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鳴鳳不信,為了確認這才令馮婆子傳了太醫。
吳廣久快走幾步,抓住鳴鳳的手,正人彎腰抱起,鳴鳳將他止住:“瞧你……”
“鳴鳳,我是高興!我們終于要有兒子了。”
馮婆子退出內室,叮囑大丫頭小心服侍。
鳴鳳手撫著腹部,就如凌薇所說的那樣,她還能生,這一回是她自己的孩兒,她親自教養,一路拉著他的小手長大。“廣久,我們府里不是還有曹、韓兩位姑娘么,容貌也還不錯,不如就給你納為侍妾?我有了身子,剛才太醫說了,不能再有房事……為了胎兒安好,只怕得滿五月才能同房。”
吳廣久定定地盯著她的腹部,還沒有突起,再過一兩月許就能瞧出來,“抬通房可以,侍妾就免了。我答應了你父親,會善待你,更會好好與你過日子。”
“廣久……”他的意思是從今往后再不納妾,有通房就很不錯了,他伸臂將鳴鳳擁入懷中,“要是你能生下一個嫡子就更好了。”
“明兒一早,我讓奶娘去廟里敬香,我要給你生兒子。”
“你身子弱,明兒讓芳姐兒學著打理內宅,大姨娘也可以幫襯些,你不能太過操勞了。”
“廣久,你待我真好。”
以前的生活是屈辱,是不甘,如今這樣夫妻恩愛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等她有了孩子,這個家就更像個家了。
如太后、德太妃所說,她是皇家金枝玉葉的郡主。尊貴非常。就得驕傲。就得高貴,可以做她想做的事。
新皇與附庸山人聊了許久,大總管覺得這有些像當年無名子到皇城與皇帝的促膝夜談,而今的皇帝與附庸山人更是有說不完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明,大總管瞧著時辰,該回宮朝會了,道:“皇上。得回宮了。”
新皇心下不舍,“前輩隨朕回宮如何?”
附庸山人道:“不了!有些東西,我向你舉薦的三人就能教會皇上。”
新皇微微頷首:“你何時離開皇城?”
“今兒還要見一位朋友,見罷之后就離開。此次下山亦有好些日子了,是得回去。”
新皇又問:“是安西么?”
附庸山人正沉吟,新皇道:“江素妍!”
附庸山人回過神來,“此女是個可造之才,想在書法丹青上再點撥一二。”
新皇微微一笑,“前輩以為,朕若不是做皇帝。可能成為文豪才子?”
“皇上的字寫得不錯,頗得朱武真傳。要真想做才子。可以書法留傳后世。”
“為甚不是詩詞歌賦?”
附庸山人搖頭道:“但凡詩詞過人者,必游歷山河,有著坎坷的命運,再則詩詞有時亦能擾人心緒,皇上攻書法最宜,霸氣、犀厲,獨樹一幟!”
新皇仰頭大龗笑,對外面道:“起駕回宮!”
他從未想過要用詩詞留傳后世,他想的也就是書法,他亦得了本白峰居士的字帖,近來多有習練。
素妍起了大早,到大郡主府拜見附庸山人,二人在書房聊書法、丹青,附庸山人又教授了素妍一些繪人物的技巧,聊到近午時分,素妍見他疲憊不堪方才告辭。
剛出來,馮婆子笑盈盈地迎上:“我家郡主想講王妃敘話。”
上房花廳,鳴鳳慵懶地坐在貴妃椅上,手里抱著一大碟零嘴,吃得津津有味。
鳴鳳見她到了,起身笑道:“大家都說,你診脈最準,說鎮國大長公主能得兒子,一下子就生了兩個。你與我瞧瞧,我可能得兒子。”
素妍心下懊悔,當初讓阿九傳話,原是想安慰六公主,如今把她傳得離奇,仿佛得她一句話就真能有兒子一般。
她將手一伸,搭放在一早備好龗的迎枕上,要素妍診脈。鳴鳳道:“若是被你說準了,回頭我也酬謝金口!”
素妍道:“你可別聽旁人以訛傳訛,我哪有這么準的。”
馮婆子道:“就勞王妃給我家郡主診診脈,看看這胎是不是男胎。”
“你懷上了?”素妍的嘴巴張成“O”型,鳴鳳和凌薇的年紀差不多,居然就懷上了,這也太快了吧,看來與吳廣久的辛勤耕耘分不開,吳廣久雖有個兒子,卻是侍妾生的庶長子,他們二人都盼著有個嫡子。
馮婆子笑呵呵地等著。
素妍坐下,將手搭放在鳴鳳的脈上,“還不到兩月,我可瞧不出來,好歹得過三月才成。”
馮大家的道:“聽說王妃的話最準了,昔日鎮國大長公主尚無身孕,你就說她能生三個兒子。你瞧我們郡主這胎可是男孩?”
鳴鳳一臉急切,仿佛不是要素妍一句話,而是要她的生死一般,切切看著。
素妍很是為難,要是說了,那就是騙人。她用心地想,前世的鳴鳳在葉家郁郁終老,并沒有恢復她本來尊貴的身份。
吳廣久……
努力尋覓到記憶里關于他的點滴信息,倒是知曉吳廣久后來做到了工部尚書一職,依昔記得吳廣久膝下有三子兩女。
馮大家的道:“王妃想到什么不妨說出來?”
“吳大人命里有三子兩女!”
鳴鳳驚呼一聲,“你是說,我會生兩個兒子,我有兒子!”
她不是已經有稅長庚了么,還有宮里的玉嬪可謂兒女雙全。
鳴鳳笑道:“要是被你說中了,我酬謝十金!”手落在腹部,“兒子,我就要有兒子了。”
素妍微皺著眉頭,“你的胎脈不大好,有些滑脈之狀,還得好生將養。”
鳴鳳一怔,招手道:“奶娘。派乳爹去宮里與太后說說。請梁太醫來府里住。端妃娘娘的龍胎已穩,得讓梁太醫給我護胎!”
這把年紀,懷了身孕,竟比那些十幾歲的年輕奶奶還緊張。
素妍起身道:“你且忙著,我該告辭了!”
剛起身,大丫頭稟道:“大郡主,稅奶奶求見!”
鳴鳳微微擰眉,一臉厭煩地道:“她來做什么?不是與她說了。從今往后他們過自個兒的日子,不用來府里請安。就算是送節禮,還有好幾日呢。”
馮婆子知龗道鳴鳳自成親之后,越發厭惡了稅長庚夫婦了,尤其是稅長庚,她壓根都不愿見,如今知龗道自己有了身孕,想到稅長庚下藥的事,就怕稅長庚對她再做出什么事來。
馮大家的道:“回了稅奶奶,就說大郡主昨兒沒睡好。這會剛睡下,讓她改日再來。”
素妍離了上房。剛出外院門,就見韓絡領著丫頭立在一側,見到她欠身行禮:“民婦拜見王妃。”
素妍笑道:“有些日子沒見了,近來可好?”
韓絡拿出帕子,眼里含著幾滴淚,“我叔父在洛陽遇難,回韓家奔喪……”
韓氏一族除了韓國梁一家,其他人都被貶為庶人,戴罪發配邊陲,就連一干女眷也沒落下。
韓國梁在洛陽龍虎山莊被宇文琮叛黨殺害的事傳回皇城,新皇下旨追賜封韓國梁為威遠候,令其嫡長子襲了威遠候的爵位。五代之爵,到了這代也是最龗后一輩了。
韓絡頭上戴了朵白花絨花,說著此事,竟比死了親爹還難受,她沒了父母兄長,如今能夠依靠的就是韓國梁一家,而今要靠她堂兄韓紀。
大丫頭行禮復述著馮大家的話。
“婆母欠安,那我更不能離開了,我去會客廳候著,等她醒來再去請安。”
馮大家的已經出來,身后跟著兩名粗使丫頭,馮家因著哺養晉陵有功,竟跟著晉陵享了福,就連馮婆子的長媳也做了管事,整天的耀武揚威,以為管事就是當官了,將府里的下人丫頭指使得團團轉。
馮大家的笑著行了萬福禮,笑道:“稅奶奶來得正好,大郡主說府里還有兩個一早給稅大爺備的侍妾,今兒正好一并領了回去,或給稅大爺做侍妾或是旁的,皆由稅大爺和稅奶奶說了算。”她打了個手勢,兩個丫頭去帶人。
素妍出來時,韓絡一臉憂色地領著兩個年輕姑娘出來,其中一個討好似地聲聲喚著“絡姐姐”,一瞧就是韓氏族里的小姐。
韓絡已經來三回了,每回不是歇下了,就是睡下了,她知龗道晉陵大郡主不愿見自己,便是稅長庚來請安,晉陵也一概不見,只令下人傳幾句話,打發他們離去。
少女巴著韓絡,伸手扶她上轎,“絡姐姐,而今韓家沒了,我們可就是親姐妹,少不得讓姐姐提攜……”她一早就聽說,韓絡走了好運,竟被稅大爺扶正做了妻房,還替稅大爺打理內宅府邸,就是田莊、店鋪上的生意也由韓絡打理著,韓絡因是嫡出,打小就受過韓太太調教,內宅、生意原也懂的,倒也打理得井井有條。
“韓家?”韓絡沉吟著,“我叔父遇難,你倒好,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上次回娘家,叔母還問起你,要讓叔母和堂兄瞧見,還不得被你給氣死。”語調里帶著訓斥,“威遠候可還在呢,堂兄襲了爵位,而今丁憂在家,回頭到了我家,穿得素凈些,我送你回韓家。”
只有還有一脈,韓家就還在。
韓絡自從聽說說韓紀襲了爵,只覺自己又有娘家了。稅長庚扶她為妻房,不就是是念著她們幾個人,她還有半個娘家,好歹是瞧在韓紀父子的面子讓她做了嫡妻。
想讓她把這么個妖艷的女子留在稅長庚身邊,除非她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