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灑下粘稠的紅光,覆蓋住了殷族城邦巨大的城池。殷族城邦上空的血霧結界在夕陽血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了讓人忍不住想要嘔吐的猙獰血光。
暗青紅色的天空中,以跨界仙術傳遞而來的秘法鑄造的妖族巡天秘寶‘血鸚鵡’慢悠悠的劃過。直徑三百米圓球狀的血鸚鵡青黑色的體表光可鑒人,表面重重疊疊的妖族法箓不時閃過一抹嫣紅的血光。血鸚鵡就好像傳說中惡魔的眼珠,冷酷倨傲的俯瞰著大地。
同樣俯瞰著剛剛回歸殷族城邦的狩獵隊。
以六架純金屬鑄造的飛行法車為首,這些體積碩大,通體血光縈繞的法車在數十頭暗夜冥血豹的拖拽下,慢悠悠的帶起一道道煙塵掠過大地。在這六架法車的后面,長長的繩索上綁住了數以萬計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少,他們正驚慌而狼狽的緊跟著法車快步行進著。
在這些狼狽的平民四周,數以百計的殷族騎士驅動著妖族秘法蓄養的獨角血獸,排列著整齊的隊伍,警惕的審視著四周。而在這巨大的隊伍最后方殿后的,是同樣的十二架飛行法車。
用高達百米的金屬圍墻環繞的殷族城邦入口處,寬達數百米的城門口一左一右矗立著兩座高達里許的階梯狀金字塔。自上而下,金字塔共分九層,如今每一層金字塔上,都站著三五成群的殷族戰士。
那些地位較低的血奴戰士,手持各色晶石激發的法器,身穿暗紅色的全覆蓋式作戰甲胄,無比警惕的向四周張望著。而那些地位崇高的殷族族人,他們身穿血紅色造型古樸而帶著一絲詭秘妖異氣息的長袍,雙手抱在胸前,無比倨傲的掃視著那些在法車后狼狽奔命的男女老少。
“難得的大豐收!”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血袍少年站在一座金字塔的塔尖,‘嗤嗤’冷笑著瞇著眼,鋒利的目光不斷的掃過人群中那些年齡和他相仿的少女稚嫩的面孔。他的瞳孔微微泛紅,一縷邪力在他的眸子里流轉,這讓他隔著兩三里的距離,依舊能清晰的辨識出人群中那些面容姣好的少女。
“這個穿黑色風衣的,還有那個紅色短裙的,收拾干凈了,送我房間去!”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這個少年已經找到了讓自己滿意的獵物,他無比欣喜的笑了起來。
站在這少年身后的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陰邪而殘忍的冷笑了幾聲,然后深深的鞠躬了下去。
伴隨著低沉的呼嘯聲,飛行法車緩緩的在城邦入口處降落。光滑潔凈不見絲毫縫隙的車體上無聲無息的劃開了幾扇門戶,大群身穿暗紅色甲胄的殷族戰士從法車內走了出來,呵斥聲謾罵聲頓時不斷響起。而那些被捆縛在法車后的人群也一陣混亂,呼兒喚女聲、哭爹喊娘聲不斷響起。
“所有人聽好,都在這里列隊!”
“不許亂,不許亂!按照你們的家庭關系,在這里列隊!”
“你們這些卑賤的賤民,這是你們的福分到了!”
“這是我們殷氏一族賜予你們的福分!不許亂,所有人列隊!”
“牢牢抓住你們的機會,誰敢亂動亂嚷,你們知道下場!”
一個身穿破破爛爛的黑色長袍,渾身骯臟到了極點,面孔帶著油光的枯瘦老人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他身上捆縛的繩索剛剛解開,他就揮動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銀色十字架,大聲呼喊著從人群中沖了出來。
“我的孩子們啊,不要相信這些惡魔的話!他們是嗜血的惡魔,他們在用甜蜜的劇毒的果實誘惑你們墮落!不要相信這些惡魔的話,你們將成為他們的食物,成為他們的祭品,你們永遠不要相信他們!”
數十米外的一名殷族戰士帶起一道狂風,一步跨過了數十米距離,直接來到了這衣衫襤褸的老人身邊。他拔出一柄長有四尺有余,寬不過一指,其薄如紙的黑色長劍,毫不猶豫的刺進了老人的心口。鋒利的長劍無聲無息的透過了老人的身體,老人原本就無比枯瘦的身體驟然干癟萎縮,體內的所有血液在短短一彈指內被長劍吸得干干凈凈。
殷族戰士抽回長劍,一把搶過了老人手上的銀色十字架。將這枚純銀制成,通體古色斑斕的十字架在掌心掂量了一下,這殷族戰士緩步走向了城邦入口的大門后一字兒排開的長桌。
殷血歌正坐在一張長桌后,通體發冷的看著那老人倒在地上干癟萎縮的尸體。老人的面孔正好看著殷血歌的方向,他茫然空洞的眼神中透著一股深深的絕望。殷血歌已經見過無數和老人一樣枯萎、干癟、絕望的面孔,但是他依舊感到渾身發冷,冷得他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戰栗起來。
剛剛站在金字塔上尋找自己獵物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殷血歌身后,看到殷血歌瑟瑟發抖的身軀,這明顯比殷血歌高了一個頭的少年搖了搖頭,從身后的一名殷族族人的手上接過了一根拇指粗細的蟒皮鞭,沒有任何先兆的狠狠一鞭子抽在了殷血歌的肩膀上。
劇烈的痛苦驟然襲來,殷血歌的面孔變得慘白一片,面孔肌肉扭曲了起來,讓他稚嫩的小臉蛋看上去猶如惡鬼一樣難看。用劇毒的‘三頭藍斑蟒’的蛇蛻制成的蟒皮鞭,鞭體上密布著凸起的鋒利鱗片,殷血歌身上的血色長袍被撕開了一大片,肩膀上更是被扯下了一條長有兩尺的薄薄皮肉。
鮮血順著傷口冉冉流了出來,但是殷血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后,流出傷口的血液又冉冉流淌了回去,很快就被血肉模糊的傷口重新吞噬。殷血歌的傷口在以一種讓普通人詫異的速度愈合,三五個呼吸后,他被這一鞭子帶走的血肉就已經重新生長了出來。
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殷血歌強忍著腦子里的眩暈,忍受著剛剛那一鞭給自己帶來的痛苦余韻,渾身僵硬的站了起來。死死的咬著牙,殷血歌慢慢的轉過身,怨毒的目光帶著無窮盡的森冷之意射向了那手持長鞭,還在手上把玩撫弄的少年。
“殷血驕!”殷血歌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齒里吐出了那少年的名字。
殷血驕古怪的抿嘴一笑,他看了看殷血歌慘白的面孔,以及還在哆嗦的身體,很不屑的搖了搖頭。豎起一根食指,狠狠的在殷血歌的胸口上戳了幾下,殷血驕湊到殷血歌耳朵邊,低聲笑了起來:“賤種就是賤種,你在憐憫這些賤人?你天生就應該和這些賤人混在一起!”
邪笑了幾聲,殷血驕挺直了身體,又是得意又是挑釁的向殷血歌勾了勾手指。
“我剛剛看中了兩個很不錯的小妞,我等會就要回去好好的享受她們!”
殷血歌的臉變得一片赤紅,他的眸子深處隱隱有一抹血光蕩漾了出來。
殷血驕迅速的后退了兩步,他身后幾個身材高大的殷族族人迅速的擋在了兩人中間,其中一名周身陰邪之氣逼人的中年男子,更是一掌按在了殷血歌的肩膀上:“血歌少爺,還請你弄清你的身份,不要讓我們為難啊!嘿!”
那中年男子譏嘲的笑了一聲,五指緊扣在殷血歌的肩膀上,捏得他的骨頭‘咔咔’直響。
“對啊,說的沒錯!要弄清楚你的身份!”殷血驕嬉皮笑臉的看著殷血歌,一抹深深的忌憚之意在他眸子里一閃而過,隨后一股子故意做作的高傲油然而生:“你雖然掛著殷族的嫡子之名,但是你要明白,你只是一個雜種!”
殷血歌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他想要掙開那中年男子的控制,但是對方的實力比他強出了太多,他的身體在對方的控制下根本動彈不得。五指緊扣他的肩膀,令得肩胛骨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咔咔’聲。
輕佻的伸手拍了拍殷血歌的面孔,殷血驕得意洋洋的轉身向城邦內行去。
“好好的完成你的雜務,不然明天的課上可有得你受的。哎,苦命的賤種就是這樣,我在享用那些嬌嫩可愛的小血奴的時候,他只能在這里吃著沙子,幫那些賤人登記入冊。”
“哎呀,你們說,這會不會太慘了一些?今天狩獵隊抓回來這么多血奴,總要忙上大半個晚上才能休息吧?那,豈不是他今天晚上修煉的時間又沒有了?他不又要拉下一大截么?”
一陣張狂而得意的笑聲遠遠傳來,殷血歌望著遠去的殷血歌那驕狂的背影,眼珠里差點滲出血來。
等得殷血驕去得遠了,那死死抓住了殷血歌的中年男子這才放開手,皮笑肉不笑的向殷血歌嘿嘿了幾聲:“血歌少爺,這可不能怪我們無禮!上次您發狂,差點咬斷了血慠少爺的脖子,我們也不能不防著一點,是不是?”
面色古怪的向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的殷血歌上下掃了一眼,中年男子用一種假惺惺的勸告語氣說道:“您哪,還是得認清您的身份!您雖然掛著殷族嫡子的名字,但是您的身份嘛!哈哈,您何必和諸位少爺對著干呢?您乖乖的求個饒,向幾位少爺跪下來磕個頭,不就成了嘛?”
“哈哈哈,哈哈哈”中年男子仰天狂笑了幾聲,然后無比傲慢的昂起頭,雙手慢慢的背在身后,一步三搖晃的走遠了。他所過之處,那些全副武裝的殷族戰士紛紛行禮,越發襯托出了他囂張跋扈的氣焰。
殷血歌站在原地,重重的喘息著。
但是他的長桌突然被人重重的錘了一下,剛才出手殺死了那個枯瘦老人的殷族戰士不耐煩的捶打起了桌面:“血歌少爺,還請您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麻煩您給我登記一下,我今天擊殺光神教異端信徒一人,繳獲異端法器一件,這可是兩件功勞!”
殷血歌呆愣了一下,然后他摸了摸剛剛受創的肩膀,緩緩的坐回了座位上。
抬起頭,收斂了全部血光的雙眸冷漠無情的看著那殷族戰士,殷血歌冷冰冰的說道:“姓名,編號,所屬,立下的功勞。擊殺光神教異端信徒一人,家族功績點十點;下品異端法器一件,由熾炫明光銀鑄造而成,家族功績點二十!”
夕陽漸漸落下,一輪明月悄然出現。血鸚鵡已經完成了一次巡天旅途,再次慢悠悠的劃過了天空。通體青黑散發出淡淡血光的血鸚鵡悄無聲息的掠過月面,在銀色的月光襯托下,血鸚鵡顯得越發的邪詭獰惡。
偶爾有一些殷族的族人抬起頭,好奇的打量著這顆蘊藏了絕大毀滅力的巡天秘寶,在他們的視野中,無數道頭發絲般細小的月光正不斷的被血鸚鵡吞噬。一如殷族的這些族人一樣,月光同樣是血鸚鵡這件妖族秘寶的能量來源!
在月光下,血鸚鵡擁有比白天強大百倍的毀滅力。
就和殷族的這些族人一樣,在月色下,在夜間,殷族的族人吐納月光精華,他們無論是戰斗力還是修煉的速度,都是白天的數倍甚至是數十倍。對于殷族的族人而言,月夜,尤其是這樣的滿月之夜,是無比珍貴的。任何一個滿月之夜的修煉,都足以讓殷族的稚子們提升一大截。
年僅十一歲的殷血歌,他是正兒八經的殷族的稚子。在十八歲之前,滿月之夜的月光精華,對殷血歌的重要性就和對殷族的其他任何一個稚子一般無二。
籠罩了整個殷族城邦的血霧結界已經散開,露出了殷族城邦內重重疊疊的建筑。在那些高塔和高樓之巔,大群殷族的稚子分別占據了有利的地勢,盤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吞噬著月光精華。
殷血驕也同樣在修煉,他孤身一人盤坐在一座高達三百米的高塔之巔,身邊懸浮著數十顆拳頭大小血色寶珠組成的陣法。在這座玄奧的陣法幫助下,大量的月光精華被吸納了過來,環繞在殷血驕的身邊,濃郁的月光精華甚至凝聚成了肉眼可見的霧氣。
玄妙奇異的先天太陰之氣隨著月光精華不斷的注入殷血驕的身體,他俊美卻帶著一股子驕橫戾氣的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隨著太陰之氣的洗練,他的肉體不斷的變強,他的血氣不斷的旺盛,他的靈魂之力也變得越來越茁壯。
但是在殷族城邦的入口處,一字兒排開了二十張長桌,每一張長桌后面都端端正正的坐著一個血袍人。在他們的長桌前,排列著二十條長長的隊伍,無數驚恐的男女老少哆哆嗦嗦的站在隊列中,慢悠悠的向前行進著。
二十張長桌后面,只有殷血歌一個稚子,也只有他一個人擁有殷族的嫡子身份!其他人全部是成年人,而且都是殷族的外務執事。只有殷血歌一個稚子,而且在家族中還沒有任何的職司。
他只是在這個月圓之夜,臨時被‘借調’過來,幫助‘人手不足’的殷族‘外務殿’登記今天剛剛被抓捕回來的血奴而已。不湊巧的就是,今天抓來的血奴人數特別多,而外務殿的執事們人數相比平日又格外的少,所以不耗費一個晚上,是沒辦法完成登記入冊的任務的。
一本厚厚的黑色名錄擺放在殷血歌的面前,他手持一支纖細的毛筆,用血色墨跡在名錄上飛快的抄錄著面前那些新血奴的名字、身份、親眷關系等等。
殷血歌寫得飛快,他在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登錄這些血奴的資料。但是和以往無數個月圓之夜一樣,今天抓來的血奴人數特別多,任憑殷血歌的手腕都寫得麻木了,他的面前依舊有著一條長長的隊伍。
剛剛在殷血歌這里完成了資料登錄,一個容顏憔悴的少女就被好幾個殷族戰士粗暴的拉拽進了城門旁的一個小門內。少女的衣衫被扒得干干凈凈,冰冷刺骨的高壓水流沖洗著她的身體,白色的消毒藥粉從高空傾瀉而下,刺激性的藥粉讓少女雙眼劇痛,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尖叫聲。
宛如屠宰場的牲口一樣,這些完成了登錄的血奴在完成了身體的消毒之后,一人得到了一條白色的粗布長袍,然后就列隊向著深邃、幽暗的殷族城邦內部行去。
殷血歌傾聽著那少女尖銳的痛呼聲,他抬起頭,看了看已經逐漸偏向了西方的那一輪圓月,再看看前方那依舊綿長的隊伍,不由得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雖然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少年,但是殷血歌的嘆息聲中,卻充斥著一股抹不去的滄桑和悲涼。但是如果有人在一旁仔細觀察的話,他們會看到,在殷血歌的眸子里,有一股宛如熾熱熔巖的血光一閃而過。
殷血歌的左手藏在袖子里,蜷縮在長桌的下方。他的左手緊緊握成拳,白皙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和經絡一條條的凸起,他的心中,已經恨到了極點。
第一縷晨曦即將到來之前,殷族城邦的血霧結界再次無聲的彌漫開。
一名殷族的外務總管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殷血歌身邊,看著忙碌了一晚上的殷血歌,這名帶著惡意笑容的外務總管輕輕的拍了拍殷血歌的肩膀。
“血歌少爺,累了吧?趕快去洗刷一下,您待會還要去聽長老們授課呢!”
嘴角輕輕一挑,帶著十足的惡意,這外務總管輕佻的說道:“您忙活了一晚上,這兩點家族功績點,是少不了您的!您還是趕緊去聽課,千萬別遲到了!”
“對了,昨兒個血驕少爺、血慠少爺他們據說都有了突破,所以長老們今天的授課,據說是對戰課呢!”
殷血歌的手驟然一僵,眸子里再次充斥著瘋狂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