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是我?”
在兩人私下相處的時候,路夢瑤突然這樣問。言情
“因為你的思想與我配合得最完美。”蘇荊躺在柔軟的亞麻床單上說,“和阿蘿不一樣,阿蘿的思維是我的復刻,我們的思維差異只在于方法上的不同。誠然,現在我和她之間已經出現了分歧,但是這種分歧只是細枝末節上的改變,我們的本質依然是相似的。”
“而我則是你的互補。”魔法學者點了根煙,把纖細的手臂搭在被子上,床頭有一杯溫水,她往里面放了兩顆方糖,“你和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所以我們才可以互相彌補。”
“是的。”蘇荊點頭道。
“哼。我還以為是為了制造單人相處的時間呢。用來補償你對我的冷遇。”路夢瑤低聲笑了起來,她的笑聲中聽不出生氣的情緒,蘇荊知道她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蘇荊無奈地承認道:“也有這樣的考慮吧。”
兩人靜靜地在床上躺著,一言不發。
“那我就和你走一趟吧。太久沒有經歷過冒險,腦子都快退化了。”魔法學者伸了個懶腰,“你帶著蘇蘿,是因為她手上的指南么?”
“這一次要尋找的是一個能夠時間穿梭的人,事實上我連他們到底怎樣確認‘博士’會出現在那個時間段也不知道。單純的大海撈針不太可能,如果掌握一定的技術,也只是能夠確定其大致方位而已。真的要搜索,還是得使用阿蘿的力量。”蘇荊長長嘆了口氣,“真是特別的麻煩。”
“我倒是有個想法。”路夢瑤轉過臉,用深邃的眼睛看著蘇荊,“你就像是患了強迫癥一樣,每一次任務都帶著不同的女人出去。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輪流刷好感度一樣。說真的,你心里到底是不是這么想的?”
“什么叫輪流刷好感度……”蘇荊嘟囔了幾句,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再說我現在不是有化身技術了么?”
“你今天拒絕小貞子的邀請。會讓她很難過的。”路夢瑤輕飄飄地說,“我知道你有保護她的意思,她也知道你的用意。只不過……怎么說呢,我們現在的風格比以前穩健多了。沒有以前那么激越。總的來說應該是好事吧。不過。如果是以前的你,面對這種情況會怎么選擇呢?”
“我會說‘請為我而死吧,我的戀人’,然后不顧一切地和她一起前進。”蘇荊的唇角浮現一個苦笑,“但是我現在已經膽子變小了。開始瞻前顧后,沒有以前那么輕浮,開始追求勝率的最大化。小貞子在這次任務中確實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而約爾曼岡德則需要她調節,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決定不帶上她。”
“你是正確的。”路夢瑤往枕頭里用力靠了一靠,讓她纖細的脖頸得到休息,“不過我有一個想法。”
接下來的對話,兩人為了通訊保密,使用的是概念性的交流,甚至連人物卡之間的通訊也暫停使用。兩人對于蘇蘿的使用產生了一些分歧。最后,蘇荊被魔法學者說服,他迅速聯絡上了蘇蘿,三人短暫地交流了一下意見,在討論正事的時候,蘇蘿也變得難得正經起來。
山村貞子和蓋琪在晚餐時間后偷偷溜出去了一會兒,在黑山基地的樓梯間里進行了一次秘密的討論,討論內容太過于禁忌導致兩人看上去都提心吊膽的。
“你……想要哪個?”
“你呢?”
不知為何,兩人都戴著墨鏡,在樓梯的拐角處談話。彼此互相背對,表現得就像是兩個特工在接頭一樣。
“我……想要……”山村貞子掙扎了好一會兒,額頭上都出汗了,才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我想要小無病!”
“我也想要啊!”機械術士高喊道,然后她迅速捂住自己的嘴,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確認沒有人接近。如果是在黑山基地里,她的地盤上,那么殺人滅口并不是什么太難的事兒。機械術士有著完全的監控錄像使用權,可以把殺人事件掩飾成一次意外……
“你要小無病有什么用啊!”山村貞子握緊雙拳,“我可是日思夜想能抱一抱小小的阿荊啊!”
“總覺得把他交給你太危險了……而且蘇鏡總給我一種有點危險的感覺。雖然都是蘇荊沒錯,看上去也很好欺負,但是我站在她身邊的時候總覺得情不自禁地不茍言笑起來,有一種特別的嚴肅認真感。我可是最討厭嚴肅認真的人了……”蓋琪靠在欄桿上唉聲嘆氣,“如果是和我年齡更相近一點的小無病的話,我就能跟他特別輕松活潑地相處了,我還能跟他聯機打游戲啥的,和蘇鏡聯機打游戲,總覺得畫風有點不太對勁。雖然理論上來說我們都知道,無病和蘇鏡都是蘇荊的一個部分,但是還是和他本人有著很大差異的。”
“是啊,小無病和鏡小姐,心靈給我的感覺都不太一樣,就像是阿荊的某種變形……有的時候我嘗試分出一個智能去完成行動的時候就會有這種感覺,很難用語言形容,但是確實是‘是我又不是我’的感覺,如同在經歷自己的另一種人生,另一種可能,甚至和自己的性格,愛好都截然相反的情況發生呢。”
“如果說蘇鏡給我一種特別溫和嫻雅的感覺,那么蘇無病就給我一種……啊,怎么說呢,有種看見蘇荊小時候的感覺。有點邪惡又有點陰郁,不過特別好玩就是了。我想把他教育成完全的大人!”褐色頭發的女孩愉快地說,“雖然我自己的成長經歷不太順利,但是我反而特別希望他能夠好好長大,完善成一個優秀的阿荊。”
“成長和教育啊……”山村貞子蹲下身子,憂郁地想了好一會兒,最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或許你陪伴小無病的話,會比我的效果更好吧。那,小琪,你去帶無病好了。我就陪鏡小姐吧。”
山村貞子突然露出一個有點陰險的笑容,低聲道:“不過……鏡小姐也很有趣呢。”
蓋琪突然覺得蘇鏡的境遇可能會不太妙。她知道山村貞子溫柔善良的外表下潛藏著怎樣的惡魔。
“不過,請經常讓小無病來旅者要塞玩喔。”山村貞子握著蓋琪的雙手搖來搖去,“一定一定要讓他經常來玩!就算沒辦法經常接觸到小無病,我也想能多抱抱他!超可愛啊!”
“知道啦知道啦!”
兩人達成私下協議后的半個小時后。就接到了一個讓兩人嚇出一身冷汗的消息。
剛加入的炸彈魔少女緹娜,一個剛加進來的不明來路的新人(據目擊者描述,是個背著一柄快有人那么高的長劍的長發女孩)和蘇荊目前最弱的化身蘇無病,三個實力低微的小朋友一起坐著黑鳥直升機,前往瑪德雷賭場去支援那些被困住的新人了。
這三個人中。蘇無病根本就是配裝未完成,雖然具有數種蘇荊具備的血脈異能,但是都沒有開發完全,不是一階就是二階,剛夠到三星的邊而已,緹娜也是剛升到四星的水平,連自己新獲得的能力都沒有好好掌握。而那個新加入的女孩子,不知道是武力系能力還是修真系能力,在黑鐵世界中的能力也不可能太強。
這樣脆弱的三個未成年人,貿然跑去黑鐵級最高難度之一的瑪德雷賭場簡直是九死一生。山村貞子本來馬上要安排黑鳥直升機。出動大型武裝部隊前往瑪德雷賭場進行援救,結果被蓋琪勸住了。機械術士認為這既然是蘇無病自己的選擇,那蘇荊肯定知道這件事,也就是說他判斷這次任務是可行的。
“再說,或許冒險才是最有效的成長吧。”蓋琪微笑著安慰山村貞子,“如果是蘇荊的話,就算是他十二歲的時候,區區一個瑪德雷賭場也沒辦法難倒他。”
基地辦公室里,坐在一把靠背椅上的蘇鏡至始至終捧著一本書看,山村貞子和蓋琪的對話都通過監視器傳入她的耳中。她平靜的表情從始至終沒有一絲改變。只是在聽到蓋琪的話的時候,露出了一絲笑容。
作為具有多重人生記憶的人造人,蘇鏡正在使用與蘇荊不同的視角去看待這支隊伍以及他們所面對的問題。作為一個有著異樣人生的蘇荊化身,蘇鏡能夠用她獨有的眼光發現一些問題。例如隊伍中某些被忽略的細節。比如蓋琪一直隱藏的超高智力,機械術士具有超卓的理解力和思維結構,然而她卻一直樂于以有些呆的姿態存身在這支隊伍中,而讓別人去扮演“聰明人”角色。這或許是性格產生的結果,但是蘇鏡卻覺得這是她未開發的潛力。
化身……她咀嚼著這個詞,在蘇荊完成“升華”的那一瞬。她作為一個人造人的生化軀殼而擁有了生命,然而她的心靈卻來自于某個平行宇宙。
而蘇無病呢?
她現在體驗著作為高維生物的心智,同時作為不同的人而生存,包括正躺在床上的蘇荊,這個多維網絡的中樞,還有正搭乘在黑鳥直升機上的蘇無病,那個驕傲而矜持的小孩,所有節點都能夠感受到其余的節點,他們同時作為整個心靈網絡而存在,也同時是單個的節點,他們能夠感受到每一個自我,同時卻擁有獨屬于自己的人生。
這就是神魔們的感覺嗎?
怪不得所有人都夢想著成為更高級的生物。她不太確定這個思想是否來自于自己,還是來自于蘇無病。蘇荊是所有節點中最成熟的,對自己的思想控制得最好。而她就稍微差了一些,但也不像是那個年輕的蘇無病,橫沖直撞的桀驁少年,對自己的思想毫無約束力。他的雜音經常會影響到她的思考,令蘇鏡頗為煩惱。
不過,那也可以說是自己的一種可能,一種曾經度過的人生。
我就是我。
她和蘇無病同時這樣想。
蘇無病此時坐在飛鳥直升機上,用黑白分明的雙瞳看著窗外快速掠過的大地,遠處彌漫的紅霧已經近在眼前。身邊坐著的是正戴著耳機哼著自創rap的緹娜,而他對面坐著的女孩,有著東方人的精致面孔,膝蓋上橫放著一柄修長的古老長劍。
“那就是你的武器么?”男孩露出銳利的牙齒,笑得像一頭狐貍。
“它是我的劍。”女孩平和地回答。
“你的名字叫什么?”蘇無病露出自己最完美的微笑,他感覺得到這個女孩身上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引力,讓她在所有地方都會成為人群關注的最中心。這讓驕傲的少年感到頗為不悅,他知道自己的魅力,并從這魅力中受益,而當有人搶占了他的關注度后,他就感覺到有些生氣。
“……為什么要告訴你?”少女皺眉道。
“因為我們很快就會是伙伴了。”少年板起臉說,“伙伴就是要互相扶持,互相依靠的人。如果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難道要叫你‘嘿’,或者‘喂’,或者‘長頭發的’,‘背著劍’的嗎?”
“我不需要伙伴。”少女堅持道,“我有我自己的劍就行了。”
“等到你遇到麻煩的時候,你就知道伙伴是做什么用的了。”蘇無病端詳著自己修剪完好的指甲,“伙伴是用來出賣的,有個朋友曾經這樣跟我說,伙伴是用來給你擋槍的。但是我不這么覺得。如果,我們這三個現在剛認識的人,以后一起逐漸變強,最后都成為非常了不起的人……我們會回憶起今天,然后一起笑著喝酒。我的本……長輩說,與喜歡的人的回憶是一個人最珍貴的財富,為了在很久以后有足夠的財富,我要從現在開始積攢回憶。”
長頭發的女孩托著尖削的下巴想了一會兒,然后向他伸出手:
“好吧。我叫……楚陌。”
少年愣了一會兒,然后微笑著緩緩握住她的手。
“我有一種感覺,就像是我已經等了你很久。”
“我叫蘇無病。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什么?”
“歷史的車輪,它開始轉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