋在了她的身前。
有個蒙面人說話了。“小丫頭,快讓開!否則有你們好看!”
念福終于有機會看清了,這伙人手上拿著威力不小的強弩。怪不得她府上的侍衛抵擋不住,這種東西便是穿了鎧甲的軍隊也夠嗆。何況她家這些布衣侍衛?
人家是有備而來,只怕不會善了。
玉椒沒動,而玉蔥咬白了唇,看四周的家丁侍衛傷的傷,殘的殘,忽地探手從懷中取出一枚霹靂彈。
可還沒等她砸到地上,旁邊又是一只弩箭破空飛來,直指玉蔥的手腕。這要是碰上,手就殘了。
玉椒要護著念福。不敢上前施救。玉蔥只得往前一躍。避開那箭,卻是立即給人拿刀架到了脖子上。
眼看著大勢已去,念福咬牙準備站出來的時候。忽地身后又是數箭齊發,鋪天蓋地襲向那些蒙面人。
這是哪來的救兵?
還沒等念福看明白。有人沖到了她的車旁,“郡主不必擔心,我們兄弟來了!”
居然是鄭三?
念福又驚又喜,可他的兄弟們,能護得住自己嗎?把車邊掛著的王府木牌取下,往擋在身前的玉椒手上一塞,“快,去報官!”
離了她,以玉椒的速度應該能很快請來官兵。而不管是怎樣的賊人,總不敢對抗國家機器吧?
可玉椒不走,反而把那木牌往剛剛得救的玉蔥跟前一拋,“你去!”
也是,連念福都看出來了,玉蔥已經脫力,明顯打不動了,不如讓她去請人,玉椒留下保護自己。
沒人察覺,玉蔥悄悄看了鄭三一眼,上馬跑了。
鄭三帶著人和那伙蒙面人纏斗一時,雙方各有傷亡。聽著遠處隱隱傳來的馬蹄聲,似是來了救兵,那伙蒙面人漸漸沒了戰意。
又狠拼了一時,始終無法突破重圍,靠近念福身邊,那為首之人吹了個口哨,開始撤退了。
鄭三哥這邊也受傷頗重,沒了纏斗之意,再追打了一時,便放那伙人走了。
念福松了口氣,忙下車謝過鄭三哥,又要趕緊請人來醫治,可鄭三哥卻道,“既然郡主無事,那我們就走了,改日有緣,再相會吧。”
他帶著人說走就走,等到官兵接到報信趕到,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們不是做保鏢的么?難道正當行業還會怕官府?念福心中疑惑,一面收拾殘兵敗將,一面還得尋找賀奉娘和康潔蓉。
要說她能逃脫,還虧了康潔蓉這個厚臉皮的不請自來,看她跟賀奉娘一處,那伙賊人先把康潔蓉當作念福了,先是擄了她跑,后來發現不對,才在半道上拋下,倒是好心沒傷她性命。
只是康潔蓉嚇傻了,經人一放下,就沒命似的往回跑,卻又不辨方向,連鞋子都跑丟了,士兵找到她時,正坐在地上狼狽大哭。
而賀奉娘有點慘,劫人的時候,她本能的想躲,結果慌亂中掉下了湖。一片兵荒馬亂中,也沒人救她,她在水里一受驚,暈了過去。
不過這樣就不會嗆水,反而浮了上來,險險保住了一條性命。可糟糕的是,當士兵們從水面上撈出她時,她身上衣裳被水里的樹枝什么的全劃爛了,初夏時節,衣衫輕薄,幾乎身子都被那么一群大老爺們看光了。
而為了救她,那個小兵也是忘了避諱,撈上人就用鄉下的土法子,給她松開衣帶,擠壓腹部,結果賀奉娘倒是很快的吐水清醒過來,可是那個春光……
念福不知道該怎么說,這時候的生命和名聲,對于女孩子來說,一樣重要。她只能假裝什么都沒看見,趕緊帶著人回京師。
她家的侍衛家丁當場就死了七個,剩下的幾乎全都或輕或重受了傷,就連雪梨都被人砍了一刀,得立即送回去醫治。
帶隊來的士兵是城門衛,得知她和賀奉娘的身份,不敢怠慢,一路護送著她們不說,又派人飛奔著分別給兩家報信。
才到城門口,賀奉娘的兄長,賀淳就趕來了。上車只看了妹妹狼狽的形容一眼,頓時就黑了臉。
不等人家開口,念福就過來說了一句,“賀公子,今日之事,旁人不敢保證,但我府上,絕不會有半字多言。”
賀淳苦笑謝過,卻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今日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只怨我妹子倒霉。”
念福本想安慰一句沒關系,反正你家妹子已經訂了親,不怕沒人要。可想一想眼下的風俗禮節,到底還是閉了嘴。
正在此時,沐劭勤也趕來了,令念福沒想到的是,居然蘇澄也在車里。
得知蘇大先生去找了杜川,念福躲了幾天都敢沒去破園,今日終于成功的把憋了一肚子火的蘇大先生逼出了破園上門討債,可沒想到才到平王府,沒說上兩句話,就聽說她出事了。
蘇先生二話不說,立即跟沐劭勤一起出了門。他腿腳不便,可心明眼亮,只略掃一掃眼下情形,就估摸出個大概。
借口回家醫治傷員,拽著沐劭勤火速跟賀淳道別,至于要報官要干嘛,全部交給賀家處理,要是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再來找平王府。
這邊處理善后事宜,蘇澄也沒心思找念福的麻煩了。只讓她把事情前后說個清楚,琢磨到底是誰壞事。
要說那伙賊人來勢洶洶,可鄭三哥也出現得古怪。保鏢跑江湖的,可能是有些底細不干凈,但也不至于畏官兵如虎。
要說他們是故意里應外合,演的一出苦肉計,倒也不象。畢竟打時,那可是真的以命相搏。
念福親眼所見,鄭三哥那邊就殺了好幾個蒙面人。他們自己也有傷亡,不過尸體全給帶走了,沒一具留下。
蘇澄就奇怪了,這兩伙人明顯都是沖著念福來的,可一個打一個救,他們到底是要干什么?
只是這件事不好查,因為賀家肯定是不想張揚的。
很快,賀憲就打發賀淳上門,求到沐劭勤跟前,希望報一個路遇劫匪,所幸平王府報信及時,被官兵所救就算完事。
沐劭勤當然應下,事情一旦鬧大,人家小閨女的事情必然會被人追究,到時人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可蘇澄卻起了疑心,為何賀家會無緣無故請念福去七星湖釣魚?還剛好遇到伏擊?如果不是鄭三那幫人趕到,結局又會怎樣?
但是這一切的疑心在賀奉娘出事的面前,都不足為外人道。蘇澄只關起門來,把念福狠狠訓斥了一頓,讓她下回在沒有得到自己許可之前,再也不許出城。
還有那個鄭三,也實在是奇怪的很,就算念福跟他有什么交情,可這樣的以命相護,也實在不象是常人該有的態度。就算他一個人講義氣,可那幫子兄弟怎么說?念福跟他們總沒什么交情吧?干嘛這樣兩肋插刀?
說實話,念福自己也起疑了。
不怪他們把人往壞處想,實在是太巧合,也太用心了。是以念福堅決聽從先生的話,閉門謝客,哪里都不去。
也不知道賀憲是怎么跟皇上回的話,高顯倒是把沐劭勤召去好生撫恤了一番,又給平王府派了幾個侍衛來,于是此事便這么給壓下來了。
柴榮再也沒有來找念福,象是銷聲匿跡一般,失了蹤影。
而此時,朝堂上更加關注的是對于晉王的處治。
殺,還是不殺?
殺的話,會顯得皇上殘暴,虎毒不食子,就算犯了大錯,可當爹的不能給個機會么?可若是不殺,又要怎么處置才能安撫人心?象韓偲蘇澄,不白死白殘了?
就在此時,在草原上飽受驚嚇的昌樂公主終于回到了京城,并帶來了噩耗,駙馬失蹤,使節已死!
(后面也要放康少出來晃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