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爺不是娶側妃,就是納妾,便與楊云簡調換了幾日。好在楊云簡好說話,幾乎每次都能同意,原因是老王爺過年節時值的那幾日,誰也不想年節時當值,楊云簡也不好推辭。
老王爺道:“正月十六,本王就帶著妻妾回衛州王府,再不回衛州就鬧翻天了!”他面露焦慮,“衛州的地價現在漲到多少了?”
宇文琰想了一會兒,比劃了四根手指頭。
姚妃到是面露驚色,“四兩銀子,昨兒不是聽人說是三兩銀子么。”
老王爺道:“當真是幾日一個價,只不知衛州各縣還有多少官田官地,就靠這些田地修河渠、建大路呢。”他想到這事兒,恨不得立馬離去的才好。
妙昭訓問道:“那明兒會不會漲到五兩銀子一畝?”
珠奉侍笑道:“漲得越高越好呢?到時候咱們王府就能賺上一筆。”
對于丫頭抬為奉侍的,姚妃壓根就不放在心上,相反的,她對兩位昭訓和傅承儀還有些芥蒂。
老王爺走了幾步,“不成,本王得早日趕回衛州去。沒個人在那邊,還真不放心。晴娘,把本王的東西收拾收拾,本王帶幾名護衛先行。”
晴娘,姚妃閨字只一個晴字,這是老王爺對她的愛稱。
姚妃道:“妾陪老王爺一起回去,你身邊沒個照應起居的人,妾也不放心啊。”
老王爺凝望著姚妃,“你屋里的東西多,還沒收拾好呢。”
“這不打緊,我留嬤嬤和一個沉穩的大丫頭收拾著。我與老王爺先回衛州!就讓她們幾個隨老王妃過了上元佳節再回去。”
妙昭訓見姚妃討巧,當即起身,嬌聲道:“老王爺,賤妾愿與王爺隨行。”
她是宮里來的,沒有嫁妝,就只得一個人,收拾好包袱就能走。
杏奉侍也跟著道:“婢妾愿與王爺一同上路。”
老王爺看了看如花美人。“罷了,要一同走的趕緊收拾包袱,半個時辰后出發。”
蓮昭訓欠身道:“老王爺,妾身不是不愿與你同行,而是長這么大,還沒瞧過皇城上元燈會的熱鬧,想瞧過之后再往衛州。”
珠奉侍也立起身,“婢妾也想先走,可這幾日身子不舒服,正吃著藥呢。”
傅承儀一番糾結。道:“妾身打小身子就不好。想請老王爺恩準。等妾的身子痊愈了再往衛州。”
這女人多了,一人一句,也得說半晌。
素妍行了告退禮,與宇文琰退出靜堂。
都走了。這府里就越發安靜了。
老王爺決定提前回衛州,妻妾們就各有心思,時日長了,在衛州王府各人的心思就更多。
素妍在琴瑟堂里坐了一陣,有田荷來報:“王爺,老王爺要起身了。”
她與宇文琰趕到王府門口,將白芷準備的幾壇酒,又有路上的餅餌、糕點、餞果一并搬上馬車,雖不是很多。卻足夠他們幾人在路上吃用。
姚妃叮囑自己的陪房嬤嬤和丫頭幾句,多是讓他們小心收拾東西,再雇用可靠的馬車,擇了吉日與老王妃一起上路之類。
蓮昭訓美眸含淚,竟是萬般不舍的模樣。
珠奉侍更是低啜出聲。“老王爺,一路上可得保重,到了衛州捎句話來……”
珠奉侍的話讓宇文琰忍不住想笑,卻又聽得心煩,“趕路要緊,一天就到了。若是慢些,也就三日。”
唯有傅承儀,深深一拜,“還請姚妃姐姐費心照顧老王爺。”
姚妃冷聲道:“不需你擔心。”
馬車起動,老王爺騎著駿馬,領著幾名護衛走在最前頭。一行人如離弦的箭往皇城外駛去,風在耳邊呼呼地吹刮著。
宇文琰輕聲道:“妍兒,我送你回江家住對月。”
她微微一笑。
這樣溫情的一幕落在傅承儀眼里,是這樣的扎眼。
她也曾期盼著與一個年齡適宜的男子相知相戀,這一輩子,她只能這樣了。她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平安地活著。
她是這些妻妾里年紀最小的,在她沒有學會如何保護自己以前,她不能離開皇城王府。
裝病!
對!就是裝病!
日日吃藥,就說自己需要調養,賴在皇城王府不回去。
這么大的王府,空了那么多的院子,不在乎多住她一個人,她不過是帶了兩個陪嫁丫頭與一個嬤嬤,她甚至可以自己給丫頭們開月例銀子,她有田莊、店鋪,打理好了吃穿無憂。
老王爺憶起自己年輕那會兒,領著新婚嬌妻,躊躇滿志地自衛州來到皇城王府,那時的意氣風發,那時的春風滿面,而今一去不復發了。
葉飄飄老了,他也不是二十多年前那個翩翩少年。
那一段,他以為最美的愛戀,卻是虛幻的、假的。
如今,他亦妻妾成群,且是在一月之間的變幻。
這一月,于他仿佛做了一場夢。
不知以前是夢,還是現下是夢。就在一月前,他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有這么多的妻妾,或美麗的,或賢淑的,又或是嫵媚動人、水靈的。
他恨著葉飄飄,現下想來,還是如此。
二十幾年的欺騙,不是短短一月就會消磨。
就算是現在,他念著的還是葉飄飄。
她騙了他,利用他。
他也可以騙她,利用的卻是其他的女人。
姚妃愿意去衛州,她是那邊王府的女主人,那里有一個偌大的王府等著她打理。
這幾日,她向府中一位自衛州王府來的嬤嬤打聽過了。這么多年,衛州王府是交給紫霞郡主打理的,嫁出龗去的女兒,有夫君、有兒女,哪有再打理娘家府邸,這不合規矩。
老王爺向她透露過自己的決定和想法。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妙昭訓和杏奉侍兩個就被巔倒七葷八素,兩個人“哇嘔嘔”地扒在車簾外大吐起來。
妙昭訓嬌聲道:“老王爺,能不能……能不能走得慢些。”
姚妃胃里也翻滾著,卻拼命按捺。厲聲喝斥:“衛州有多少大事等著要辦。你們倆若是受不住,派一輛馬車送回皇城,可不許誤了老王爺的大事。”
老王爺是她的夫君,如果不是老王爺肯娶她,她現在還是人人嘲笑的克夫女,還待著閨中成為嫁不出龗去的老女子。
尤其是那日,老王爺領著她去皇家宗祠祭祖,讓她入了族譜,更讓姚妃感動不已,甚至在心里暗自發誓要做一個賢惠好妻子。相夫教子。珍惜這個多情、重情的皇家男子。
杏奉侍見姚妃如此一說。更不敢說受不得。
妙昭訓將早上的粥點吐了個干干凈凈,蠟黃著臉依在馬車里。
姚妃看都不看一眼,只側眸看著外面,“你們也不想想。衛州近來的地價升那么快,要是生了差錯,那可是老王爺的封地,一個個的就想著自己享受榮華富貴,全不為老王爺思量……”
杏奉侍早在心里罵開了:你為老王爺想,老王爺可是讓你打理衛州王府。
皇城雖好,你卻不是主子,巴不得早些衛州好作威作福呢。
妙昭訓并不拿姚妃說的話當一回事兒,她愿意跟著。純粹就是了討王爺的喜歡。她年輕貌美,不知龗道比姚妃強了多少,只是姚妃比她了出身好罷了。
中午用膳時,馬車未停,她們是在車里吃的。可杏奉侍和妙昭訓哪里還能吃得進去,不過是喝了幾口裝在羊皮袋里的水。
老王爺在馬背啃著備下的干糧,喝著羊皮袋里的酒水。
姚妃亦是出奇的難受,學著老王爺的樣,喝酒吃干糧,沒喝幾口就有些暈暈乎乎的,吩咐馬車夫道:“記住了,王爺不停,我們的馬車也不停。”
杏奉侍心里暗悔,早知如此,她就不跟來,還不如跟著老王妃一行走的好。這一路不停不息,她一身嬌肉嫩骨都快被抖散了架。
姚妃不叫苦,跟她的丫頭、婆子也個個都不支聲,雖是一臉痛苦,卻都個個忍著。
姚妃喝了酒,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妙昭訓見此,也喝酒吃干糧,不多會兒也跟著睡著了。
杏奉侍覺得這許是一個好法子,也喝了個七分醉,三個女人都睡著了。
老王爺許久聽不見她們說話,有些好奇,挑起車簾一看,三人的都醉睡了。
這樣也好,一旦醉了,反忘了車里的巔坡,同樣是女人,姚妃就有這份毅力,這是葉老王妃沒有的。
老王爺仿佛看出了姚妃身上的堅韌,心頭生起幾分敬重。喝了聲:“晚上不停,繼續趕路!”
待姚妃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正月十三夜的明月,這樣的亮,這樣的圓。她覺得有些餓了,吃了干糧、糕點,又喝了幾口酒,挑起車簾看著窗外的夜景。
夜,這樣的沉靜。
四野籠罩在夜幕之下,行至林間,月光透過縫隙,落下一朵朵的光花,又似織布的銀色天網,輕易就將人網在中央。
她只聽見馬蹄踩在地上的聲響,“得!得!得!”
醒了再吃再喝酒,半醉再睡。
如此往復,當姚妃又在夜里醒來時,看見的是更圓更亮的明月。
老王爺似看到了她醒來,策馬走近馬車,“晴娘。”
這聲音低沉而充滿了魅惑。
姚妃挑起簾子,“王爺。”
老王爺在月夜微微一笑,“想不想和本王一起騎馬?瞧這樣子,不等天亮,我們就能抵達衛州城。讓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