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便在崔可夫的司令部里,看到了我軍截獲的保盧斯和希特勒的往來電報。△¢四△¢五△¢中△¢文》保盧斯果然通過電報向希特勒請示能否投降,他在電報上是這樣寫的:“……再繼續防守的話,那是毫無意義的,悲劇是不可避免的了。為挽救活著的人,我請求立即批準我們投降,這是為了挽救我們的民族和人民。保盧斯。”
而希特勒的回答很簡潔也很直接:“我絕不允許投降,集團軍必須堅守自己的陣地,直到彈盡人亡。希特勒。”
我把看完的電報擱在桌上,隨口問坐在旁邊的崔可夫:“司令員同志,保盧斯接到了希特勒的回電以后,有什么反應啊?”
崔可夫聽后冷笑一聲,從桌上拿起另外一張紙,用嘲諷的口吻說道:“這就是保盧斯在接到希特勒的回電后,給他的官兵們下達的命令,我來給你念念:‘……士兵們,你們知道若停止抵抗,我們就受到如何的威脅,現在我們僅僅是只有一條道路,戰斗到最后一顆子彈。戰斗,只有不停地戰斗,才能拖延我們最后的時間。我們還要希望即將來臨的救星,它正往這兒來的路上走著。’”
“往這兒來的路上走著什么呢?”我一頭霧水的反問道。
剛從外面走進來的克雷洛夫聽到我的問題后,笑著替崔可夫回答說:“還能是什么?當然是死神!和它即將帶給德國人的死亡!”
崔可夫聽到了克雷洛夫的聲音,便抬頭問道:“參謀長同志,方面軍司令部的作戰命令下來了嗎?”
“是的。司令員同志。”克雷洛夫說著將手里拿著的那張電報遞給了崔可夫。同時匯報說:“為了割裂德軍被圍集團。在進攻開始后,巴托夫將軍和奇斯佳科夫將軍的集團軍從西面實施主要突擊;扎多夫將軍和加拉寧將軍的集團軍由北面、舒米洛夫將軍和托爾布欣將軍的集團軍由南面同時轉入進攻。而我們集團軍的任務是:‘以積極的行動,從東邊將更多的敵人吸引過來。如果敵人企圖強行越過結冰的伏爾加河突圍的話,就堅決地把他們的去路堵住。’”
一直沒說話的古羅夫聽完后,也發表自己的看法:“指揮員同志們,我們集團軍的任務很艱巨,雖然這段時間,我們一直以奧夏寧娜同志的第79步兵軍為主力。不斷地蠶食敵人的陣地,每天都有幾十個敵人的火力支撐點和土木工事被摧毀或落入我軍的手里,但被包圍的德軍22個師中有6個和5個工兵營,仍舊同過去一樣,和保持著接觸。”
崔可夫看了我一眼后,信心十足地說:“軍事委員同志,請放心,上級明天將給我們派五個突擊工兵營來,我打算將其中的兩個營配屬給第79步兵軍,以增加他們的突破能力。”
“突擊工兵營?!”古羅夫一臉迷茫地反問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他們是什么樣的部隊,能在接下來的巷戰中派上用途嗎?”
“軍事委員同志。還是我來為您解釋吧。”克雷洛夫自告奮勇地問古羅夫進行科普:“顧名思義,就是在各部隊工兵團的基礎上組建的突擊部隊。考慮到他們戰斗任務的特殊性,所有的成員年齡都嚴格地控制在40歲以下,單兵裝備也是我軍中最強的,每名戰士都配備著沙沖鋒槍和芬蘭刀,班排還配有狙擊步槍和反坦克雷和特種燃燒瓶。所有的突擊工兵接受的是比普通步兵更嚴格的肉搏和投彈訓練,所以他們戰斗力的強悍是毋庸置疑的。對了,”他說到這里,朝我努了努嘴,“每個工兵身上還穿著和奧夏寧娜同志相同的單肩胸鋼甲。”
崔可夫望著我身上穿著的鋼制避彈衣,呵呵地笑了起來,接著調侃我說:“奧夏寧娜同志,你今天去給保盧斯送勸降書時,也穿著這件胸鋼甲嗎?不知道保盧斯見了后,是不是下巴都直接砸地上去了?”
雖然我知道崔可夫是在開玩笑,但還是擺著手辯解說:“司令員同志,今天我去送信前,根本沒穿這避彈衣,我可不像讓保盧斯見到后,笑話我貪生怕死。”接著我主動將話題岔開:“司令員同志,我們的進攻什么時候開始?”
崔可夫低頭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電報,回答說:“既然讓保盧斯投降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那么我們的進攻將在1月10日開始。八點零五分,我們的炮兵將對德軍的戰斗進行飽和炮擊。炮擊結束后,空軍將出動掩護步兵和坦克向德軍的陣地發起突擊。”
克雷洛夫等崔可夫說完,也興奮地對我說:“奧夏寧娜,你知道嗎?我們頓河方面軍參加炮火準備的部隊,擁有兩千門重炮、三千門以上的迫擊炮,以及數目眾多的近衛軍火箭炮。火炮的密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每公里200門,德軍再堅固的防御,在我們這么猛烈的炮火打擊下,也會土崩瓦解的。”
又談了一會兒作戰部署后,崔可夫向我下起了逐客令:“奧夏寧娜同志,時間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部隊去布置吧。”
我站起身正想給崔可夫敬禮后離開時,忽然想起上午在方面軍司令部時,羅科索夫斯基反復叮囑我的一件事情,于是便將抬到一半的手放了下來。張口想對古羅夫說吧,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古羅夫發現了我的異樣,好奇地問道:“奧夏寧娜,你怎么了?為什么臉紅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對我說啊?”
“是這樣的,軍事委員同志。我有事,很重要的事情,想對你說……”雖然古羅夫和我也算是熟人,可我在說這件事情時,還是顯得異常慌亂。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
我的反常表現。不光被古羅夫看到。就連崔可夫和克雷洛夫也注意到了,兩人用詫異地目光望著我,想搞明白我究竟有什么事情。而古羅夫也因我莫名其妙的舉動變得不耐煩,他用略帶不滿的口吻問:“奧夏寧娜,我們都是熟人,有什么事情你盡管大膽地說,不要老是這么吞吞吐吐,讓人聽著著急。”
我咬著嘴唇深吸一口氣后。從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紙,朝古羅夫遞過去,同時鼓足勇氣對他說:“軍事委員同志,這是我的入黨申請書!請您收下!”
古羅夫接過我的申請書,就著桌上汽燈的照明,大聲地念道:“致第62集團軍司令部黨組織:我請求加入蘇聯party(布爾什維克),在全民都在為了保衛我們偉大的祖國而浴血奮戰時,我不能再將自己置身黨外。麗達.穆施達可娃.奧夏寧娜。”
古羅夫念完后,抬起頭驚詫地問道:“奧夏寧娜同志,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是黨員嗎?”
我有些難為情地點點頭。回答說:“是的,我只是團員。從來還沒有申請過入黨。”
崔可夫走到我的身邊,抬手在我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幾下,關切地問道:“奧夏寧娜,你既然不是黨員,為什么不早點遞交入黨申請書,而要拖到現在啊?”
“司令員同志,情況是這樣的。每天我考慮的都是如何打敗敵人,將他們從我們的國家趕出去。直到今天羅科索夫斯基司令員和我提起入黨的時候,我才想起自己還從來不曾向上級黨組織遞交過入黨申請書。”遞交入黨申請的事情,的確是由于羅科索夫斯基的提醒,他委婉地告訴我,作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員,是不應該長期留在黨外的,所以回到自己的指揮部后,我才硬著頭皮寫下了這份簡短的入黨申請書。“這不,我回到指揮部以后,就立即寫了這份申請書。”
說完后,我緊張地盯著面前的古羅夫,想看看他有什么反應。古羅夫把我簡短得不能再簡短的申請書又看了一遍后,點了點頭,將申請書折起來放進了他的上衣口袋。接著他站起身來,用公事公辦又不失和藹的語氣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您的申請我收下了。這兩天我會召集軍事委員會的所有成員討論您的入黨申請,有了結果,我會盡快通知您的。現在,您還是先回自己的部隊去吧。”
看到古羅夫收下了我的申請,并承諾盡快進行討論,我心里如釋重負地長松了一口氣,抬手向他們三人敬了個還禮,隨即轉身離開了集團軍司令部。
1月10日的上午八點零五分,頓河方面軍的幾千門大炮開始對郊外的德軍陣地進行炮擊。我站在自己指揮部的樓頂,用望遠鏡望著遠處騰起的火光和硝煙,聽著傳來的隆隆炮聲,以及感受著腳下微微顫抖著的大地,心里暗自為這些在炮火中掙扎的德軍官兵感到悲哀。
由于上級的命令是讓第62集團軍在原地牽制敵人,所以我部在缺乏友軍掩護兩翼的情況下,也暫停了全部的進攻行動。不過軍事進攻暫時停止了,可政治攻勢卻進行得如火如荼。我不光派出了格拉姆斯、格瑞特卡、貝克曼這些很早就投誠我們的德軍官兵去喊話,甚至連新加入我們的丹格拉上尉也派了出去,不過為了防止新投誠的官兵臨陣倒戈,我沒有給他們配備武器,只是派了一個班的戰士隨行,負責保護他們的安全。
中午時分,戰報陸續傳了過來。由于我軍強大的炮火幾乎把德軍的陣地徹底翻了過來,所以在由空中300架飛機支援下的坦克和步兵的強大攻勢面前,德軍的防線立即土崩瓦解。郊外一線陣地上的德軍官兵由于斷糧的影響,只能有氣無力地蹲在自己的工事里,當我軍的突擊部隊沖上去時,除了被炸死打死的,剩下的士兵幾乎都當了俘虜。
接下來的幾天里,頓河方面軍在斯大林格勒郊外的攻擊依舊很順利,部隊推進速度很快,主力部隊在12日就前出到了德軍的第二道防御地帶,并與之發生了交火。
14日,我軍成功地奪取了皮托姆尼克附近的主要機場。據抓獲的俘虜供認。在我軍奪取機場前。機場上一片混亂。由于知道只有少數人可以逃出升天。數的德軍官兵放棄了自己堅守的陣地,從四面八方涌向了還停在跑道上的最后一架飛機。
在這些人中,有需要轉移的傷員,但更多的人卻不是。由于飛機一個艙門,所有人的都往上擠,結果最后只有最強壯的人才擠了上去。就算明知道擠不上去,卻沒有人愿意離開飛機,但也沒人將他們扔出去。沒辦法。飛行員只能加速,讓飛機開始滑行。
那場面真是難以形容,雖然不斷有人從艙門處摔下來,但為了逃生,人們還是冒著我軍的炮火不斷涌來。飛行員把飛機滑行起來,但沒法起飛,因為飛機的翅膀上全是人,他們緊緊地抱住飛機翅膀,抓住所有能抓的地方,希望自己能隨這架飛機逃出地獄般的斯大林格勒。
飛行員為了起飛。只能不停地左右轉彎,將那些翅膀上的人全甩下去。最后在我軍的炮火中,成功地飛上了天空。而那些留在機場跑道上的德軍官兵,看到我軍指戰員沖進機場時,根本沒有做任何的抵抗,便紛紛舉手投降。
戰斗進行到18號黎明,外圍的部隊已前出到大羅索什卡、岡恰拉、沃羅波諾沃地區。從“指環戰役”開始就一直節節敗退的德軍部隊,在這里依托預先構筑的工事陣地進行頑抗。由于天降大雪,航空兵無法出動配合地面部隊的進攻,戰斗進行了整整一天,都沒有能突破德軍的防御陣地。
而我的第79步兵軍雖然一直在原有的防線待命,沒有發起任何軍事進攻,但發起的政治攻勢也成效顯著,在格拉姆斯他們的宣傳下,不少德軍官兵放棄了等待曼斯坦因的部隊再次來救援的念頭,舉著雙手從自己的陣地里走出來,向我軍投降。
德軍一投降,我立即就派出部隊去接替他們的防務。在一周的時間內,我們沒開一槍,就成功地占領了兩條街區,在不知不覺中,向保盧斯的指揮部又邁近了一步。
傍晚時分,我接到了崔可夫的電話。他一聽到我的聲音,就不由分說地直接命令我:“奧夏寧娜,立即到我的司令部來。”
我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他的心情很好,猜測就算去集團軍司令部聽到的也會是好消息,所以非常爽快地答應:“是,司令員同志,我馬上就過去。”
我走到司令部門口的時候,正聽到崔可夫在里面大聲地說:“……真是太棒了,總算盼到了,終于會師了!”
我聽到崔可夫這么說,不禁一愣,心說我們還屬于斯大林格勒方面軍的時候,不早就和頓河方面軍的部隊會過師了,今天又是和哪支部隊會師啊?
崔可夫一扭頭,看到站在門口的我,連忙停了下來,朝我招招手:“奧夏寧娜,既然來了,就別站在門口,快點進來吧。”
我走進司令部,用試探的口吻問道:“司令員同志,不知道我們的部隊,又和哪支友軍部隊會師了?”
我這么一問,居然把崔可夫問住了。“和什么友軍會師?”他在原地愣了片刻之后,猛地一拍自己的額頭,沖著旁邊的古羅夫、克雷洛夫兩人連說:“瞧我,光顧著高興了,忘記奧夏寧娜同志是剛來的,還搞不清楚狀況,怪我,怪我!”
他招呼我坐下后,這才鄭重其事地說道:“奧夏寧娜同志,今天把你叫到這里,是有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有好消息,這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不過讓我沒想到的,居然有三個這么多。所以我連忙坐直身體,抬頭望著站在我面前的崔可夫,等待他即將說出的好消息。
“第一個好消息,”崔可夫也不賣關子,直接了當地說道:“今天上午9時30分,在第一工人新村以東的地方,列寧格勒方面軍的第123旅和沃爾霍夫方面軍第372師步兵1240團會師了。”
聽到第372師這個番號時,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要知道我當初在柳班附近,就是遇到了假冒該師搜索隊的叛徒拉依,才被德軍俘虜的。我因為緊張,舌頭都變得不太靈活了:“司令員同志,我……能理解為兩軍會師……是突破了德軍的包圍了嗎?”
“既然是會師了,當然就是突破包圍了!”崔可夫沒有察覺到我的異常,自顧自地說道:“兩支部隊的會師,標志著法西斯侵略者對列寧格勒長達17個月的陸地封鎖被打破了。”
“司令員同志,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我生怕言多必失,連忙把話題岔開:“不知道另外兩個好消息是什么?”
“第二個好消息,是和朱可夫同志有關的。”崔可夫和朱可夫有些交情,所以說到自己上級時,他不禁有些喜形于色:“就在今天,朱可夫同志被最高統帥部授予了元帥軍銜……”
“什么?!”我被這個消息驚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司令員同志,您說朱可夫大將在今天被授予了元帥軍銜?”
“是的,奧夏寧娜。”崔可夫點著頭肯定地說:“從今天開始,在稱呼他職務時,就不能叫他朱可夫大將,而是朱可夫元帥了。另外紅軍總參謀長華西列夫斯基上將,也被授予了大將軍銜,并獲得了‘“蘇沃洛夫一級勛章’。”
我對華西列夫斯基被晉升為大將并不感興趣,所以就沒說話,而是靜靜地望著崔可夫,等待他說出第三個好消息。沒想到,他轉身看著坐在旁邊的古羅夫,笑呵呵地說道:“軍事委員同志,我覺得這第三個好消息,還是由您親自來向奧夏寧娜宣布最合適。”聽到最后的好消息居然和我有關,我連忙轉身面向古羅夫,并挺直了腰板,等他向我宣布最后的答案。
古羅夫面帶著微笑站了起來,輕松地對我說道:“奧夏寧娜同志,我今天正式向你宣布,你的入黨申請,經過集團軍軍事委員會的全體委員們的討論,已獲得了通過。從現在起,你就是一名正式的聯共(布)黨員了。在這里,我向你表示祝賀!”
和古羅夫握完手以后,崔可夫、克雷洛夫也分別和我握手向我表達了他們誠摯的祝賀。而我還恍如在做夢一般,沒想到僅僅過了幾天,自己的申請就如此輕易地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