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曾亮這話看似兩不想幫,還捧了星砂南郭家一把,但是事實上,他是有點嫉妒了。
南郭身為封號家族,肯定是有底蘊的,否則也不會有數名玉仙和兩位數的天仙。
可溫城主自己,卻是在浩然派登仙的,聞道谷或者不算太厲害,但是加上電影,助人登仙的概率很高,他認為南郭家在這點上很有些不如。
所以他看到對方得了一塊玉符,恨不得從嗓子眼里伸出一只手,將玉符搶了去我溫家也有登仙苗子呢,此物收入族中,是后輩莫大的機緣。
當然,陳太忠贈與的對象是封號家族,打死溫曾亮,他也不敢胡亂打主意。
南郭俊杰聽他說話古怪,少不得側頭看他一眼,不過也沒多想,只是淡淡地回答,“我族中確實有手段,但這是南特的機緣……真人不去青石城走一趟?”
陳太忠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斜睥他一眼,“南特那廝的臭脾氣,我清楚得很,不過……他不來看我也就算了,還指著我去就他不成?”
說到這里,他曬然一笑,不無自嘲地發話,“想當初,可是他一手把我攆出青石的。”
這話說得南郭俊杰嚇了一跳,忙不迭地起身行禮,“南特不懂事,我在這里代他向真人賠不是了,還請真人……”
“坐下吧,”陳太忠一擺手,不見作勢,南郭俊杰就被壓回了座位上,他意興索然地發話,“故人是越來越少了,我若計較,還送他登仙的機緣?”
南郭俊杰卻是被他這一手下了一大跳,愣了好一陣,才訕訕一笑,“真人的掌控,越來越精妙了……可惜南特太任性,要不我就將他捉了來見你。”
“不用。”陳太忠搖搖頭,“家族子弟中,似此真性情……已然不多了,且由他去。”
南郭俊杰笑著點點頭。收起了玉符,“那這玉符,我一定代真人送到。”
“未必一定要他用,”莫名其妙地,陳太忠想起了庾無顏持有的無鋒門解恩令。他并不確定,南特會不會前往浩然派,“給南希用也可以。”
“南希……”聽到這兩個字,南郭俊杰的臉色有點奇怪,“她倒也晉階靈仙了。”
“南希被一個女修打傷了,”南郭易勇的嘴巴極快,“不過南特說,那女修是你的朋友,他也不打算追究。”
女修朋友?陳太忠聽得一皺眉,“是誰?”
“我也不清楚。”南郭易勇一攤手,“南特不說,不過那女修跟賣給你刀法的男孩兒在一起,對了,那男孩兒也靈仙了,在南特手下當差。”
“呵呵,是拔刀,”陳太忠笑了起來,“她跟王艷艷很熟。”
南郭易勇的嘴巴撇一下,是啊。所以南特不能跟她計較,那男孩兒似乎也認識王艷艷。
陳太忠想一想,覺得有點手尾還是要處理一下,“你通知江川。前來見我。”
第二天中午,江川就趕了過來,跟他同行的正是拔刀。
許久不見,拔刀還是一副草莽氣息,見了陳太忠一抬手,大喇喇地施個禮。“見過真人,是否可以帶我闖蕩了?”
“你覺得,我合適帶你這么個靈仙闖蕩?”陳太忠白她一眼,既然見了故人,他也有些欣喜,于是又拿出一塊玉符來,“待靈仙巔峰之際,去東莽浩然派聞道谷尋個機緣。”
溫曾亮的眼角忍不住抽動一下:這玉符給得也太過……隨便了吧?
“謝陳真人,”拔刀笑瞇瞇地收起了玉符,她雖然草莽氣息極濃,但也知道這塊玉符有多么珍貴,“不枉我常來給艷艷姐掃墓……她若是不隕落,想必也該登仙了吧?”
登仙……這誰說得準?陳太忠的嘴角抽動一下,不過拔刀都已經靈仙了,王艷艷若是活著……算,哥們兒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常來掃墓?”
“嗯,”拔刀點點頭,“伶仃上人也常來。”
“寧伶仃?”陳太忠一時大奇,“你還認識她?”
“五年前她還來過,”拔刀愕然地看著他,“她說浩然派遭遇了事情,要去東莽助你,真人你沒有聽她說起嗎?”
她好像很排斥王艷艷的吧?陳太忠覺得自己的頭有點大,“去了東莽?”
“寧伶仃進了宗產,”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幽幽地響起,卻是言笑夢出聲發話,“跟韋曉笙一同看護山門,兩人以姐妹相稱。”
“這家伙……唉,”陳太忠輕喟一聲,覺得心里有點亂糟糟的。
下一刻,他將這番糾結拋開,扭頭看向江川,“你賣給我的刀法,哪里來的?”
江川現在也是靈仙了,昔年的倔強小男孩,已然是風度翩翩的年輕靈仙,他恭敬地一拱手,“啟稟真人,是江家祖上傳下來的。”
他很清楚,自己賣出的刀法,是何等逆天的東西。
陳太忠憑此刀法,竟然打敗了擁有大雄之罩的五行陣,消息傳來,他聽得也忍不住心旌搖曳:這刀法若是沒有賣掉,出風頭的豈不是我?
當然他也知道,這刀法憑他自己微薄的實力,是保不住的,但是,當時保不住,晉階靈仙之后……沒準就能保住了吧?
反正他的心情很復雜,既感激陳太忠當時的豪爽,又忍不住要生出懊悔的念頭。
“祖上傳下來的?”陳太忠冷哼一聲,“若真是那樣,你當是我氣修一脈了……你修的可是氣修功法?我建議你還是說實話的好,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然而這江川也有股子擰勁兒,“當時我賣你買,我沒覺得賣得便宜了,你也沒說要問根腳,真人現在追究……委實有點莫名其妙。”
“嘿,”陳太忠氣得笑了,你沒覺得賣得便宜了?你沒這么覺得,現在就不會這么說!
他也確實承認,自己撿漏了,是來到風黃界之后,撿到的最大的漏,不過正像江川所說,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啥也不用說。
他問這一句,是想要驗證狐后的一句話:積州是氣修重地。
既是重地,好東西肯定少不了,除了靈地之外,這刀法也是其中之一。
甚或者,他此前所得的通天塔、誅邪網……再加上燎原槍法,沒準也跟氣修有關。
當然了,那個青銅圓環,必然是跟氣修有關的,這個無須多言。
所以他想知道,發現無名刀法的地方,是不是還有別的東西。
不過這江川既然是這種態度,他也就懶得多說了:反正我一直沒有虧欠過你。
所以他微微頷首,“既然這樣,你們走吧。”
他相信自己若是下點狠手魂,可以得到更多的消息,不過……何必呢?
擱給別人,估計毫不猶豫地就干出這種事了,但是陳太忠一向是個很驕傲的人:沒有你給我提供消息,我照樣要提升自己,沒有你的消息,我氣修照樣發展壯大!
言笑夢見狀,忍不住冷哼一聲,看向拔刀的眼神,也有點不悅真人才給你一個登仙的機緣,你和你的同伴,就是這樣回報的?
拔刀見狀,忙不迭地發話,“江川,你能經歷種種磨難活下來,也是多虧了陳真人的照拂,你這是怎么說話?”
江川沉著臉,并不回答。
“速速離開,”言笑夢繃著臉一擺手,不耐煩地發話,“若不是看真人面子,直接拿了你來搜魂,本是氣修的東西,我們倒沒資格問了?”
江川臉上沒什么表情,后退兩步之后,深深地鞠一個躬,然后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向墓園外。
溫曾亮見狀,也忍不住輕哼一聲,“好不曉事的小子,陳真人你當初得了刀法,就該棄之不管,他早就死在別人的搜魂之下了。”
對于陳太忠買刀法一事,現在東莽不少人都知情了,不過當大家搞清楚內里的時候,陳上人的刀法已經名動天下,而江川明顯是沒什么家世的孤魂野鬼,想必得不到刀法的精髓。
再加上他還是跟陳太忠有淵源的,為了防范巧器門的舊事重演,其他的勢力才放過了他。
甚至不少人知道,陳太忠曾經專門回轉,救過江川一次。
所以溫城主覺得,陳真人簡直太好說話了,若擱給是他溫某人,早就不客氣了。
他猛然間發現,散修之怒……似乎并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心狠手辣。
陳太忠云淡風輕地搖搖頭,也不說話。
“我去追他回來,”拔刀身子一縱,就要向遠處跑去。
就在此刻,江川猛地一轉身,電射而回,來到陳太忠的面前,面無表情地發話,“那玉簡乃是先祖得自于黑莽林,只得了這一塊。”
說完之后他再次轉身,不管不顧地跑了。
溫曾亮臉一沉,陰森森地發話,“混蛋小子,竟敢如此挑釁……真人,我去捉他回來,定然從他嘴里掏出具體的地點。”
江川是不是有意挑釁,這很難說,更可能是他想通了,沒必要將陳真人得罪死了,所以才回來交待一句,以表示誠意。
但是這樣的行徑,擱在溫城主眼里,卻是無法忍受的,你一而再地在諸多上人和真人面前放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真當我們是擺設?
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感受自然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