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上人被明廣智笑得羞愧難當,臉色也漲得通紅,只覺得面皮燥熱,一顆心也在腔子里“突突突”跳個不停,一時間呼吸都急促起來。
此生六百余載,所遇尷尬,當以此刻為最!
他知道對方是有意羞辱自己,報復此前自己的威逼,但是這眾目睽睽之下,對方大聲地說出來,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他急促呼吸了好一陣,才強壓怒火發話,“你休得胡言亂語,我何時說過要對付陳真人門下的行走?陳真人在位面大戰吅中戰功彪炳,我一向是很敬佩的,倒是你這俗物……我很是不了解,你何以當得起陳真人的看重?”
“我陳某人收門下行走,何時輪得到你這螻蟻置喙了?”就在此刻,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大家循聲望去,看到一個人影,虛虛地站在不遠的空中。
整個人影影影綽綽,看不甚分明。
陳太忠是被明廣智的大笑引來的,他留了神識在對方身上,不過明廣智說話做事都很到位,沒有什么不敬的話,他對這個小神識的關注,就降低了一些。
直到這大笑的聲音響起,他才又關注過來,聽到這高階天仙大放厥詞,心知這便是明廣智口中的對頭了,少不得抽身過來支持。
至于這影影綽綽的人影,卻是他羨慕雪峰觀舒真人的隱身,覺得這樣出現在大家面前的話,裝逼的效果很不錯。
反正他已經領悟了部分的空間規則,做到這一點并不難。
明廣智見到陳真人現身,禁不住大喜過望,這下自己可是坐實了“門下行走”的資格。
他彎腰深施一禮,恭恭敬敬地發話,“未得真人許可,便將門下行走一事說出……廣智有罪,請真人責罰。”
他這么說,是有道理的,越是高階的修者,越是喜怒無常,最是容不得別人胡亂揣摩心思,而他不但未得允許,此刻更是尚未起誓,也就是說還沒有敲定“行走”的身吅份。
這種情況下,公然說出來,對陳真人是不敬的。
但是陳太忠并不這么看,他做人雖然睚眥必報,但是還真不是很在意小節——你申請了,我答應了,這事兒就算敲定了,無非就是差一道手續,有啥呢?
正經是他非常看重“公然”兩字,明廣智公然宣布,已經成為他的門下行走。
雖然陳太忠討厭諸多麻煩,收行走的儀式,也不會任外人觀看,但是明廣智當著大家這么說,那就是邀請了眾多人來做見證。
有了這個見證,將來明廣智和李蔓兮若不能很好地維護浩然派,他出手懲治,想必也沒誰會說二話。
所以對于明上人的請罪,他直接無視了,皺著眉頭發話,“做我門下行走,有什么說不得的……難道會給你明上人抹黑?”
“廣智該死,”明廣智聽到這話,嚇得又是深深地一鞠躬,心說這些高階修者,果然是喜怒冇冇無常。
不過不管怎么說,陳真人站出來支持他,還是很令他開心的——生命有了保障啊,“我此番說出來,也是生恐自己將來做得不好……是請大家幫忙監督的意思。”
這話很合陳太忠的口味,他當然也就不再追究,而是微微一側頭,看向白上人,冷冷地發話,“便是你……三番五次地為難我門下行走?”
“陳真人海涵,”白上人見陳太忠問自己,一腔的怨氣,早就丟得不知了去向,嚇得腿肚子都不住地顫抖,此刻能站得住,已經算是心性堅毅了。
他雖然肆無忌憚地為難明廣智,但那是因為他知道,陳真人不會為此人出頭,眼見陳真人向自己發難,一時間,他直覺得肝膽俱裂,雙腿打顫。
以往無數血淋淋的例子證明,這位是殺人不眨眼的。
他哆哆嗦嗦地解釋,“我只是想跟明上人完成交易,真的沒有不敬您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他成為了您門下的行走,這里是黑市……是集市,是談買賣的地方,對吧?”
就在這時,董毅也已經聞聲趕來,并且從那低階天仙處,打聽到了一些情況,聞言他大聲發話,“此人在集市里雖然沒有動手,言辭卻極為乖戾,有諸多不敬之處,請真人明鑒?”
“乖戾……不敬?”陳太忠稍微咀嚼一下這兩個詞,抬眼看向白上人,笑吟吟地發話,“螻蟻,在我的地盤這么搞,我很佩服你的膽量啊。”
他定的規矩,是不得在集市內動手,這是底線,突破底線的話,他絕對出手懲治,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能坐視別人在自己的地盤撒野。
類似的事情,傳不到他耳中的話,那就沒有任何后果,但若是傳到了他的耳中,他也是不能容忍的。
正是因為如此,方才那管理集市的低階天仙,才掣出了留影石,并且問對方,你是不是打算對陳真人不敬——白上人若是敢說一個“是”字,絕對就會傳到陳太忠那里。
所謂上位者的思路就是這樣,撒野可以,別被我撞到。
白上人也深明這一點,兩條腿抖得篩糠一般,勉力辯解,“我……我真沒這膽子。”
“我知道你沒這膽子,”空中的虛影,雙手向身后一背,淡淡地發話,“說吧,誰指使你的,我無意找你這種螻蟻的麻煩。”
這樣的話,也就他說得出來,堂堂的高階天仙,不過是螻蟻,都不值得找麻煩,須知高階天仙打敗初階玉仙的例子,也是有的,不該這么狂妄。
但是……他真的有這個資本。
白上人這下為難了,他哆嗦了半天,艱澀地咽一口唾沫,“那東西出產之地……早被我藍瑜門定下,我們,我們師出有名。”
“你說謊!”明廣智馬上就跳了起來,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確認為是陳真人門下行走,自信心登時就膨脹到無以復加,感覺自己必須表現一下了,“你可是說你姓白!”
白上人扭頭看他一眼,這個簡單的動作,他做得艱難無比,脖頸處甚至傳來“咔咔”的響聲,他面無表情地發話,“藍瑜門的弟子,便不能姓白了嗎?”
“可是姓白……”明廣智覺得自己沒辦法說得更明白了,皇族才姓白好吧?
皇族和宗門的關系,一向敏感得很,他不能多說,也不敢多說。
但是他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意思,這就足夠了:你丫就不是宗派的人!
“姓白……”陳太忠微微頷首,對著白上人伸出一只手,緩緩地一握,然后似笑非笑地發問,“你說,還是我搜魂?”
“掌……掌控?”白上人嚇得魂飛魄散,他的戰力其實是極高的,甚至也敢夸一下真人之下無敵手,可是感到身子不受控制了,他還是忍不住驚呼一聲。
掌控次神通,基本是玉仙之下無敵手,他并不認為,陳真人使出的掌控,會給他什么機會——大約會比普通的真人更強一點吧?
但是他又一次猜錯了,掌控及體,他雖然也覺得艱澀難行,但是總覺得,努努力的話,自己似乎……還能動一動?
殊不知,陳太忠在掌控次神通方面,不比任何的真人強,他能習吅吅得這一次神通,主要是因為覺得此神通比較拔份兒,自己又掌握了一些空間規則。
但是他甚至沒有得到此次神通的修煉方式,使出來冇的時冇候弄個四不像,卻也正常了。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是四不像,白上人想要掙脫也很難,關鍵時刻,他大吼一聲,“陳真人,您這是何必?我已經道歉了,也沒在您的集市動手。”
陳太忠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抬手,就將此人吸了過來,面無表情地發話,“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說實話,你要知道,我從來不是個仁慈的……董毅,準備搜魂。”
“我是風親王府的!”白上人此刻嚇得魂飛魄散,再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他絕對相信,陳太忠說搜魂,就能搜魂。
人家說殺人,都能隨便殺人!區區搜魂,算多大點事?
“押下去,”陳太忠隨手下了禁制,然后丟向地面,淡淡地發話,“風親王府有人來,讓他們找我說話……找明廣智也行,我的地盤,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撒野的!”
說實話,他對風親王府這種行為,并不感到奇怪,越是大勢力,越可能滋生這種齷齪事,他只是有點后悔,當初怎么就平白放過了風親王府那一干人……甚至還給對方支付了費用。
只可惜他去中州一趟并不方便,否則的話,定然要那幫家伙好看!
他正沉吟著,旁邊走出來一個蒙面女修,她沖陳太忠一拱手,恭恭敬敬地發話,“見過真人,下走以為,此事不僅涉及集市安危,也涉及浩然派名聲,還是押回駐地的好。”
明廣智也上前一步,抬手一拱,“下走附議,此人冒犯了真人,便是冒犯浩然派,而且……以集市之力對風親王,也殊為不妥。”
董毅見兩名天仙自稱下走,也恨不得稱一聲“下走”,但是他很明白,自己沒這個資格,于是點點頭,“真人,兩名上人說得甚是!”
沒人注意到,聽到要押往浩然派駐地,那白姓高階天仙的臉上,掠過一絲異色。╰☆╮本文字由啟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