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那家伙,是所有男人的女人,也是所有女人的男人。”——凱撒的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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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渾身劇烈抖著,好像被宣判了死刑一般,說著:“是他叫你來的?他死了沒有,他死了可也好了,家里已經兩年沒有軍餉寄回來了,奴隸都死了,還有個小孩子要撫養,我做奶媽一天就一個半塞斯退斯,范倫玎娜在洗衣房里幫工,一天只能有一個塞斯退斯——做這些事,你能明白我是如何迫不得已嘛,你明不明白——告訴不告訴他,是你的自愿,但是你得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會打死我的,一定會的。”海布里達老婆越說越激動,悲泣聲越來越大,然后就坐在了地上,對著卡拉比斯喊:“不如你現在就處死我吧,用你們軍團的劍,就像殺死個異族女奴那樣。”
還沒等卡拉比斯回答什么,一陣悉索聲,那個男子就要奪門而出,“站住!”卡拉比斯把劍拔出來,一聲呵斥,那男子的腳頓時軟了下來,被焊在原地,卡拉比斯慢慢地走了上去,然后揪住那男子的衣領,說:“把錢付清。”
那男子連連點頭,掏出一把小銀幣和銅子兒,扔在了地板上,然后忙不迭地跑了。
“其實,我只是個剛被釋放的前軍奴。”卡拉比斯把地上的錢捋好,堆在房間的餐桌上,然后眾人都沉默了起來,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卡拉比斯把錢袋里剩下的四十四枚第納爾,也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掏出了自己帶的二十個德拉克馬,“這些貓頭鷹(希臘雅典的德拉克馬銀幣正面是雅典娜女神像,背面是個貓頭鷹)現在要比第納爾成色足點。”
下樓時,范倫玎娜提著燈,走在卡拉比斯的前面,底樓的柜子已經在黑夜里模糊不清了,時不時在里面傳來幾聲嬰兒的哭泣,一種害怕饑餓和黑暗的哭泣,讓卡拉比斯聽得心中有些炸毛,他不由得想起了“小鴿子”帕魯瑪,在尸體和老鼠里活了大半年的帕魯瑪——如果這些生命是生來卑賤的話,他們為何還要在這世上輪回一遭?現在卡拉比斯有些明白了,為什么世界會出現耶穌、釋迦牟尼這些人,真正思考生命的苦痛與意義的人。
“你給了我們家幾乎三個月的房租與食物費用,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是不是因為我父親在小亞細亞的戰場救過你的命,卡拉比斯?我父親救過很多同袍的命。”范倫玎娜在送別時,好奇地問到。
卡拉比斯搖搖頭,說“你父親沒有救過我的命,我這么做,只是想讓你父親欠我個人情罷了。”
“羅馬人從來不喜歡欠人人情。”范倫玎娜模仿著大人的語氣說到。
聽到范倫玎娜的話后,卡拉比斯頓了會兒,然后認真地盯著女孩的眼睛說:“聽著,千萬別瞧不起你的母親,她撫養了你和你的妹妹,而不是把你妹妹扔在糞堆里,讓她成為天生的奴隸。你要愛她,尊敬她。”
回到自己的公寓時,波蒂和帕魯瑪正在收拾著行李,準備遵照她男人臨行前的囑咐,悄悄帶錢離開此處。看到卡拉比斯回來,波蒂喜極而泣地摟住了他,“別哭了,女人。你現在應該去灶臺給我弄些吃的,還有,我明天會去市政司參加Publici的遴選。”
第二天清晨,波蒂把卡拉比斯打扮得干干凈凈的,而后他再次穿過卡托皮爾山與大廣場,來到了與神廟群相對的羅馬城市政司,這是處寬敞而簡樸的大廈,在里面戴著奴隸與自由民銘牌的人,抱著公牘來來去去,十分忙碌,他們都是Publici,一種低級辦事員或國家奴隸,負責在市政官屬下處理具體事務。
“解放契約拿來。”負責處理卡拉比斯事務的小官僚,埋在文件堆里,頭都不抬,卡拉比斯把契約與那日凱利給他的青銅管一起交了上去,那家伙先看看了契約,對卡拉比斯翻了下白眼說:“原來是被解放的軍奴,現在有兩個適合你的工作任你選擇,獄卒,或者劊子手。”
卡拉比斯很不高興,說:“容稟,我會拉丁文、希臘文的閱讀和書寫,我可以勝任諸如記錄員和謄寫員這樣的工作。”
那家伙的鼻子哼出冷冷的空氣,“你以為在監獄或者刑場上,就不需要你這引以為傲的技能了嗎?行了,在我決定派你去西西里干農莊監管員前,你還是接受能呆在城里的工作為好!”然后,他又擰開了青銅管,從里面抽出了莎草紙書寫的引薦信——上面應該是路庫拉斯的字跡,這位立刻刷地筆直地站起來了,好像從地下彈出來一樣,對著卡拉比斯擠出討好的笑容,“哈哈,原來你庇主是金槍魚,好說了,好說了。”然后他又低下頭,在文件堆里,一堆刻滿文字的木板里努力翻了半天,最后興奮又得意地說:“恰好,灶神神廟還欠缺個勤務員,一個閏月后去報到,你去干吧,一定能勝任的。”然后緊緊拉住卡拉比斯的手,悄聲到仿佛在說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似的,“這個神廟是貞女們所掌握的,她們是羅馬城私人的遺囑與儲蓄的鑰匙人,里面的待遇沒的說,嘻嘻——也就是清掃祭壇,準備祭品,一天薪酬十二個塞斯退斯起,一個集市日休息一天,除去灶神節外,其余節假都能享受,至于貞女們在公餐時,你也能享用相對應的津貼,說不定還有祭品采購權,沒的說,沒的說!對了,像您這樣的,精通希臘語的異族自由民,怕是在神廟里工作不到兩個執政官任期(羅馬人習慣稱呼一年為一個某某執政官任期,因為執政官只能做一年),就會替路庫拉斯那個大富翁,修筑個大莊園,或者經手一樁大生意,一下子就能聚集五十萬到一百萬塞斯退斯的錢財,你的下一代轉正成為公民時,立馬就能當上‘新貴騎士’了,唉,可比我們強多了,大河之上好行船啊。”那家伙喋喋不休著,卡拉比斯也保持著傾聽的笑容,隨后握住他的手,禮貌地詢問了他的名諱,對方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連忙說“鄙名開麥斯”。
這時,大廳上一陣嘈雜,一個戴著桂葉冠的微禿頂男子匆匆走進,以運動會競走的姿勢,雙臂機械地來回擺動,急速穿過人群,一邊對著受理卡拉比斯事務的那個勢利眼喊到:“開麥斯,開麥斯!我現在去后廳,馬上有半個百人隊規模的騎士來找我的話,就說我,尤利烏斯.凱撒并不在這里,而是去元老院聽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