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一旦開始,再想停下來便不再容易。
事情的敗露,梁玉二人的質問,還有梁軍的誤殺,使得石凈齋心中的怒意徹底沸騰。眼看著情勢至此,他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眼前的梁興邦與玉婉娘皆已重傷,以實力論再不是自己對手,既如此何不就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獨吞財貨!
這念頭一旦在石凈齋心底滋生,便迅速茁壯成長起來。
隨著他心中殺意高漲,石凈齋體內涌出的靈流也越發強大起來,他手一震,一道土龍已拔地而起,迎擊梁興邦的風龍,將其碾壓粉碎不說,凝聚而成的龍爪更是直接對著兩人壓下,飆卷的氣流形成龐大威勢,如滾滾洪流席卷開來。
“師兄你……”玉婉娘率先覺察出石凈齋的不對。
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些意氣用事,因此只以普通法術相對的話,那么現在的石凈齋已不再是意氣用事,而是真正想殺人了。
“你們所有人,都得死!”石凈齋放聲大笑著,突然灑出一把豆子,暴喝道:“灑豆!”
那些豆子已閃爍著獨特光華落于地面,遇土即鉆,生入地底。
“成兵!”石凈齋已大喝起來。
下一刻就見無數小人從地底中冒出,大小約只一巴掌,身穿綠色盔甲,手中還持著一柄鋼刀,長相到是有些可愛,這刻剛一出現就同時哇呀呀撲向梁玉二人,甚至還有一只撲向了唐劫,顯然石凈齋也沒打算放過他。
唐劫不以為意,只向后退開,隨手一掌想要逼退那名豆子兵。在大多數變化造物里,這類小兵實力有限得緊。
但是下一刻,就見那豆兵一躍,竟然速度奇快地躲唐劫揮出的掌風,在空中如一個陀螺高速旋轉著,急射唐劫。
這一下變生肘腋,令唐劫也意想不到,只能急步后扯,同時拔出斷腸刀對著那豆兵就是一刀斬下。
這一刀凝聚了他九成力量,雖未使用氣血并行法,但以他玉石之體的力量,也非常人可抗,照理一刀就可將那豆兵摧毀。
沒想到那豆兵反手一刀回擊,砰的一聲巨然震響中,那豆兵被刷的擊飛出數十米遠,在空中飛了一圈停下,晃晃腦袋,似乎是被這一刀震的有些暈。
隨后看看唐劫,表情驟然大怒,指著唐劫哇呀哇呀說了一通,竟似個有智商的,看得唐劫也是一呆。
隨后就見那豆兵已從空中再度俯沖而下,其速之快,竟是在空中擦出一道長長氣流,唐劫也忙回刀相架。
又是一次轟然撞擊,那豆兵與唐劫撞在一起,唐劫竟是被撞得連退數步,雖然那豆兵也被再度震退,在空中搖頭晃腦做出暈眩狀,但顯然沒死,還有一戰之力。
果然下一刻已再度如陀螺般狂卷著殺向唐劫。
一只小小豆兵就有如此戰力,看得天空中眾人也目瞪口呆。
衛天沖脫口道:“這豆比竟如此厲害?”
他一時情急導致口誤,將豆兵直接念成了逗比,眾人也不以為意,反紛紛點頭。
北滄寒更是神情凝重:“這絕不是一般法術,估計是石凈齋盜賣財貨換到的,連我們也沒查出來。”
“之前對付王絕滅都未見他用此法,現在對付自家師兄弟到用了,果然是內都兇殘外爭無力。”有人不屑道。
北滄寒否認:“那到也不是,王絕滅金剛橫煉之體,這些豆兵數量雖多,攻擊雖猛,但是面對王絕滅依然欠缺,要是用來對付他,多半是被他一下一個捏死的命。此法雖好,卻非無敵,王絕滅就是此法克星。”
“他是大多數法術的克星。”也有人接口。
這話說的大家心里都一沉,相比這三個被唐劫輕易搞定的天心真人,王絕滅才更見威脅,因為他從不孤獨,也從不停止前進!
衛天沖到是不在意,大嘴一撇道:“不還是在唐劫手里吃了憋嗎?唐劫是他克星。”
這話立時讓大家心情輕松許多,沒錯,我們也有我們的天才。
下方的爭斗還在繼續。
數以百計的豆子兵正瘋狂進攻著梁玉二人,它們就象悍不畏死的士卒,在空中不斷跳躍著,劃出一道又一道螺旋弧線撞向二人。
風龍狂舞,纖手輕顫,梁玉二人也在此刻用出自己的拿手法術,戰斗已正式變成了二對一的局面,然而占據上風的卻是石凈齋。
無論是受傷程度,還是新得秘法,石凈齋的實力都在二人之上。
這刻以一打二,單臂連揮,氣勢卻是不減反增,同時更是高呼道:“師兄師妹,我這灑豆成兵秘法如何?孩兒們,噬血之變!”
“嘶!”數以百計的豆子兵同時仰天長嘶起來,表情在這嘶號中扭曲,原本看起來有趣可愛的豆子兵,這刻竟變得猙獰起來。
唐劫面前的那只豆兵明顯也是如此,它的身形略略長高了一點,全身綠盔甲消失不見,竟變成鱗片覆于身上,口中生出獠牙,小胳膊小腿則隆起塊塊肌肉,仿佛一只幼生野獸,看得唐劫也心中震撼,倒退了幾步,脫口道:“我擦啊,竟然還有第二形態!”
“殺掉他們!”石凈齋狂吼。
那些變化了的豆兵已再度沖上。
它們的速度比之前要稍顯慢些,但是卻更見穩定。
當唐劫一刀砍向那豆兵時,那豆兵反手架住,沒有再被震退,卻如腳下生根般固定在地面。
沒錯,的確是腳下生根了。
唐劫看到那豆兵腳下生成大片的藤蔓緊緊抓住地面,使自己不會被震退。
“這是……”唐劫心中也是一驚。
那豆兵一呲牙,已是對唐劫撲去。
手中刀砍向唐劫,唐劫剛橫刀架住,就見那豆兵已舍了武器,竟是抓住唐劫的腿,一口就咬了下去。
“我操!”唐劫嚇的大罵出聲。
幸得他沒敢大意,開了無相金身,就見這豆兵的牙齒仿佛可吞鋼鐵般,咬在他皮膚上竟發出嘎嘣嘎嘣的脆響,只是幾口,唐劫就有種無相金身要被咬穿的感覺。
唐劫這才知道,這豆兵的第二形態就是貼身死纏,那戰刀根本就是幌子,象只野獸咬人才是他們特有的戰斗方式,而且它們的牙齒也不知什么做的,竟是硬的驚人。
唐劫只對付一個還好些,那邊梁玉二人面對的卻是一大群豆兵,立時倒了霉,數以百計的豆兵瘋狂的撲上來,抱腿的抱腿,撲臉的撲臉,用刀捅的用刀捅,用牙咬的用牙咬,轉眼間就在兩人身上覆上一層綠色,在這綠色下卻是血水正不斷的溢出,兩人已發出痛苦之極的叫聲。
玉婉娘雙手各抓住一只豆兵,用力一捏,這一下凝聚了她大半力量,真元迸發下,那兩只豆兵當場粉碎。但是剩余的豆兵看到同伴死亡,竟一起憤怒長囂起來,越發用力死咬。
唐劫清楚感覺到咬自己的那只豆兵,力氣陡地又大了幾分。
操啊,竟然還會激怒。
正要捏死它的那只手立刻挺下,轉念卻將這豆兵抓了起來,象捏一只螃蟹般抓著它后背,任他在空中手舞足蹈,卻不殺死。
那邊玉婉娘已被咬的全身是血,她凄聲大叫著:“師兄,師兄,快來救我!”
石凈齋大聲笑道:“你梁師兄自身難保,如何救你!”
玉婉娘卻不理他,只是瘋狂大叫,同時不斷出手捏死身上的豆兵,卻只引的它們越發兇狠,唐劫看到玉婉娘的一只眼都瞎了,一只鼻子也被咬掉,原本好看的面容這刻已被咬得坑坑洼洼,心中已是一寒。
玉婉娘還在大叫:“師兄救我,師兄救我!”
只是另一邊的梁興邦又哪里幫得了他,他現在全靠身上的罡風護罩頂著,這罡風呼嘯發出如金鐵般鏗鏘的聲音,但是那些豆兵卻悍然不畏死,一個接一個的撲上來噬咬,而石凈齋還在不停的殺出豆子,以彌補損耗的豆兵,只是每灑出一些,石凈齋的臉上就顯得肉痛一些,顯然這豆子也非凡物。
梁興邦還能堅持,玉婉娘卻已漸漸承受不住了。
她已殺死了數十只豆兵,但在大量豆兵和石凈齋的夾攻下卻終于漸漸不支。
她的兩只眼都已瞎掉,全身上下被咬的再無一塊好肉,人還未死,只是在如蟻般的瘋狂噬咬中不斷呢喃著:“師兄救我……”
唐劫的眉頭皺了皺,終于忍不住到:“你師兄救不了你,他自身難保了。”
這話傳到玉婉娘耳中,她身體突然震了震,長聲叫道:“自身難保……你拋棄我了……你拋棄我了……不……”
她的聲音驟然變大,發出凄厲的尖嘶。
在這尖嘶聲中,她身上驟然爆出一團巨大光亮。
光亮如太陽般耀眼,猛地向著四周逸散開去。
“自爆天心?!”石凈齋和唐劫同時色變,一起向后退去。
同時石凈齋一指玉婉娘喝道:“擋住她!”
再迅速咬破手指,對地一指,一片巨大石墻已從地底升起。
下一刻就聽轟的一聲巨響,石凈齋制造的石墻已被炸成兩截,在那璀璨光耀中,無數豆兵凄號著慘死。
余波狂卷,涌向四周,除了石凈齋這一邊有石墻阻隔稍好一些外,其他方向盡皆被推成平地。
這場天心自爆,老實說威勢遠遠及不上當初的虛慕陽自爆。
一來是玉婉娘的實力遠比不上虛慕陽,二來是玉婉娘久戰成疲,虛慕陽卻是全盛自爆,效果自然不可相提并論。盡管如此,它所造成的傷害也已極為驚人。
大半個云口鎮被毀掉,總算戰斗開始之前,那些凡人就知道不妙,早早離開,到也沒什么死傷。
而原本停留的地面,如今出現了一個半徑十余米的大坑。
空中下起了靈雨,一些衣衫碎片從空中飄落,沒有玉婉娘的影子。
唐劫知道……她再不存在了。
大坑的不遠處,還躺著一個人。
梁興邦。
他還活著,不過受到天心波及,也是再度重創,躺在地上再怕不起來。
總算因玉婉娘天心自爆的緣故,那些梁興邦身上的豆兵也全部死光,只是梁興邦卻已無再戰之力。
他躺在那里,看著石凈齋,眼中已充滿懼意。
他顫抖著說:“別殺我……師弟……師弟……”
石凈齋冷冷看著他:“四妹都去了,你還活著做什么?反正你兒子也死了,你一個人活著不嫌孤單嗎?要不你也自爆吧,我給你機會,看可能傷我。”
看可能傷你?
怎么可能還傷得了你?
唐劫心中腹誹,你現在連他十丈內都不會接近了,以他現在的傷情,只怕連玉婉娘一半的威力都發揮不了。
梁興邦絕望地看著石凈齋,突然間大叫一聲從地上躍起:“我和你拼了!”
兩只嬰兒般的手射出兩道急電光華。
石凈齋正要閃避,梁興邦雙眼陡地射出一道光華。
神念攻擊!
這一下神念攻擊集中了梁興邦所有力量,只是他到底消耗過度,石凈齋也是修成靈識的人,雖然距離神念還差一步,卻也已經有了足夠的抵抗能力,因此并未被殺死。饒是如此,這一下也還是打的他眼前一眩,只覺得腦子一痛,鼻中已流出血水。
身上護罩一閃,就見那兩條電蛇已刷的穿過護罩,打入自己體內。
“破甲風蛇?”石凈齋驚恐大叫起來:“原來你也……”
梁興邦哈哈大笑起來:“沒錯,我也貪墨了!東西既然由我保管,我又怎可能不中飽私囊。雁過尚且拔毛,何況如此巨大的好處。只可恨你二人算計太過精嚴,任我如何努力,也只摳的這一星半點兒。可就算這樣,也夠我留些后手了。這破甲風蛇的滋味不錯吧?哈哈哈哈!”
破甲風蛇是一種極為詭異的存在,似獸非獸,似寶非寶。
它本是山野中的一種妖蛇,其速如電,其性屬風,被修者捕捉后以煉寶之法煉化,最終可形成一種特殊的物體,破甲風蛇。
此物最可怕的就是可以完全無視任何防御法罩,直襲本體,至于襲入本體后的威力如何,則看煉化者用的是何種手法。
這東西是修者克星,可惜對王絕滅也沒什么用,破甲風蛇莫說破不了道兵之防,就算能破也對王絕滅形不成太大傷害,因為他靠的壓根就不是法罩而是自身強悍的體魄。
但是對石凈齋而言,這兩條破甲風蛇卻是極為恐怖,這刻一旦中招,立時覺得身體里仿佛萬蟻鉆心般痛苦。
“有毒?”他大叫,同時已迅速取出丹藥給自己服下。
“沒錯,這是毒風蛇,石凈齋,就算你有解毒丹,也難化解我的風蛇毒,我在九泉之下等著你!”梁興邦說著腿一蹬,已就此死去,剛才的毒風蛇一擊,已凝聚了他最后力量,這刻不用石凈齋動手就自己了帳,到也干脆。
由于不是自爆,靈氣沒有一下子爆發,梁興邦的死并沒有形成成規模的靈雨,只是卷起了幾道風潮,靈氣以更加柔和的方式滲入天地而石凈齋的身體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變化著,先是變得衰老,最后變得枯干,直至成為一具干涸尸骨。
這是因為他本就已經老邁,失去了靈性之后,他的身體就漸漸恢復老邁本相。
相比之下,反到是融靈入血的煉體強人,即便死后也大多能保證尸體完整,靈性不易揮發。不過這不是什么好事,因為這意味著他們的尸體更容易成為寶物……
唐劫入神地看著地上梁興邦的尸體,心中竟不由有些悵然。手中的豆兵依然在努力掙扎著,嗚呀呀亂叫著……它已成了最后的存活者。
唐劫將它交給伊伊,這才轉頭看向石凈齋。
石凈齋還在驅毒,只是他的臉卻還扭曲著,看著梁興邦的尸體,他大笑道:“死了,終于都死了!太好了,你們死了,這些貨就都是我的了!我的了!”
他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隨后似是發現了什么,突然睜大眼睛看地上。
剛才那一場天心自爆,將整個云口鎮幾乎都抹平了,之前的那些大車自然也徹底完蛋,里面的東西全部露出來。
之前石凈齋還未注意,這刻卻發現,地上只有少量的金精石和寒石筍,大部分卻還是石頭。
“石頭?這是怎么回事?”石凈齋尖叫起來。
他沖過去一腳踩碎一塊石頭,只是石頭就是石頭,里面什么也沒有。
沒有偽裝,只有石頭,四十多車,絕大部分都是石頭,只有鋪于面上的那一層才是貨。
怎么會這樣?
石凈齋徹底不明白了。
貨是他和梁玉二人親自監督著裝上去的,看著梁軍運走,這才押著另一隊貨去見王絕滅。
為什么?
為什么車里的貨都不見了?
突然意識到什么,石凈齋忙沖到那大坑處四處張望著。
“芥子袋……芥子袋呢?”他呢喃著,到處找。
就算芥子袋隨了,也該有貨冒出來的。
終于,他在坑地找到幾個芥子袋,可是打開一看,石凈齋整個人都呆住了:“沒有……這怎么可能?”
他再撲到梁興邦身邊,將他身邊的芥子袋打開了看,這才長松口氣,一下坐到地上:“還好……還好……老二的還在。只是……只是四妹的為什么會沒有?為什么?還有箱子里的貨都到哪兒去了?都到哪兒去了?!”
他仰天大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