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澤也沉默下來。
王驚夢和林煮酒,這毫無疑問是數百年來戰爭史中最強大也最傳奇的一對組合。
韓趙魏三朝,除了當時的韓王朝本身政事有些混亂,已經是在走下坡路之外,趙王朝和魏王朝都異常強橫,然而前后不過十余年的時間,這三大王朝就被大秦王朝吞滅。
在那些戰爭里,無論是陰謀還是陽謀,絕大多數都是有王驚夢和林煮酒的身影。
那時的元武甚至被忽略,是因為這一對組合的鋒芒遠遠超越了當時所有名將的風采。小說
不只是在軍隊事物的層面上,林煮酒的能力和細致涵蓋更多方面,他和當時許多宗門都有密切的聯系,甚至于別朝的宗門。
王驚夢當時號稱遍閱修行地經藏,其中至少有一半的經藏是有些修行地密不外傳的密卷,然而這些密卷能夠到王驚夢的手中,便是林煮酒的手筆。
當時所有大秦軍隊的將領都只是稱呼林煮酒為軍師,然而林煮酒當時的威望和作用,何止是軍師。
按照可靠的軍情,林煮酒已至膠東郡。
眼下那御龍而行的丁寧再去膠東郡,那這一對可怕的組合,將在很多年之后再度相逢,這的確是最令人擔憂的事情。
很多年之后,或許林煮酒會被人遺忘和忽視,但對于他們這種將領而言,的確不能被忽視。
膠東郡外海往東深處,十數晝夜的航程到月余航程的距離之內,有不少海,上面有些小國,而這些海外國之間的一些海域,曾經是一些巨大海獸的領域。
膠東郡花了上千年的時間,斬殺了其中的大部分海獸,并成功馴服了如騰蛇這樣的一部分海獸,尤其斬殺了海底深淵之中的蜃類,這片海域便可以讓船舶通航,一些海域也不會再因為這些巨獸元氣的侵擾而變得光怪陸離。
但是膠東郡的外海,由東向北端,很多海域卻還是修行者足跡罕至之地,甚至連對外海探索最勤的大秦王朝,對于這些地方也只有大致的海圖,但連其中到底有多少嶼都無法標記清楚。
這片海域里面不只有強大的海獸,還有最北境的永冰之地席卷而來的寒風和寒流。
寒風容易引起變幻莫測的風暴,而寒流和暖流相遇,會使得海面之下的水流都洶涌而變幻莫測。
然而誰會想到膠東郡的先祖其實已經掌握了一些水流的規律,誰會想到膠東郡千年的根基,其實就藏在這片海域深處?
林煮酒和張十五此時便在這片海域。
他們腳下的船舶是奇異的圓形,而船只的底部則是像一個磨去了尖角的錐子。
這種船只便是膠東郡先祖制造的螺船,遭遇任何幅度的搖擺,只需船上的修行者略微用力,便可牢牢控制住這船的重心,在極大的風雨中也難翻覆。
只要能夠在這船只上保存一定量的淡水和食物,甚至修行者所需的一些藥物,便能夠讓修行者在這種海域里生存和航行很長的時間。
然而很顯然,若是沒有膠東郡的絕密海圖,世上幾乎不可能有修行者能夠接近膠東郡真正的根基。
因為膠東郡的先祖花去了數百年的時間,甚至這片海域里有些原本已經很強大和兇狠的海獸變得更加兇狠,甚至利用一些符器的手段,在一些海面之下做了許多的兇險機關。
很多真正的難以接近,卻反而是因為人為。
林煮酒的正前方,有一片白霧籠罩的區域。
他和張十五所在的螺船沒有刻意的控制,只是隨著自然的洋流而漂浮著,而那片白霧也始終隨著洋流的流動而動,只是始終不散。
白霧的內里,有一片巨大的陰影。
在此時陽光的投射下,隱約可以看清那是一片陸地。
那片陸地至少有世間的一個尋常城池般大小,然而白霧在動,它也始終在白霧的中心,這便說明這片陸地也是漂浮著的。
作為威望曾經遠超元武和鄭袖等人的大秦軍師,林煮酒這一生見過無數匪夷所思的東西,然而他凝視著這片陸地,眼眸里還是充滿了震驚和感慨。
他忍不住對著身旁的張十五發出了聲音:“若非親眼所見,誰會想到真正的膠東郡,竟然是這樣一片漂浮的陸地,這樣一座隨著洋流而四處流動的移動之城?”
張十五無言的苦笑。
他也處在難言的震撼之中,在那片漂浮的陸地上,他看到有些巨大建筑物的輪廓。他忍不住想到,怪不得鄭袖這名出身膠東郡的女子,在進入長陵時就擁有那樣大的野心。
他沒有出聲,只是呼吸有些沉重。
林煮酒說話時也沒有動用真元,聲音也并不響亮,在海面上也不可能傳出很遠,然而也就在此時,白霧內里那片宛若奇跡般的漂浮陸地上,驟然爆發出一股可怕的氣息。
隨著這股可怕氣息的爆發,原本平靜的海面上驟然旋起數百上千個漩渦,林煮酒和張十五所在的螺船被海浪直接高高的拋起,與此同時,海面之下的無數原本絲毫未覺得危險的游魚太過驚駭,紛紛跳出了海面。
深海之中的魚類五光十色,如無數寶石飛出海面,暴露在陽光下,然而在下一剎那,卻被一股磅礴而暴戾的氣息撕碎,變成血雨和骨屑,朝著林煮酒和張十五的方向吹拂而來。
張十五的面色沒有絲毫的改變,他只是雙手往下輕按,穩住了被海浪拋在半空中的螺船。
林煮酒的眉頭微蹙,面上卻是出現了古怪的神色,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確定嗅到了那種熟悉的味道,然后他忍不住搖了搖頭,“想不到這東西也長成了。”
張十五緩催真元,讓螺船一直順著風浪往后退去,直至退出那股氣息的籠罩,然后他再看林煮酒。
“憑我們恐怕強攻不了。”林煮酒自然看得出他的意思,搖了搖頭,道:“等他來。”
張十五略微緊繃的雙肩松了些,道:“只是擔心你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年,現在再停留在這水上,看水看得想吐。”
“你倒是終于會說些笑話了。”林煮酒笑了起來,道:“那是河水,這是海水,一個淡,一個咸,還是有新鮮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