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給你十息時間,逃命去吧。頂點小說。”
“多謝侯爺恩德。”蔡敬仲知道山石後藏得有人,但絲毫不敢分神,他恭敬地施禮再拜,然後足尖一點,往後退去,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程宗揚這才吐了口氣,從石後探出頭來,“這太監是什么人?”
“一個聰明人,可惜走錯了路。”朱老頭道:“你若能得他之助,只怕比馮強些。”
“他是個喜歡搗鼓器物的太監?看起來不像啊。”
“他跟馮興趣都是琢磨些新鮮物件,只不過一個喜歡閉門造車,一個喜歡暴體田野。”朱老頭說著站起身來。
“你幹嘛?”
“本侯一言即出,駟馬難追。說十息就十息,說殺人就殺人。”
“我幹!你真要殺他?先等等!我怎么覺得這太監的興趣有點眼熟呢?”
程宗揚緊張地思索著:盯著一張白紙猛看,喜歡搗鼓點新鮮器具,姓蔡,還是個太監,當的中常侍……幹!他不會是蔡倫吧??
程宗揚連忙追上去,一邊沖著朱老頭遠去的背影叫道:“千萬抓活的!”
程宗揚穿過山野,一口氣追到山路上,朱老頭和蔡常侍已經蹤影皆無。遠遠只能看到剛才那輛馬車這會兒跟野狗似的在山路上狂奔。驀然間,車中發出一聲慘叫,一條人影橫飛出來,跌在路邊。接著馭馬像發瘋一樣跳踉起來,整輛馬車猛然失控,在山石上撞的四分五裂。車上的零件四處飛濺,一隻輪轂彈得飛起,往山澗飛去。
車輪飛到半空,一個蒼白的人影忽然從輪下鉆出,閃電般沒入溪流。朱老頭閃身追上,一掌拍出,平靜的溪水仿佛被激怒般騰起一條水龍,水花四濺。蔡敬仲從水中躍出,“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程宗揚看得揪心不已,也不知道老東西聽見沒有,萬一他真的一巴掌把蔡倫拍死,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追入山中,四周恢復平靜,程宗揚沒有理會倒在一旁的馬車,盯著兩人交手的痕跡往山中追去。
山勢漸深,山腳的灌木也變成了參天古木,更讓程宗揚窩心的是,自己追到一半,竟然再也找不到兩人留下的痕跡,不知道兩人是打到樹上,還是用了什么遁術。程宗揚四處張望半晌,只好在一截鋪著青石的山路上停下腳步。
腳下的山路是用青石鋪成,每一塊都是三尺長一尺寬,整齊無比。只是年深日久,石隙間長滿雜草,石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裂紋,但大體還保持完整。
山路盡頭,隱約是一處陵園。北邙到處都是墳墓,遇見陵園根本不稀奇,遇不上才是怪事。這處墓葬鋪地的青石打磨十分精細,規模頗具氣勢,但墓道兩側沒有權貴陵寢慣常的石獸、翁仲,顯然只是沒有功名的普通人家。看此地荒蕪的模樣,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前來祭奠過了。
程宗揚看了看方位,似乎離卓雲君所在的上清觀不遠。他對墓地沒興趣,也沒有多理會。此時一邊在墓道上散步,一邊想著死丫頭會去哪里。按說她來到洛都,應該立即來見自己,即使心情不好,想捉捉迷藏,逗逗自己,好散散心,也不會沒有一點音訊——連點影子都沒有,自己想配合也找不著節奏啊。
死丫頭現在還沒露面,難道是去辦什么事?或者……被巫宗的人暗中盯上,準備雪恥……程宗揚心里升起一絲憂慮,又立刻否定了。如果這樣,死老頭絕不會沒事人一樣,在市井跟一群小屁孩斗雞賭搏。
至于巫宗對小紫的刁難,雖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岳鳥人辦事太過缺德,把人家玄天劍搶了,女兒還要進入人家門內,黑魔海要不提些條件,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蹊蹺的是推遲大祭,程宗揚心下揣測,玄天劍只是個借口,巫宗多半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西門慶被卓美人兒腰斬的那一劍。
巫宗本來推出西門慶與毒宗的傳人打擂臺,爭奪天命侯的稱號。結果小紫下手太狠,大祭還沒開始,就在小瀛洲一戰突施殺手,早早取消了西門慶的比賽資格,讓巫宗哭都沒地兒哭去。
巫宗以玄天劍為借口推遲大祭,西門狗賊的情形多半不樂觀。畢竟被卓雲君險些腰斬,能保住性命已經是僥幸。另一種可能性就是巫宗在拖延時間,好重新培養傳人——巫宗為什么不讓劍玉姬出手呢?劍玉姬的修為明顯在西門慶之上,而且對老頭執弟子禮,完全有資格與小紫爭奪天命侯。除非劍玉姬和小紫一樣,也沒有拜過魔尊,并不在黑魔海的傳人之列……
黑魔海的人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嚴君平究竟在躲什么?岳鳥人交給他的東西到底都有什么?
程宗揚邊走邊想,走到石徑盡頭一轉身,正與後面一人打了個照面。那人從石徑穿過,見這邊有人,詫異、地看了一眼,正好與程宗揚看了個臉對臉。他身材不高,肩上背著一個包袱,行色匆忙,看年紀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但他臉上最醒目的是疤痕,從眉間到下巴,幾乎遮住半張面孔。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程宗揚像做夢一樣,吃驚的張大嘴巴,然後就看到那少年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跳起來,然後轉過身,飛也似的往山上跑去。
程宗揚心里升起一個念頭:這肯定是自己尋覓良久的那個疤面少年,上湯腳店最後一個目擊者!可他為什么見到自己要逃呢?難道他認識自己?
程宗揚飛身追去,越看越覺得那個疤面少年背影有點眼熟,好像不久前還在哪里見過。這根本沒道理,自己和盧五哥拼了命要找的目標,居然認識自己,而且不久前還見過,漏洞究竟出在哪里?
程宗揚提聲道:“前面那小子!再跑我就放箭了!”
那少年一聽,跑得更快了。不過他體力明顯不及自己,腳步軟綿綿的,沒有什么力氣,顯然是個沒練過什么功夫的雛兒。程宗揚索性不再保留,全力施展之下,旋風般越追越近。