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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平元年三月二十三,公孫度于遼東太守府正式宣告,自封為遼東侯、平州牧,追封其父公孫延為建義侯。為漢朝的兩位祖先立廟宇,并于次日按照古制在襄平城南設壇,于郊外祭祀天地,親耕藉田。出行時坐著皇帝才能坐的鑾駕,以頭戴旄帽的騎兵為羽林軍——整個一遼東王的架勢。
所謂平州,就是與幽州地位平齊的大漢新州,范圍包括遼東、遼西、中遼(從平郭以下分出去的遼東部分)、營州、遼東屬國、玄菟、樂浪等一州五郡一屬國,總面積絲毫不亞于幽州。只是人口相差較遠,縱然涌入三十萬中原避難百姓,全州人口,依舊不足八十萬。而幽州卻有一百五十多萬,加上前州牧劉虞接收的諸州逃難百姓近百萬,幽州總人口達二百五十余萬口。與之相比,平州不過是一個零頭,若大一個平州,依舊是地廣人稀,實力單薄。
正是基于以上緣故,盡管公孫度曾對其親信部下柳毅、陽儀說過“漢皇室將要覆滅,我到了與各位商量圖謀王位的時候了”這樣的話,但公孫度依然不敢提分裂,只是形成事實上的割據,將自己的地盤定位為一州,自領州牧而已。
縱觀此時天下,還真沒哪個諸侯有這樣肥的膽子,敢自封為侯、儀駕逾制。公孫度,遠遠走在曹、劉、孫等天下諸侯之前,建立了一個非國之國,自己也成為非王之王。乃至在若干年后,曹操征召公孫度做武威將軍,封永寧鄉侯時。公孫度不屑一顧:“我在遼東稱王,要永寧干什么啊!”隨手將印綬扔到武器庫里。
正應了那句話:天高皇帝遠,遼東任我行。
三國、三國,其實嚴格說來,加上最早自立的遼東,應是四國才對。只是公孫度的遼東實在太偏遠,存在感太低,常為世人所忽略罷了。
當然,按歷史的軌跡本是如此,但公孫度何其不幸。治下出了個馬驚龍,他及他的子孫王侯之夢,只怕會非常提前、提前、再提前,終結。
當晚宴會之上,馬悍見到了許多周邊小國邑,國名聞所未聞,裝束千奇百怪的君長,別的不說,光是三韓(馬韓、辰韓、弁韓)中的老大馬韓。就有數十小國,什么爰襄國、牟水國、桑外國、小石索國、大石索國、優休牟涿國、伯濟國、速盧不斯國、日華國、古誕者國、古離國、怒藍國、月支國、素謂干國、古爰國、莫盧國……不要太多,光是聽這些國名,就令人頭暈腦脹。
這些小國邑。大者數千家,小者百余家,也就相當于大漢的村鎮級別,但在那窮山惡水之地。居然也能稱王稱國了。
對這些國邑的君長、伯長,遼東官吏基本是不鳥的。事實上太守府壓根就沒給這些村級小國發請柬——不是不想發,而是根本不知道那片旮旯還有這么多小國。這些小國君伯長。都是隨著三韓國君來的,都想混個臉熟,而遼東方面也覺得人多捧場也好,所以也就多多益善了。
當然,來是來了,但讓大漢官吏瞧得起你,那是不要想了。
這些小國邑的君伯長常年侍奉大國,嗯,也就是三韓及高句麗,多少都練出了眼色。眼見馬悍如此年輕,竟已是大漢二千石高官,而且連他們眼中高大上的高句麗王子,似乎也頗忌憚的樣子,頓時如蜂逐蜜,圍著馬悍與田豫打轉。
最難得的是,馬悍與多數遼東官吏不一樣,似乎對他們的小國邑很有興趣的樣子,很認真與他們交談、了解,把三韓帶來的那幾個通譯累得口吐白沫。
在諸多小國中,有一個小國引起馬悍特別注意,這個小國名“瀆盧國”,屬辰韓,它是三韓百余小國中,與倭國最接界之國。
所謂辰韓,有一說是秦人避難而入馬韓,馬韓割其東界地與之,故有此國。其國風俗、衣著、飲食,皆異于馬韓,而與中國(指漢朝)類同。
馬悍見到的這位瀆盧國伯長,名石牙,三十來歲年紀,看上去比四十歲的人還老。長發披散,額束銅箍,衣著廣幅細布,身軀長大,對馬悍的態度極為謙卑。
馬悍的格外關注,令石牙受寵若驚,有問必答,甚至問一答十。不過,石牙也很快注意到,這位年輕都尉的關注點,多集中在倭國,而不是本國。當下也搜腸刮肚,賣力將自己所知的關于倭國的情況盡數告之。
從石牙的口中,馬悍大致了解倭國目下也有百余國,共推位于今九州一帶的邪馬臺國女王卑彌呼為王,此女事鬼神能惑眾,與其弟共治國。聽上去似乎是一個比較原始的類似政教合一的國家。
馬悍邊聽邊琢磨,手指輕輕叩案,誰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
公孫度稱侯之后,最后一項重要事項,就是平州治下所屬諸郡縣主事官員,俱要上賀表。從某種程度上說,這賀表就是效忠貼,公孫度從中可以略窺治下官員忠誠值幾何。
馬悍讓田豫以白狼城守府及寺衙的名義,上了賀表,自己也署了名。賀表內容并不象別的郡縣那樣大肆吹捧,而是中規中矩,用詞謹慎。如果公孫度視賀表以定忠誠值的話,馬悍與田豫估計要排到倒數之列。
馬悍對此并不在意,反正他與公孫度都心知肚明,白狼營的本質是客軍,客軍的忠誠值總是有限的,不會因為你區區一張賀表的諛詞而改變多少。
次日一早,看完公孫度在襄平城南設壇,祭祀天地,親耕藉田,檢閱三軍的表演后,馬悍剛回到驛館住處,就收到一份意外禮物。這份意外之禮是夫余國君尉仇臺送的,其中的赤玉、貂狖、美珠等倒也罷了,唯有一活物,令人眼前一亮。
這是一匹通體雪白、胸肌雄健、身軀修長、四蹄覆烏毛的駿馬。送禮人告訴馬悍,這是他們的國君最喜愛的三匹寶馬之一,名踏烏,可日行數百里,今贈予馬君云云。
尉仇臺會送禮,馬悍并不奇怪,畢竟自己在宴會上幫了他一把,而這位國君正四處尋找奧援,對于馬悍伸過來的橄欖枝,那不是抓住,而是抱住。不過,為了抱大腿,居然將自己的座騎贈送,從某種程度上說,比送給遼東新霸主公孫度的禮物規格更高,這位夫余國君,還真是舍得啊!
殊不知,尉仇臺這也是沒辦法。
尉仇臺的確是帶了不少貢品禮物來的,其中也包括不少果下好馬,但盡數贈予公孫度及其親信心腹了,也就是說,此刻他手頭已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禮物。對于馬悍這樣重要的奧援,光是送珠玉什么的,明顯誠意不足,為表誠意,他必須出點狠血。不得已之下,想到了自己的座騎……
結果,馬悍賺到了。
馬悍當即騎上這匹寶馬,拔啦啦出城轉了一圈,測試結果,很是滿意。這匹踏烏的速度、耐力、持久、爆發力等方面,不亞于自己的座騎銀箭,不愧為果下馬中的王者。馬悍從夫余使者口中得知,尉仇臺三匹寶馬都是白色,這倒不是尉仇臺對白色有什么偏好,而是夫余人尚白,國人皆衣白,身為夫余國君,所乘騎之馬自然要體現國色,故而專選白馬。
如此一來,馬悍就有了兩匹寶馬,可以實行戰場輪換了。
從城門溜馬而回,剛進門馬悍就收到一份傳召與一份情報。傳召是新鮮出爐的遼東侯、平州牧公孫度發來的,請馬悍于今夜戌時初刻(七點),前往遼東侯府議事,但未邀請田豫。
田豫補充道:“樂浪、玄菟、中遼、營州等州郡的騎都尉與校尉俱一同應召前往,看情形所議之事,與軍隊有關。”
馬悍點頭,先軍后政,公孫度這樣的處理,也在情理之中,那就看看公孫度對白狼營這支客軍是何態度吧。馬悍與田豫分析過,從目前情況看,公孫度初上位,還須要一段時間來鞏固、消化這成果,而對白狼營與白狼城,多半會以安撫為主。
而從遼東侯府內傳來的情報,也證實了這一分析。
各方面情況印證,馬悍心里基本有了底,但在臨出門之前,他還是吩咐白狼悍騎戰士做好常規警戒,布置明暗哨。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或許公孫度沒有為難他之意,但他那兩位公子就難說了,一切小心為上。
由公孫康聯想到公孫模,奇怪,自從來到遼東后,從公孫度稱侯到次日閱兵,都未見到這位遼東軍方重要人物,好沒道理啊!
帶著淡淡的疑惑,馬悍在四名白狼悍騎戰士護衛下,前往遼東侯府。
當馬悍在琢磨著公孫模的莫名失蹤時,在他居所百步之外的閣樓上,那銅面人也正展開一封情報,看完后呵呵笑道:“他們已經與公孫模的軍隊會合了,一切準備就緒。嘿嘿,自今夜起,內外俱發,連根拔起。天亮后,這襄平城門上,就會懸掛起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我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了……”
不一會,那仆從葛衣男子回稟道:“馬悍已進入太守府。”
銅面人發出嗡嗡地笑聲,狀極開心:“好極了,自今夜開始,好戲,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