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里,原本被安東尼布防在右翼的,近六個大隊的騎兵,開始鼓噪馳出,如閃電般迂回到了狄希莫斯單線隊列的側翼,如團團雷電火焰般,四散突擊,揮劍大肆屠殺,呻吟著倒下死去的人不計其數。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了,狄希莫斯終于要為他的選擇付出代價了。”站在高阜上觀戰的李必達喟嘆,但很快安東尼騎馬跑到了這里,因為前線大局已定,他與屋大維就像問到腥味的野獸般靠過來,與他商討關于狄希莫斯死后,他的軍團余部和番號的分配問題。
李必達看看這兩人,便答復到,“既然我將山南高盧許給了馬可,那為了均衡起見,軍團似乎應該更照顧圖里努斯些,十四軍團歸馬可的話,那么十七和十八軍團就給圖里努斯,至于狄希莫斯的斗劍奴軍團肯定是會為主人戰斗至死的,他的兩個新兵軍團全部遣散掉好了,根本沒有訓練可言,對我們沒有任何收編的價值。”
這時候,下面一陣喇叭聲,所有人看下去,所有的護壘都停止了射擊,六個軍團的一線大隊組成了墻形,將所有的重型標槍伸在了外面,列成日耳曼人式樣的短矛方陣,朝著還站在戰場上,四周全是死尸的狄希莫斯自四面八方逼過來,狄希莫斯看看四周,還跟在自己身旁的,只剩下不到十騎扈從,并且前有數千步兵的進逼,后有無數騎兵的攔截,已經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境遇了。
陽光順著狄希莫斯的后背直直照射過來,他扔下了頭盔,顏面微微朝下傾著,如果先前刺殺凱撒的行為。只是導致現在的結局,那他與布魯圖、喀西約的這一生的奮斗又算什么呢?為什么元老院如此庸劣,為什么他的同伙如此孱弱。為什么......李必達烏斯欺騙并出賣了我!
想到這里,狄希莫斯就宛如野獸那樣咆哮著。騎著馬沖撞起來,但他的坐騎一次次嘶叫著,馱著主人避開了那些步兵手中亮閃閃的矛尖,“卑賤的人,我的死亡四周簇擁著這么多卑賤的人!邁著兩條腿的下賤意大利加人步兵,騎著畜生的蠻子騎手,現在整個共和國都彌漫著你們的臭味,讓人窒息。”狄希莫斯舉著短劍。一次次斬擊著對方層層疊起的盾墻,直到刀刃脫離劍柄為止,接著他喘著粗氣,在眾多敵人的圍困下,像個囚籠里疲累無力的花豹般,一圈圈徒勞繞著,一圈又一圈,看來是這些“卑賤的人”在靜靜等著他自我了斷,想到此狄希莫斯才恍然醒悟,他對旁邊的斗劍奴說。“我居然損傷了用來殺死自己的武器,我的朋友,借我一個好了。”
那斗劍奴便拋給了狄希莫斯個角斗用的三叉戟。狄希莫斯將它的尾端插在了泥土里,接著在一片驚呼聲里,讓自己自馬鞍上自由墜下,三叉戟貫穿了他的咽喉和腦袋,而后他的坐騎慢慢地離開了,但狄希莫斯的尸體還壓在了三叉戟上,在狄希莫斯死的一瞬間,目睹此景的執政官潘薩渾身劇烈地抖了下。
“這只是個開始。”屋大維看著這個景象,覺得心中出了口惡氣。“監護人,既然這里的戰斗已經結束。交割事宜完畢后,安東尼便可暫時留在山南高盧。你我與執政官潘薩閣下,便帶著所有軍團,返歸羅馬城。”
“圖里努斯,名單都列好了嗎?”李必達親切地問。
屋大維笑笑,表示這是自然。
大約兩日后,羅馬城的帕拉丁山,天還未亮時,西塞羅就在不安和驚懼里起了床,他身旁的嬌妻費比利婭慵懶地哼哼兩聲,就半裸著上身翻了下,轉到那邊睡去了,而西塞羅輕輕地走到了門廊處的盥洗盆處,簡單地洗漱了下,呆在那里,對報信的人說,“狄希莫斯死了?”
報信人點點頭,“穆蒂納城被徹底夷平了,狄希莫斯的頭顱被砍下來,懸掛在殘缺的城垣上,他的軍團全部完蛋了,不是被屠戮,就是投降了。”
“可是李必達送來給元老院的阿庫塔,卻闡述的是,狄希莫斯是在追擊安東尼時敗亡的——我難道又被欺騙了?先前,凱撒、龐培和克拉蘇被李必達攛掇著聯合在一起,成為三頭怪物時,我就被蒙在了鼓里,現在又是如此,所有派往前線的凱撒黨徒都聯合起來了......”想到這里,西塞羅渾身的血液都冰結住了,但他還在不斷寬慰自己,“少凱撒是經過我的舉薦,才能當上代理務官,統軍出征的;李必達烏斯也是我的提案,才就任大祭司與執政官的;我唯一需要忌憚的是安東尼的報復,但有這兩位的存在,想必安東尼是沒能力加害于我的。”這時,西塞羅的心情稍微寬解了不少。
結果旋踵時分,又有報信人來到,西塞羅向來以信息靈敏而自詡,豢養了不少信使,能幫助他自羅馬城或各個行省搜集軍政方面的消息,雖然他沒料到的事也很多,這次帶來的,居然是被他親手宣告為公敵的前任女婿優拉貝拉的信。
原來優拉貝拉在前往東方的時候,在海面上居然遭到了來自李必達堡的艦隊的襲擊,他隨從的船只許多被擊沉,本人也漂流到了小亞細亞的海岸,沒法子前去敘利亞就任,而是在以弗所獲得了凱撒一個軍團的支持,正準備與同樣流落在周邊的布魯圖與喀西約取得聯系。
在信中優拉貝拉極力請求西塞羅,“以長者的身份來到以弗所,坐鎮指導我們的斗爭,現在不可以再繼續內訌猶豫下去了,雖然你先前宣告我為公敵,但為今之計只有大家精誠團結在一起,繼續放縱李必達的話,他會成為吞噬整個共和國的怪物。”
逃出羅馬城,又要逃出羅馬城嗎?西塞羅頹然坐在了地板上,他的留戀絕對比過去還多還大,他已經就任了最尊貴的監察官,每日來向他請教的名流不計其數,據說羅德島上的莫洛學院還為他樹立了銅像,新嬌妻也從娘家趕來盡心侍奉他,他對人生沒什么缺憾了。
那又怎么能舍棄這一切,冒著和優拉貝拉站在一個陣營的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