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羅就加更好嗎?
這時在都統司節堂里面,江萬里正負量著四周。¥f跟著他一塊兒過來的隨員都面色不予。這霹靂水軍和陳德興也忒不懂道理,到了廣陽也不親自到重慶府城來,還要堂堂端明殿學士親自帶著犒賞的財物到廣陽島。
上了廣陽島更氣人,守碼頭的是個兇神惡煞一樣的統領(陸虎那個粗鄙),也不知道大禮叩拜,還讓人一通檢查,最后也不親自送江大學士入城,而是讓手底下人護送。而且連車轎都沒有備,而大家伙兒的車轎又留在長江對岸了,于是只能一路走過來!真是累都快累死了。到了霹靂水軍的都統司也沒有什么好招待,就是幾個少年端了些熱水,連口茶都沒有!
江萬里帶的隨員,除了幾名江家的子侄,都是重慶府里面的名士——全是有真才實學的,要不是涪州讓蒙古人占了,川江水路斷絕,他們早就去臨安會試了,沒準已經東華門外唱名啦。
前文已經提過,宋朝對讀書人沒有什么實質上的優待,考不中進士就是措大一個!因而能夠混到名士的,大多都是官宦子弟,哪怕在武夫當道的四川,也是備受尊敬的存在。現在被人如此冷遇,自然是一肚子的火氣。
正有氣沒地兒撒的時候,就聽見堂外腳步聲響亮。江萬里轉頭看去,就見陳德興和張世杰一起。大步走了進來。
張世杰見了江萬里倒頭便拜:“下官張世杰參見學士。”
這做派倒也是合規矩,江萬里是有學士官銜的高級文官。還當過福建路安撫使。而張世杰不過是個大使臣級的武官,連橫班都沒有入。
陳德興卻只是躬身一禮:“下官參見學士。”
一個從七品武官竟然敢不跪端明殿學士!這也忒跋扈了吧?
在場的一眾名士個個色變。全都一臉怒氣的注視著陳德興。
“慶之,你這次當真是替官家立了大功,也算不負官家的厚愛了。”江萬里的話自然是有所指的,他知道陳德興很快要去給皇帝老子當女婿了——駙馬爺的跪拜,自己是受不起的。
而那些個生氣中的名士的面孔立馬變得比翻書還快,頓時都換上了笑臉兒——厚愛可不是厚恩,當今天下當得起官家厚愛的,也就是一個賈似道!這位陳德興到底什么來頭,怎么也被官家厚愛了?難道他也有個貴妃姐姐?這可得好好巴結!
陳德興淡淡一笑。招呼江萬里落座,又吩咐親隨端上了清水幾杯,沖著江萬里抱歉的一拱手:“江學士請見諒,軍中一切簡陋。”
霹靂水軍的規矩,戰時官兵一體供應,所以陳德興把茶葉茶具都留在江陵沒帶來。
江萬里一笑:“也就是你的霹靂水軍簡陋樸素,你這里可真有岳武穆的遺風了。”
這話……不知道是夸獎還是敲打?
“俺哪里能和岳武穆相比?昔日岳武穆可是讓北虜忌憚到極點的人物。”陳德興言不由衷的說著。
其實,從讓北虜忌憚的角度而言,他已經快超過岳飛了!岳飛再怎么也沒有打死過金國皇帝吧?他陳德興可是剛剛斷送一位大汗啊!
江萬里笑瞇瞇的看著陳德興。溫言道:“慶之,你在南沱場的功勞,我和蒲宣撫都已經知道,自會上奏朝廷替你請功的。犒賞的財物。蒲宣撫也讓我帶來了。另外就是想請你去重慶一會,議一議如何逐韃子出四川的事情。”
陳德興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笑問道:“學士。不知宣撫制置司準備怎么逐韃子出四川呢?能說來聽聽嗎?”
這問題一提出,饒是養氣功夫不錯的江萬里也略有些不快了。一個拱衛郎而已。而且還是新進晚輩,聽命行事就是了。怎么還真的想參與軍機了?
“蒲宣撫想要決戰于成都府之南,你們霹靂水軍只管沿川江西上,一路監視遲滯韃子大軍即可。”
江萬里雖然心中略有不快,但是面子上還是風輕云淡,大致的將蒲擇之的計劃說給陳德興聽。
陳德興點點頭,還是不置可否:“要等呂太尉大兵嗎?”
江萬里微微搖頭,眉頭也皺了起來。這事兒他也有點擔心,呂文德手底下有四五萬精銳正在往重慶而來。如果川中諸將能和呂文德合力,可用于野戰的精銳起碼能達到十三萬,可以說是穩操勝券了。
可是他到了重慶有些時日,也已經知道川中諸將對呂文德的不滿。若是呂文德入川,只怕川中諸軍就該出工不出力了。而能同時指揮川中駐軍和呂家軍的人物,大約也只有孟珙和余玠了,可惜兩人都已經作古。
這軍閥山頭一旦形成,指揮起來可真是個很費勁兒的事情。
“那么,誰來指揮全軍呢?”軍閥難指揮的道理陳德興也知道,對此他也沒有什么好說,只是問起來下面這場會戰的主帥人選。
“當然是蒲宣撫親出了。”江萬里嘴角泛出苦笑。不是蒲擇之還能是誰?王堅老卒一個,喜歡倚老賣老,劉整、俞興對他都是敬而遠之。劉整和俞興又素來不合——俞興是余玠提拔起來的,而劉整是代替余玠督蜀的李曾伯從京湖帶來的,也曾經是一條壓地頭蛇的強龍!至于楊文倒是和誰都處的不錯,但是播州楊氏是一方藩鎮,蒲擇之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川軍主力交給他指揮的。
所以現在能夠指揮大軍去和蒙古人決戰的,也只有蒲擇之了。
陳德興站起身朝著江萬里一拱手,道:“學士,既然蒲宣撫出兵之意已決,那霹靂水軍自然跟從。待下官安排一番,明日就隨學士去重慶如何?”
說真的,陳德興一點都不想去重慶參加什么軍議——他知道自己在重慶沒有發言權,能做的就是陽奉陰違不聽蒲擇之的瞎指揮。而且他在廣陽島這里真的一大攤子事情呢!隊伍要擴張,營地要修建,一萬幾千人的糧草要囤積,新入伍的軍卒還要訓練。這些事情完全交給下面的人,陳德興根本不放心的,最好能事必躬親,盯著下面去做事。
可是重慶是必須要去的,畢竟蒲擇之眼下還是四川宣撫制置使。只是陳德興怎么也沒有料到,江萬里前腳才安頓好,呂師虎后腳也帶著一份犒賞到了廣陽島。
“慶之啊,你,你走的也太快了!”呂師虎見著陳德興就連連嘆氣,“現在重慶那里可派人過來?”
“江古心已經到島上了,”陳德興一邊翻看著犒賞物資的清單,一邊用無奈的語氣回答。“蒲宣撫要和韃子決一死戰……看來是想搶在呂太尉之前打垮韃子大軍。對了,呂太尉到哪兒了?”
“我大伯怕還在江陵,我六叔還在夔州……沒有20天他們是到不了重慶的!”
“來不及了!”陳德興搖搖頭,苦笑道,“20天內肯定有一場大戰!”
呂師虎跺跺腳:“慶之,你可要帶兵參戰?”
“自然要參戰的,”陳德興道,“要是不去,不僅蒲宣撫不饒我,川中諸將恐怕都要視我為眼中釘了。”
“那你就不怕我大伯了?”呂師虎干脆挑明了說話,“我大伯早就盯上蒲擇之的宣撫制置使了!”
呂文德想當四川的宣撫制置使,而蒲擇之卻不想灰溜溜的卷鋪蓋走人!
陳德興心中只是冷笑,川中的局面才好轉一點,這爭權奪利的心思立馬就起來了。可是這四川,卻只有一小半的地盤是大宋天下!
“這蒙古韃子,可還不是死老虎呢!”陳德興哈了一聲,認真地看著呂師虎,“呂世翁是我陳某的長輩,德興無論何時都是安豐將門的人。所以,陳某這次一定想方設法幫著呂世翁如愿。只是……和蒲宣撫硬頂的事情是萬萬做不得的。我陳德興到底是個從七品的武臣!”
“慶之,你的意思是……要去壞了蒲宣撫的好事?”呂師虎有些遲疑地望著陳德興。
陳德興嗤的一笑:“壞事的當然是蒲宣撫自己了!”他搖搖頭,“明明不知兵卻偏要臨陣,四川局面敗壞如斯,還不是他打出來的?現在又要再壞一次事情了……慕班,你趕緊回去催催六太尉,讓他火速進軍。若是能趕上挽狂瀾的時機,這蜀帥就非呂太尉莫屬了。”
“慶之,你的意思是蒲宣撫必敗?”呂師虎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隨即又連忙掩飾起來,只是這表情變化又如何瞞得過陳德興?
‘敗不敗的要看蒲擇之的運氣!如果這位爺運氣爆棚,贏下這戰的可能也是有的。真要是那樣,呂文德又拿自己怎么樣?自己可是要娶升國公主的!’陳德興心里這樣想著,面子上卻是一派凝重,“文官掌兵易被人欺,最好是結硬寨打呆仗。若是蒲宣撫沿嘉陵江而進,取劍門、閬中,多筑堡壘,扼守隘口。韃子大軍必然不能全師而退,成都府路和利州路也早晚光復。可是這位蒲宣撫卻偏偏喜好野外浪戰,還喜歡臨陣指揮,這如何不教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