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蟒蛇蛇膽熬煉出來的湯水?苦是苦了點,不過倒是爽口,其本體大約是個顯玄圓滿的半仙蟒蛇?馬馬虎虎勉強可以了。”
“靈泉水?也還沒到仙家級數,只能潤潤口。”
“這個味道不錯,倒是個妖仙的血肉。”
黑猴手腳并用,吃得滿嘴流油,邊吃邊道:“老東西,你好歹也是位道祖人物,就拿一頭妖仙血肉來糊弄我?”
這一回,就是那位對它無比尊敬的仙火麒麟,也不禁沉默了。
任何寶物,但凡位列仙家級數,必然非同尋常。
不說妖仙血肉,妖仙美酒,單是那半仙蟒蛇的膽汁,又有誰人能夠有這資格享用?
那個美貌女子眼中寒色極重,對這猴子極為不喜,連帶著對一同前來的凌勝也無多少敬意。
凌勝也覺這猴子吃相太過難看,且還貪心不足,微微搖了搖頭。
“咦,這個水豆腐挺好吃的。”猴子伸手撈了撈,打個飽嗝,說道:“這東西如此不起眼,居然也有幾分仙家級數的氣息,莫非食材是用草木精靈所化的妖仙軀體?”
無涯子眼中神色有異,看著猴子,良久后,方自答道:“這是猴腦。”
猴子身子僵了僵。
“當年煉魂老祖給這位李太白的傳人敬酒,用的就是猴子酒。”無涯子說道:“煉魂那廝脫困以來,殺性看似消減不少,但是下手從未放輕,奪了妖仙酒不說,順手把那白猿妖仙一并打殺。我去把剩下的妖仙酒收來,順手也就把那妖仙尸身取來用法術封鎮,這回為了招待兩位貴客,我便掏了猴腦做菜。你大可放心,那白猿雖死,但在我法術之下,至今未曾變化,依然還在死時的狀態,甚至在我法術加持之下,不比生食猴腦來得遜色。”
無涯子頓了頓,看著猴子說道:“這猴腦極為新鮮。”
猴子咽了咽口水,擦了擦嘴,若無其事地起身來,道:“本神乃天地所生,位屬先天,生來雖與猿猴相似,但并無種類。吃幾個猴腦算什么?退一步講,就是同類,那又如何?那些個邪道修行者,人吃人的事例數不勝數。”
當猴子說出這些話,凌勝便知它心中未必平靜。
說來也是,凌勝若是吃了人肉,也未必好受。
無涯子撫須笑道:“你這猴子一本正經來解釋,話倒是說了不少,只是與你以往性情不同,莫非是心虛?”
“我呸!”
猴子哼了聲,把手一揮。
這無數雙眼睛之下,吃得頗為別扭。何況這無數眼睛,俱都不同,有些溫和,有些殘暴,有些森冷,有些呈血紅色,有些呈碧青色,有些則是銅黃色,看得讓這猴子也頗眼花繚亂,心煩氣躁。
猴子揮手之后,仙火麒麟便領著其余妖君退下去了。
至于那些個大妖精怪,早已在黑猴與凌勝現身之時緩緩退開。
“這才好嘛。”無涯子哈哈笑了聲,輕輕擺手。
那美貌女子微微施一禮,隨后往草廬中走去,過不多時,又端出了許多菜肴。
“你這猴子心急嘴饞,我早讓她把菜肴分作兩份,適才那些便算是給你準備的。”無涯子對著猴子笑了笑,言語中頗顯無奈,隨后親手斟了杯酒,朝著凌勝說道:“這是白猿妖仙釀造的猴子酒,煉魂當年和你飲酒的那些酒水,和眼前這些,正是同一口泉水,同一批釀造出來的。當初煉魂老祖把那幾壇子酒當中最好的一壇取走,留下的這幾壇仙酒比不得那一壇來得醇厚,但是過了這么些年,眼前這些妖仙酒,倒是要比當年煉魂老祖的那一壇更好一些。”
酒香甘醇,未飲其酒,先醉了三分。
無涯子把酒杯朝著凌勝那里推去,又往另一個酒杯當中倒酒。
酒壺中的酒水傾倒出來,就如一道弧形白虹,落入酒杯當中,顯得甚為清亮,微微泛起光澤。
酒水之音清靈,入耳如天音之曲。
待到無涯子把酒壺放下時,猴子的那杯酒已經飲盡。
黑猴微微昂頭,對著無涯子一挑眉,意思極為明顯,正是想要這道祖繼續斟酒。
身為主人家,斟酒一回也就罷了,接下來本就是該交給站在一旁的女子。
見到猴子如此模樣,無涯子啞然失笑。
那女子先一步接過酒壺,朝著猴子的酒杯倒去,瞬息斟滿一杯。
凌勝飲過三杯,只覺酒香滲人心脾,隱約有些醉意,他稍微閉眼,再度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凌勝緩緩把酒杯放下,說道:“前輩,我與黑猴尚有一事不明。”
無涯子說道:“你是指封仙玉髓及我脫困時日?”
猴子暗罵一聲,這老頭稍微有點兒小聰明,跟這類人說話最是不爽快。
凌勝倒是喜歡這類直來直往,不帶掩飾,也無拐彎抹角的交談,聽無涯子答話,便即點頭。
“封仙玉髓是從煉魂宗取來的,當時煉魂老祖已經被馬師皇困住,而天地大劫臨近,我聽聞煉魂宗有封仙玉髓現世,便起了心思。不想……”無涯子苦笑道:“那封仙玉髓動了手腳。”
“原本我只須在封仙玉髓當中避劫,直到大劫過去便可。”
無涯子看了猴子一眼,嘆道:“當我醒來,距離當次大劫,不過兩百年月。”
黑猴捧腹大笑道:“當年你若避得大劫過去,隨后破封而出,此后自家的劫數未必不能逐一過去,興許也有望直破天仙,無須渡劫而霞舉飛升。但你居然……居然到了這個時候才破封而出,兩百年,兩百年,哈哈哈,你這兩百年過去,恰好是天地大劫。真是好端端浪費了一塊珍貴至極的封仙玉髓。”
“即便真要殞命于當次大劫之中,好歹也活多了這兩百余年,嚴格來算,把我處在封仙玉髓當中的日子一并算上,還可算是活多了五千年。”無涯子說道:“其實如此也好,飲酒煮茶,坐湖垂釣,正是我以往求之不得的清閑自在。”
凌勝忽然道:“前輩身處南疆,難道煉魂老祖便不知曉?”
“自然知曉。”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