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繁忙不過是一個托詞。レ丟下吳祿貞從仙來居出來,龍謙坐了馬車,走了一段,沒有回司令部,而是拐去了王府池子一戶人家。
這棟院子住著年前從沂州搬來的魯山妻子李文秀一家。
盡管下了命令,但李文秀的rì子還是因丈夫的“出走”而打破了原有的平靜!先是有隨營學校的學員結隊或獨自上門辱罵。主持校務的瞿鴻翔嚴厲處分相關人員后,軍隊方面沒人敢上門了,華源實業的工人及沂州民眾可不受軍紀的約束,竟然也上門辱罵“叛變”了的魯山余孽。消息傳到濟南,陳超派人將李文秀母子及其一直與他們住在一起的李文秀父母接到了濟南,在王府池子大街租了一個小院,讓情報處派人負責保護。本來按照龍謙的意思養著他們一家就是,但李文秀決計要做工,跟周學熙打了招呼,讓李文秀進入了合并后的新華源旗下的紡織廠去做工了。
李文秀不在家,去上班了。家里只有李郎中夫婦帶著魯山的兒子魯行知在。
魯山兒子的大號還是龍謙取的,取意行而后知之意。
“行知,做什么呢?”龍謙笑地問胖乎乎的魯行知。孩子比龍振華大四個月,話說的已經很溜了。
不過,魯行知沒有回答龍謙的問話,而是躲在了姥姥的懷里。
“哈哈,男子漢可不興這樣膽小。你要學習爸,做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龍謙笑地拿出在路上給孩子買的零食。
“司令,是不是魯山有消息了?”李郎中緊張地問。
“是的。好叫你們二老放心。魯山一切很好,最近又打了勝仗,隊伍也擴大了。”
“那就好,那就好。文秀就是惦記,你看,這不就放心了?”好消息頓時讓老倆口眉開眼笑。
“嗯,轉告文秀,別擔心。魯山手下已經大幾百號人馬了,他是戰陣中殺出來的,懂得保護自己。”原先準備瞞掉魯山的具體信息,但李文秀執意追問,是龍謙不顧寧時俊和江云的反對,親自告訴了李文秀魯山的任務,“我事情多,來的少。你們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就跟他們提。”
“啥都好。啥都不缺。”李郎中臉上露出誠摯的感動來,“就是有件事想讓司令幫忙,俺能不能去咱隊伍上的醫院幫忙?整rì里閑著慌,想找個事情做。”
“這個,家里離得開嗎?”
“離得開,離得開!”李文秀母親連聲道,“就讓他去吧,好歹懂一點醫。”
“也好。我跟連樹鵬說。你老等通知就是。”龍謙看李家一切都好,也就放了心。
回到司令部已近黃昏。像往常一樣到參謀處轉了一圈,龍謙回到后院自己的家。
陳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見他進來,“叔父和方先生在呢。”
“哦,虎頭呢?”
“被張嫂帶著呢。”陳淑放下臉盆,替丈夫撩起綿門簾。
“chūn天的陽光多好,應當帶孩子多曬曬太陽……”龍謙瞇著眼望了眼偏西的rì頭。
“這些事你就不要管啦。”陳淑有時候覺得丈夫挺婆婆媽媽的。
“你要注意身體。”年后發現陳淑又懷孕了,這個消息讓龍謙既高興又擔憂。
“司令回來啦,正和越之先生聊那位吳參謀呢。”方聲遠站起身道。
屋子里煙霧繚繞的,也不知他倆抽了多少煙。
陳超當然不需要起立迎接,“退思,鳴皋說那位吳參謀可能是革命黨。”
“是,他承認是興中會的人。”曾經問過方聲遠,聽說并不知道華興會,所以龍謙便沒有提華興會。龍謙嫌屋里空氣太差,拿起一根木棍,挑開了屋門上端的窗子。
“他是不是在試探你?”方聲遠問。
“當然。不過他什么也沒得到。”
“這下麻煩了。”方聲遠坐回座位。
“有什么麻煩的?”龍謙接過妻子遞上的茶杯。
“敏忠傳來消息,鐵良在青州點驗后宴請十八標隊官以上軍官,講了很多拉攏的話,居心險惡。現在又多了革命黨攪合,兩線作戰啦。”
這是預料中事,方聲遠管著軍法監督處,曹敏忠的人報上來的消息他會第一時間看到。當然,鐵良在各部的動作情報處還會有報告。
“見招拆招吧。你們有什么意見?”龍謙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剛才我們正商議呢。鳴皋還是主張盡快成立一個組織,將軍官們都吸納進來,只要軍官不亂,就不會亂。”陳超道。
“鳴皋以為部隊會不穩嗎?”龍謙看著方聲遠。
“暫時鐵良是拉不過去的。至少高級軍官們對朝廷的態度是清楚的,只不過沒有挑破那層窗戶紙而已。但革命黨不可低估,陳天華的兩本小冊子已經在軍中流傳,我確實有些擔心……司令一向料敵從寬,還是要未雨綢繆。”方聲遠沉聲道。
“建立組織,宗旨是什么?什么綱領?直接講我們的目的是滿清?”龍謙問。
“也無不可。”方聲遠看一眼陳超,“越之先生在這個問題上與我有些分歧,但我倆一致認為,應當在軍中樹立司令的絕對權威。”
“哈哈,現在還不夠嗎?”
陳超慢吞吞道,“你將一批最可靠的軍官給派走了呀。”
是的,魯山帶走的是最可靠的一批軍官。但龍謙沒覺得部隊會不穩。
“司令,不能低估革命黨的鼓動作用。司令積蓄力量靜觀時局之變的方陣沒錯,但下面未必理解司令的深意。尤其是那些連排長們。你又不能公開講出反清之意。你看看現在外面洶洶的,對于革命黨在南方連續的舉事由嘲弄變為了深切的同情。據山東大學堂的消息,學生們尤其如此。認為滿清朝廷早已腐朽透頂。這次在關東搞‘局部中立’更是喪盡人心。這種情緒,絕對會影響至軍隊!我們不能不提前做些準備。否則下級軍官們會認為司令是站在他們對立面了,那樣會很麻煩。”
“哦……”龍謙目光投向窗外,天已經黑了。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那時司令部各大處開飯了。
rì本陸軍在進入新世紀后屢次搞出“下克上”的鬧劇,徹底培育了軍部的“獨走”,將rì本帶入了軍國主義。難道也會上演這一幕?
“鳴皋是怎么想的?”龍謙輕聲問。
“我的意見是成立一個軍人聯合會。將軍中骨干一網打盡。凡是參加這個組織的,必須宣誓效忠司令,至死不渝!”方聲遠堅定地說。
藍衣社?龍謙苦笑了下。
“司令英明絕倫,又克己無私,以司令為會首,軍官們定會踴躍參加。待組織建立,就可以將一些想法秘密宣傳了。”方聲遠補充道。
龍謙看向陳超。陳超點點頭。
“這樣,以鳴皋為主,先搞一個章程出來我看。但絕對秘密,僅限于我們三人知道。”龍謙做出了決定。
“遵命。”方聲遠大喜。
“退思,你對朝廷下一步的動作是怎么看的?”陳超心中一松,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現在是有幾個滿人親貴在折騰著收權。站在他們的立場上也是對的。一般估計,鐵良們的首要敵手還是袁世凱而不是我。另外,如張之洞,盡管太后一直很放心,證明完全值得信任。但鐵良們不這樣看。他們不將實權全部從漢人手中收回來不罷休。所以,我前面還站著幾個擋箭牌。不過有一件事可慮,那就是周馥怕是要走了。昨rì我問了慶王,他雖未明言,但也透露了這恐怕是不可挽回了。袁世凱是個厲害的家伙,至少現在在慈禧那邊還是能說上話的,他的夾袋里頗有幾個拿得出手的人物。如果周馥走后,接任山東巡撫的是袁世凱的親信,至少對我們的實業布局會是一個影響。所以,當前主要的工作是提前防范這種影響。”
“如何防范?”方聲遠道,“司令可不可以花錢將巡撫一職買過來?”
“絕無可能。靠得住的還是在實業集團獲得利益的那批士紳官僚,比如周氏父子,張蓮芬吳永等人。華源和中興最近要開幾個會,將股份和章程再次修訂,以防萬一。這件事,就由越之先生牽頭吧。”
“成。”陳超答應一聲。
邁爾少校打聽的那種武器就是迫擊炮。真實的歷史上,這款便宜實用的武器將在rì俄戰爭中被發明出來,并被各軍事強國迅速引進并裝備部隊。但根據龍謙繪制的圖紙,以機器局為主,中興實業配合(提供了引信),在chūn節前已經拿出了樣品。說是迫擊炮,其實是單兵擲彈筒,口徑只有45mm,shè程只有3500m。炮身的制造不是問題,關鍵是彈丸。
這就是合并帶來的好處了。僅靠原山東機器局一家也不成。
改進的余地很大。邁爾少校及維爾納少校看了司徒均組織的實彈shè擊后,立即意識到了這款構造簡單的武器的價值——構造簡單,使用可靠,攜帶及維修都方便,是連級甚至班級理想的壓制火器。
“少校,機關槍的出現將帶來步兵戰術的巨大革新。而這款我命名為迫擊炮的小口徑便攜式榴彈炮對于壓制敵人的機槍火力點是極為適當的武器。我們已在美國注冊了專利,哦,不,我不是在開玩笑。”龍謙微笑著用中文對邁爾說,“倘若貴方對其感興趣,我可以授權給你們生產。可以對上帝起誓,它是一款生命力及其強大的陸軍武器。配合以手榴彈,將豐富步兵連的火力配備,再一次改變陸軍戰術。誰先擁有并掌握它,將在下一次戰爭中占大便宜。”
“啊,多謝將軍閣下。不過,您剛才提到了戰爭,戰爭在哪里呢?”邁爾少校問道。
“滿洲正在發生著有史以來最為慘烈的戰爭。而且,歐洲的心臟也并不太平吧?德意志帝國的崛起受到了英法的聯手抑制,或許他們還會將拉入他們的陣營。德國的朋友出了奧匈帝國還有誰呢?”龍謙一直微笑著,“政治不是我們考慮的事。但政治家們解決不了的問題最終還要交給軍人來解決。而且,歐洲許多的政治家不是一直鼓吹戰爭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良方嗎?所以戰爭恐怕是難以避免的。我一直認為,技術將決定戰術,誰擁有超越對手時代級的武器,勝利就不需要懷疑了。”
邁爾神情凝重地將龍謙的這段話翻譯給了同伴。
“了不起的中國人。”維爾納用德語對同伴說,他確實沒想到,他一向認為中國人愚昧落后尚未開化,但手榴彈的發明,輕機槍的設計及第五鎮極有特sè的閱兵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他的看法。這款簡單實用的武器,以及龍謙對歐洲局勢的認知讓維納爾感到吃驚了。
“我會向總部報告的,有一個要求,就按您所說的,它在美國已經注冊了專利,可以不向別的國家轉讓使用權嗎?”邁爾笑著說。
“當然。我們是盟友嘛。如果貴方開出讓我心動的條件的話。”
“您是一個偉大的將軍,也是一個jīng明的商人。”邁爾熟知與德方的軍事合作過程,認為龍謙在商業xìng質的談判中極為狡詐老練,總能最大限度地拿到他想要的東西。
“不,合作建立在平等互惠的基礎上。一個好生意,雙方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哈哈。”龍謙并不擔心德國人剽竊自己的技術,這個簡單的玩意兒只要看上一眼,以德國人的軍工即使就完全可以仿制出來,并且可以做的更好。但在大規模戰爭未曾爆發的情況下,德國人不會因為一門技術簡單的小炮而壞了規矩。既然聲明了自己已經取得了專利,那么德國人就會按規矩來。要說在守規矩方面,己方是遠遠不如西方大國的。
“尊敬的將軍閣下,您手里還有什么秘密武器?”邁爾笑著問。
“哦,當然有。到時候您就會見到的。我可以保證,只要我們保持著友誼,我方的任何有價值的發明都不會對貴方保密。”
“非常感謝您的友誼。我希望這種友誼再上一個更高的層次。”邁爾嘴上客氣著,心里只當龍謙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