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里的戰斗,由于德軍的頑強抵抗,以至于戰斗從天黑一直打到天亮,還沒有結束。為了穩妥起見,除了正在戰斗的巴巴欣上校的近衛第71師外,我沒有再投入新的部隊。
天亮以后,聽完外面還隱隱傳來的槍炮聲,我有些坐不住了。我的眼睛在奇斯佳科夫和馬納加羅夫兩人的身上來回地掃瞄著,心里暗自盤算該帶誰和我去前沿觀察所,去看戰斗的進展情況。
帶奇斯佳科夫去吧,馬納加羅夫會不會認為我是故意冷落他;帶馬納加羅夫去吧,當需要他的部隊投入戰斗時,我怕留在指揮部里的奇斯佳科夫指揮不動他的部隊。我左思右想了半天,最后也沒想出一個好的辦法來。只好暗嘆一口氣,對兩人說道:“兩位將軍同志,我打算到前沿觀察所去看看,你們誰愿yì給我一起去啊?”
沒想到我話音剛落,兩人居然一起站了起來,并異口同聲地手:“我去!”兩人也許都沒想到對方會站起來吧,奇怪地看了對方一眼后,又異口同聲地說:“你留下,我和司令員同志去觀察所。”
看到兩人的這種反應,我不禁啞然失笑,本來我是因為無法選zé,才問他們誰愿yì陪我去前沿觀察所的,沒想到兩人都想去,這可就麻煩了。
“麗達,”就在這時,基里洛夫開口說話了,“就讓他們兩人都和你一起去吧,有什么事情,你打個電huà回來吩咐一聲。我們會遵照你的命令執行的。”
我把基里洛夫的話細想了一下。覺得還是蠻有道理的。雖然幾個司令員都不在,但兩個集團軍的參謀長都在,有什么事情的話,只要說一聲,他們就會準què地將命令下達給各級部隊。想到這里,我點了點頭,然hòu對兩人說道:“好吧,既然是這樣。兩位將軍同志,請跟我來吧。”
我們乘坐的吉普車通過杰爾加奇時,我看到城里沒有一棟建筑物是完整,不是整體坍塌就是臨街的墻壁被炸塌,在車里就可以看清屋里的擺設。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我的視野里出現了不少穿便裝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很明顯是這個城里的居民,此刻他們正在坍塌的建筑物廢墟里尋找著什么。
奇斯佳科夫看到這一幕,也很奇怪地說:“司令員同志。您看到了嗎?這里居然有不少的老百姓,不知道我們的部隊在炮擊城市時。他們躲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俄羅斯所有的建筑物下都有地下室,在城市遭到炮擊時,居民們除了躲進統一修建的防空洞外,還可以躲進樓里的地下室。于是便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也許躲在自己家里的地下室吧。”
“我們前段時間進攻哈爾科夫北面時,曾營救過不少的居民。”馬納加羅夫接著說道:“那些該死的德國人,在對我們實施反擊時,讓抓來的居民走在隊伍的前面為他們擋子彈,企圖借此來突pò我軍的陣地。”
“后來怎么樣了?”奇斯佳科夫好奇地問道。
“居民獲救了,德國人被我們全部消滅了。”馬納加羅夫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后,就再也不肯往下說了。
雖然馬納加羅夫說得輕描淡寫,但我心里卻很明白,在戰場上,子彈是不長眼睛的,它可分不清敵我,肯定有不少的居民成為了冤死鬼。不過細想一下,就算換成我處在那種情況下,估計也想不出什么辦法讓居民們毫發未損。
很快,我們就到達了設在土丘上的近衛第71師的觀察所。
看到我們幾人走進觀察所,巴巴欣上校連忙放下了手里的望遠鏡,抬手向我們敬禮。我還了一個禮以后,問道:“上校同志,情況怎么樣了?什么時候能結束戰斗啊?”
對于我的這個問題,巴巴欣上校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他似乎想向我辯解什么,但張了張嘴,但最后什么都沒說出來。
我見他不開口,便接著問道:“上校同志,為什么不回答我,難道您沒有把握將森林里敵人都攆走嗎?”
“不是這樣的,司令員同志。”巴巴欣見我滿臉的不高興,連忙辯解說:“森林的面積太大,而德軍的抵抗又相當頑強,所以我們的進展很不順利。在您來之前,我就給幾位團長打了電huà,讓他們暫停進攻,等指戰員們休整以后再發起進攻。”
我走到瞭望口,舉起望遠鏡朝還冒著滾滾黑煙的森林方向望了望,然hòu冷冷地問道:“上校同志,部隊什么時候可以休整完畢,并重新發起新的進攻?”
“最少要兩個小時,司令員同志。”巴巴欣上校有些心虛地說道:“指戰員們經過連夜的戰斗,已經疲憊不堪了,而且彈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需要進行補充……”
奇斯佳科夫也走到瞭望口,學著我的樣子舉起望遠鏡朝遠處看了看,然hòu轉過身來說道:“戰士們很疲憊,這一點我也看到了。但是花上兩個小時來休整和補充彈藥,士氣就會受到影響,等再發起進攻時,能不能有昨晚那樣的攻擊力度,都很難說。”
馬納加羅夫等奇斯佳科夫說完后,也幫腔說道:“沒錯,司令員同志,假如這個時候讓戰士們停止進攻,那么士氣就會受到影響。等休整結束后,部隊又要花一定的時候,才能恢復到昨天的那種進攻狀態的……”
對于奇斯佳科夫和馬納加羅夫的話,我的心里認為很有道理,打仗就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事情。要是中途停下來,等新一輪進攻再開始,指戰員們就很難再保持旺盛的戰斗力了。
我有心讓近衛第71師的指戰員們繼續進攻吧,彈藥不足也確實是一個問題。如果不給他們進行補充,就強行命令他們發起沖鋒。等于就是讓他們去和德軍打白刃戰。沒等沖到敵人的面前。估計部隊就損失殆盡了。
我左思右想了一番,然hòu望著奇斯佳科夫問道:“副司令員同志,您知道近衛第90師的部隊在什么位置嗎?”
“我知道,司令員同志。”沒等奇斯佳科夫回答,巴巴欣就搶先說道:“在我們師的右翼,就有切爾諾夫將軍的一個團。”
我聽完以后,快步地走到了電huà旁,拿起了話筒。搖了幾下手柄,等聽到通訊兵的聲音后,我立即吩咐他:“給我接近衛第90師師長。”
“是,司令員同志。”通訊兵聽出是我的聲音,立即禮貌地回答道:“我立即給您接通切爾諾夫將軍。”
等聽到切爾諾夫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時,我直截了當地命令他:“師長同志,立即把離森林最近的那個團投入戰斗,動作要快,明白嗎?”
切爾諾夫聽到我這道沒頭沒腦的命令,有些納悶地問:“司令員同志。可是我們師的任務,是清除烏德河沿岸的德軍據點啊……”
“師長同志。現在情況有了變化。”我聽到他的語氣中帶著點推三阻四的味道,便很不客氣地說:“敵人眼看就支持不住,可是近衛第71師的指戰員連續戰斗了一晝夜,都很疲倦了,而且彈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我臨時決定調您這支生力軍出擊,去將森林里的敵人攆走。”
“明白了,司令員同志。”切爾諾夫聽我這么解釋,頓時明白了我的用意,馬上回答說:“我這就給下面的團長下命令,爭取在十分鐘內,就向森林里的敵人發起進攻。”
“除了這個團以外,另外的兩個團,也要做好投入戰斗的準備。”我接著吩咐他:“為了迅速地突pò德軍的陣地,擔任突擊任務的指戰員要全部配備突擊步槍和機槍,同時多帶手榴彈,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敵人壓制住。明白嗎?”
“明白!”切爾諾夫響亮地回答道。
切爾諾夫說是十分鐘,但僅僅過了五分鐘,我便看到數十輛滿載戰士的卡車,開足了馬力沖向了森林。卡車在森林旁停下時,車上的指戰員紛紛跳下車,在卡車旁簡單列隊后,便在連排長的帶領下,朝森林深處沖去。
德軍看到我們有生力軍投入戰場,頓時慌了神。躲戰壕里或者樹后的士兵們,用平生最快的速度不斷的拉開槍栓、扣動扳機。
不時有戰士,被德軍密集的彈雨打倒,可剛投入戰斗的部隊人數眾多,他們在震天的吶喊聲中,邊沖鋒邊朝敵人藏身的地方扔出了成排的手榴彈,將前方炸得如同噴發的火山。
借助炸起的煙塵,機槍射手們端著噴火的機槍,邊沖鋒邊掃射;裝備著突擊步槍的戰士們,挺著反光的刺刀穿過硝煙,沖向前方的敵人。沖在最前面的戰士,在敵人密集的火力所組成的火網中,抖動著身體摔倒在地,但后面的指戰員們仍然繼續發起悍不畏死的沖鋒。
我們的戰士在不斷地倒下,守軍也在不斷的傷亡。攻守雙方從各自槍口中射出的紅色光點相互交織,組成密不透風的火網。我們的指戰員離敵人的陣地越沖越近,密密麻麻晃動的人影中,相互間扔出的手榴彈雨點般砸下來,此起彼伏的爆zhà中閃出團團的火光,掀飛一群一群的身影。
戰壕里的德軍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企圖發起反沖鋒,往wǎng剛跳出戰壕,就被我們的指戰員用機槍成排的掃死。但戰斗力強悍的德軍官兵,又嚎叫著一排排地沖上來,用刺刀挑死那些打空彈藥的指戰員,但他們馬上又被隨后趕到的指戰員,用手里的武qì打成了篩子。
原本在占領的工事里休整的近衛第71師的指戰員們,看到攻守雙方都在奮力的拼殺。也按耐不住,在自己的連排長的帶領下,也紛紛沖了出去,沖進了正在激戰的戰團。
戰斗持續了四十分鐘以后,德軍的抵抗漸jiàn地變得微弱起來。
見此情形,我長松了一口氣,扭頭對奇斯佳科夫和馬納加羅夫說:“兩位將軍同志,看來森林里的德國人是支持不住了,最多再過幾分鐘,他們就會潰退的。”
我的話剛說完,巴巴欣忽然又說了一句:“司令員同志,我的手里還有兩個營的預備隊,現在需要將他們投入戰斗嗎?”
“什么,你的手里還有兩個營的預備隊?”奇斯佳科夫聽他這么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抬腿就踢了他一腳,然hòu罵道:“那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讓他們投入戰斗。”
“是!”巴巴欣上校答應一聲,便拿起桌上的電huà,吩咐他的參謀長:“參謀長同志,時間差不多了,讓我們的預備隊出擊吧!”
他這邊剛放下電huà,另外一側的近衛第90師的第二個團的部隊,已吶喊著沖進了森林。這支生力軍成為了壓垮德軍的最后一根稻草,沒等他們沖近德軍的防御工事,原本還在混戰的戰場忽然安靜了下來。
看著遠處放下武qì向我軍投降的德軍官兵,馬納加羅夫吃驚地說:“見鬼,這些德國人怎么突然投降了?”
我指著正吶喊著往前沖的部隊,對他說道:“將軍同志,德國人可能是看到我們又有生力軍投入戰斗,而以他們現有的力量是根本抵擋不住的,所以便放下武qì向我們投降了。”
我剛說完這番話,奇斯佳科夫便對我說:“副司令員同志,經過這次攻堅戰,能看出我們的很多不足之處。”
“不足之處?”我把奇斯佳科夫的話重復一遍后,好奇地問道:“不知道我們還存在什么不足的地方?”
“首先是我們的進攻準備不足。”奇斯佳科夫指著森林里停在當擺設的我軍坦克說:“這些坦克可能在攻堅戰的初期,還多少派了一點用處。但是等炮彈和機槍子彈打完以后,就成了擺設,不光不能為步兵提供必要的火力支援,相反,還要步兵分出人手來保護它們。”
“還有嗎?”我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便接著問了一句:“還有什么地方需要改進的?”
“炮兵的彈藥準備得也不夠。”奇斯佳科夫有些沮喪地說:“他們為步兵提供了長達兩個小時的炮火準備,我們居然沒有想到為他們補充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