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脈不是瞬息臺,做不到一傳千萬里,臨時創建的王脈傳送距離更短一些,慕行秋原處轉了半圈,很快就在西南方百里之外看到一名妖術師正全身燃燒著從空中跌向海面。~,
王脈需要祭品,隱士到來時獻祭了拓勇和不知多少名妖術師,想要原路重返舍身國,還要犧牲同樣數量的祭品,只有第一傳沒有祭品,因此距離也最短。
舍身王對神靈丹志在必得,為了不引起太多懷疑,開始只派來一名二品妖術師,不僅成功騙過了魔族,也騙過了慕行秋。
追趕已經沒有意義,何況慕行秋眼下還有一個大麻煩要處理:玄武飛霄暴怒了。
飛霄一直以來躲藏得都非常好,通常與島嶼、高山融為一體,原身逐漸縮小,幾乎有數萬年沒跟人類或妖族打過交道,只是偶爾與其它異獸交流,若不是豢獸師們與異獸建立了靈犀,它的秘密大概永遠也不會泄露。
飛霄不喜歡戰斗,也不擅長戰斗,多年的煉丹生涯令其它功能更加弱化,驟遇強敵只能以神靈丹迎戰。
神靈丹就是它的一切,哪怕是丟失一顆也會令它發狂,而且在它單純的腦子里,是區分不出誰是強盜的……
“人類!”中間的頭顱怒吼,試圖吸回剩下的十幾顆神靈丹。
慕行秋馬上施展幻術,將神靈丹全都吸到自己身邊,異獸的力量的確強大,飛霄的吸力能夠移山填海,掀起重重巨浪,可它不懂用力技巧,在幻術的化解之下,吸力全都發生偏移,對慕行秋完全沒有影響。
黑凰馱著楊清音飛來,暴怒能夠掙脫困獸之術。但也讓飛霄極易疲勞,楊清音重新施展法術,以更快的速度再次將它困住。
飛霄一步步向慕行秋靠近,它察覺到了危險,可是舍不得剩下的神靈丹,無法就這樣逃走。
“我的紅丹!”一顆頭顱大叫。
“就要好了。”楊清音說道,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那個淡藍色的真幻好像就是慕行秋本人,因為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會如此鎮定從容。相信一切難題都能解決。
飛霄整個身子都離開海面,飄在空中慢慢靠近神靈丹,脖子伸到兩丈多長,它希望奪回神靈丹,又不想成為俘虜,心中猶豫不決,動作也拖泥帶水。
在困獸之術的影響下,它的六只大眼睛漸漸合攏,噗噗兩聲。左右兩顆頭顱縮回殼內,只剩中間一頭,脖子也在變短,終于眼睛閉上。腦袋傾斜,四肢低垂,沒能敵過困獸之術,進入了徹底的昏睡狀態。
楊清音長長吐了口氣。黑龍和飛霄是捕捉過程最艱難的兩只異獸,總算沒有失敗。神靈丹被舍身國奪走是件憾事,還會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但她現在都不在乎了。
“你真是小蒿的真幻?”楊清音跳到飛霄的背上,操縱它降回海面上,目光仍然停在淡藍色的慕行秋身上。
慕行秋絕不愿意當面對楊清音撒謊,甚至想干脆說出實話,事態變化太快,楊清音也不應該被蒙在鼓里。
“這可不就是我的真幻。”小蒿的聲音傳來,她離開飛船,提前趕來了,笑呵呵地沖慕行秋招手,“回來吧,你的任務結束了。”
“告訴她吧。”慕行秋說。
“告訴她什么?”小蒿睜大眼睛,驚奇的樣子要多像有多像。
慕行秋轉向楊清音,一邊從空中降落,一邊說:“我不是小蒿的真幻,這就是我,三年前左流英將我的魂魄從止步邦里置換出來了,一個多月前我才在鎮魔島凝成這具身體。”
楊清音冷冷地看著淡藍色的身軀,好像聽到一個不合時宜的笑話。
小蒿飛過來,發出的就是這種不合時宜的笑聲,“瞧瞧我的真幻是不是很有我的風格?都這么喜歡開玩笑。快點回我的泥丸宮里來,要不然我生氣啦。”
慕行秋不想再隱瞞了,楊清音已經完成困獸之術,不用再擔心她接受不了真相,而且他真心想為她分擔重任。
他沒什么可說的,站在楊清音對面,盯著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里剎那間走過了一年四季,冬天的冰冷、春季的復蘇、夏季的熾熱、秋季的肅殺……
“小蒿,跟我說實話。”楊清音也盯著慕行秋,問題卻拋給小蒿。
小蒿已經飛到十幾步之內,聽到楊清音的話,嘿嘿笑了兩聲,轉身又要飛走,“我說的都是實話。”
“你想讓黑凰跟幽寥打一架嗎?”楊清音仍然盯著淡藍色的身軀。
小蒿不怕黑凰,但她絕不敢與楊清音打架,嗖的一聲飛走得更快了,聲音遠遠傳來,“是跳蚤看出來的,跟我沒關系!我也沒撒謊,都是慕行秋……”
小蒿沒影兒了。
楊清音臉上仍然是一片肅殺之氣,黑凰停在她頭頂三丈高的空中,雙翅展開,尾羽伸得筆直,像一柄黑色的巨大扇子。
慕行秋居然感到一絲緊張,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龐山致用所,在那里老娘楊清音就是霸主。
“我可沒有小蒿那么好騙……”楊清音總算對著慕行秋開口,聲音更加嚴厲。
遠方的小蒿轉過身,望著龜殼上站立的一對,掏出小烏龜幽寥,對它說:“好久沒碰到這么好玩的事情,剛開始就結束了,唉,慕行秋真是沒勁,而且明明是他不想泄露消息的,跟我沒有關系啊,我只是想看熱鬧而已。”
除了戰斗與覓食,幽寥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任憑小蒿晃動,頭尾與四足蕩來蕩去,沒有任何反應。
“我知道你想什么。”小蒿用細細的聲音替幽寥說話,“‘小蒿說得對,小蒿最無辜。’哎呀,老娘真出手啊!”
“古神吶,那、那是靈王和道尊嗎?”殷不沉從后面飛過來了,他追隨的是慕行秋,因此一有機會就離開飛船,只是速度沒有小蒿快。
“老娘用上了太陰之火!”小蒿更加吃驚。扭頭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殷不沉,“她上一次施展出太陰之火還是借助跳蚤的力量,現在連黑凰也能了,這真是……這是愛還是恨?”
殷不沉尋思了一會,嚴肅地說:“愛恨交織。”然后又擔憂地說:“道尊能受得了吧?”
“難說。”小蒿望著那團在陽光下也顯得刺眼的太陰之火,慕行秋的真幻之軀似乎都被燒著了,“老娘要的是完完整整的慕行秋,不是一個半透明的魂魄。你要小心,老娘待會就來收拾你。”
“啊,為什么收拾我?我一直在說實話。是你們不相信我。”
“老娘不管這些,收拾過你就是收拾我,可我跟她這么久,煉獸之法的細節一多半是我加以完善的,功勞不小,所以,我想我沒事。殷不沉,這些年你跑哪去了?”
小蒿抓著小烏龜伸到殷不沉面前,幽寥不再裝死。昂起頭,用兩只圓溜溜的小眼睛嚴厲地盯著半妖。
“我、我一直在找靈王,你們神出鬼沒的,我沒找著……”殷不沉越說越心虛。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馬上自我安慰道:“怎么可能?靈王絕對不會傷害道尊,道尊沒事,我也沒事。”
“靈王飛過來了。你的道尊好像被燒沒了。”
楊清音與黑凰一前一后貼著海面飛來,昏睡狀態的飛霄游在海里,的確沒有慕行秋淡藍色的身影。
殷不沉大吃一驚。腦子立刻不聽使喚了,也不仔細想想慕行秋的下落,轉身就要飛走,卻被小蒿一把抓住。
“別跑,老娘已經看見你了,你跑了我怎么交待?”
“段道士、小蒿祖宗,您饒了我吧,我沒得罪過你啊,讓我避避風頭,過兩天我再回來……”
“那可不行。”小蒿握著殷不沉的手臂不放,笑嘻嘻的迎接楊清音。
殷不沉幾番掙扎,卻不敢太用力,眼看小蒿真不會放手,只好盡可能縮成一團,希望不會受到注意。
楊清音滿面冰霜,從小蒿和殷不沉身邊飛過,對他們視若無物。
小蒿吐了下舌頭,殷不沉出了一身冷汗,心剛剛放下,楊清音突然在空中止步轉身,“慕行秋的消息到此為止,你們兩個不準再往外泄露。”
殷沉急忙點頭,嘴閉得緊緊的,生怕一開口就犯錯。
小蒿也點頭,“禿子怎么辦?連他也不告訴嗎?他跟跳蚤關系好,早晚會弄清楚的。”
“我來告訴禿子,你們只管自己保密就好。”楊清音說,看到他們再次點頭之后,冷著臉飛走了。
殷不沉望著楊清音的背影,大惑不解,“看樣子道尊住進靈王的泥丸宮了,可是靈王的樣子……不像是久別重逢啊。”
“你懂什么。”小蒿松開殷不沉的手臂,遠遠地跟在楊清音身后,“她要獨享這份高興,等著瞧吧,老娘馬上就會公布一連串決定,其實那都是慕行秋的主意。”
“你能猜出道尊的想法?”殷不沉沒有受到懲罰,心里很高興,跟在小蒿身后亦步亦趨,最近一段時間他在揣摩慕行秋的真實意圖時總是犯錯,很想聽聽別人的看法。
“還用猜?那可是慕行秋,左流英和龍魔千辛萬苦將他的魂魄置換出來,絕不是為了傳播自然道法術,更不是為了對付舍身國王族和幾名半魔。”
“嗯?”殷不沉還是不懂。
“戰爭,笨蛋,慕行秋不會坐等魔族重塑身體打過來,他要主動打到望山去。昨天他還沒有拿定主意,可今天……嘿嘿,你等著瞧吧。”
殷不沉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總是猜錯,他突然不想再跟隨慕行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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