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杜啟溪看到蕭嘆止驚訝的表情,頓時有些奇怪。
身為紫金之城少主,他和同樣為天醫谷少谷主的蕭嘆止,也算是自幼相識。
對于蕭嘆止的性子,杜啟溪自問應該是十分了解,冷靜,寡言,專注……所以,這么多年以來,驚訝這種表情,杜啟溪還真沒在蕭嘆止臉上見到過幾次。
今天,這才多久,蕭嘆止的表情豐富程度,就要超過以前他一個月臉色變幻的次數了。
“小毯子,我對鑄造并不算行家,難道唐正的陣紋,出了什么問題么?”杜啟溪小聲問道。
蕭嘆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前方,在那里,唐正的狼煙烽火爐上,紫金純金熔液形成的陣紋,在白凰之焰的刻畫下,越發的清晰了起立。
對于杜啟溪的話,蕭嘆止壓根就沒有回應,只是咬著嘴唇,不停地低聲自語,也聽不清他到底在嘀咕些什么。
杜啟溪見狀,知道蕭嘆止不是故意不理會他,而是唐正的陣紋里,一定有什么奇妙之處,讓蕭嘆止已經徹底投入進去了。
可是,讓杜啟溪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種狀況,他從來就只在蕭嘆止研究醫道上的疑難雜癥時,才見過他露出如此神態,什么時候,鑄造之道,也會讓蕭嘆止看得這么投入了?
越想不明白,杜啟溪就越好奇,可是現在在場三人,一個正在全力鑄造,自然是不能打擾的,另外一個也看得投入,估計是在他耳邊開個水陸道場,鑼鼓喧天他都不會理會,所以只剩下他一個人,看得是心里貓爪一樣難受,只盼著唐正的鑄造快點成功,好給他答疑解惑。
也不知道是杜啟溪的期盼。真的起到了不小的作用,還是唐正在妖族那極北劍魚打造妖蝶專防鎧甲時,已經將這種獨創的刻陣方式,練習得熟能生巧了。總之,這一次的陣紋,唐正刻畫得一氣呵成,無比順暢。
大概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白凰之焰就已經將紫金熔液徹底刻畫完畢。
看著那鑄造爐上的陣紋。杜啟溪感覺十分的陌生,他自問見過的鑄造陣紋也算十分廣博了,但是如此奇怪的陣紋,他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可是,更讓啊感覺奇怪的是,他雖然敢打包票,從未見過這么奇特的陣紋,但這陣紋偏偏又給了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嘿,這陣紋有意思了……”杜啟溪端詳半天,也忍不住低聲笑道。
陣紋刻畫完畢。唐正遙遙一指,一直放置在一旁的太陰玄粹棺悄然浮起,唐正兩手劃出了一個如同太極游魚一般的玄妙軌跡,太陰玄粹棺和刻畫完畢的紫金陣紋,就在空中旋轉交匯,悄然融合。
不同于大多數鑄造宗師煉制的上佳星器褚橙之時,會引動天地異象,甚至和唐正之前一樣,引發妖潮躁動。
這一次的太陰玄粹棺的改造,最終只是悄無聲息。待到唐正爐中白凰漸隱,爐火熄滅,鑄造完成之時,杜啟溪和蕭嘆止突然生出了一種意猶未盡之感。
而那口太陰玄粹棺。就這么靜靜地躺在了原地,如果不是那原本只是透明中帶著霜白寒氣的棺體,此刻隱約浮現出了淡淡的紫金紋路,內斂其中,好像這場鑄造根本就沒存在過一般。
唐正撫摸了一下棺體,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長長吐了一口濁氣。
這場事關徐清炎生死的鑄造,即使是一向沒心沒肺,似乎永遠與壓力無緣的唐正,也難免有了一絲緊張,直到現在,鑄造成功,才讓他的心情,徹底放松了下來。
蕭嘆止見唐正已經鑄造完畢,忍不住直接快步上前,眼睛仍然緊緊地鎖定了那口太陰玄粹棺,伸出手,沿著那內斂自然的紫金紋路,一路撫摸上去,眼中爆發出了異樣的神采。
杜啟溪也跟了上來,他和蕭嘆止不同,身為紫金之城的少主,第一時間他就下意識關注的,就是這口被重新改造過了的太陰玄粹棺的品質。
看著棺體中,那些仿佛在太陰玄粹石還未被打造之前,就已自發生在了石體當中的陣紋,杜啟溪不由驚嘆道:“暗刻?!這……”
杜啟溪看向唐正的眼神,已經徹底變成了看待妖孽的神色。
身為紫金之城的少主,他很清楚,暗刻,一直是百煉坊,瑤山部,無憂島這三家具有頂尖打造大師的勢力,一直想要攻克的難題,可惜一直到現在,都沒聽說有誰能解決這個問題。
可是,今天,就在杜啟溪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卻被唐正這么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家伙給完成了。
這門技藝,在他眼中,已經足以讓唐正賺到富可敵國的財富和名揚大陸的聲名,由不得他不震驚。
有了暗刻的技藝打底,杜啟溪對之前好奇無比的陣紋,反倒不是那么在意了,不過看到蕭嘆止依舊專注的表情,便忍不住開口問道:“這陣紋,到底有什么奇妙之處?”
蕭嘆止剛剛從專注的狀態驚醒過來,就聽到了杜啟溪的這個問題,開口道:“這陣紋,是活的。”
“活的?”杜啟溪又仔細看了一邊那陣紋,還是沒有看到有任何活過來的跡象。
而且,活的陣紋?聽起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蕭嘆止搖搖頭:“角度不同,思路不同,你總是以星器的角度看問題,我卻是以醫道的角度看問題……這陣紋,難道你不熟悉么?”
“是很熟悉啊,但是我絕對沒見過這種陣紋,所以就奇怪在這里啊……”杜啟溪摸了摸下巴,再次端詳起來:“醫道的角度么,這是……星脈,命宮?!這個陣紋,完全就是武者全身的脈絡啊,如果填上骨架和血肉,就是個活生生的人!”
杜啟溪突然恍然大悟,難怪,蕭嘆止說這陣紋是活的。
可是,唐正刻畫出這樣一個奇怪的陣紋到棺材上,有什么用意呢,命宮,一宮雙星,太陽太陰的平衡……
杜啟溪,總覺得自己腦中快要抓住一個答案了,可是卻總又插了那么臨門一腳,只好抬頭望向了這陣紋的創造者。
唐正那里,一定有答案。
“呵呵,其實這也不算我的獨創吧,在我的家鄉,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喜歡打造的大師們,就開始通過研究妖獸的身體,結構和功能原理,通過模仿和改造的方式,創造出了很多奇跡,比方說,通過研究蚊蠅的復眼,制造出了透鏡,通過研究鳥兒的翅膀,制造出了能夠飛行的機器,通過蝙蝠的聲波,研究出了可以探測地形和敵人的工具……這門技藝,被稱作仿生學。”唐正看著蕭嘆止和杜啟溪灼灼的目光,笑著解釋道。
蕭嘆止聽完唐正的話,點點頭道:“因為你對自己的身體最了解,所以你就仿生了自己?然后通過你自己多年來對第一命宮里,太陽太陰雙星的平衡經驗,來最終平衡太陰玄粹棺被改造后的主星極致屬性的平衡問題?”
杜啟溪拍了拍掌,笑道:“果然敢想敢做,仿生自己,有意思……不過說起來,你家鄉那些大師,似乎也是些妙人啊,什么蚊蠅的復眼和透鏡我不太了解是什么,可是研究鳥兒和蝙蝠干什么呢,武者用星力就可以飛行,用星力也可以探測地形和敵人啊……他們和我一樣,都是為了有趣?”
聽到杜啟溪的話,唐正的臉抽搐了一下,很想抽他幾個嘴巴子然后大吼道,會星力了不起啊,你看不起渺小的人類啊,抽冷子丟顆核彈給你嘗嘗,看看武者用星力能不能炸出朵蘑菇云來。
不過,這等吐槽,唐正也就在肚子里腹誹一下。
怎么說,杜啟溪也是個無償把這么貴重的棺材借給他的好人,而且還如此豪爽地任由唐正折騰,嘴臭了點這種毛病,沒什么不能包容的。
“你的思路很有意思,這是我一次看到有人將醫道與鑄造之道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可是……現在這口太陰玄粹棺,有了和你幾乎一樣的完美星脈陣紋,但我還是沒法感受得到它其中蘊含任何除了太陰主星極致屬性之外的其他主星氣息,難道,這棺材還是個半成品?”蕭嘆止也沒有理會杜啟溪的習慣性歪樓,而是繼續向唐正問道。
“恩,的確是個半成品,這口棺材,還要加上一個我,才是一個完美的雙主星極致星器。”唐正一邊說話,一邊將那口已經改造過的太陰玄粹棺,背在了自己身后。
緊接著,唐正的星力緩緩注入背后的棺材當中,只見那半透明的棺材內斂的紫金陣紋,逐漸亮起,星力開始在陣紋中流淌,逐漸沖破了陣紋勾勒出的第一命宮,星力匯聚其中,最終變幻成兩顆星子,緩緩繞行,那情景,就和唐正背后的太昊之輪星象中的情形,如出一轍。
“以身為源,以棺為器,這口棺材,已經不在是太陰玄粹棺,而是一口陰陽和合棺,徐清炎,暫時無憂矣……”蕭嘆止看到這一幕,不由感嘆道。
“那還等什么,我等不及想看到你將你故事里的人,裝進去,把自己變成第二個慕容追風的偉大一幕了……”杜啟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