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電光一閃,驚雷炸響,天際登時變得煞白一片。此時日落西方,光線昏暗,但這一道閃電劈過,直照地四下宛如白晝。
慘白的光線中,不論是四大寇聯軍,亦或是飛馬牧場的戰斗,全都瞧見此生再難忘jì的一幕。
只見暴雨之中,一個青衣公子傲然而立,身距地面一丈有余,而那些豆子一般,傾盆而下的暴雨,卻始終未能落在他身上,早在距離他七寸便徑直彈開,順流而下,就似披上了一層雨水做的衣服。
懸空之中,他右手是一道七丈來長碧綠水刃,水刃超速旋轉,便如龍卷風一般,所到之處,皆是碾壓而過,所向披靡,這已經不是對敵,而是單方面的屠戮。
神祗。
所有人屏住呼吸,瞠目結舌,驚駭難言地瞧著那青衣公子,這一刻,在他們眼中,他已是等同于雄偉神祗般的彪悍存zài……凡人豈可與仙爭鋒?
“逃!快逃啊啊啊——”
“妖怪,他不是人,他是妖怪!!”
頃刻之間,四大寇聯盟軍土崩瓦解,作鳥獸散,慌不擇路地逃竄開來,唯有飛馬牧場那些人,不知對方究竟是敵是友,又有什么目的,只能全神戒備。
顫抖。
跟四大寇那些流賊不同,不論是獨霸山莊,亦或是飛馬牧場的戰士,皆是經過千錘百煉,訓練有素的,但這一刻,所有人卻不由心悸,身體情不自禁顫抖起來。
葉鋒雙目一瞇。一個掠身。閃至飛馬牧場最前列。冷目一掃,最終將目光定格在這隊人馬的領頭身上,也即是適才號令飛馬牧場戰士突圍解救商秀珣的獨目壯漢。
他名字叫做柳宗道,身居高位,飛馬牧場四大執事中排行第二。
葉鋒半句廢話也沒有,直接道:“從現在起,隊伍交給別人,你帶我前去解救商場主!”
柳宗道也是一號人物。知道眼下情勢危急,容不得半點兒猶豫,當機立斷,根本不問葉鋒身份目的,立即將隊伍交給其他人,自己則一馬當前,領著葉鋒前去商秀珣被圍村莊。
雨季天氣,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天氣又復歸晴朗。晚霞映天。
十里之外,一個布局精巧的村莊。
原本這不過是一個早已被遺棄的村莊。但今日卻顯得極其熱鬧,噠噠聲中,傳來無數紛亂嘈雜的馬蹄聲,一大批人馬,足有千余人眾,已經將村子團團包圍。
過了片刻,又有一批甩蹬下馬,所有士兵見到這些人皆是肅穆敬禮,顯然是高級將領。
這一批只有二十余人,下馬之后,昂首挺胸,徑直入村。
當前領頭的有四個人,年紀在三十至四十歲間,形相突出,這便是橫行長江一帶兇名四播的四大寇:“寸草不生”向霸天、“雞犬不留”房見鼎、“焦土千里”毛燥、“鬼哭神號”曹應龍’。”
眾賊寇在村中立定,四個帶頭者,其中一人哈哈笑道:“鄙人向霸天,有些江湖朋友送了一個‘寸草不生’的綽號,但那都是因為他們對本人不了解,方才生出的誤會。事實上,我實在是個愛花惜花之人,商場主如若不信,不妨親自一試,委身下嫁。不需多久,只要三日,保證會親自站出來糾正天下人這大錯特錯的想法。”
這向霸天相貌著實丑陋,但身材卻是……更加教人不敢恭維:矮矮的個子,短短的手腳,腆著肚子,扁平的腦袋瓜兒好像直接從肥胖的肩上長出來似的。
他方才說罷,身側一個滿臉橫肉,額頭還長了個碩大無比肉瘤的大漢跟著狂笑道:“場主魯莽出戰,敗局已成,但若肯委身侍候我們,變成床上一家親,自然甚么事都好商量哩。”
話語更是淫蕩猥褻。
這人便是四大寇中排名第三的“雞犬不留”房見鼎。
房見鼎說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好一個床上一家親,房三弟這提yì令人拍案叫絕。只是商場主還是黃花閨女,我自然知道她心里是千肯萬肯的,只是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兒,肯定是不會應允的。三弟、四弟若真有這想法,也該屏退左右,私下里悄悄說才是。”
房見鼎立即跟著道:“若論對這女兒家的心里揣測,終究還是毛二哥技高一籌,分析地透徹明白。”
說話這人自然便是四大寇中排行第二的“雞犬不留”毛躁了。
只見他身材高瘦,唇上留了副兩撇八字須,作書生打扮,但背上卻又插著個塵拂,打扮得不倫不類。
眾賊寇哈哈淫笑起來,什么猥褻話語隨之而來,直聽得屋內飛馬牧場等人怒不可遏,更有一些年輕氣盛,傾心愛慕商秀珣的年輕男子恨不得立即沖出去廝殺。
商秀珣卻冷目掃了眾人一眼,厲聲道:“不可動怒!這是敵人的激將法,想要讓我等激出屋子!只消再熬上一時片刻,找到秘密通道便能安然離開!”
這正是他們躲進木屋的根本原因。
這村莊雖早已被遺棄,但布局、機關卻是出自天下第一巧匠魯妙子之手。
屋內眾人,三執事陶叔盛聞之,眼睛不由瞇了瞇,寬大的袖袍里,右手飛速寫下幾個字,放進一個設計精巧的圓球中,趁著眾人尚未察覺之際,虛指一彈。
屋外,四大寇城府最深的“鬼哭神號”曹應龍,雙眼似開似閉,聽得這聲清響,驀地瞪大眼睛,右手運起內功,使出一招燕子三抄水,立即將那個金色圓球納入手中。
眾賊謾罵過后,已經開始攻擊屋子。
曹應龍一言不發地打開圓球,雙目一瞇。突地冷喝一聲:“人來!油來!我數三聲。若是商場主再不識好歹。那便休怪曹某辣手無情,立即將這屋子燒得干干凈凈!!”
四大寇中,余下三者只算一般,但這曹應龍還算有兩把刷子,內功極其精湛。不論是屋內,亦或是屋外眾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緊隨而來的,是嘈雜的腳步聲。二十余人潑油。人人高舉火把,照得全村一片火紅。
屋內飛馬牧場的人立即慌了神,不知所措,有人道:“商場主,現在怎么辦才好?”聲音中透著一股驚懼意味。
商秀珣美目閃爍,亂了分寸。
原本心中還定有拖延計策,但怎么也沒料到,曹應龍竟這般果斷干練,一句話不提,先將眾人逼出木屋再說。
三執事陶叔盛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急切道:“場主,現在該當如何?”
屋外。曹應龍已經開始數數:“一,二……三!放火!!”
商秀珣眉宇間閃過一絲果決,一咬牙,厲聲道:“住手!我們出去便是!!”
說罷,臉上閃現一抹凄苦之色,轉過頭面向眾多下屬,卻已是毅然決然,厲聲道:“飛馬牧場眾兵士,今日之錯,全在于我。但對方想要我等束手就擒,卻是萬萬不能!”
“誓死捍衛商場主!”
“誓死捍衛商場主!!”
叫囂聲此起彼伏,飛馬牧場年輕士兵們怒目圓瞪,義憤填膺,胸中熱血被商秀珣點燃,皆恨不得為其而死。而后便緊隨商秀珣之后,全都走出木屋。
商秀珣等人出了木屋,立即被四大寇人馬圍住。
眾馬賊早已耳聞飛馬牧場的場主是絕色美人,百年難得一遇,此刻再見才知究竟什么才是聞名不如見面,商秀珣出現的一瞬間,除曹應龍外,余下眾人盡皆眼前一亮。
向霸天瞪大眼睛,兩道淫邪之色自其雙目射出,不住搓手道:“乖乖,原來商場主竟比傳聞中還要美一些,本人若不拯救美兒人,那可真是天理難容。你放心,只要有我向霸天在,便誰也動你不得!”
房見鼎嘿嘿笑道:“當然,前提是你要陪咱們幾個兄弟好好耍上一耍。”
毛躁目光滴溜溜打量著商秀珣,陰陽怪氣道:“嘿嘿,商場主若是不從,那么自今日起,飛馬牧場不論老幼,盡皆屠戮。當然,女人是不殺的,不過兄弟們舟車勞頓,四處流竄,常年見不到個像樣兒的女人,她們的下場定然……嘿嘿,還盼商場主三思,千萬莫要做令親者痛仇者快之事啊。”
眾馬賊登時哄笑成團,猥褻淫穢話語便接二連三地說了出來。
“卑鄙無恥!”
商秀珣杏眼一瞪,直氣得酥胸上下起伏,波瀾壯闊,更添一把火,直瞧得眾馬賊渾身燥熱。
無可奈何。
眼下已成死局,主動權完全握住四大寇手中,縱然以商秀珣之大才,也是無可奈何,想不出任何解決之道。打,是打不過的。逃,也是逃不了的。
她心下已經徹底絕望。
正在此時,啪啪啪幾個巴掌聲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傳來:“你們便是那什么向、房、毛、曹四大寇么?”
“誰?!”
向霸天本能怒吼一聲,眾馬賊則是一愣。
不說四大寇,即便是飛馬牧場眾人也是面面相覷,怎么也想不出,到了這般境地,還會有人前來救援,而且聽聲音就知道,對方決不是飛馬牧場任何一位高層。
緊接著,眾人便瞧見一個青衣公子挾著一個獨目壯漢,出現在眾人的眼簾之中,緩緩走了過來。
飛馬牧場中立即有人失聲喊道:“柳執事?怎么只有你一個人來?救兵在哪兒?”
商秀珣目光定在葉鋒身上,黑溜溜的眼珠轉了幾轉,原本也想開口詢問,卻突然記起獨霸山莊傳過來的消息,立即閉嘴,同時放松地大吐一口氣。
得救了!
葉鋒視若無人般,緩緩走向四大寇,向霸天原本就是個暴脾氣,雖然疑惑為何負責戒備的人沒有示警,但現下正怒氣沖天,哪還顧得了那么多?
“你這毛頭小子是誰?!還沒斷奶就敢管你爺爺的事?!”
向霸天怒吼一聲。手中一雙奪命齒環。齊齊飛出。幻化出兩道青色殘影,直往葉鋒面門攻去。
房見鼎雙目一瞇,獰笑道:“老四,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說話間,就在向霸天攻擊葉鋒上盤的瞬間,房見鼎揮舞起一對狼牙棒,橫里一擺,同時往葉鋒下盤攻去。
葉鋒能悄無聲息。不知不覺繞過外層警戒,說明此人并不如面上看得這般簡單,他擔心向霸天輕視葉鋒會吃暗虧,是以方才出手,意欲聯手,一擊搞定葉鋒。
飛馬牧場登時有人怒罵道:“卑鄙無恥!兩個打一個算什么本——”
但他們話語尚未說完,卻再也說不下去。
只聽葉鋒冷笑一聲,淡淡道:“既然你們這么想送死,那就早日送你們下十八層地獄好了。”
下一刻!
只聽叱叱兩下,鮮血四濺。向霸天、房見鼎已經被攔腰斬斷,噗噗幾聲悶響。兩人尸身已經摔倒在地,臨死那一刻,雙目仍兀自瞪大,既有震撼,又有疑惑。
他們的確應該震撼,同樣也應該疑惑的。
因為他們只瞧見葉鋒輕輕揮了揮手,他手上的動作,全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有一絲一毫的模糊,但四下并無任何變化,可下一刻,向霸天、房見鼎兩人卻是立即斃命。
莫名其妙。
橫行無忌、禍害一方的“寸草不生”、“雞犬不留”,就這么輕描淡寫地被解決了?這也太……太簡單了點兒吧?
張目結舌。
那些原本還在為葉鋒叫屈的飛馬牧場士兵,嘴巴忘jì閉上,全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戲法,是的,在他們眼中,這就是一個戲法。
一個他們根本都看不懂的戲法!
而四大寇那邊,卻是只覺好一陣頭皮發麻,后背乍起一層白毛汗,不寒而栗。
曹應龍心下驚駭,雙目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色彩。
他表面上是四大寇之首,但實際上卻是“邪王”石之軒的弟子,武功不凡,眼力更是毒辣,他自然瞧出適才葉鋒輕描淡寫的一揮,一道無形真氣傾瀉而出。
隨后,那道無形真氣卻消融于空氣之中,以他眼下的修為,根本無法捕捉,緊接著那道真氣再出現時,向霸天、房見鼎兩人已經被斬殺。
但是,有一點曹應龍卻可以肯定……那道真氣非但已消融于空氣之中,而且更是中途轉向,幾近是不分前后,同時將向霸天、房見鼎攔腰斬殺!!
驚悚!
曹應龍只覺遍體生寒,頭皮發麻。
葉鋒擊殺向霸天、房見鼎兩人之后,也并未釋放氣機,但曹應龍心頭卻只有一個字,那就是——逃!
逃得越遠越好!!
這種感覺,他生平也僅僅感受過一次,那便是面對“邪王”石之軒時!
看穿這一點的,并非只有曹應龍一人,商秀珣同樣也已瞧出一絲端倪。
她目光灼灼、復雜難言地瞧著葉鋒,心底的震撼并不比曹應龍少。
不久之前,葉鋒解救婠婠,曾于獨霸山莊眾人身前斬殺曲傲幾個得意弟子。
獨霸山莊跟飛馬牧場又是唇亡齒寒的關系,獨霸山莊莊主方澤滔自是將所有事全都告sù了商秀珣,那時她并不如何相信,亦或是自覺方澤滔有故意夸大的成分。
但是,直到……直到現在,親眼所見,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葉鋒望著商秀珣笑了笑,道:“在下葉鋒,見過商場主。”
算是正式打個招呼。
商秀珣面頰微微一紅,躬身還禮,道:“見過葉公子!”
緊接著兩人便簡單寒暄起來,竟完全沒將毛躁、曹應龍放在眼里,乃至于飛馬牧場擊潰四大寇聯盟軍種種部署問題,葉鋒詢問,商秀珣倒也配合,竟是毫不遲疑,全都說了出來。
不論是飛馬牧場,亦或是眾馬賊,全都看傻了眼,大腦已經完全不夠用,根本看不清眼下是什么狀況。
飛馬牧場等人皆是面面相覷,根本沒料到這個時候,葉鋒竟還有心思詢問部署問題,更沒有料到的是……自家場主竟他娘還真一板一眼,全盤托出!!
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至于一票馬賊全都聽得斯巴達,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其精彩,曹應龍、毛躁哪里還能忍得下去?
毛躁雙眼一瞇,塵佛一擺,厲聲道:“小賊,你忒也目中無——”
他話尚未說完,葉鋒頭也不回,伸手便是一點,金光一閃,立即洞穿了毛躁的咽喉,面上笑了笑,道:“抱歉,光顧著跟商場主說話,倒將這幾只臭蟲忘jì了,且等我將他們全都料理了再說。”
曹應龍驀地瞪大雙眼,厲聲道:“不要——”
這一方小小的村莊,時間仿佛停滯,浮塵定格在半空,眾人臉上的表情也隨之定格,整個世界便只剩下葉鋒“咚、咚、咚”,快速加快跳動的心臟聲。
這自然便是經過優化,葉鋒制造出來的‘世界’!
下一刻,‘世界’效應消失,一qiē恢fù。
但眾人卻是嗔目結舌,驚出一身冷汗,全都駭得呆住,只是一剎,曹應龍還有余下二十個馬賊,竟全都斃命!或是眉心被點透,或是心臟、咽喉等諸多要害部位被洞穿……
這一次不比先前向霸天、房見鼎之死,那時他們雖然也看不懂,但好歹瞧見葉鋒揚手了,可是這一次,他們卻什么都沒看見。
是的,他們根本不曾瞧見葉鋒有任何動作。但是……曹應龍卻死了,二十多個馬賊也死了!
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簡直堪稱鬼神之能!!
葉鋒沖商秀珣聳了聳肩,笑了笑,道:“秀珣,你是否被嚇到了?”
第一次見面,聽得葉鋒這般親昵的稱呼,商秀珣心底卻無任何反感,只搖了搖頭,好奇道:“他們為禍一方,死有余辜。我只是很好奇,葉公子究竟是用什么法子,竟然能身形不動,便將這眾多馬賊殺掉?”
葉鋒笑了笑,反問道:“秀珣你怎知我未曾動過?”
商秀珣笑道:“我有眼睛,并且眼睛還挺好用的。”
“這世上,最擅長騙人的東西,不是其他物件,恰好正是我們的眼睛。因為,即便它騙了你,你也無話可說。有時,很多事是需要用心去感受的。”
商秀珣眉頭輕輕皺起,細細沉吟起葉鋒所說話語。
稍稍頓了一下,商秀珣再度躬身施禮道:“無論如何,多謝葉公子救命之恩。從今以后,葉公子但有所命,飛馬牧場必盡死力!”
葉鋒笑了笑,道:“不必,我救你們,只因我開心……嗯,既然秀珣這般說了,那我就卻之不恭,隨秀珣去一趟飛馬牧場好了,說不得還真有事拜托。”
商秀珣淺笑點頭,隨即開始清理人馬,趕回飛馬牧場。
正在此時,葉鋒卻突地沖商秀珣灑然一笑,道:“光顧著說話,差點兒忘了,還有一件小事沒有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