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從龍,風從虎。
真龍天生就能操控風雨云霧,雷霆閃電。這一片云彩,乃是與生俱來,經白浪凝結大道而成仙之后,就化作了天生神通。
劍光落入云中,悄無聲息。
白浪漸漸把雙爪之間的龍云壓制變小,待到最后時,正要把龍云收走。
“破!”忽的聽凌勝一聲厲喝。
龍云驟然破開一個孔竅,那白金劍光從其中迸射出來。
白浪面色微變,張口一吐,露出一顆皎潔清明,宛如月光洗浴的龍珠。那龍珠落在身前,竟把劍光擋住。
然而,那劍光凌厲至極,兇猛至極,不僅匯聚了凌勝一身本領,更是聚集了大周天庚金劍陣之劍氣。
煌煌一劍,銳利破空。
劍光刺在龍珠之上,抵著龍珠,落在白浪胸口。
這位妖仙,居然連退百步。
各座觀龍島之上的修道人,俱都驚憾得無以復加,便是第一觀龍島那位道人,也不禁眉頭一挑,露出贊許之色。
“螢火光點,怎么與日月爭輝?”
白浪面色陰沉,一掌拍在胸前,那龍珠綻放白光,如若夜色降臨,把他整個身子,以及那出自于凌勝的劍光,盡數籠罩其中。只在眨眼之間,這龍珠竟然就把劍光全數吞沒進去。
白浪伸手握住龍珠,眼中驀然露出異色,他把龍珠翻轉過來,只見那圓潤無暇的龍珠之上,迸裂出了三道裂痕,夾帶數十條微不可察的細密裂痕。
裂痕縫隙之間,赫然泛著光澤。
白金之色。
白浪瞳孔一縮。
只見龍珠裂痕之間,一道凌厲的白金劍光,迸射出來,迅捷快于閃電。
若是旁人,猝不及防,必然閃躲不及。但是白浪反應,竟比劍光還快,他把頭一偏,那劍光從側邊擦過,只因劍光粗壯,居然把他左肩也打去大片血肉。
肩處的一片衣衫,登時化作碎片,紛揚上天,待到落下之時,已然是數十片銀白龍鱗。
又有一道金黃光芒,粗若水缸,從月仙島下奔來,在白浪偏頭躲過劍光的瞬間,打在白浪后腦。
鏡骨神光!
這是黑猴眉心鏡骨之中迸射出來的神光。
昂!!!
白浪發絲飛舞,大片斷裂,飛在空中落下,化作滿空龍須。他那俊朗面容,陡然變得猙獰,滿面銀鱗,雙目幽深,腦后現出兩根龍角。
妖仙面目猙獰,陰沉至極,眼睛一掃,居然不見了凌勝蹤影。
“他……把龍云打破,將妖仙擊退數百步?”
許多人還沉浸于凌勝一道劍光擊破龍族天神神通,把妖仙擊退數百步的震撼之中。
劉正方對于凌勝,殺心最盛,見他如此厲害,最是吃驚。直到閑禪拍了拍他肩膀,往那畫面當中一指。
只見白浪妖龍王現了龍首,龍須斷裂廢物,龍鱗滿空墜落。
“他……他擊傷了妖仙?”
“要不,傳訊給門中,請太上長老救他一命?”
秦先河偏過頭來,望著文城長老。
文城長老素來穩重,但在此時,也不禁沉吟片刻。
秦先河深吸口氣,說道:“據我所知,此人極重情義,曾在御氣之時,不惜去救落在顯玄真君手里的一位師兄。他才被空明仙山逐出門外,倘若我們救下了他,再把他收入門內,你覺如何?”
文城長老舉起傳訊文書,默然不語。
秦先河說道:“他被空明仙山逐出,正是流落在外,我們救他性命,且收入門中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收容之德,相信此人意在修行,不會有何異心,反而會因救命之恩,以及收容之德,對我蓬萊有歸屬之感。長老覺得如何?”
“為他一凡人,得罪一妖仙?”文城長老冷聲道:“你覺得劃得來么?”
“今日破境顯玄,便傷及妖仙,放眼當世,也就寥寥數人罷?”秦先河低笑說道:“這可不是一凡人,而是一尊偽仙。”
文城長老說道:“大道難成,他未必成仙。”
“可卻已然有了抗衡妖仙的本領。”秦先河說道:“縱然他止步于地仙之外,可只要修至顯玄巔峰,約莫能以凡人之軀與地仙抗衡。不指望他能如古庭秋那般以顯玄殺地仙,但是依眼前情勢來看,日后以顯玄圓滿的半仙之體,抗衡地仙,想來不難。在我眼里,這就是一尊偽仙。”
“白浪妖龍王顯然有傷在身,又顯大意,才被他稍微傷了。若說顯玄傷妖仙,他這只是取巧。”文城長老望著他,一字一頓說道:“古庭秋那等人物,千年以來才有一位。眼前這位,有魔頭之稱,我蓬萊仙島要把一個魔頭收入門內,加以栽培,其中許多東西,并非一言能夠看清的。”
“他這劍氣威能,你還看不出來?”秦先河說道:“閑話少說,傳訊給太上長老罷。”
文城長老深吸口氣,取出文書,親筆書寫,正要發時,轉頭看著秦先河,問道:“你可想過,倘若凌勝入門,你如何自處?”
“如若他實在不愿屈尊人下,我愿尊他為兄。”秦先河淡然道:“只是門中師兄弟,對于這個并非自幼長自門中的大師兄,只怕不會有善意,這點,還頗頭疼。”
周長老心知自己頭腦不太靈光,對于這般事情未有多話,可是到了這時,仍不禁問道:“你真要把蓬萊首徒之位讓他?”
秦先河道:“我從來不與人爭。”
“可是門中未必有人愿意讓一個外人來當首徒弟子,并且,外界流言,也不比仙家法術來得遜色。”
文城長老嘆息一聲,把文書發去,瞬息化作流光,破空而去。
秦先河望著觀水鏡,低語道:“只盼太上長老真能趕得及救下人來。”
“蓬萊仙島當代首徒,倒有幾分淡泊心性,適合修道。”
第一觀龍島上,那道人自語道:“觀他不過瞬息之間,就能有這般多的考慮,雖然心性淡泊,可是才智心胸,倒是個當掌教的料子,蓬萊仙島真能以此人為掌教,依然得以興盛不衰。”
自語之間,他轉頭看向李浩,搖了搖頭,眼中露出許多失望,遺憾,惋惜。
同是仙門首徒,秦先河愿意讓出首徒之位,讓一個外人來當,奉之為兄。而李浩也是仙門首徒,卻因蘇白本領遠勝于他,心生不滿,甚至多次派人刺殺,羞辱。
李浩雖然沒有眼前這道人的本領,不能聽到蓬萊眾人經過法術遮蔽的談話,可是這道人有意讓他聽見,他也就聽得見了。聽過蓬萊首徒與長老的對話,李浩自然知曉道人眼中復雜之色,忙低下頭來,緊緊握住拳頭,咬牙不語。
道人嘆息一聲,望向月仙島,心道:“顯玄傷妖仙,竟有這等本事,他也是古庭秋,蘇白之流么?空明仙山有凌勝蘇白二人,只怕也該能與太白劍宗同代爭輝了,可是這二人不和,凌勝更被逼得離宗,這就是天命不成?”
白浪緩緩收了異象,仍然化作俊朗面容,溫和面貌,只是眼中神色仍然沉冷。他掃過一圈,不見凌勝身影,也不見黑猴蹤跡,放出感應,籠罩萬里,仍然察覺不到。過得一息,白浪將感知收回,盡數放在月仙島上。
“在這?”
白浪伸手一點,有巖石炸碎,其中,便有一個木質廬舍,與碎石紛飛。
凌勝身形憑空閃現,把木舍取下,放在腰間,心下嘆息一聲,黑猴用道術遮掩,又將木舍藏入石中,還不能讓蒙蔽這位妖仙,才過兩個呼吸時間,就被他翻了出來。
“原本,我還真沒將你放在眼里,也沒把這劍陣放在眼里。雖然一直跟你說話,實則我一直在想登天臺上的事情,想來你也知曉,本王身上有舊傷。”
白浪伸手在左肩一抹,傷勢盡復,血肉重新長好,體內肆虐的劍氣余威,只在片刻之間,就被他仙家法力抹除。肩上衣衫,居然也逐漸恢復,“但是不可否認,你以顯玄傷及妖仙。盡管是我舊傷在前,又是大意,卻也不能否認,你確實是個千百年罕見的人杰。即便是我未曾受傷之時,也未必就能安然無恙。”
“過獎。”
凌勝這并非謙遜,他能傷及妖仙,乃是借助了花費近二十日,耗資巨大,動用符紋閣黒木島上百人而布置成的大周天庚金劍陣,借助了數百年一遇太歲星辰引來的濃郁庚金氣息,借助了仙丹藥效,借助了黑猴之力。
這并非他一人之力。
但是這樣,也只是傷及妖仙,僅僅是輕傷。
“本王今日在你手下吃了虧,只怕真要被你這小輩當了墊腳石,因此,本王只能以大欺小了。”
白浪揮手拋出了迸裂的龍珠,仙家法力落在龍珠之上,催動光芒,把凌勝罩住。
凌勝動彈不得。
這是仙家手段,白浪顧及身份,至今還未真正出手,直到猝不及防,驟然被凌勝傷及,才把仙法使來。
龍珠罩住了凌勝,是他動彈不得,白浪口中一張,吐出一物。
此物迎風見長,乃是一扇紫金門戶,有祥云瑞彩,有龍紋纏繞,有浩瀚威能。
龍門!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