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鳳城縣屬于四省交界處,最近幾年發展速度異常迅猛,尤其是電動三輪車行業,占據全國百分之七八十的份額,不僅為鳳城縣的經濟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更是早就了多名億萬富翁。
通往鳳城縣的汽車上,莫文峰淡然說道:“到了地方,你不要管對方是什么人,只需要弄清楚他的病癥,然后開始治療。”
張毅遲疑道:“老師,我……行么?”
莫文峰說道:“在我看來,你的學識足夠,差的只是臨床實踐。小毅,我曾經聽你說過,沒讀過大學是你的遺憾,如果這次治療成功,我推薦你到京南大學的醫學院去學習。”
張毅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去讀大學?
他在無數次夢中夢到過,可窘迫的生活,殘酷的現實,這份奢求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
老師的話,則像是帶給他一縷曙光。
忽然,他想起丹田中出現的那口泉眼。
要不要告訴老師,自己體內的異狀?
心底再三思量,他決定暫時先不告訴老師,那塊玉佩是司徒溫婉送給自己的,相信她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后如果還能再相見,先問問她到底是什么情況。
獨門宅院,豪華氣派。
充滿歐洲風格的三層別墅樓中,一間裝飾奢華的臥室里,李建華枯瘦如柴的躺在床上。
他是鳳城縣凱銳達電動車公司的大老板,擁有上億資產,人脈極廣,算得上鳳城縣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而房間中,此刻還有另外兩人,一人是李建華的兒子李小志,另外一人則是鳳城縣縣醫院院長孫昌博。
“孫院長,我爸這病,都已經找了無數醫師、專家,可至今為止,也只能勉強穩定病情,沒辦法治愈,你請來的這人,行嗎?”二十七八歲的李小志,帥氣的臉龐上帶著幾分質疑。
孫昌博自信笑道:“行嗎?我敢說,如果他老人家治不好,恐怕咱們國內沒有什么人能夠治好你爸的病了。曾經我多次邀請他出山,人家都不愿意。昨天晚上,他老人家竟然親自給我打電話,讓我幫他找一位有錢的患者,我和你爸關系極好,自然第一時間想到了他。等會人家來了,你一定要恭恭敬敬的,知道嗎?”
李小志點頭說道:“十萬塊現金,我已經準備好了。”
幾分鐘后。
當孫昌博接了個電話后,立即和李小志快速來到院門口。
“莫老,我這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您老人家盼來了。哪怕是現在看到您,我都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太激動了。”孫昌博的視線,快速從張毅身上掃過后,便恭敬中帶著難以壓制的激動說道。
莫文峰淡笑道:“別客氣,這次請你幫忙,按理說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孫昌博連忙說道:“不不,這是我應該做的。”
李小志的目光,從張毅和莫文峰身上掃過,當他看到張毅后,眼底流露出幾分驚訝之色。
他來做什么?
孫院長幫忙邀請的是治療父親的醫生,不是修車工啊?
把心中的詫異壓在心底,他目光落在莫文峰身上:“莫老,這次要麻煩您了,我爸的病……”
莫文峰揮斷李小志的說話,指了指身邊的張毅,淡淡說道:“今天負責治病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徒弟!”
“他?”
李小志滿臉錯愕的看向張毅,隨即眼神中浮現出不屑神色,伸手指著張毅的鼻子,大聲譏諷道:“開什么國際玩笑?他一個修車的,能……能治病?荒唐!實在是太荒唐了!”
有句古話叫:風馬牛不相及。
此刻,這句話就是李小志最真實的內心寫照。
他曾經把愛車放在張毅工作的修車鋪,讓張毅修過車,而對張毅的技術,他是心服口服。
可是!
修車工能治病行醫?
他那雙耐克運動鞋里的大母腳趾頭都不信。
騙子!
絕對的超級大騙子!
李小志面色不善的看著莫文峰和張毅,目光偶爾從孫昌博身上掃過,也有著幾分不滿。
孫昌博對于莫文峰的醫術,那絕對是崇拜到了極點,也知道二十多年前的莫文峰,就已經是中醫界大名鼎鼎的大師級人物。
如果是莫文峰親自治療老朋友,他認為那絕對是手到病除,可是……他竟然讓眼前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醫治,這不是開玩笑嘛?
俗話說:名師出高徒。
可這徒弟也太年輕了!
他如此年輕,能得到莫文峰的幾分真傳?能有幾把刷子?
不過,中醫界泰山北斗般的大人物,竟然收徒,這讓他心中暗暗震動了一下。
“李小志,別胡說八道。莫老說能治,那就不會有問題。”饒是心中同樣抱著質疑的態度,孫昌博依舊嚴肅說道。
李小志不滿的說道:“孫院長,我沒有胡說八道,你問問這小子,他是不是修車鋪的伙計?兩個多月前,我那輛凱迪拉克出毛病了,就是他給修理的。另外,昨天他被秦大彪帶著幾個人毆打,還是我幫他解得圍。我說的不錯吧?張毅……”
張毅點頭說道:“沒錯,我以前就是修車鋪的伙計。”
李小志帶著滿腔的怒氣,大聲鄙視道:“孫院長,你聽到了嗎?他一個修車鋪的伙計,竟然跑來說要給我爸治病?這不是招搖撞騙是什么?”
孫昌博臉上浮現出錯愕之色,他沒想到李小志之前竟然真的認識張毅,更沒想到張毅以前竟然真的是修車的!
這……
莫文峰淡然說道:“英雄不問出處,真金不怕火煉。是不是招搖撞騙,試過便知。”
李小志翻了翻白眼,譏諷道:“敢攬瓷器活的人,都是有金剛鉆的主。你們這叫不撞南墻不回頭,我倒是想要看一看,等會你們顏面盡失后,臉紅的像不像猴屁股?”
莫文峰沒有再搭理李小志,而是轉頭看向張毅,沉聲說道:“《莊子德充符》記載:人莫鑒于流水,而鑒于止水。唯止能止眾止。小毅,告訴我這句話的含義。”
張毅眼中浮現若有所思的神色,恭敬說道:“老師,它的含義是:人為什么不能鑒于流水,因為流水不是平的,只有止水才能夠鑒人。所以,水平不流,如止水澄波,能夠做到晝夜都在止水澄波中,便是心靈修養的境界所在。”
莫文峰搖頭說道:“我想要聽得不是這句話。”
張毅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擯卻浮躁,心靜止水。老師,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莫文峰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李小志后,淡然說道:“帶路吧!”
李小志冷笑道:“別玩什么高深莫測的玄機,我看你們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孫院長,你看到了,如果他們能夠治好我父親,我乖乖把錢奉上,并且誠心誠意對他們賠禮道歉,可如果他們做不到,哼哼……”
原本心中有些忐忑的張毅,快速調整自己的狀態:
心靜;神明。
進入裝飾奢華的臥室里,縣醫院院長孫昌博帶著幾分恭敬,幾分謹慎,低聲說道:“莫老,如果令徒治不好我這老朋友,還希望您老能夠出手。”
莫文峰淡然點頭,說道:“小毅,開始吧!”
“好!”
張毅拎著藥箱,舉步來到床沿邊后,目光落在病床上熟睡的李建華身上。
中醫四診:望聞問切。
張毅默默觀察李建華的氣色,并且翻開對方的眼皮,靜靜傾聽著對方的呼吸聲,心跳聲。片刻后,他伸手掀開薄被,雙手從對方的雙腿上撫摸過后,一邊抓住對方的左手腕脈搏,一邊看向李小志,開口詢問道:“病人面色晦暗,身形消瘦,下肢有水腫現象,如果我猜的不錯,他之前應該還有食欲減退,心悸失眠,尿少,腹痛,腹脹,渾身乏力的癥狀,對吧?”
李小志呆了呆,隨即臉上的輕視少了幾分,點頭說道:“不錯。”
張毅的眉頭深深皺起,眼底若有所思的神色閃過。
半分鐘后。
張毅松開李建華的脈搏,開口說道:“剛剛把脈時候,我看了看病人的舌苔,雖然沒有異狀,但他的牙齦有出血現象,綜合脈象和其他表現癥狀,我診斷病人的病情為肝硬化,而且還是嚴重肝硬化。”
李小志猛然轉頭,看著孫昌博詢問道:“孫院長,你之前沒有告訴過他們,我父親得了什么病吧?”
孫昌博對于張毅的診斷結果,心底暗暗驚訝,開口說道:“沒有。昨晚莫老讓我找一位患者,我就告訴了他這個地方,并且約定了時間,你父親的病情,我還沒有來得及說。”
李小志面露驚訝之色,點頭說道:“算你蒙對了,我父親得的就是肝硬化。不過,你能診斷出來,卻不一定能夠治療。”
張毅微微一笑,從床沿上站起后,說道:“針灸可以治療,但想要徹底治愈,需要一個星期左右。”
“你說的也太輕松了吧?以前不少老中醫都說能治,結果他們治療很長時間,把我爸的病都給耽誤了,也沒有見到過效果。小子,你可不要信口雌黃。”李小志將信將疑的叫道。
莫文峰沉聲問道:“小毅,告訴我治療的取穴位置。”
張毅沒理會李小志,而是看著莫文峰恭敬說道:“主穴為:三陰交、曲池、肝俞、中脘、章門、足三里。配穴需要根據病人的病情癥狀來定,他心悸失眠,需加:內關、神門兩穴;尿少需加陰陵泉、關元兩穴;腹水需加:腎俞、水分兩穴。”
莫文峰臉龐上浮現出幾分笑意,來到李建華身邊,為他把脈會診后,這才頷首說道:“不錯,開始治療。”
“慢著!”
李小志怒道:“他不會是胡編亂造的吧?針灸治療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把我爸扎壞了,你們負的起這個責任嗎?”
張毅知道李小志身份不一般,尤其是李小志昨天還幫過他,他心力不僅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還有幾分感激。
不過,伸手不打的是笑臉人,自從自己來到這里,李小志不僅沒有笑臉相迎,反而帶著鄙夷和挖苦,甚至還有強烈的質疑,讓他這個比泥人還多幾分火氣大小伙子,心中升起幾分不滿:“治?還是不治?你決定。”
“治個屁,我……”
李小志帶著那份桀驁,但話沒說完,便被孫昌博的低喝聲打斷:
“李小志,閉嘴。”
李小志呼吸一滯,轉頭看向一旁的孫昌博。
孫昌博沉聲說道:“我相信莫老!另外,有句話雖然不中聽,但很有道理:死馬當活馬醫。哪怕只有一線機會,都不要放棄。”
李小志猶豫了一下,這才點頭說道:“好,我同意。”
張毅從藥箱中拿出錦盒,打開后,目光落在那一排銀針上,快速抽出一根,用酒精棉簡單的消毒,然后才說道:“脫掉病人身上的衣服,讓他背部朝上。”
并不算純熟的施針手法,刺入的位置卻異常精確。
三陰穴,曲池、肝俞……
五分鐘后。
“第一輪針灸已經完成,做完這次的針灸治療,需要間隔十五分鐘,然后再重新施針,一共三輪。當三輪全部完成,病人的病情就會減輕很多。”
張毅眼神中帶著強烈自信,認真說道。
他這份自信,來自于老師莫文峰。
他曾經見過師父為別人針灸治療,那出神入化的針灸手段,以及治療效果,令他大開眼界。
而他做的,完全是按照師父平時教的方法。
李小志冷笑道:“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啊?我爸昏睡已經兩天了,如果你想要證明治療的有效果,那就讓我爸醒過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趴在病床上的李建華,手臂突然動了動,隨即他的身軀也輕微的蠕動了一下,那閉合的眼睛微微睜開。
他的異動,令人在場所有人都敏銳的注意到。
“什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