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漁船順流直下,兩岸山水越來越綠,空氣中也多了幾分春日的和暖。江畔的林木越發茂密,有一段江面整個被枝葉覆蓋,小船彷佛飄蕩著在濃綠的枝葉間穿行,陽光透過枝葉,一路留下斑駁的光影,宛如一道長長的畫廊。
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游。程宗揚慵懶地躺在船上,享受這難得的美景,心里愜意之極。中午時分,右側多了一條支流,江口一塊被藤蘿覆蓋的大石上刻著兩個字:荊溪。這便是荊溪蠻的來歷,也是宋國留下的最遠一點印記。
一直到暮色降臨,路上都沒有看到人煙聚集的村落,程宗揚禁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闖到無人區來了,竟然連一個蠻族都沒遇到。好在船上備的有銅爐、木炭和足夠的食物,船只不必靠岸,直接取水煮粥,在船上過了一夜。
睡到半夜,程宗揚陡然驚醒。船外傳來一陣低沉的吼聲,不是一頭,而是一群巨獸在咆哮。那聲音在山谷間回湯,根本辨不出聲音傳來的方向。夢娘也被驚醒,畏懼地依偎過來。
程宗揚擁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怕,那東西在山上,離這里遠得很呢。
咱們在船上,周圍都是水,有什么好怕的?」
正說著,船身忽然「格」的一聲,被硬物撞上。程宗揚臉色大變,如果是船頭,還可能是撞上礁石,但撞擊的部位卻在船尾,難到有什么水怪追來?
程宗揚朝夢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輕輕一躍,掠奪到船尾,一邊握住懷中的珊瑚匕首。
船尾又震動了一下,程宗揚瞪大眼睛,只見一個白色物體從船尾升起,頂部尖銳,通體呈弧形,就像一只怪獸的獨角,又像某只巨獸的獠牙。
那物體在船尾磨擦著,越升越高,如果這真是怪獸的牙齒,那怪獸的嘴巴比自己的漁船還大幾倍。
程宗揚盯著那只升起的獠牙,心幾乎提到嗓子眼里。這樣的龐然大物,自己卻根本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一點異樣的氣息和動靜都沒有,這讓人更加恐怖。
忽然,那只獠牙往上一躍,像蛇牙一樣倒伏過來。程宗揚擎出匕首,正要出手,耳邊突然傳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死丫頭!你搗什么鬼!我干!這是什么鬼東西!」程宗揚抱住那只半人粗細,比自己還高的白色物體,一身的冷汗都淌了出來。
小紫一手攀著船沿,從水中躍出,笑道:「程頭兒,你發財了。」
程宗揚驚動甫魂,抱著那根柱子般的東西看了又看,沒等他看明白,夢娘訝異的聲音傳來,「好大的象牙呢。」
果然,那是一支巨大的象牙,長度超過兩米,除了石胖子家的象牙亭,自己還沒有見過這么大只的象牙。只不過這只象牙比石胖子家的弧度要大得多,牙身向內彎曲,彷佛一只牛角。
那只象牙比一個人還重,根部足有人大腿粗細,程宗揚叫道:「水里怎么會有象牙?這也太大了吧!哪兒來的?」
小紫朝江畔指了指,「那邊有好多。還有更大的,不過人家拿不動了。」
程宗揚精神大振,睡意不翼而飛,脫掉衣物道:「我去看看!」
不出所料,那是一片位於水下的泥沼。巨大的象牙呈窩狀聚在一處,最大的長近丈許,小的也有四五尺,層層疊疊堆積著,下面不知有多少。據說大象每個種群都有一個埋骨的泥淖。大象臨死前會獨自走進泥淖,尸體分解後,只剩下象牙。那處水面只有半人深淺,程宗揚怕陷進泥里,不敢細看,片刻後浮上水面,朝漁船游去。
「發財了!這是象牙窩啊!沒想到荊溪居然有大象。」程宗揚笑道:「死丫頭,真有你的!居然讓你找到這個寶貝地方。來!親一個!」
小紫擦著濕答答的秀發,笑道:「阿夢,讓老爺親親你。」
程宗揚訕笑兩聲,一邊扯開話題,「這山里居然有大象啊,真古怪。剛才的聲音你聽到了嗎?難道那是大象在叫?太奇怪了。大象怎么跑到山上呢?還有,這個象牙彎得也太厲害了。」
小紫拿過他的珊瑚匕首,從象牙上截下一段。程宗揚這才發現象牙內部是中空的,切出的牙質潔白細膩,沒有一點發黃的跡象,比尋常的象牙質地還好。他掂了掂切下來的象牙塊,份量沉甸甸的壓手,拿到市面上,也很能賣幾個錢。
過了荊溪,浮凌江水勢更顯浩大,兩岸的山峰逐漸變得平緩,由山地變為沼澤,兩岸的密林也被大片大片的蘆葦代替。水面漂滿浮萍,再往下游,一連幾十里都是望不到盡頭的碧綠蓮葉,如果換成夏季,可以想像荷花一直連綿到天際的勝景。
程宗揚坐在船頭,手里拿著一桿漁竿,心情快意之極。昨晚遇到那處象牙窩之後,他便在江岸上找了棵大樹,剝下樹皮,刻了一個大大的程字,標明位置,回來的時候也不愁找不到。里面的象牙至少有幾百枚,如果運回去,算是此行最值錢的意外收獲了。
江面已經泛濫得找不到河道,程宗揚也不費心去找,只順水而行,每隔一會兒,用竹篙試探河道的深淺。過了沼澤,河道又重新出現。水流比起上游湍急了許多,如果逆水而行,恐怕要費不少力氣。
身後的船艙內不時發出一聲或是清悅或是瘖啞的聲音,那是小紫正和夢娘一道從象牙上取出一段,作成洞簫。
這么大一只好端端的象牙,就被死丫頭這么浪費掉,程宗揚不免有些心痛。
不過只要死丫頭高興,哪怕她把象牙都削成牙簽呢。
漁船順流而下,雖然沒有船帆,速度平緩,但根本不用費心操控。程宗揚打了個呵欠,把一條魚也沒釣上來的魚竿放在一旁,自己躺在船板上,陽光暖暖曬在身上,心情一片輕松。
「死丫頭,要不要回去?」
「不要。」
「已經出來兩天了,回去的時候還得劃船,起碼得三天。不如我們拿上那些象牙回去好了。」
「我要你捉只大象給我。」
「別開玩笑了,單象牙就有六七尺,這大象還不得好幾丈長?比咱們的船都大!你就是把它切成幾塊也裝不下。」程宗揚道:「筠州的事,估計秦會之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後天就是初五,一開市,還要收購糧食呢。」
小紫回過頭,「阿夢,你說回不回去?」
夢娘道:「那邊有船呢。」
程宗揚連忙站起身,果然,遠處的蘆葦蕩里有條船,而且還是條漁船,與荊溪蠻人的獨木舟大相逕庭,船上一位漁翁正拿著網捕魚。
「老丈!」程宗揚呼道:「這是什么地方?」
漁翁抬起頭,遠遠說了幾句,卻聽不清楚。程宗揚移船靠近,詢問之下,才知道這里已經臨近昭南。往下游十幾里,便是沐羽城,是山中蠻人與昭南交易的地方。
「這一帶是申服君的封地,你們來時那片沼澤,往年只有荊溪人的獨木舟才能通行。」漁翁看看他們的漁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程宗揚笑道:「我們這是平底的沙船,最適合走淺水。老丈,你方才說的沐羽城,也是那位申服君的封地嗎?」
「可不是嘛。申服君有六七座城,沐羽城算小的,平常只有他家的宰臣來打理。今天是初三,城里正熱鬧呢。」
程宗揚問明方位,駕船南下,不多時便駛近一座城寨。
進入沐羽城,已經是傍晚時分,沐羽城臨水而建,比起江州和筠州,城中的建筑顯得更加質樸和原始。梁柱雖然精致,上面雕繪著各種花紋,屋頂卻大都是茅草搭成。此時城中歡慶的氣氛正達到高潮。一群沐羽城的居民穿著長長的白色羽衣,打扮成巨大的白鶴,沿著街道翩然起舞。滿城居民都涌上街頭,手里捧著笙竽,跟隨著羽鶴邊歌邊舞,將歡樂的氣氛灑遍全城。
沐羽城常有外地客商,城中居民對外來人并不在意,也沒有人過來盤問,讓程宗揚有時間能從容觀賞這座充滿原始風情的城寨。
與江州和筠州相比,最大的差別是沐羽城沒有官府衙門,只有一座驛館。每年夏季,申服君的家臣會來一趟,收取賦稅。收稅模式也是單純的人丁稅,按每戶人丁多少收取,未成年的兒童和女子收取一半,外地人居住不滿一年的免收。
城中也沒有客棧,外來的商人大多在城內的民家借住,還有一少部分住在驛館。
由於是新年,客商大多返鄉,城中歡慶的人群都是本地人。
程宗揚猜測,昭南實行的是封君制,封君類似後世的土司,對外服從於昭南的君主,對內則是一方諸侯,實行自治。由於沒有嚴格的官吏制度,這種松散的統治模式對周圍的蠻族頗有吸引力,難怪荊溪蠻寧肯多走兩日的水路,到沐羽城來交易。
在香竹寺出了那檔事之後,程宗揚帶小紫和夢娘出來,都記得讓她們戴上面紗,因此也沒有吸引多少目光。他們隨著人群走了一圈,意外地看著一座樓閣,雖然只有三層,但矗立在一片茅草屋頂間,不啻於鶴立雞群。城中的居民對那座樓閣也十分尊敬,打扮成白鶴的舞者匯集在樓閣前,歌舞多時,終於院門打開,出來一乘肩輿。
那肩輿由四名年輕的女子抬著,四周垂著白紗,里面隱約坐著一個曼妙的身影。
兩名老者恭敬地走上前來,像敬拜神只一樣用額頭觸了觸白紗。接著一名少女從肩輿後走過來,她雙手捧著一只銀盤,盤上覆著一方錦帕。那少女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穿著一襲白色的錦服,衣襟和袖口翻出一圈白色的裘毛,容貌秀麗,皮膚有著水鄉女子特有的白嫩,整個人溫婉如水。
那少女一出面,人群立即安靜下來,顯然在沐羽城中有著非同一般的威望。
「沐羽春夏每多瘴氣,」那少女道:「我當日求得仙丹,列位辟瘴祛邪,多受其福。但仙丹有時而盡,如今云中仙子光臨沐羽,賜下仙方,在閣中燒煉七七四十九日,終得圓滿。」
說著少女取下錦帕,露出銀盤中數百顆珍珠大小的紅色丹藥。
兩名老者抬掌施禮,小心地取了一顆,然後高高舉起。人群發出一片歡呼,紛紛道:「君姬恩德!」
少女嫣然一笑,「這是云中仙子的恩德。」
人群擁過來,爭相去觸摸肩輿,似乎只要能摸到一星半點,就能得到神明的賜福。
施藥的少女退開一步,然後舉起銀盤,將丹藥傾入人群,眾人歡呼聲愈發響亮。程宗揚好奇心起,讓小紫和夢娘待在一旁,自己擠過去,也撈了一顆。其他人得到丹藥,都小心地貼身收好,程宗揚沒那么多忌諱,咬開舔了舔味道,與祁遠以前帶的藥酒有點相似,似乎沒有什么出奇的。
就在這時,一只玉手分開肩輿的白紗,露出一張姣麗的面孔。她戴著一頂玉冠,身上穿著一襲天青色的道服,黃昏的陽光映在她面孔上,美貌得宛如一尊仙子。那仙子對剛才施藥的女子說句什么,然後放下白紗。
驚鴻一瞥間,程宗揚渾身的血液都彷佛涌到頭部,兩側的太陽穴霍霍跳動,幾乎聽不到周圍的歡呼聲。
什么云中仙子,原來是這賤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居然躲在這里!真是上天開眼,新年佳節給自己送了份大禮!
外面的人群讓卓云君心神一陣不安,她掀開輕紗,對自己的弟子吩咐幾句,申婉盈隨即讓門人將肩輿抬回,然後閉上門。
「師傅,你怎么了?」
卓云君一手支著額角,然後搖了搖頭,「外面太鬧,吵得有些頭暈。」
申婉盈笑道:「師傅喜靜,耐不得吵鬧。自從盈兒依師傅的方子制成去瘴氣的丹藥,沐羽城的人都把我們太乙真宗的人當成神仙。眼下正逢新年,師傅又正好在這里,讓他們見見師傅這樣的神仙中人,也是他們的福氣。」
「人多眼雜。太招搖了不好。」
「師傅是擔心藺教御他們吧?師傅放心好了,我爹爹已經說了,過完年,就在宗陽城建一座太乙真宗的道觀,請師傅前去。」
聽到宗陽這兩個字的諧音,卓云君手指禁不住微微一顫。申婉盈是申服君的女兒,六歲時拜在自己門下,是自己最得力的弟子。兩年前,她學成離山,回到申服君的封地宗陽。
太乙真宗在唐國和宋國勢力極強,晉國又無法隱身,因此卓云君從建康逃離之後,便來到六朝中與諸國聯絡最少的昭南。
到了宗陽之後,她才知道申婉盈已經在沐羽城設了一處道觀。沐羽城鄰近蠻荒,地僻人稀,正是躲避太乙真宗和那個人追蹤的絕佳地點。卓云君只告訴弟子自己因為掌教與藺采泉起了沖突,不愿再回龍闕山,申婉盈對師傅的出現喜出望外,不疑有他。她身為申服君的女兒,在城中倍受崇敬,無論什么事,只需吩咐下去,頃刻即辦。卓云君便在沐羽城隱居下來,耐心地恢復自己的修為。
和申婉盈說了幾句,卓云君回到樓上自己的靜室,盤膝打坐。她始終不知道那個少女用了什么手段,將自己的內息牢牢制住。兩個多月來,無論她用什么手段,都無法解開。這件事涉及到自己失手被擒的屈辱經歷,卓云君對自己的弟子也沒有多說,只說沖突中略受了些傷,需要調養一段。
夜色漸濃,卓云君將那縷游絲般的真氣納入丹田,默默思索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疏漏。
耳邊傳來「嗒」的一聲輕響,接著室內亮起燈光。卓云君皺了皺眉,不悅地說道:「盈兒,為師修煉的時候不要來打擾。」
「嗒」的一聲,又一盞油燈亮起。卓云君回過頭,身體頓時一僵。
程宗揚將那株銅制的七盞燈樹一盞一盞點亮,然後放下火褶,輕松地坐在椅中,微笑道:「卓賤人,不認得我了嗎?」
卓云君臉色變了幾變,最初的震驚之後,她眼中閃過一絲狠絕,似乎想放手一搏,接著又猶豫起來。
程宗揚丹田氣輪疾轉,真氣蓄勢待發,雖然這賤人被小紫下過禁制,但時隔多日,誰知道她是不是已經解開禁制。如果她功力恢復,以她太乙真宗六大教御之一的修為,自己能不能逃出這間靜室都不好說。
卓云君臉色漸漸變得灰白,半晌才牽了牽唇角,說道:「奴婢見過主人。」
程宗揚絲毫不敢松懈,嘴角帶著一絲笑意道:「不錯不錯,還知道你是我的奴婢。我還以為你都忘了呢。」
卓云君沉默片刻,然後低聲道:「她呢?」
「托你的福,還沒死。」
卓云君臉上掠過復雜的表情,不知是慶幸還是失望。
程宗揚揚起臉,「卓賤人,見著主人還不過來?」
卓云君抬手撥了撥發絲,忽然手腕一翻,露出袖中一柄尖刀,緊緊抵在自己心口,慘然道:「我早知會有這一天。她身上的焚血訣只有我才能解開,你若逼我,我便殺了自己!讓她受一輩子苦!」
程宗揚彷佛吃了顆定心丸,「哈」的笑了一聲,然後道:「好啊,記住用力點,免得一刀扎不死,還得讓我再給你補一刀。我來幫你數:一,二,三……」
卓云君咬緊牙關,手腕卻禁不住微微戰栗,程宗揚剛數到「五」,她手指忽然一松,尖刀掉在地上,接著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卓云君擺出自盡的樣子,程宗揚就知道自己贏定了。他冷冰冰道:「你要肯死,早就死了!你下面有幾根毛我都清清楚楚,還跟我裝什么烈女!賤人,給我爬過來!」
卓云君身子顫抖著,片刻後終於拋下矜持,四肢著地地爬到程宗揚腳邊,然後揚起玉臉,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
程宗揚一把將她拽到自己膝上,一手伸進她的衣襟,先送過一縷真氣,探明這賤人的身體仍然受著禁制,比起一個沒有修煉過的普通人也強不了多少,這才放下心來,握住她飽滿的雪乳。
卓云君肌膚因為突如其來的驚悸而繃緊,微微有些冷汗,摸上去又滑又涼。
不過她雙乳仍是一樣敏感,只揉捏幾把,便硬硬翹起,在掌心中滑來滑去。
「以為躲到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嗎?一個拜過妓館的祖師爺,作過娼婦的逃奴,居然戴頂玉冠就冒充仙子。」程宗揚嘲笑道:「卓賤人,把衣服脫掉!」
卓云君玉臉時紅時白,明知道主人要在靜室里作什么,也無法違抗,她雙手解開衣帶,然後挽住衣襟,慢慢脫下。
門上忽然輕輕一響,申婉盈的聲音道:「師傅。」
卓云君渾身一震,張口欲喊,程宗揚手指比她更快,閃電般在她頸側一拍,封住她的啞穴,然後身體一滑,游魚般掠過丈許的距離。
卓云君眼角微微跳動,暗自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冒險一搏。兩個多月不見,主人的修為又精深了許多,這一躍已經有了第五級的實力。
程宗揚先推了一下門,然後拉開門閂。申婉盈毫無戒心地推門進來,突然勁風襲體。申婉盈一手托著木盤,一邊側肘封住襲來的手指。肘指相交,一股灼熱的真氣從曲池穴透入,頃刻間整條手陽明經絡的穴道都被制住,身體頓時一軟,失去反抗能力。
這股真氣自己雖然沒有接觸過,但純正精微,與自己所學同出一源。申婉盈本身修為不弱,但心里先入為主,以為是師傅試探自己的修為。她嗔怪地說道:「師傅……」回過頭映入眼廉的卻是一個陌生男子。
程宗揚順手封住她的啞穴,接著一手接住她手中掉落的餐盤,一手摟住她的腰肢,抬腳掩上門,踢上門閂。
程宗揚把餐盤放到案上,然後拉過另一張椅子,讓申婉盈坐好,看著卓云君道:「卓賤人,這是你的弟子吧,果然是水鄉女子,很水靈嘛。」
卓云君啞穴松開,不等呼吸順暢,便喘息著說道:「不……不要……她是申服君的女兒……」
「是嗎?那要看你乖不乖。」
卓云君用耳語般的聲音乞求道:「求你……不要讓她看到……」
程宗揚微笑道:「是不是要讓你媽媽來,你才聽話呢?」
卓云君渾身一抖,立即噤若寒蟬。
程宗揚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臉頰,「申姑娘,真不巧讓你撞見。不過你師傅是我的逃奴,被人看到也沒什么關系。卓賤人,你說對不對?」
卓云君仍沉浸在對小紫的恐懼中,半晌才應道:「是……」
申婉盈丹田被制,渾身使不出半點力氣。她勉強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絲毫聲音。申婉盈無論如何不會想到,自己師傅會被人制住。她追隨卓云君多年,深知自己師傅性烈如火,就連門中的教御也毫不假以辭色。可在這個男子面前,卻彷佛喪失了所有的驕傲。連師傅都失手被擒,這個男子的修為究竟有多深?還有他用的功夫,為何與太乙真宗如此相像,而且還高明了許多?
申婉盈腦中翻翻滾滾都是疑問,卻見那男子毫不客氣地扯住師傅的道袍,從頭到腳剝了個乾凈,扔到一旁。
那男子笑道:「你們師徒情同母女,有什么好害羞的?申姑娘,瞧瞧你師傅這一身白肉,光溜溜又白又結實,很誘人吧?」
申婉盈一雙妙目怔怔看著師傅,腦中一片空白。
卓云君緊緊摟住程宗揚的腰,在他耳邊顫抖著小聲道:「她是處女……」
程宗揚眼神一利。卓云君耳語道:「破了她的身子……不然我們的名聲就全毀了……」
「她是你的徒弟,對你忠心耿耿。卓賤人,有你的啊,連這樣的徒弟也要拖她下水?」
「拖她下水,今天的事就不會泄露出去。我知道盈兒,你破了她的身子,她肯定不會往外說的……」
這賤人把自己的弟子推進虎口,這份果決和不留情面,自己還差了老大一截。不過卓賤人說的沒錯,如果自己只當著申婉盈的面干了卓云君,卓云君的師道尊嚴破碎無余,申婉盈對這位師傅再忠誠,也不免在心里埋下根尖刺。就算她還認這個師傅,卓云君也沒有面目再去面對這個看盡自己恥態的弟子。如果把申婉盈也拉下水,師徒倆就平衡了。當然,把卓賤人師徒倆放在一塊搞,也是個不錯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