閼與失利,五萬大軍死于趙人之手,昭襄王面色陰沉,昔日阻礙自己的舊勢力通過范雎、白起兩人盡數除去,宣太后同樣樂于享受晚年之樂,昭襄王羽翼豐滿已經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秦國聲勢日隆,對當年魏冉所做的決定一直耿耿于懷,如今看來倒是正確,嬴稷性子堅韌,懂得變通,更加有識人之能,這一點要在公子壯之上。
白起起兵十萬直逼韓國野王之地(今河南沁陽),野王守將自治不是白起對手,加上野王之地并無天險可守,更加畏懼白起兇名,一旦抵抗,三萬兵士必然盡數被殺,不忍跟隨多年部眾慘死,白起大軍接近,立刻派出使者投降,上黨通往都城的道路徹底被秦軍絕斷。
消息傳回,新鄭頓時亂成一團,韓王面無表情手臂微微發抖,尚且沒有從秦軍大敗的喜悅之中醒來得到的卻是噩耗,原本以為秦軍必然興兵北上與趙人決戰,不想白起依然執意攻韓,“立刻派出信使,愿以上黨之地議和!”
“大王,不戰而失上黨之險萬萬不能!”
信使身形站住,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正是公子非,文采出眾,拜荀子為師追求法制,幾次進言以法興國,怎奈韓王始終不為所動,此次魏國借糧歸來聽聞獻出上黨之地以求和立刻反對。
韓王嘆口氣,“難道以為本王愿意不成,此舉也是無奈,野王之地已失,上黨如今已經成為一座孤城,恰如嘴邊之肉,遲早被秦所得,不如索性送于秦王,簽訂盟約!以解新鄭之危。”
韓非上前,“父子之間尚可無信,何況秦乎,秦國若是得上黨險地再次興兵攻伐又當如何?”韓非說的不無道理,當日秦國與楚國簽訂盟約,最后還不是大舉興兵攻打楚國,致使楚國國事衰弱。
“公子說的也有些道理!”
“只是若不與之議和,白起必然不會罷休,到時如何是好!”
幾位朝臣議論紛紛,面對強大秦軍都是無計可施,韓王一臉陰沉,不由得長嘆一聲,“若是本王能有趙括何懼白起!”
一句話道出心聲,下方眾將臉上更是難看,面對白起無人敢戰,趙括率兵擊殺秦國大將胡傷,一戰斬殺秦國大軍五萬同樣傳到韓國都城。
桓惠王時期,韓國政治混亂,法律、政令前后不一,群臣吏民無所適從。韓桓惠王實行改革。繼續推行申不害提倡中央集權的君主專制體制,主張以“術”治國。申不害所講的“術”,主要是指國君任用、監督和考核臣下的方法。“術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實,操殺生之柄,課君臣之能者也。”(《韓非子•定法》)國君委任官吏,要考察他們是否名符其實,工作是否稱職,言行是否一致,對君主是否忠誠,并根據考察的結果進行賞罰,提拔重用忠誠可靠之臣,貶除狡詐奸滑之人。最好采取隱密的權術,表面上不露聲色,裝作不聽、不看、不知,使臣下捉摸不透國君的真實意圖,實際上卻可以聽到一切、看到一切、知道一切,這樣就可以做到“獨視”、“獨聽”,從而“獨斷”。韓桓惠王時期,推行申不害的改革取得了一定的成效,需要指出的是,申不害的改革有很大的局限性,效果遠不如魏、秦等國。
秦國白起連番興兵,韓國更是苦于無力一戰,交出上黨之地也是無奈之舉。
“韓非愿親往上黨以白起一戰!”
韓王連連搖頭,“戰場風云變幻不比著書立作,罷了,本王心意已絕。”
韓非無奈只得退后,一心以法治行變革之法,使韓國得以強盛,展心中報復,不想屢屢碰壁,一生所學無以為用,走出朝堂不由得仰天長嘆。
身后走來一人,“公子,韓積弱多年,人口有限,兵力不足,如今四下興兵,韓不比楚,楚國疆域遼闊,韓位于趙、魏、秦之間,夾縫之中難求生存之法!”
“難道一味退讓便可久存?”
“茍延殘喘罷了!”
秦都咸陽,昭襄王看罷韓桓惠王議和書信哈哈大笑,“原本以為必然有一番苦戰,不想如此輕易便可以得到上黨!”
范雎起身道:“恭喜大王,若得上黨,可興兵長平,進入一舉攻下邯鄲,一血閼與之恥!”
昭襄王點頭,“胡傷的后事安排如何?”
范雎道:“按照大王吩咐以國禮厚葬,家眷得到安撫,后人可繼承爵位,有軍功者可累計提升!”
“做得好,本王絕對不會虧待對秦有功之人!”
“大王英明!”
昭襄王大筆一揮,“命白起立刻進駐上黨,以免生變!”
信使快速離開,范雎道:“大王是擔心趙國同樣覬覦上黨?”
昭襄王點頭,“上黨之地關乎趙國命脈,趙惠文王并不糊涂,加上廉頗、藺相如等人從中權謀,若是能以最快速度接手上黨完成部署最好不過。”
范雎點頭,“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上戰,此舉對秦國霸業大為有利。”
野王投降可是急壞一人,上黨郡守馮亭,一時之間無法猜出大王究竟如何打算,站在高處遠遠可以望見秦軍大營,調動兵力堅守要塞,上黨之地韓守軍四萬有余,根本難以與白起十萬大軍對抗,加上背后秦軍源源不斷增援,想以上黨兵力對抗根本無法做到。
要塞之下,一匹快馬接近,馮亭站在高處,馬上之人一聲高呼,“兄長,快快開門!”
馮亭聽得清楚,手臂一揮,城門打開,來人正是自己的族弟,馮亭快步順著石梯走下,只見來人風塵仆仆神情疲倦,必然日夜趕路。
“可是都城有事?”
那人點頭,“兄長,大王意欲將上黨之地獻秦,王命不日下達!未免兄長到時無法應對,所以連夜趕來送信。”
馮亭聽罷氣得一跺腳,“糊涂,此舉只會助長秦人氣焰,一時偏安,失去要塞等于失去爪牙,日后只能任由秦軍淫辱!大王想要議和難道就沒有人出來阻止不成,不想昔日霸主如今淪入如此之地步。”
那人點頭,“兄長向來有主意,可是要想個法子才行。”
“能有什么法子,上黨之地兵士不足五萬,雖擁有天地之險,可惜始終無法阻擋秦軍!”
“難道就這樣便宜了秦軍不成!”
馮亭搖頭,“馮亭與秦勢不兩立,絕對不會輕易交出上黨!”
“兄長決定就是,大不了一死,總不能活得這么窩囊。”
“既然大王舍棄上黨,不如索性交于趙國,上黨之地乃是趙國門戶,趙王必然不會放棄,到時借助趙人之手與秦相爭!”
那人喜道:“這倒是一個好法子,一路人聽人提及,趙國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將軍,秦軍主將胡傷率領五萬精兵攻打閼與,不想五萬大軍無一幸免,即便胡傷同樣被人斬殺!”
馮亭點頭,“當日曾有幸見過趙括一面,少年英雄,身邊更是不乏能人相助,帶上這封信趕到邯鄲交給趙奢,記住一定要親手交到趙奢手中,一定說動趙王接管上黨。”
那人喜道:“一時著急倒是忘了大哥與趙奢有些交情,即便是便宜趙人也不能白白送給秦國。”
“路途艱險,一路小心,速去速回,遲則生變!”
“大哥放心!”
兩只手緊緊攥住,兄弟情深,生死時刻,一面是虎狼一般的白起大軍,一面是韓王之命,馮亭心里清楚,這件事絕對不能走漏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