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盼男把一個包裹放到了蕭天面前,臉上一點表情也都沒有:
“這里面有你換洗的衣服,縣太爺的信也在里面,對了,還有六兩銀子,你帶在身上花銷著,聽說那些當兵的可黑著了,記得去了以后自己可要多小心點。”
也不等蕭天說話,又拿出一條連著頭兜的辮子塞給了蕭天:“換上這個,這個不容易露餡,千萬小心點了,抓住你沒有辮子就要殺頭的。”
蕭天默默地換上了這條辮子,也不知該怎樣表達自己心里的感激,人家姑娘早就幫自己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武盼男忽然又拿了一樣東西出來,居然是蕭天當日當給武掌柜的那塊手表:“我知道這是希罕東西,指不定是你家里人留給你的,我從爹那偷了出來,拿著吧。明天一早爹會回老家去,我把金先生也支開,你走吧!”
說著,武盼男回夠身子走了出去,沒有回頭,可是蕭天清楚地看到,當武盼男跨出門口的時候,手悄悄抬了起來抹了一下眼睛
天才蒙蒙亮,武掌柜已經讓人備好了車,一陣喧鬧之后,就聽到武盼男大聲說道:
“爹,路上千萬小心那!”
蕭天翻身從床上起來,草草洗漱了下,拿起包裹,出去的時候,又看了一眼自己這個住了有段日子的屋子,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武盼男早就在外面等著了,把幾個煮熟的雞蛋放到了蕭天的包袱里,默默把蕭天送到門口,忽然說道:
“外面世道不太平,要是實在不行了,就回來,反正喜慶鋪子總是少個跑街的”
也不等蕭天說幾句別離的話,武盼男已經把門板上好,將蕭天關在了門外。從門縫里悄悄朝外看去,見到蕭天在門外站了一會,也不知從身上挖了什么出來,放到了門口,然后轉身離開。
武盼男在門縫里一直等著再看不到蕭天,才悄悄重新打開門板,外面放著的,是那塊自己才剛剛還給蕭天的表,武盼男手里捧著這塊表,知道這是蕭天留給自己的一個念想,這么想著,眼淚忍不住“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街面上做早點的已經擺起了攤子,見到蕭天都在那親熱地打著招呼,問起蕭天背個包袱去哪,蕭天胡亂編了個借口蒙了過去。
問了去河間府的路,出了城門,盤算著要走幾天才能到,正想著要不要雇輛馬車,忽然聽到后面有人叫著:“蕭兄弟,蕭兄弟!”
回頭一看,居然是革文軍、陳少東,還有當日自己割肉對酒那天被嚇哭的人,蕭天后來知道,這人叫俞飛,膽子特別小,也不知怎么和這群混混弄在了一起。
陳少東有些躲著蕭天,革文軍上來說道:“蕭兄弟,你這樣子是要去河間府投軍吧?”
蕭天正想否認,忽然看到陳少東涎著臉上來笑嘻嘻地說道:“您就別瞞我們了,前兩天縣太爺去您那,我們都知道了,我們就合計著,像您這樣的人物,能做一輩子跑街的?今早上看到武掌柜的前腳一走,您后腳就跟著出來了,我們可不就猜到您是去哪了嗎?”
這些人反應倒快,見三人一人拎著個包袱,蕭天有些疑惑:“您三位這是要去?”
“和你一樣,去河間府投軍去。”革文軍面上居然紅了一下:“蕭兄弟,自從上次折在您的手里,這漬流縣城我們可是混不下去的了,到哪都被人恥笑,打從我們知道您有投軍心思后,哥幾個一商量,得,跟著您一起去投軍得了!”
說著瞪了一眼畏畏縮縮的俞飛:“我把這心思一說出來,可好,老二沒說的,當時就要和我去,其他人都他媽的一個比一個怕死,末了倒是老七算講意氣,別看平時膽子和兔子似的。”
“蕭哥,老七,我,我就是老七!”俞飛從革文軍身后探出頭來,連連指著自己,好像生怕蕭天不知道一樣。
陳少東忽然一拍大腿,好像發現了什么似的:“得,我有主意了,反正咱哥幾個不是外人是不,又都是去投軍,干脆這么著,咱們拜了把子得了,將來到了軍中互相也好有個照應!”
誰和你不是外人?蕭天哭笑不得,這個二世祖臉皮倒厚得可以,前些日子還在那動刀動槍的,一轉眼居然要和自己拜把子了?
革文軍恍然大悟:“對啊,老二這主意好,蕭兄弟,你是條漢子,你要瞧得起咱,不嫌咱過去做的那些事情,咱就拜了把子,將來誰動咱兄弟,大家伙的一起拿著刀子招呼!”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再矯情可當真不給別人面子了,蕭天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也沒弄什么儀式,四個人跪倒在地上,互相拜了三拜。
站起身來一算年紀,革文軍二十歲,老大,陳少東也二十歲,月份小了,還是老二,蕭天蕭天十八歲,老三,俞飛十七歲,排了個老末。
“老三,現在咱是兄弟了,都是自家人,你說,咱們現在怎么辦?”陳少東挺胸凸肚,洋洋得意,當初窘迫好像全都忘了,當場就擺出了二哥的架子出來。
“河間府,河間府。”蕭天在腦海里搜索了半天,這才想了起來:“應該是北洋第六鎮在那募兵,對了,聽說朝廷要在河間舉行秋操,沒準咱還能趕上,大哥,二哥,老四,大家伙把身上銀子都拿出來,我這有六兩,咱們雇個馬車,早些到河間府去。”
“沒有!”陳少東想也沒想,張口就道:“老三,我這口袋里可癟了幾天了,你那珠子又給我娘了,動一動我小命就沒有,哪里來的銀子?”
“我也沒有。”革文軍拍著自己身上:“前天把家里凳子桌子都賣了,這才湊了點飯錢,要說也怪你,壞了我們名聲,弄到現在城里的人都不怕咱了,要弄些銀子都沒地方去弄!”
合著這也怪我?蕭天把目光投到了俞飛身上,俞飛趕緊說道:“三哥,我有,我有,我出來的時候帶著銀子呢。”
說著拿出一把散碎銅錢
蕭天哭笑不得,合著這三位大爺出來不帶錢的?還好盼男給了自己六兩,得,自己不是認了三哥兄弟,是認了三個不帶錢的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