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他的批評指教,我都虛心接受,同時心里暗暗地感激將他派來當副司令員的朱可夫,讓這樣的一位有著豐富戰斗經驗的將軍給我當副手,對提升我的指揮能力是大有幫助的。
森林里的戰場還沒打掃完成,坦克軍那些沒能參加戰斗的坦克,便陸續出現在了我們的觀察所附近,坦克部隊將在這里完成集結后,引導近衛第90師的部隊,向烏德河沿岸的德軍據點發起進攻。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了飛機的馬達轟鳴聲,聽到這個聲音,馬納加羅夫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他有些激動地說:“我們的轟炸機編隊來了!”
而我卻沒有這么樂觀,連忙吩咐站在旁邊的巴巴欣:“上校同志,立即派幾名戰士拿著紅旗到開闊處去揮舞,讓空軍知道下面是我們的部隊,免得發生誤會。”
我之所以這樣吩咐,是因為在斯大林格勒時,我和崔可夫曾經遭到過友軍的誤炸,如果不是我命大的話,估計這世上早就沒我這號人物了。如今我軍的勝利在望,假如再發生誤炸事件的話,那可就太冤枉了。
我的命令下達后,巴巴欣卻站在原地沒動。我見他沒動,有些不滿地問道:“上校同志,您為什么還不去執行我的命令?”
巴巴欣朝外面的天空望了一眼,然后有些為難地說:“司令員同志,現在是白天。我們的空軍應該不會分不清敵我吧?”
“上校。既然司令員下命令了。你就快點去執行吧。”奇斯佳科夫說著又踹了他一腳,催促他:“快點,再晚也許就會出事了。”
巴巴欣聽奇斯佳科夫說得這么嚴重,只好無奈地答應一聲,打電話給他的參謀長,命令對方讓幾名戰士拿著紅旗到開闊處去揮舞一會兒,以便讓我們的空軍進行識別。
飛行編隊的前方有一架偵察機,它可能是發現了地面集結的部隊和坦克。便降低了高度,在我們的上方盤旋著。我指著空中的偵察機,對巴巴欣說:“上校,您瞧,這件偵察機就是探路的,假如他發現地面的部隊不是我軍,后面的轟炸機就會俯沖下來朝我們投彈。您覺得您的部隊在這么密集的轟炸下,還能有多少人幸存下來啊?”
我的話把巴巴欣嚇出了一身冷汗,特別是他看到戰士們在空地上揮舞了紅旗后,偵察機重新拉升了高度。朝遠處飛去后,他抬手擦著額頭的汗水說道:“司令員同志。還是您考慮得周到,如果不派人出去揮舞紅旗,沒準還真會出大事呢。”
當密密麻麻的轟炸機編隊,從我們的頭頂飛過時,我扯著嗓子對奇斯佳科夫他們說道:“兩位將軍同志,你們看到了嗎?這么壯觀的飛行編隊,對敵人的運輸線展開不間斷的集中轟炸。你們想想吧,每天黑壓壓一片的轟炸機,在敵人的后方上空盤旋,是何等的壯觀啊!等我們的轟炸機群將德國人炸得連一粒子彈一片面包都運不進城市時,德軍的抵抗意志就會被徹底摧毀。
就算再頑強的德軍官兵,在沒有彈藥沒有給養沒有藥品的情況下,也只能乖乖舉起雙手向我們投降。”
隨著轟炸機的遠去,我又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到接下來的作戰目標上,想到德軍防御的頑強程度,已遠遠地超過了我的想象,那么按照原來的計劃,僅僅派一個師去清理烏德河沿岸的德軍據點,這樣的兵力足夠嗎?
想到這里,我招呼奇斯佳科夫和馬納加羅夫到桌邊坐下,又找巴巴欣要了一張地圖,鋪在桌上對兩人說道:“兩位將軍同志,德軍的防御有多么頑強,你們二位是親眼目睹了的。”
我說到這里,有意地停頓下來,看兩人有什么反應。奇斯佳科夫接口說道:“是的,我們原來以為用一個師,在炮兵和坦克的掩護下,就能輕松地拿下這片被德軍控制著的森林。結果呢,近衛第71師苦戰了一晝夜,也只是和德國人打了一個平手,假如沒有近衛第90師及時投入戰斗的話,什么時候能拿下這里,我覺得還是一個未知數。”
“沒錯,”等奇斯佳科夫說完,馬納加羅夫也補充說:“經過今天這一仗,讓我明白,要想迅速地解決點敵人,我們必須要加大兵力的投入。司令員同志,您在昨天的計劃里,不是打算派我集團軍的三個師,去切斷德軍的后路嗎?”他說到這里稍稍停頓了片刻,見我點頭便是認可,又接著說,“干脆這樣,切斷德軍后路的任務,就交給來自第69集團軍的第48步兵軍來完成,而我的三個師則和近衛第90師一起,清理烏德河沿岸的德軍據點。您看這樣合適嗎?”
其實就算馬納加羅夫不說,我也打算動用他的部隊參加對哈爾科夫的進攻。至于剩下的幾個師嘛,我則是打算等到哈爾科夫快要被突破時,再把他們投入戰斗,到時部隊就能以極小的代價取得極大的戰果。畢竟在哈爾科夫戰役結束后,接著還會進行一系列的戰役,沒有一支知根知底的部隊攥在手里,我心中始終不踏實。
我接著對馬納加羅夫說:“將軍同志,目前部隊的番號過多,如果沒有統一的指揮,那么在清剿烏德河德軍據點的戰斗中,部隊就有可能陷入混亂的狀態。”
“馬納加羅夫將軍,我有個建議。”奇斯佳科夫幫腔道:“不如就讓近衛第22軍軍長西瓦科夫少將,來統一指揮這些部隊吧。您看這樣如何?”
馬納加羅夫聽完這個建議后,看了看奇斯佳科夫,又瞧了瞧我,最后非常爽快地說道:“好吧。既然二位都是這個意思。那么就這樣定下來了。”
我見馬納加羅夫同意了奇斯佳科夫的提議。便打電話將西瓦科夫叫到了近衛第71師師指揮部。他在聽完我的部署后,禮貌地問了一句:“司令員同志,您還有什么別的指示嗎?”
我想了想,然后補充了兩句:“西瓦科夫將軍,我只想提醒您記住,清剿烏德河沿岸的德軍據點,您盡量要做到穩扎穩打,占領一點就立即鞏固一點。這樣就算德軍實施反擊。你們也不會被德軍從陣地上攆走。等你們完全控制了北岸后,我們才能放心大膽地向南岸展開進攻。明白嗎?”
“明白了,司令員同志。”西瓦科夫說完這句后,又恭謹地問道:“允許我離開,去召集幾位師長開個戰前會議嗎?”
“去吧去吧,西瓦科夫將軍。”我沖他擺了擺手,最后又嘮叨了一句:“給各師的任務盡量布置得細致一些,這樣在戰斗中,各師師長才能明確自己的責任。”
等西瓦科夫離開后,奇斯佳科夫向我請示說:“司令員同志。我們是繼續留在這里,還是回集團軍司令部啊?”不等我回答。他又接著說,“您瞧瞧這里的地方太狹窄了,我們的指揮部顯然不適合設在這里。”
我看了看這個只能容納七八個人的師指揮部,覺得奇斯佳科夫的話說得非常有道理,便點點頭,說:“好吧,我們回集團軍司令部去。”
吉普車又從杰爾加奇城里通過時,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奇斯佳科夫忽然回頭對我說:“司令員同志,我現在很擔心一件事情。”
“什么事?”他的話讓我吃了一驚,我心說難道自己又有什么地方疏忽了嗎?
“喏,您瞧瞧外面的那些市民。”奇斯佳科夫用手指向路邊那些表情木然的居民說道:“哈爾科夫是我國的第四大城市,城里的居民不在少數,如果我們對城里進行炮擊的話,肯定會造成大量的誤傷。”
“您有什么好辦法來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嗎?”我問這話時,心里暗自嘀咕,你可千萬別提我軍在巷戰時不要使用大炮這樣的重武器之類的建議,否則這仗就沒法打了。
但有時越擔心什么偏偏越來什么,只聽他悠悠說道:“我覺得在巷戰中,盡量不要使用火炮……”
“什么,什么?”沒等他的話說完,馬納加羅夫便急吼吼地反駁道:“奇斯佳科夫同志,德國人是什么樣的裝備,我就算不說,相信您也心中有數。如果我們舍棄大炮之類的重武器,只讓裝備了輕武器的步兵去攻堅,那樣會付出多大的代價,您知道嗎?”
“我知道,馬納加羅夫將軍。”奇斯佳科夫態度強硬地反擊道:“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在巷戰中使用火炮,會給平民造成多大的傷亡?假如您的家人也在城里,您忍心下達開炮的命令嗎?”
“您……!”馬納加羅夫被奇斯佳科夫的這句話噎住了,他想反駁,但倉促之間卻找不出合適的詞語,最后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氣呼呼地說道:“司令員同志,這事還是由您來拿主意吧。”
兩人爭論的焦點,在于在城市內是否使用包括火炮在內的重武器,讓我也覺得左右為難。憑心而論,我也不想城里的居民付出太大的傷亡,可如果不使用火炮,那么要攻克德軍重兵把守的火力支撐點,我們就只能拿人命去填。
也許我思考的時間太長,馬納加羅夫有些等得不耐煩了,他便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催促道:“喂,司令員同志,說說吧,您是怎么考慮的?”
“在巷戰時使用坦克大炮,的確會導致城里的居民死傷慘重。”我字斟句酌地說道:“但假如我們不使用重武器,只是用步兵去進攻的話,那么完全可能出現部隊傷亡慘重,卻依舊無法攻克德軍防御陣地的情況出現……”
我模棱兩可的說法,讓兩人越聽越糊涂。奇斯佳科夫等我說完后,有點著急地問:“司令員同志,我聽您說了半天,也沒聽明白,您究竟是同意在城里使用重武器,還是不同意使用重武器?”
看到兩人都緊張地盯著我,等待我說出最后的答案,我笑了笑,接著說:“在巷戰中,使用重武器是必要的,因為這樣能減少我們進攻部隊的傷亡,同時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摧毀德軍的抵抗意志。只有我們在最短時間內解放了哈爾科夫,才能將居民的傷亡降到最低。”
我的話說完后,奇斯佳科夫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然后點頭說:“司令員同志,您和馬納加羅夫將軍的意見是對的,為了迅速地解放這座我國重要的工業城市,付出一定的代價是在所難免的。”
回到指揮部,我和基里洛夫簡單地聊了幾句森林里戰斗的情況后,接下來便開始討論坦克和炮兵,如何為進攻中的步兵提供火力支援的問題。
別雷首先向我匯報坦克軍所取得的戰果:“在剛剛結束的戰斗,我們的部隊摧毀了德軍6輛坦克和7門強擊火炮,自身損失了十二輛坦克,幾乎都是清一色的t34坦克。”
聽到這里,奇斯佳科夫忍不住插嘴問道:“將軍同志,據我所知,你們軍裝備了不少的新型坦克,為什么沒有投入戰斗呢?”
“是這樣的,副司令員同志。”別雷耐心地向奇斯佳科夫解釋說:“由于新型坦克的配套彈藥遲遲不到,所以出發的時間被一再推遲,以至于沒來得及參加這次的戰斗。不過現在好了,新型坦克目前處于彈藥充足的狀態,我相信他們在接下來的戰斗中,一定會有不錯的表現。”
奇斯佳科夫聽后點了點頭,接著又問波夫斯基:“炮兵司令員同志,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完成對炮兵團的彈藥補給啊?”
波夫斯基聽到奇斯佳科夫的問題,連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回答說:“報告副司令員同志,炮兵彈藥的補給,應該在上午十點以前完成。然后炮兵陣地將前移到烏德河,對在南岸的敵人實施火力壓制。”
“很好很好,”奇斯佳科夫在連說兩個很好以后,側過臉問我:“司令員同志,我問完了,您還有要問的嗎?”
我搖了搖頭,然后對兩人說道:“我沒有什么要補充的,西瓦科夫將軍對烏德河沿岸的進攻,很快就要開始了,你們都去做準備吧。”接著,我又轉身吩咐阿赫羅梅耶夫,“少校,給塔瓦爾特基拉澤將軍打電話,讓他帶著他手下的幾位師長,在中午十二點以前趕到司令部來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