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馥的肚子沒有動靜,邊家三口在英國住了下來,邊媽化身和善婆婆,跟艾真和沈老師一起照顧沈馥的起居。
5月8號,倫敦風和日麗。
沈馥午睡時,邊學道和楊恩喬出門,乘車在倫敦城里漫無目的地閑逛。
車開到騎士橋附近,邊學道忽然開口問楊恩喬:“海德公園一號項目進展怎么樣?”
楊恩喬朝車窗外看了看,指著左前方一片工地圍墻說:“樓盤還在施工建設中,不過我聽說房產商上個月開始暫停了公寓的銷售。”
“暫停銷售?”邊學道意外地問。
楊恩喬點頭:“消息屬實!金融危機爆發后,倫敦房地產泡沫破裂,房價重挫。開發商貸款做這個項目,按現在的房價銷售,這個項目他們要虧血本,所以干脆停售,坐等金融危機消退房價回升。”
“這樣……”
邊學道沉吟著說:“這家公司膽子很大!房子壓在手里,萬一房價四五年不回升,或者回升不到理想的價格區間,貸款利息夠他們喝一壺。一旦資金鏈出問題,項目的品牌價值必然受影響,他們這是在豪賭啊!”
“我也覺得是在豪賭!”楊恩喬附和說:“他們在賭金融危機快速消退,賭倫敦高端房地產市場快速回暖,賭歐元區的不確定性持續甚至加劇。”
腦海中回想有關金融危機后歐洲走勢的片段記憶,邊學道知道這家公司賭對了。
不超兩年,倫敦房地產就會重回資產避險工具的第一梯隊。
邊學道正想著,楊恩喬繼續說道:“我還聽說,匯豐控股正在為倫敦總部大廈尋找新買家。”
“匯豐倫敦總部大廈?”邊學道看著楊恩喬問:“不是已經賣了嗎?”
楊恩喬認真回答說:“是賣了,不過金融危機爆發后,由于買家西班牙Metrovacesa公司無法在規定時間償還購樓時向匯豐銀行借貸的過渡性貸款,不得不和匯豐控股協商,最后在去年11月底將大樓的產權以8.38億英鎊的價格回售給匯豐控股。”
“回售了?”
“是。”
“這我還真不知道,對了,Metrovacesa公司跟匯豐之前的成交價是多少?”
“好像是10.9億英鎊。”
“10.9億……8.38億……”邊學道心算了一下說:“這等于一年時間貶值了20多。”
楊恩喬點頭:“匯豐不愧是玩金融的,一年時間,大廈這么一倒手,就賺了2.5億英鎊,據說整棟大廈總造價5億英鎊左右。”
扭頭看著車外的倫敦城,好一會兒,邊學道開口說:“出售總部大樓,決策動機肯定不是換取流動資金這么簡單,可是匯豐既然已經看空英國經濟,為什么又回購大廈?”
想了想,楊恩喬說:“可能是根據匯率做決策,也可能是Metrovacesa公司確實有心無力。不過說起來匯豐也是夠狠,總部大廈不同于普通資產,是具有象征意義的,又不是特別缺錢,他們說賣就賣,還賣了又賣。”
收回看向車外的目光,邊學道靠在椅子上說:“這就是資本主義,沒有不能出售的資產,只看能賺多少。換個角度看,匯豐這個總部大樓基本等同于一次房產開發投資獲利行為,還是一次非常成功投資。而且他們這次交易包含售后回租,租多少年來著……”
“20年,另有5年的彈性續租期。”楊恩喬答道。
“嗯,20年!20年后大廈成了老樓,到時匯豐找個好地方再重新建一棟大樓,等于一直用新樓。最主要的是,第一把房產增值部分套現了,將固定資產盤活,獲得現金流;第二將固定資產折舊損失扔給了別人,將大塊重資產的貶值壓力扔給了接盤方;第三重資產變為輕資產,先用房子生錢,再用房子生出來的錢去錢生錢,符合金融機構的玩法。”
邊學道說的頭頭是道,楊恩喬在旁邊頻頻點頭。
然后就在楊恩喬準備附和兩句時,邊學道話鋒一轉:“可惜手里沒錢,不然倒是可以跟匯豐談談這樁買賣。”
“跟匯豐談買賣?”楊恩喬臉上的表情表明他沒跟上邊學道的腦回路。
“嗯。”抬手摸著下巴,邊學道說:“其實現在應該是出手拿下匯豐總部大廈的好時機。”
“現在?”
“對。英鎊走弱,加上匯豐已經從Metrovacesa公司手里賺了一筆,所以我估計這次再交易總價能壓到8億以內。如果能壓到7.5億左右,持有幾年,等經濟回暖,賣11億甚至12億不是難事。”停頓一下,邊學道略顯無奈地說:“可惜啊!融的錢都投在手機上了。”
剛說到手機,車里響起手機鈴聲。
坐在副駕駛位的李兵拿出手機放在耳旁聽了兩句,立刻回身跟坐在后排的邊學道說:“邊總,沈小姐肚子疼,讓咱們趕快回去。”
公寓里。
童醫生和護士長問了沈馥幾個問題,用手摸了胎兒的胎位,立刻讓艾真備車,說馬上去醫院。
一行人下樓,剛坐進車里,沈馥突然抓著沈老師的手,顫聲說:“媽,我好像破水了。”
坐在副駕駛的童醫生聽見了,立刻下車到后排檢查了一下,扭頭跟沈老師說:“沈小姐需要躺著,您去后車吧,這里我來照顧。”
說完,童醫生拆下車座上的頭枕放在沈馥身下,安慰沈馥說:“不要害怕,現在是第一產程,你和孩子都沒有危險。”
后車里。
見沈老師下車走過來,邊媽打開車門問:“沈馥怎么了?”
沈老師有點緊張地說:“破水了,得趕快到醫院。”
破水了!!
邊媽聽了也跟著緊張起來:“那趕緊出發,讓學道直接去醫院。”
福納醫院。
接到艾真的電話,醫院對接沈馥的醫生護士立刻到位,一個護理小組早早來到醫院地下車庫等候。
之所以在車庫等不是在一樓門口等,實在是因為沈馥身份敏感,地下車庫相對更隱蔽。
車隊抵達后,邊學道安排在沈馥身旁的保鏢手持四把黑色大傘,把車門附近擋了個嚴嚴實實,一直擋到移動病床推進電梯才收傘。
電梯直達產科樓層,電梯門開,守在電梯門前的醫生和護士立刻接手移動病床,推著沈馥走進產前檢查室。
多虧倫敦不堵車,只用18分鐘邊學道和楊恩喬就趕到福納醫院。
走進病房,見沈馥不在,邊學道問坐在椅子上的邊媽:“進產房了?醫生怎么說?”
“去做檢查了。已經破水,24小時內肯定要生出來,不然對孩子不好。”邊媽極力想讓自己看上去沉得住氣,可任誰都看得出她坐臥不寧。
跟老媽對了一下眼神,邊學道走到沈老師身旁,躬身說:“您別太擔心,沈馥孕期身體情況良好,這家醫院又是世界上最好的幾家產科醫院之一,沈馥和孩子一定會平安。”
沈老師聽了,雙手合十,對著四周作揖說:“求神佛保佑,保佑沈馥和孩子母子平安,保佑她們母子平安。”
5分鐘后,肚子上綁著檢測儀器的沈馥被護士和助產士推進病房。
沈老師和邊媽、艾真一下都圍過去,詢問檢查結果。
女護士用英語說完,沈馥翻譯給媽媽和邊媽說:“羊水處于安全值以上,孩子胎位很正,無臍帶纏頸,胎兒體重也在可以順產范圍內,所以我決定順產。”
邊媽聽了,立刻附和說:“順產好,順產孩子健康。”
艾真看著沈馥問:“打Epidural(無痛分娩針)了嗎?”
沈馥微微搖頭:“我腰小時候摔傷過,醫生檢查后不建議打Epidural。”
天黑之后,陣痛開始頻繁,沈馥疼得身上衣服全都濕透,身體還沒滿足生產條件。
陪在床邊的邊學道用手絹擦干沈馥額頭上的汗水,輕聲說:“這么疼下去我怕你受不了,要不跟醫生說,剖吧!”
抓著邊學道的手,沈馥倔強地搖頭:“不,我能生,我忍得了。”
一夜無眠。
天亮后,沈馥第四次被推進檢查室。
這次檢查的時間比前三次都長,檢查完,主治醫生跟邊學道等家屬說:“產婦已經破水,考慮羊水數值,如果到中午12點還沒生,就要酌情準備剖腹產了。”
上午9時。
陣痛間隙,沈馥努力抬手輕撫邊學道的臉頰說:“別這樣一臉嚴肅,我感覺得到,她就要跟咱倆見面了。”
說完,沈馥扭頭看向窗前的一盆劍蘭:“瞧,這花,多好看。”
見邊學道還是一臉緊張,沈馥微笑說:“說句情話給我聽吧,嗯,要白頭發的你說給白頭發的我那種情話。”
白頭發的你!
白頭發的我!
輕吻了一下沈馥的額頭,邊學道用情說道:“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